第7章 (7)

的金承繼得到“西泰城城破”的消息時,正帶着女兒在外訪友呢。

金承繼果決異常,他像是已經預計到自己和西泰城的命運似的,将金家孤本古籍以及各類字畫、地契和若幹金銀的存放地點全部告訴心腹陳绮,又親手将獨生女兒交給正在西北游歷的顧涵——金承繼的本意正是讓女兒在皇室的庇護下長大。

他交代好後事便毅然返回西泰城,與城中百姓、殘存的守兵和若幹世家族人們一起奮力抵抗,可惜他們并沒等來救兵,最終在安國公等人的陰謀下戰死在家鄉。

金璨當時四歲,在知道爺爺和爹娘一夜之間全都離世後,便患了喘症,病發之時難以呼吸。

好不容易将養些時日,身體平複,帝後便想把金璨抱到宮中充作養女,誰料只要北上,金璨便會氣喘發作……

無奈之下,顧涵才帶着金璨來到南安,這裏氣候宜人,大多數時候都溫暖濕潤。金璨到此果然喘症漸愈,帝後便舊事重提,想讓她進京,可惜只向北走了一百多裏,金璨也斷斷續續地喘了一百多裏……

這之後,帝後再也沒動過讓金璨挪窩的心思。

此言一出,金璨默然,太子登時後悔:我果然還是心思不夠細膩。再瞥見葉靈的眼色和手勢,他更是覺得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萬一惹出閃閃妹妹的眼淚,可怎麽收場是好?

太子如此細心,金璨感動地道了句“勞您挂念”,再次向這位便宜哥哥道謝,為了讓他安心,更是詳細禀告了自己這些日子的起居,就差連平安脈的脈象也一起背給太子聽了。

太子卻在察言觀色,确信閃閃妹妹不曾強顏歡笑,便在午後時分安排自己的心腹侍衛們護送她回府。

到家換了衣裳,重新梳過頭發,金璨便紮進書房,迅速整理出全套的暖寶寶的制作資料:包括活性炭的制備和大致的原理,派人送給了太子。

暖寶寶在天朝固然是大路貨,可在大秦卻是時分精妙的東西。

以此作為太子愛護自己的謝禮很是妥當,而且金璨身份還是有限,購買生鐵或者鐵礦石都有一定份額,在得知安國公的手終于伸向自己的時候,她哪裏還有心耗費有限的資源制造沒辦法保命以及大幅提高身價的民用産品呢?

然太子也不會白拿她的東西。北方将士尤其是騎兵,在雙膝和雙肩各綁上一片,冬日裏無論是偵查、作戰還是訓練時都讓人輕松不少——不僅可以禦寒,還對風濕和寒冷造成的疼痛效果絕佳。

謝過了太子,當然也不能忘記朝夕相伴、無微不至的廠花葉靈。

金璨特地下廚,親手做了幾樣新鮮的小點心,又煮了奶茶,将豐富茶點一起端上個特制的小圓桌,迎着午後溫暖的陽光,和俊美又溫柔的廠花一起享受幸福又甜蜜的下午茶時光,兩人邊吃邊聊,真是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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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金璨正耐心教導廠花如何定性分析幾種西北常見礦石。

陳叔卻匆匆到來,開門見山禀告道:“莊子出事了,有人往牛乳裏投了毒。清點了莊子裏的人手,只有平素煮鍋看火的夥計不見了。”

金璨一聽,怒極反笑,“這麽嚣張啊?”

葉靈也不用吩咐,直接召來心腹屬下,“唰唰唰”寫了幾張“圖文并茂”但金璨完全看不懂的紙條,迅速地分批遞送出去。

過了半個時辰,就先後收到了各類反饋,葉靈看着幾張只有寥寥幾筆的回信,眉頭皺起旋即又松開,“真兇找到了,少主不用心急。”

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果然有人登門拜訪。

來人乃是顧涵,只是這回他卻不是一人前來,身後還有個親哥顧澤壓陣。

金璨一看這哥倆神色皆是如出一轍的歉疚,心裏更是有了數,“真是顧溪主使嗎?”

這哥倆其實不光是愧疚,他們正因得見身穿家居服的閃閃而大為震驚——金璨穿着山寨改良版胸托和緊身內衣,再配上比較貼合身材的絲綢長裙……凹凸有致的玲珑身形險些閃瞎了哥倆的雙眼。

顧澤似乎明白了弟弟為何對閃閃情有獨鐘;而顧涵卻多了番“意外之喜”……天地良心,他愛慕閃閃純是因為她不媚俗,風趣又剛毅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到。

PS,小王爺必須要做出一件犧牲了自己的利益還充分表達了誠意和愛意的事情,才能讓閃閃對他徹底改觀……嗯,這件事馬上就要寫到了……

☆、風波

瘦下來的金璨臉上也輪廓分明,素面朝天時,她和她父親安遠将軍一脈相承的容貌真是一目了然。

簡而言之,金璨的相貌更偏中性一些,但配上她白皙的皮膚和傲人的胸器,縱然她身材的其餘部分也就是平均水準,也足夠驚豔一把了。

顧澤和顧涵兄弟雙雙中招。

面對将來的弟妹,顧澤那檔子绮念可謂來去都沒留下什麽痕跡;顧涵有那麽一瞬都快忘記此來的因由,浮想聯翩得幾乎不能自拔。

而這兄弟倆看到金璨時的那微微一滞,雖然他們事後都掩飾得不錯,卻如何瞞得過廠花的一雙慧眼?

葉靈心中嘆道:如今我算是勉強能克制住,但依然要時不時地分心……

在開放的天朝的活了三十多年,金璨早對男人“單純欣賞”的目光基本免疫,只要不是神情猥瑣,動作下流,她都不怎麽敏感了。

大丫頭們上了茶,金璨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二位殿下請有話直說吧。”身下還墊着棉花小布包呢,也別怨她在知道自家被人暗算時能有什麽好聲氣。

兄弟倆對視一眼,還是顧涵開口解釋了一番。

顧澤與顧涵兄弟的院子都在鎮南王府東面,顧澤的妻子精明且能幹,把自家的地盤打理得水潑不進,但王府西邊她就無能為力,純粹成了梅側妃的天下。而顧溪也是跟着她的生母在西面居住。

即便如此,也不能忽視世子顧澤夫婦的觀察和掌控能力,比如梅家的管家進入梅側妃所居住的西苑,具體說了什麽未必能打探得十分清楚,知曉些只言片語卻不在話下。

這一日,世子妃便得了消息,說是顧溪動用了幾個“能人”出門辦事去了。

而這幾個“能人”當年曾經成功地讓兩位與顧涵定親的小姐在問名納吉這樣“适當”的時候香消玉殒……

為能充分提醒金璨,顧涵甚至自揭傷疤,簡略地介紹了自己訂婚、不久便又被自動退婚的悲催經歷。

而顧涵第一門親事正是由他的親娘,鎮南王的元配謝王妃做主,選定了一位才貌品行樣樣出色的侯府嫡女,可也只有這姑娘不是因為什麽“意外”,而是身體不佳最終染病去世。

話說回來,如果梅側妃真有能送侯府嫡女解脫的本事,早就坐上王妃之位,何至于至今仍要為扶正而絞盡腦汁、不擇手段呢?

之後的那個姑娘死得卻不怎麽無辜,她家所謀者大,又與東南幾家勳貴鬧得很不愉快,幾番“狗咬狗”之後女兒死得不明不白,這家人的謀算也終是落得個一場空。

第三位姑娘家族卻不顯赫,父親乃是五品官員,因為與西南東南各勢力皆無牽扯,家風亦算清正,才讓顧涵點頭認可,誰料竟給人家招了災禍。不過這姑娘平時身體也不太好,貼身大丫頭和常用的大夫全被人買通,在常年吃着的藥丸中下了沖克之物,悄無聲息地中招,最後一場急病就要了她的小命。

除了第一位,一個家裏想要得太多太貪婪,一個家裏又太大意而沒防備,雖然這兩家都有點兒“不作死就不會死”的意味,但得承認,與顧涵稍微親近就難免是是非非……

不過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滅族仇人安國公就像是懸于頭頂的利劍,時刻提醒着她此生怕是很難安逸平順了。

于是金璨平靜道:“你是擔心那些‘能人’将下毒的夥計滅口之後,再來對我不利嗎?”

顧涵鄭重點頭:如果不是擔心你,我哥何至于陪我夜晚登門來訪?

顧澤和顧涵兄弟倆全不顧忌鎮南王府的顏面,一致認定,他們的庶出妹妹顧溪為了趙三公子,絕對會因妒火中燒而一怒殺人。

事實上,顧溪不止是想殺人,她還打算栽贓嫁禍呢,不然往金璨莊子裏的牛乳裏下毒做什麽?

聽了回“衆口一詞”,金璨搖頭道:“那些牛乳沒來得及做吃食呢。”

沒有規定嚴格的流程并仔細執行的底氣,金璨哪敢涉足食品行業?

為了讓顧家兄弟安心,她特地叫來陳叔,再次跟他确認了一遍。

除了陳叔留了一小壇子好讓行家辨認裏面究竟加了何種毒藥,其餘的全都已經在這位完美管家命令下,倒入了莊子後面的山澗之中。

看着顧家兄弟依舊面色凝重,金璨好奇道:“你們依然擔心我會被栽贓嗎?”

南安城裏如今無論中毒與否都必會鬧大的目标可只有太子一人啊。只是說閃閃要謀害儲君,你看顧淵本人信是不信?

身為西廠統領,葉靈知道要得更多一點,敢來與安國公的地盤相距不遠的南安城,太子如何不準備萬全?而且今晚太子應是帶着幾路精兵秘密去往前線視察了……

顧涵見狀,只得繼續開口勸說:“你不要小瞧梅側妃與顧溪母女。”

顧溪行事簡單粗暴,手段不行,但她有個護短非常又在陰謀詭計方面經驗豐富的母親。

如果連梅側妃也碰壁或是幹脆失敗,她就向鎮南王哭訴自己受了委屈,添油加醋又颠倒黑白,最後不忘苦情扮可憐,通常鎮南王都不會跟自己這位聚少離多的愛妃計較——梅側妃被揭穿之後的懲罰也就是高高擡起,輕輕放下……

小王爺剛起了頭,想要再舉些實例,玉嫣忽然來報:林正來了。而林正進門拜見後第一句話便是“幸不辱命”。

原來,他按照顧涵的命令去抓捕那幾位“能人”去了,雖然沒能一網打盡,卻抓到了其中一個。顧澤聽了便要告辭,趕緊回去審問這個被捕的“能人”;弟弟則留下守着閃閃,因為他們兄弟知道少回去了位心腹,梅側妃是定要再攪起些風浪的。

顧澤離開金家沒多久,他們兄弟的預料便已成真。一位一臉淡漠的女官,命令金璨前往行宮觐見。

說實在,太子都沒以這種語氣和态度跟金璨說話。一個面生的女官,加上含糊不清的命令——這也太像假傳懿旨的了。

金璨這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又讓顧涵動了心。而葉靈則在微笑中帶着幾分寒意,他都懶得和這個不認得他的女官表明身份。

可這女官認識顧涵。

尤其是顧涵從屏風後出現時,女官的神情精彩萬分。她與皇帝的侄子顧涵見禮後便不敢與他對視,反而催促金璨盡早動身。

金璨則悄悄與廠花對了下暗號,兩人的意思都是去行宮親眼看看。

雖然顧涵為了金璨,可以不在意自己以及鎮南王府的顏面,坦誠自己多次遭人算計婚事,還有王府真實亂象,但若是有人趁着太子不在,在行宮中鬧出事端……好吧,金璨很是樂意力所能及地回護一下太子哥哥的顏面。

顧涵看着兩人眉來眼去,略感不快,故意道:“既然如此,我也打攪下太子哥哥吧。”

女官壓根不敢回話。

一行人來到行宮,留守的太子侍衛們大多認識葉靈還有顧涵,見他們一起夜晚到來,也是頗為不解,卻沒人多說一話。

至此大家心裏都有了數,敢趁着太子不在,扯着雞毛當令箭的也只有一起南下,伺候太子起居的王美人了。

大秦的美人在~後~宮之中屬于較低的品級。金璨享有郡主的待遇,按道理這位王美人不可能理直氣壯地在夜晚生硬地将她召入行宮。

帶路的女官把他們帶到王美人暫居的偏殿門外,傳過話便慘白着小臉,順着長廊快步跑得沒了蹤影。

進入殿內,這位王美人竟也不認識葉靈,更不認識顧涵,這二位眉目如畫的美青年特意穿着樸素,王美人居然就将他二人認作貼身侍衛,随随便便地讓他們留在了外間,吩咐兩個宮女和內侍“好好看住”這兩個極度危險的人物而已。

內間裏,王美人站在金璨面前,趾高氣昂道:“跪下!否則你今後便沒機會站着了!”這句話說得霸氣,下面一句卻急轉直下,她又哀戚道,“你害我沒了孩子!那可是殿下的骨肉!”

轉折太過勉強,演技真是業餘,金璨旋即恍然:她是想我打她或者推她吧?按照原先我的性子,就算打不過也還不是得“被”動手啊?

于是她退後幾步,看着王美人在驚訝後,竟反應過來大聲吩咐身後的宮女過來抓她。

這時顧涵和葉靈已經聽見動靜,放倒了外間的宮女和內侍。

“毀掉我的名聲就嫁不了好人家了,究竟是哪位想順勢納我為側室呢?”金璨邊笑邊躲到了葉靈身後,“三個女人都交給你啦。”

葉靈哭笑不得,手下卻十分利索,一招放倒一個,另一個卻被正惱火不已的顧涵下重手收拾掉了。

此時外面的侍衛也沖了進來,制住因為疼痛本就已經蜷成一團的宮女和內侍,才像燕尾一樣有序地散開,最後出現的……正是太子。

王美人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此時可沒人管她,款款走到金璨身邊的太子先是關切問道:“閃閃沒事吧?”

金璨吸了口氣,淡淡的藥味兒傳人鼻腔……太子受傷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的醬油,亞米和鎖骨控的霸王票~~~~~

PS,這篇算是爽文了,閃閃當然有郁悶糾結的時候,但是虐身的情節絕對沒有……

不過小王爺被閃閃調配的過于清涼的身體乳“濕~身”,被“虐”得嗷嗷叫又是嬌喘連連,類似這樣的情節……後面還是有不少的……

☆、處置

太子一見金璨的臉色,便知道自己受傷一事瞞不住她。他幹脆湊得更近,聲音微不可聞,“不妨事。”

金璨輕輕地點了下頭,不動聲色地端詳一番,發現太子的站姿不同以往——他将重心移到了左腿,顯然傷口就在右腿。金璨主動挽住太子的右臂:給他一個支撐,右腿多少能省點力氣不是?

太子當然不能真拿閃閃妹妹當拐杖,但這個小動作無疑讓他心中一暖,怒意也稍微消散了一點。

金璨只打算扶着太子坐到房裏的羅漢床上就功成身退,結果太子剛坐穩就柔聲道:“閃閃妹妹再陪我坐一會兒。”而後更是一點也不含蓄,看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王美人道,“我要問問她,你不妨也聽聽。”

金璨瞬間聽懂了太子的潛臺詞:見血何嘗不是種歷練?

她立時想起天朝的老爸在她懂事後也不再掩飾他冷酷狠辣的一面,還相當直接地告訴她:如果只是一味寵你疼你,不讓你看見世間陰暗,懂得世事無常,才是害了你。你老子我不能不負責任。

不只天朝的老爸,連大秦的這個便宜哥哥也是如此……金璨心中一軟,對太子又多了幾分親近,應了聲“遵命”,便規規矩矩坐到了太子的右手第一個位子上。

廠花自覺主動地侍立于金璨身後,顧涵也不肯離場,得了太子的允許便自顧自地坐到了金璨的身邊。

太子、金璨,甚至連葉靈都不由側目。

不過顧涵乃是是自己人——無論是血脈還是立場,見閃閃也沒有什麽不情願,太子顧淵也不會做那惡人,他收回視線吩咐道,“弄醒她。”

一壺冷水澆下來,王美人不由打了個寒顫,人也睜眼蘇醒過來。

太子的心腹,萬能公公李芳蓮親自上前,替王美人切了脈,又回到太子身邊躬身說道:“禀殿下,美人身體無礙。”

也就是她說自己小産純是子虛烏有,金璨眨了眨眼,又跟身側的葉靈對了個眼色:王府庶出的小姐顧溪恐怕沒有讓王美人這麽賣力的本事,梅側妃定是出手了,只是金璨十分好奇梅側妃究竟用什麽打動了王美人,讓這位東宮婢妾不惜欺君也要跳出來為難她。

王美人此時跪伏于地,面色慘白,水珠順着她的發梢和面龐不絕滴落于地,也不知是剛才潑到臉上的冷水還是……她吓出的汗水。

太子也沒有呵斥,只是淡然道:“你跟着孤也有些年頭了,該做什麽說什麽還用孤教你嗎?”

“妾身知罪!”王美人頭也不敢擡,聲音顫抖着來個了“竹筒倒豆子”。

原來,午後有人送來兩瓶果粒酸奶,請王美人吃下後當晚便傳太醫前來即可——這是商家之間互潑髒水的手段而已,王美人司空見慣,見“謝禮”十分豐厚,她便應了。

到了晚上,王美人剛要按照計劃裝病,行宮中一位掌事女官匆匆前來,言道鎮南王府梅側妃有事相求,不必再傳太醫,又說要借她名義宣金璨進宮,之後最好惹得金璨失态,名聲掃地才好……梅側妃可聽說太子有意将此女納入東宮。

王美人說到這裏,金璨情不自禁地揉了下太陽穴:我就知道!

比起給買通王美人,讓她宣稱用了金家酸奶而吃壞肚子而言,直接扣個“犯上”和“善妒”的名頭才能讓金璨真的焦頭爛額一番。

顯而易見,顧溪跟梅側妃壓根不是一個級別的嘛,而且王美人也在避重就輕呢。

顧涵一直留意金璨的一舉一動,見狀忙問,“閃閃怎麽了?”瞄了眼王美人,又以目光征求了下太子的意見,接着開口道,“去到金家的女官頗為鬼祟,只是見到我便像是陰謀敗露似的喪氣又畏懼。”

太子聽說,只是輕飄飄地“嗯”了一聲,王美人汗如雨下,“是……是她出的主意,說是找了侍衛污了……污了……金家小姐,”她也看出太子十分看重金璨,此時言語也不敢不敬,“就再不能攀上殿下您了。只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她又改了主意……”

事到如今王美人依然不知道顧涵的身份,但看他在太子面前也有座位,也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正是顧涵跟着進了宮,讓那位聯絡雙方并出主意的掌事女官不得不修改計劃:來到行宮私會情人還要再帶上個~奸~夫,這說不通啊!

金璨要是知道那女官的想法,定然認為這女官未免單純了些,竟想不到NP這種可能……

不過此時金璨卻在感慨王美人好歹也在東宮過了好些年,居然又蠢又瞎到這個份兒上:如果真讓梅側妃和那女官得逞,我固然再無名譽可言,但召見我的王美人,你怎麽在太子面前摘清自己?

行宮或許守衛規矩比不上皇宮森嚴,但一個掌事女官說和外界聯系就聯系上了,你在行宮名義上是太子之下的第一人,但你召見女眷夜晚進宮竟沒遇到阻攔,也沒人提醒你要禀告太子一聲……你竟然完全感覺不到此事處處透着詭異嗎?

金璨真心覺得,這個智商水平能當上美人都算她運道驚人了——這個時候金璨還不知道,她的淵哥哥選擇姬妾只有兩個标準,長得過得去,腦子不好使,省得重蹈先帝寵妃與庶子奪嫡并作亂的覆轍。

太子面上依舊平靜,“都許了你什麽?”

王美人忽然平靜了下來,還稍稍擡起了頭,“出宮。事成之後,她們答應助我出宮。”

殿內氣氛頓時一滞。

金璨覺得淵哥哥的臉……肯定都腫了。

其實王美人原先正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頭,因為顏色好,不聰明,更沒野心,才在太子妃懷孕時伺候起了太子。所以此番被打腫臉的不僅是太子,還有太子妃以及太子妃的爹娘。

而王美人又開了口,聲音裏還滿是憧憬,“跟着殿下離了京城,走了這一路……妾身更想出宮了。”

居然向往自由!

金璨也震驚了:雖然完全不能贊同她實現願望的手段,但卻能理解她的動機,更是萬分佩服她的勇氣。

太子面無表情,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顧涵和葉靈此時還是更關心金璨,對王美人的話全無動容。

正巧一位眼熟的內侍得了允許,匆匆進得房裏,行了禮便小心翼翼地輕聲道:“人已抓獲,請殿下吩咐。”這說的便是見勢不妙,早早開溜的女官了。內侍頓了頓,更是壓低了聲音,“殿下,路太醫已經在殿外候着了,您看?”

王美人忽然尖叫了一聲,“什麽?太醫?”她好像大夢初醒一般,爬了兩步撲倒在太子腳邊,“殿下……難道您受傷了?殿下您……剛才不在宮裏?莫非……”她還真開竅了一樣,“她們!她們的目的是您嗎?!”旋即以頭搶地,“臣妾萬死!若是臣妾知道會害了殿下,臣妾寧願不出去。”她說得斷斷續續,還伴随着應景抽泣聲,“臣妾後悔了……”

好好的一部雖有些悲壯但主題鮮明的勵志片,忽然來了個大反轉變成了三流狗血愛情劇。

真可惜沒有右上角的小紅叉……金璨有些郁悶,又揉了揉太陽穴:虧我還高看了她一眼。

太子終于面露厭倦之色,擺了擺手,心腹內侍上前一個幹淨利落的手刀,王美人白眼一翻,再次不省人事。拖走這位頭腦和精神都有些問題的女人,另一個十分狼狽的女子又被侍衛們拎到了大家眼前。

太子的“見血”說的就是她。這位出謀劃策又能裏應外合的女官被堵着嘴,綁着胳膊,而裙子下擺已被鮮血染得猩紅一團團。

太子看向金璨,特意道:“閃閃妹妹,你也該試着處置不老實的下人。”

金璨應了,端詳了緊閉着眼睛的女官一會兒,也不在意喧賓奪主會不會讓太子不快,“是條大魚。”

她,以及和她背後的幾個人的确都是大魚。

太子和顧涵齊齊望向金璨,像是等着她自圓其說一樣。金璨只好“不負衆望”了,“她去我家時可是胸有成竹呢,顯然不怕我不來,說明她其實是帶了些得用的侍衛,至少足夠把我綁進行宮裏。梅側妃要是能指揮得了王府侍衛,何至于還要跟我耍陰謀?那些侍衛只能是行宮中安國公安排下或者是買通的人手了。再說,她能專門選中今天對付我,肯定是知道淵哥哥你今晚不在行宮之中……”

金璨搖了搖頭,“能知道這種密報的人物,地位低不了。”

太子像是來了興趣,居然擠出一抹笑容,“閃閃妹妹還想到了什麽?都說來聽聽。”

顧涵更是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她。

金璨一攤手,“有人不願淵哥哥您真去探查邊境,但這些人應該不是安國公的屬下,沒了。”

如果安國公在南安有這麽大的能耐,太子早就遇刺身亡,或者重傷不能動彈了。

能給太子這樣一個不輕不重的警告,按照實力和動機,以及目前已知的線索來猜測,金璨覺得別有心思的守衛軍将領比安國公的下屬更讓人信服,當然,還有一個無法宣之于口的人物也能做到,那就是鎮南王顧晟。

金璨直覺:顧淵和顧涵兄弟也跟她一樣,“英雄所見略同”了一把。

就在她覺得這二位大概會各自思量下對策時,顧涵忽然道:“閃閃,你一直韬光養晦,是怕我保不住你嗎?”

我以前是真的傻,比王美人稍好的地方就是精神還算比較穩定……金璨連忙否認道:“當然不是,是為了清淨。”

“原先是我忽視了你,”顧涵凝重道,“今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太子聽了,還笑了笑,“你早該如此。”

金璨甚是不解:這是怎麽了?我怎麽預感不太妙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小王爺的最大加分項之一就要隆重登場啦……如果我能一口氣寫得到的話。

☆、表白

其實,依據那位女官看見從屏風後走出的顧涵的神色,已經足夠金璨聯想挺多的了:

女官從信心滿滿到膽怯動搖,如果不是為顧涵聲明與一貫言行所懾,就是因為她瞬間失去了此番到來的依仗——她帶來的侍衛們姑且不論是打不過,還是不想和顧涵打,無論是哪個的結論都一樣。

顧涵在行宮侍衛或者……南安軍中威望可都有點不一般啊。

顧涵關照與回護她又不是感受不到,而顧溪又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金璨無奈地被卷入鎮南王的家事之中,她正琢磨着能不能抱住太子淵哥哥的大腿以求脫身,眼前這個不怎麽負責任的監護人……似乎想把她幹脆綁在身上,而金大腿太子還樂見其成?

“閃閃你……”

顧涵正欲言又止之時,太子的心腹侍衛統領親自上前禀報,扣掉敬語,核心只有三個字:抓到了。

原來,與那女官聯絡之人正是行宮侍衛副統領,他服毒後尚未咽氣,眼前火盆裏證據還沒燒幹淨……人證與物證,全被太子的心腹們一舉拿住。

太子并不在乎這位副統領和女官能招認什麽,只要這兩人還活着且在自己手中,這個消息足夠南安城裏那些心懷不軌之人坐立不安,只要他們再次出手,哪怕是前來滅口,太子就能有更大的收獲。

金璨見狀,便有了告辭之意——看了這半天的戲,連她自己都略感疲倦,別說出城又受傷被迫返回的太子了。太醫也在外面等候了多時,太子療傷之後也要再做些布置,防備安國公的人垂死掙紮或是……自投羅網。

太子此時不再挽留,而是讓顧涵親自護送閃閃妹妹回府。

顧涵求之不得。

一路上金璨坐車,顧涵騎馬,別說交談了,連個眼神都沒對上過。

到了金家大宅,金璨扶着葉靈的手下了馬車,在她踏在地面之前,廠花已然幫她理好了裙擺,所以金璨站穩之時,長裙劃出一個美妙的弧度最後服帖地落在她的腳邊……

這一切又讓顧涵皺了下眉頭,金璨謝過他一路相送,可他就是不想現在離開。

林正在他身後一個勁兒地鼓勵他——在心裏鼓勵,上啊!上啊!随便開口說點什麽啊!

也不知道顧涵與林正是否是心有靈犀,顧涵又把金璨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回,終于找了個話題,“閃閃你這是何苦?穿得這般……素淨,險些又被人欺負了。”

這裏的印染技術當然比不得二十一世紀的地球,可大秦又富庶,自然也追求生活品質,于是表現繁複又精致的花紋時靠的就是花樣百出的刺繡了。

不過刺繡的紋樣和數量可不是毫無限制的,龍鳳紋樣自不必細述,滿繡紋的衣料也非得二品以上才受用得起。在鎮南王府後院說一不二的梅側妃也只有三品,而皇帝皇後以及太子一直以來賜給金璨的料子大多都是滿繡的。

事實确也如此:若是金璨身着滿繡禮服前往行宮,王美人再蠢再沒輕重也得好好掂量一下。

金璨聽到顧涵所說,甜甜一笑,“我瘦了一點兒啊,以前合身的衣裳都不能穿了。”

原本的品味連她自己也嫌棄不已。而且“瘦一點”純屬自謙,這一個月半裏,她甩掉了将近十斤的肥肉,不過顧涵卻是在她瘦下來之前就已經起了濃厚的興趣……

顧涵一噎,不掩懊喪,“我又說錯話了,你別惱我。”

身後林正木着一張臉,腹诽不已:您平時挺英明的啊,怎麽就栽在金家小姐面前一連兩次?

金璨沒回答,而是燦然笑道:“小王爺可願到府上坐一坐?”

顧涵眼睛一亮,都不謙讓,順着金璨“請”的手勢,大大方方地踏進金家的大門。

小王爺的讨好,雖然有些拙劣,但金璨還是清晰地感覺到了。再說本來她也不讨厭他,太子又多次流露出看好顧涵的意思,看在這個長得極像親哥的金大腿面子上,她也得給顧涵一次機會。

請顧涵和林正在書房坐下,金璨自去換掉華服卸去金簪,再出現時已是穿着輕便又合身的家居常服,頭上更是松松地挽了個發髻,留了亮澤的一截長發披在一側,再配上淡淡妝容,整個人透着股慵懶卻又迷人的味道。

林正只掃了一眼,便低頭默默喝茶,顧涵的目光一直落在金璨身上,火辣辣卻毫無~淫~邪之意,直到金璨笑問“這茶可還合口”時才讪讪地收回視線,道了聲“極好”轉而問起屋裏別具一格的油燈……

家裏的油燈燒的是金璨親手分餾出的煤油,燈罩也是她專門設計:不僅镂空,裏面更是嵌了鏡片。新式油燈照明效果自然非同一般,而且幾無黑煙和異味。

金璨很是得意自己的創意和實驗技巧,“小王爺幫我參詳參詳,拿出去賣銷路如何啊?”

“這還用說嗎?”顧涵的神色卻比金璨還自豪,把玩着油燈,“閃閃你真不得了!”目光灼灼地一會兒看着金璨,一會兒又端詳油燈,最後更是對燈罩裏面幾片鏡子的鑲嵌位置和角度好奇了起來。

金璨開始還沒怎麽當一回事兒,可聽着顧涵的問題幾乎個個都在關鍵之處,她也來了精神,盡量把科學原理簡化,再轉成通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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