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月亮 他伸出手,長指輕捏她的下巴,……
霍辭。
是霍辭的聲音。
江倚月攥了攥手指,拔高聲音道:“來了。”
她擡腳往前走,卻被玄關處的地毯絆了下。
江倚月擰起眉,“啊”了一聲。
她整個人身子往前傾去,若不是反應及時,怕是會直接撞上鐵門。
門外的男人聽到動靜,修長挺拔的身形微不可察地顫了下,喉嚨驟然發緊,“你怎麽了?”
他的聲音略微低啞。
江倚月打開門,看到門外的他。
“哥哥。”她聲音輕輕緩緩。
霍辭上下打量她一眼,嗓音低冷,神情也淡漠,“沒事?”
江倚月扯唇,笑着搖了搖頭,“剛剛不小心絆了一下,不過沒摔倒。”
他眉心輕蹙,淡淡地開腔,“平地也能摔?”
“這不是沒摔麽。”江倚月小聲道。
她走到他旁邊,低低開口,“哥哥,外面冷,你進來吧。”
他今天難得沒穿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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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深灰色的運動裝,竟也襯得他多出了幾分少年意氣。
“嗯。”霍辭居高臨下地看她一眼,無甚情緒的應聲。
酒氣逐漸飄入江倚月的鼻腔。
她輕輕嗅了嗅。
他喝酒了。
為什麽?
是有什麽煩心事麽?
江倚月并未直接開口問,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
最外頭的房門被霍辭随手關上。
“砰”的一聲。
江倚月看向他,道:“哥哥,你先坐,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說着,轉身朝廚房走。
霍辭先發制人,徑自扯住她手腕,低啞的嗓音從喉間最深處溢出,“別走。”
江倚月轉回身,與他面對面站着。
她擡眸,對上他那雙琥珀色的桃花眼,“哥哥,你不想喝麽?”
霍辭擡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撥了下她鬓角的碎發,“不喝。”
江倚月餘光微側,心髒因着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狂跳不止。
她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江倚月微微皺眉,擡眸問:“可是……你喝了酒,明天會不會頭痛?”
更重要的是,他為什麽明明有胃病還要跑去喝酒。
霍辭俯身,居高臨下地盯着她,鏡片下的桃花眼底暗色翻滾,“擔心我?”
江倚月咬唇,不懂他為什麽這麽問,低聲道:“我擔心你,不是應該的麽?”
他低笑一聲,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深靜無瀾,“你倒是說說,怎麽個應該法?”
她說:“你……你是我哥哥啊。”
不過一瞬,霍辭那雙桃花眼底笑意驟然消散。
原來在她心裏。
他只是哥哥。
無人知曉他如今到底有多厭惡這個稱呼。
霍辭撤身,不動聲色地将視線從她身上收回。
江倚月唇角輕抿,捏緊手指望着他,最終還是把想問的話問了出來,“哥哥,你不開心嗎,為什麽要喝酒?”
客廳光線明亮,月光從陽臺落地窗灑落,折射到客廳一角。
沒等來他的回答。
一種死一般的寂靜在有限的空間內逐漸蔓延。
江倚月将手指攥得更緊。
霍辭無聲扯了下唇,眸中卻無半分笑意。
片刻後,他薄冷的嗓音落入空氣中——
“陪她喝的。”
明知道他指的人是誰,她卻仍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說的她,是那位莊小姐麽?”
就像她下午在游樂場和霍焰說的一樣。
她想親耳從霍辭口中,聽到答案。
半晌,霍辭鏡片下的眉眼冷凝着,周遭的冷冽氣息不斷堆聚,“怎麽?”
江倚月壓住翻滾而上的哭腔,低眸,小聲道:“沒事,我只是……只是好奇。”
只是好奇。
霍辭喉間溢出冷嗤,再開口時,嗓音極淡極冷,“明天我要出差,飛柏林。”
江倚月擡眸看向他,問:“去多久?”
“一周。”
他的聲音不帶絲毫溫度。
她咬着內唇,眼眶逐漸泛紅。
即便她今天去的不是北郊那個游樂場,但她還是想他了。
想抱住他,告訴他自己到底有多想他。
可他卻說……
她不怪任何人,包括那位莊小姐。
難道,她喜歡霍辭可以,別人喜歡就不可以了麽?
沒有這樣的道理,她知道。
她只是,有點難過。
江倚月背過身,深深吸氣,努力壓下自己想哭的沖動,“我知道了。”
她打開冰箱,從裏面拿出一罐蜂蜜。
擡頭時,看到了放在第二層的年糕。
還沒來得及吃,就已經覺得不甜了。
她輕輕笑開,走進廚房。
江倚月為霍辭沖了杯蜂蜜水,放到茶幾上。
男人極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神色淡漠。
她在他對面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哥哥,你喝點吧,解酒的。”
她特意調過了水溫,現在喝剛剛好,不會燙的。
江倚月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從他身上移開。
她想再多看他幾眼。
接下來的一周,她都見不到他了。
霍辭掀了掀眼皮,淡淡瞧着她,“今天下午,你幹什麽了?”
“我嗎?”江倚月唇角輕勾,盡量做出開心的表情,“我和霍焰去游樂場玩了。”
“霍焰?”霍辭手指輕撚,眸中暗色翻湧。
不過須臾,他周身的冷戾氣息愈發明顯。
他現在的模樣,相較于霍焰見過的那個令他不寒而栗的霍辭。
有過之而無不及。
“嗯,”她乖巧地點頭,唇角仍彎着,“大學城附近的小游樂場,雖然面積不大,但設施還挺全的。”
他端起茶幾上的蜂蜜水,用力握緊杯壁,力道重的像是要把玻璃杯捏碎。
兩秒後,霍辭低低淡淡地開腔,“玩的開心麽?”
江倚月看到了他手背上凸出的青筋。
忽然,額上兩根眉骨突突跳了下,她擡手按了按眉心。
“比自己待在家要開心些。”
霍辭抿了口蜂蜜水,微微颔首,盯着她的眼睛道,“好。”
“哥哥,你怎麽來這裏了?”
他喝了酒。
所以,他是被那位莊小姐送來的麽?
霍辭不露聲色地掀唇,似笑非笑,聲音聽來卻是沉極冷極,“我不能來?”
“不是的,”江倚月搖頭,“你當然能來。”
她随時都歡迎他的。
但現在,她現在只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哥哥,是莊小姐送你回來的麽?”
霍辭放下玻璃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喀”的一聲脆響。
他沉聲詢問,“你希望是誰?”
江倚月看着他,唇角輕勾,忽地笑了下,“我的想法重要麽?”
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應該是那位莊小姐吧。
未等她理清思緒,他低沉幹淨的嗓音便入耳。
他說——
“重要。”
江倚月低眸看着他,一雙杏眼澄澈,泛着并不明顯的淚光。
她低笑了下,“如果我說,我不想讓哥哥再和那位莊小姐見面了,你會答應麽?”
這一次,回應她的卻是沉默。
他未發一言。
半晌,霍辭才開口,“你在意?”
江倚月收斂笑意,“可能只是不習慣吧,”她摳弄着手指,隐藏下自己的真實情緒,“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身邊多出個女生。”
她只是不習慣。
而已。
霍辭雙手交疊而握,眸色沉沉,嗓音覆上一層喑啞之意,“你早點休息。”
話音堪堪落下,他起身。
江倚月跟着他站起,只是這次卻沒有像在南理食堂那樣扯住他的衣角。
她只是問:“你去哪兒?”
霍辭垂眼。
她還不知道他搬到了她對面。
她最好什麽都不知道。
可那顆炸.彈,總有一天會被引爆。
那時,他又當如何?
見他不說話,江倚月擰起眉,又道:“你喝了酒,不能開車的。”
“太晚了,”她擡頭看了眼客廳電視機旁的挂鐘,“哥哥,你別走了。”
江倚月看着他颀長挺拔的背影,再次開口,“今晚就在這裏休息,好不好?”
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像是在等待神祇的末世宣判。
霍辭轉身,面色波瀾不驚,低低淡淡開口,“過來。”
江倚月朝他走過去。
她現在什麽都不怕。
如果他一定要走,她可以送他。
雖然,那并不是她所期待的答案。
霍辭俯下身,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薄削的唇漸漸抿起。
江倚月整個人都被他的影子籠罩。
他距離她太近,近到她幾乎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
江倚月耳根早已發燙發紅,只是礙于長發遮掩,才沒有過度失态。
她眯了眯眸,腦海卻浮現他和那位莊小姐并肩而立的畫面。
不過一瞬,她陡然生出一種向後退的沖動。
下意識的,江倚月腳跟往後挪了些許。
霍辭注意到她的動作,眸中蓄上冷冽,步步緊逼,“你有沒有想我,哪怕一丁點兒?”
江倚月怔住。
她被霍辭逼到了牆角。
預想中的冰冷觸感并未傳來,她的後背也并未與牆面相接觸。
她意識到,是霍辭用手臂擋住了她的背。
緊接着,便是再一次的心動。
江倚月張了張唇,卻并未發出任何聲音。
霍辭低沉薄冷的聲音再次落入她耳中,“說實話。”
“有。”她盯着他的眼睛,道。
桃花眼的主人自始至終都清冷隽漠的面上,終于有了些許鮮活情緒。
江倚月眸色微動,迎上他的視線,問:“那你呢,你和那位莊小姐喝酒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我?”
一秒、兩秒,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她卻沒有等來他的答案。
江倚月失落地閉了閉眼,溫溫淡淡地開口,“哥哥,你早點休息吧。”
她深吸氣,心緒逐漸平複。
江倚月側過身,想逃離這個地方。
霍辭右側手臂擋在她身後,空着的手搭在一旁,将她禁锢住。
一種極暧昧的姿勢。
可他那雙眼底,分明蓄滿了清冽。
江倚月垂下眼睫,軟軟地道:“哥哥,我困了,可以放我去睡覺了麽?”
她那雙杏眼裏像是揉了碎星。
聲音軟甜,意味勾人。
霍辭低眸,喉結無聲輕滑了下。
他伸出手,長指輕捏她的下巴,緩緩擡起。
江倚月被迫擡眸。
兩人視線相對。
霍辭盯着她的眼睛,忽而俯下身。
他薄削的唇緩緩靠近她。
溫熱鼻息噴薄在她發頂。
江倚月緊張到腳趾蜷縮。
她的手指越攥越緊,骨節已經泛白。
然而,她所期待的事并未發生。
半秒後,她聽到他低沉清淡的嗓音,“晚安。”
江倚月深吸氣,平靜地望着他,軟聲道,“晚安,哥哥。”
霍辭手臂落下,将她放開。
江倚月終究還是逃離了他的禁锢。
轉身之前,她忽然想起了什麽,道:“哥哥,你從柏林回南城之前,可以給我發條信息麽,我想去機場接你。”
霍辭淡聲回應,“嗯。”
江倚月勾唇,對他道,“那我先去睡了,好困啊。”
“好。”他說。
“你洗完澡也快去睡,我會留心外面動靜的,你不可以偷偷溜走。”
霍辭看着她,聲音難得緩和,“不走。”
江倚月眼底笑意未散,朝他點點頭,神色極其認真。
而後,她轉身走進卧室。
進了卧室之後,江倚月躺在床上,長舒一口氣。
如果她租的房子只有一間卧室,他是不是就能與她……
想法一出,江倚月便擰起眉。
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臉,告訴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第二天一早,江倚月被鬧鐘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清鬧鐘上時間,六點三十分。
她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腦袋,起床穿衣,整理洗漱。
江倚月走到客廳,喊了聲,“哥哥。”
沒人應。
她推開另一間卧室門。
空空蕩蕩,他不在。
霍辭已經離開了。
可現在這樣的場景,讓她産生一種,他昨晚根本就沒出現過的感覺。
江倚月蹙起眉。
她換上鞋,收拾了下東西,離開之前,忽然意識到她的背包還在老宅。
那裏面還有她專業課的書。
江倚月擰眉,她怎麽把這個給忘了。
早知道昨晚就應該回老宅看霍阿姨,順便拿包的。
第一節 就是臺詞課。
她輕嘆口氣。
這來來回回肯定是會遲到的。
算了,先回學校,書可以與室友共同看一本。
她換好鞋,拿上包包準備離開。
江倚月剛一推門,就看到了立在門外的男人。
寬肩窄腰,身形颀長。
不是霍辭還能是誰?
“哥哥,你不是走了麽?”她問。
男人淡淡瞧着她,擡起手,聲線清冽,“你的東西。”
他遞來的卻并不是她的背包。
而是包裝完好的品牌紙袋。
她不怎麽懂國外設計,但隐約在哪裏見過這個牌子。
好像是英國的一個小衆設計品牌。
不算太奢侈,但所有的設計都很獨特。
像是……有自己的故事。
江倚月接過,低頭看了眼,道:“哥哥,這裏面是什麽?”
他的聲音很淡,“衣服。”
她微微怔了下,眼底覆上幾分疑惑。
安靜了兩秒,耳邊忽然浮現他們在散打館時,他說的那些話——
“我們可以自己設計。”
“已經設計好了。”
“記不清。”
江倚月擡眸看他,“這裏面,是你說已經設計好的衣服麽?”
她的眼底滲出星星點點的笑意,“你特意回了趟老宅,幫我拿的?”
霍辭看着她略帶生氣的眉眼,薄唇微掀,忽略了她前一個問題,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最終,只不疾不徐地吐出一句,“柯叔送來的。”
柯叔是在霍家工作了近二十年的司機。
她眨眨眼,問:“那我的背包呢?早餐呢?”
這不是全都在他手裏麽。
他現在正提在手裏那只淺棕色的紙袋裏頭,有陣陣香氣飄出來。
是生煎包的味道。
她聞出來了。
霍辭眉梢微擡,低聲開腔,“問這麽多。”
原本是想讓她在家吃完再去學校。
遲了一步。
江倚月扁扁嘴,“問問嘛。”
這屬于意外之喜,所以她現在還挺開心的。
尤其,她以為他已經離開了,他卻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看到他的瞬間,就像看到了失而複得的珍寶一樣。
江倚月眼底勾出笑意。
電梯門到了七樓,打開。
他們一起踏進電梯。
江倚月擡眸,視線落在他身上,“哥哥,你吃早餐了麽?”
霍辭波瀾不驚地淡聲道,“吃過了。”
“幾點的飛機?”
“九點整。”
“抱歉,哥哥。”
霍辭手指一動,側眸看她,聲音凜冽,“道什麽歉?”
江倚月對上他視線,壓低聲音道:“我有課,所以不能送你去機場了。”
他輕輕蹙眉,淡淡應了一聲,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清冽,“不必抱歉。”
江倚月輕抿唇,眉眼微垂,“但是……我想送你的。”
送他到機場,然後看着他登機。
卻是不能。
霍辭面色無瀾,似乎并不在意這個,淡然開口,“柯叔送你去學校。”
江倚月:“我可以自己開車過去的。”
霍辭目若寒潭,聲線陰沉沉的,“我的話也不聽了?”
江倚月看着他的側臉,眼睫撲閃兩下。
不過半秒,她輕聲道:“……聽,誰說不聽了。”
電梯門在這時打開。
一樓到了,他們一起往外走。
霍辭将包裝好的早餐遞給她,囑咐了句,“記得吃。”
江倚月點頭應了聲好,記起他說的那句不喜歡她跟他那麽客氣,也就沒把那聲“謝謝”說出口。
16號樓前面,有一輛惹眼的車。
黑色的勞斯萊斯庫裏南。
車牌是嚣張的連號,五個7。
霍辭的車。
不過,這車他并不常開。
他最常開的,是那輛魅影。
霍辭探身,為她打開後排車門。
江倚月坐上去,車輛啓動。
她按下車窗,揮手跟他說再見。
他菲薄的唇輕抿,略微颔首。
江倚月探身,扒着後排座椅往後看,霍辭逐漸消失在她的視野裏。
***
眨眼之間,五天過去了。
江倚月在這五天裏,按部就班地上課、跑宣傳。
倒也沒什麽意外發生。
霍辭給她的衣服穿起來很合身,設計也的确是獨特。
印證了這個品牌的特點。
每一件衣服都至少有一處細節。
譬如那件明黃色外套的領口,有一處黑色字母,如刺青一般。
江倚月每天會在微信上與霍辭說早晚安。
跟報時鳥似的——
起床後,她會發:【早安。】
睡覺前,則是:【晚安。】
霍辭不是沒有回她。
只不過,他們有時差。
他那邊的時間要比她慢7小時。
何況,他又那麽忙。
回消息晚些沒關系。
江倚月理解。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知道她在等他回來。
今天周六,江倚月沒課。
算算時間,霍辭明天應該就回來了吧。
她打開微信,敲出一行字,問霍辭:【哥哥,你明天回來嗎?幾點到南城?】
發完,江倚月按滅手機,擡眼看向坐在那裏的康幼怡。
康幼怡昨晚同她們說,她打算休學了。
她懷孕了。
已經一個多月。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她們整個宿舍的人都很震驚。
薛聽妍甚至想沖到男生宿舍,扇她那傻逼男朋友兩巴掌。
現在是什麽時候?
怎麽不好好做措施,反而讓她懷孕?
最終,她被苗苗勸下。
江倚月不擅長處理這些問題。
但康幼怡這個當事人已經做出了決定。
昨晚,康幼怡笑着對她們說:“我不忍心把ta打掉,畢竟,這也是一條生命。”
男孩兒女孩兒都好,她都喜歡。
當然,她也擔心那種微小的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如果流産,傷害身體不說,萬一導致她以後都無法再懷孕……
她還是想要結婚,想做母親的。
并未想過獨自過一生這種事情。
而且,她是真的愛孩子的父親。
他們從大一軍訓到現在,一直在一起。
一路分分合合,卻也這麽走了過來。
江倚月也看出來了,她們勸什麽都沒有用。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
昨晚,江倚月只同她說了一句話——
“雖然不知道以後到底會發生什麽,但我希望,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後悔自己現在的決定。”
是對她的祝願。
康幼怡笑着同她點頭。
不過,好在她那位男朋友還算負責。
得知她想生下孩子,他便跟父母商量了下。
他想與她結婚。
男方父母倒是明理的,知道這的确是他們的責任也願意承擔。
前幾天,他們就與康幼怡的爸媽商量了下孩子們結婚的事宜。
現在似乎已經商讨的差不多了。
康幼怡說,他們打算回家結婚。
她的男朋友也會陪她休學一陣子。
薛聽妍當時聽完,不僅沒生出一丁點兒豔羨的感覺,反而覺得荒唐。
養個小孩是什麽容易的事情麽?
康幼怡難道不清楚,現在結婚生孩子就意味着她要中斷學業,甚至再也沒有機會重回這個行業麽?
清楚她還這麽做,她到底是多愛那個男人?
愛到能為他去死麽?
反正現在康幼怡這種情況,在她看來和“死”也差不到哪兒去。
不過,薛聽妍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她自知沒那個能力勸回別人。
更何況,別人走的路也未必就是歧途。
可能會多走幾步彎路,但未必走不到終點。
最重要的是,每個人心裏對終點的要求都是不一樣的。
這話是江倚月說的。
她深以為然。
康幼怡自己也說了,她不是非要在影視行業待着。
考個事業單位也是可以的。
畢竟,每年從表演系畢業的學生都那麽多,真正混出頭的卻寥寥無幾。
但這件事就發生在她們身邊,薛聽妍一時有些接受不了,胸口像是壓了一顆大石頭。
時間一點點流逝,直到下午四點五十,薛聽妍提議:“晚上去1997嗎,我請你們。”
1997,南城頂級的娛樂會所,最有名的銷金窟,實行會員制。
康幼怡笑,“怎麽,懷孕的是我,你還想借酒消愁了?”
薛聽妍看見她這副樣子就來氣,話一出口就變了味道,“幹嘛,我想喝酒了不行嗎?”
苗苗:“想喝酒,去酒吧不是更好?”
江倚月拍拍她手背,壓低聲音,“聽妍應該是想找個地方給她餞行。”
苗秋點頭,表示明白。
薛聽妍:“怎麽樣,各位老婆們,現在出發嗎,再晚可能就訂不到包廂了。”
康幼怡湊過來,看着她道,“好啊。”
薛聽妍:“你給我記着,你到了那兒只能喝牛奶,一滴酒都不能碰。”
康幼怡:“我知道知道。”
江倚月适時開口,“我讓柯叔過來接我們。”
她撥出電話,下午五點二十五分,一輛黑色的庫裏南停在了南大女生宿舍樓下。
江倚月她們一行人上車,她跟柯叔說了聲“去1997”。
柯叔恭敬應了聲好。
将近晚上六點鐘時,黑色庫裏南在1997門口穩穩停住。
四個女生下車。
一問,得知包廂全部被預訂,只剩大堂的位置。
大堂位置也是分區的,區域與區域之間用屏風隔了開來。
薛聽妍指着1997的紙質地圖,“這裏可以嗎?”
兩分鐘後,她們四個女生被會所服務生帶到了大堂西南方的27號桌。
菜品一一上齊。
隔着屏風,江倚月看見前面那桌上的男人,正往酒裏倒什麽東西。
江倚月并不近視,定睛一瞧,便看清了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一包白色的粉末。
看上去,并不是什麽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