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月亮 她快要抓不住他了
香香似是被他摸得舒服了,淺綠色的貓眼微眯,“喵嗚”叫了一聲。
江倚月撫着香香的額頭,擡眼看着他,唇角勾出淺笑,“你看,你一說要罰我,香香都不樂意了。”
霍辭不為所動,“你不乖,自然要罰。”
“可是……”兩個字甫一出口,江倚月卻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麽了。
的确,是她不乖。
可他不也有責任麽,阿姨讓他去相親他就去?
那麽大的人了,連句拒絕的話也不會說麽。
霍辭垂首,嗓音低淡,“想說什麽?”
她搖頭,眉眼微垂,壓低聲音:“你說怎麽罰,我聽你的。”
“聽我的?”男人眼尾微挑,桃花眼底覆上潋滟波光。
江倚月悶聲點了點頭。
霍辭:“好。”
“先把湯喝掉。”
她乖順地端起桌上那只碗,怕燙,先伸出舌頭抿了一小口。
霍辭淡笑了下,對上她視線,低聲提醒道:“冷過的。”
江倚月擡眸看他,聲音清甜,像在蜜裏浸過似的,“謝謝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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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酒湯的溫度剛剛好,不冷不熱。
端來之前,他應該試喝過吧。
如果是這樣,那她豈不是和他共用了一只碗。
他淡淡瞧着她,神色清冷。
那雙本該匿着缱绻深情的桃花眼微垂,如薄刃一般。
她,為何總同他那麽客氣。
醒酒湯喝完,江倚月放下碗,從盒子裏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
“哥哥,我喝完了。”
“嗯。”他随口應了一聲。
江倚月端着碗起身,想把空碗送到廚房。
她剛站起來,就被霍辭按住了手腕。
“待會我收拾。”
他的嗓音低沉深靜,像幽暗的深海。
若是不遇狂風暴雨,就會永遠保持靜谧。
“不用了,一只碗而已。”
江倚月想說她可以自己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什麽大小姐,從來都不是。
只是在他身邊待太久——
也被他庇護得太好罷了。
“聽話,放着。”他眉眼微凝,目光定格在她臉上,周遭氣息由晴轉陰。
江倚月不想惹他生氣,把空碗放下,淡淡開口:“知道了。”
霍辭在她對面坐着,懷裏抱着貓,語調頗有些漫不經心,“這只金漸層,倒是被你養得越發胖了。”
江倚月扯唇笑了下,試圖幫香香扳回一城,“但我也有聽寵物醫生的話,每天陪它玩半個小時。”
沒錯,半年前香香剛被他從英國抱來的時候,還是小小一只。
現在麽,已經長得有普通小型泰迪犬那麽大了,肚子上也肉乎乎的。
很好rua。
霍辭眉梢微擡。
她看香香的時候,澄澈雙眸比看見他時,更顯幾分靈動。
既然她這麽喜歡它,倒不如。
把它搶了去。
他開口,嗓音沉沉,“我把它帶回去養幾天。”
江倚月擡頭,一句為什麽脫口而出之前,忽而想到他說的懲罰。
“這就是懲罰麽?”她咬了下唇,小聲問。
霍辭看着她,低聲詢問,“覺得不夠?”
她已經搬出來兩個多月了,從開拍到殺青,未曾回家一次。
倒是派那位助理蘇小姐來過幾回,每次來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禮品。
江倚月扁扁嘴,哪兒敢再說什麽反駁的話,“夠了夠了。”
“你霍阿姨想它,也想你。”他的語調不緊不慢。
眉眼微垂着,江倚月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很想問一句,那你呢,你想不想我。
可她沒有那個勇氣。
她扯了下嘴角,“我已經二十歲了,早些搬出來獨立也挺好的。”
“十九。”
“什麽?”
霍辭:“你二十歲生日還沒過。”
江倚月抿起唇,眼底笑意消散殆盡。
她到底幾月幾號出生,她自己都不曉得。
她戶口本上的生日,不是她的真實生日,被改大了幾個月。
夏季變春季。
因為爸爸告訴過她——
她出生那天,天氣很熱,媽媽在生産之前鬧着要吃冰棍兒。
不過,生辰八字知曉與否,對她來說也無所謂了。
她十五歲那年被他帶到霍家,他們一家人都對她很好。
與他初見之時,亦是盛夏。
因此,霍辭自作主張,将她的生日定在了他們初見,她被他帶回霍家那日。
六月十六。
五年前。
霍辭窺見她神情變化,眉心微蹙,故作不經意地道,“最近還有人送你情書麽?”
他記得,當年她升入高中後的一個月內,就收到了八封情書。
她坦誠,主動上交。
他不悅,直接将那沓情書扔進垃圾桶。
連她的名字都寫不好,還想學人追小姑娘。
誰給他們的勇氣?
江倚月深吸口氣,定了定心神。
而後,她轉身從冰箱裏拿出兩瓶酸奶,其中一瓶遞給他,淺淺笑着道,“哥哥,你好土哦。”
剛才遞給他酸奶的時候,她的指尖觸碰到了他的手背。
明明可以繞過不接觸,但她還是碰了。
她故意的。
她的笑,也不過為了掩飾方才的緊張。
指尖觸碰到他白皙手背的一剎,她能感受到自己心髒跳動的速度在明顯加快。
砰砰、砰,兩深一淺,亂作一團。
霍辭接過她遞來的酸奶,眼神微變,“土?”
江倚月眸中笑意不減,“現在誰還寫情書告白啊?”
跟不上潮流的老幹部。
這話用來評價他,一點兒沒錯。
霍辭:“不寫情書,送禮物麽?”
“差不多吧,現在大家基本都是送禮物,然後微信或者q.q告白。”
她歪了下腦袋,像是在思考,“大膽點兒的,就直接在女生樓下擺鮮花彈吉他告白了。”
“你說的情書,早就落伍了。”
霍辭唇角抿出一道淺薄的弧度,未置一詞。
是麽。
他倒覺得,文字這種能夠承載情感的東西,不會過時。
電子版和紙質版的東西,給人的感覺始終不同。
至于告白要不要用情書,便要看那人的字究竟有多漂亮。
霍辭輕而易舉地奪過她手裏的酸奶,擰松瓶蓋後又遞過去。
這瓶蓋,擰那麽久都沒擰開。
小姑娘還是需要人照顧。
江倚月接過,下意識的想道謝,耳邊忽而響起他那句“我不喜歡聽你說謝謝”。
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她說:“你也喝啊,哥哥。”
“嗯。”他低低應聲,打開酸奶喝了一口。
“這段時間,有人送你禮物麽?”
江倚月沒想瞞他,也不想對他撒謊,“有,不過我沒收。”
“怎麽不收?”
“當然是因為——”
她刻意停頓了下,餘光偷偷窺着他的神情,并未太直白。
但也的确是,想從中窺出些什麽來。
具體是什麽,她也說不清。
他那雙琥珀色的瞳仁在燈光折射下愈發清亮。
是夜已深的緣故麽。
窗外透過來的黑暗,反襯得他身上氣質愈發清冷。
她快要抓不住他了。
“不喜歡啊。”江倚月笑。
“好。”他神色慵懶,靜靜地看着她。
好?
這又是什麽意思。
江倚月不解,但也沒就此話題接着問,而是道:“哥哥你呢?”
“我?”
江倚月嗯了聲,問:“今天相親怎麽樣?”
霍辭言簡意赅,“沒去。”
江倚月微微收緊手指,心髒跳速更快了。
沒去相親。
他沒去。
她故作淡定,輕聲詢問,“為什麽不去?”
他唇角扯出微末笑意,嗓音低淡,“不喜歡啊。”
江倚月怔了下,略微恍惚。
他的口吻,像是在學她。
又不似在學她。
江倚月看他一眼,小聲嘟哝,“沒見過怎麽就知道不喜歡了。”
霍辭斂盡笑意,語氣薄冷,“不必見也知道。”
江倚月還想再說什麽,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嗡”振了起來。
手機與桌面相接觸,旋出一個扇形。
她下意識地瞟了眼來電顯示——紀朔。
他的特助。
她知道。
江倚月指了指他的手機,眼底帶笑,“哥哥,你接電話吧,我先去洗澡了。”
她拿着換洗衣物走進浴室。
與此同時,霍辭修長的手指劃在屏幕上,電話接通。
紀朔:“霍總,我已經把薛小姐送回家了。”
霍辭眸色未變,淡聲道,“辛苦。”
“薛小姐并未吵鬧,她見您沒來,也沒說什麽,直接離開餐廳,去了周邊商場購物。”
霍辭:“嗯。”
紀朔輕咳一聲,道,“我一直跟着她反倒讓她不快,之後她跟我吵了一架,吵完又接着購物。”
霍辭低笑,“委屈你了。”
紀朔:“我們和薛氏的合作——”
“不必擔心。”
紀朔:“薛小姐那邊……”
霍辭:“你來負責。”
“好,您早點休息。”
“嗯。”
這聲嗯甫一落下,浴室裏便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霍辭挂斷電話,走到陽臺,欣賞了下今晚的月亮。
——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他的小月亮,是真的長大了。
霍辭在陽臺站了許久,直到渾身冰透才進了屋內。
江倚月剛好從浴室出來,只裹了條浴巾,頭發還在微微滴水。
洗澡之前,她偷聽他講電話了。
之後他的腳步聲混着水聲愈來愈遠,她以為他進了客卧,所以才會這麽随意。
沒想到……
“哥哥。”她喊了聲。
擡眸看到他的那瞬,她的臉就紅了個透頂。
耳根也灼熱,像是放在火上久經炙烤一般。
還好有長發遮着,不然她的窘态,豈不在他面前暴露無遺。
江倚月收了收身上的浴巾,将其裹緊,生怕它掉下來,轉身道:“我先進卧室了。”
她後背的蝴蝶骨精致凸出,鵝黃色的浴巾下,是雙白皙筆直的長腿。
霍辭喉結輕滾了下,嗓音泛上一層低啞意味,“頭發吹幹再睡。”
“好,我知道的。”
話音未落,她就想逃離現場。
卻被霍辭叫住,“等等。”
“怎麽了?”
“明早我會把香香帶走。”
江倚月背對着他,低聲應道,“嗯。”
“後天是奶奶的生日,我會提前來接你。”
江倚月抿唇,“我記得,哥哥,你來之前給我打電話就好了。”
“如果你無聊,也可以去公司找我。”
她背對着他點了下頭,“好,我記住了。”
霍辭:“晚安。”
我的小月亮。
“哥哥晚安。”
話音堪堪落地,她直接推門進了自己的卧室。
像只小兔子似的,動作敏疾。
江倚月關上門,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
她雙頰的紅暈不僅未散,反倒比喝完酒之後更顯緋色。
江倚月蹙眉,輕輕嘆了口氣,又重重捏了把自己的臉。
她好像,又在他面前丢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