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憶及上一世她死不瞑目，在他懷裏漸漸冷去，沉霜心中一痛，說不出話來，只能安靜地站着，看着寧千雪。
他怎會不知‘變數’的是怎樣的存在？當初之所以他會救了白蓮就是變數所致，也正因這個變數，《預言之書》被迫改寫，最終卻引發了那場大戰。
“我原是她的古琴老師，在我還沒開始打她主意之前，她先跟我表了白，說很仰慕我，并且為我奏了一曲《鳳求凰》，雖然我知道這個名曲不是這樣用的，但我還是答應了她。”
“那又怎麽樣？”沉霜忽然有點怨恨為什麽眼神不能殺人，“誰年輕的時候沒喜歡過那麽個人渣，我不會在意的。”
“認識你沉霜這麽久，你就這句話最像人話了，”寧千雪攤攤手，“我也是這麽覺得的，所嫁非人也不是蓮願意的，何況蓮那樣骨子裏保守的人，嫁了人當然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不過那是上一世的前塵舊事了，我也不會介意的，畢竟今生我才是她的唯一，只要我不像某些人一樣變心，就算我死了她也會給我守寡一輩子。”
沉霜幾乎是從牙縫擠出話來：“是你讓南宮正幹的，對不對？”雖然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麽什麽方法，使得慕容宛身上有白蓮的氣息，但蒙騙不了有記憶的他。
“如果我當時在，我會直接帶她走，”寧千雪語氣冷了下來，“你以為我會讓她死在我面前嗎？你把我寧千雪當成什麽了？”
“看你教的好徒弟！”沉霜怒道。
寧千雪輕嘆一聲，神情憂郁：“雖然不茍同他的做法，但我欣然接受他讓蓮做出棄暗投明的明智之舉。”那模樣在沉霜眼裏簡直裝X到了極點，要不是很難跟白蓮交代她的古琴老師為什麽成了豬頭，沉霜真想暴揍他一頓。
才剛想到白蓮，白蓮就出現了，只見她坐在上山的石階中間，好奇地看着他們兩個，兩人頓時收起了不和諧的氣場，假裝世界大同。
“你們感情真好。”白蓮笑嘻嘻地道，然後起身拍了拍衣服衣服上的塵，迎了上來，“走吧，該回家了。”
兩人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然後在白蓮視線不及之處彼此嫌惡地瞪了對方一眼。
後來寧千雪出了一趟遠門。
白蓮很失落，因為寧千雪不讓她跟。
“只是出門訪友，不日便歸。”寧千雪淺笑着摸了摸她的發，然後撐開油紙傘，慢慢走進雨中，雨漸深了，直到再看不清他的身影，白蓮才小聲抱怨：“不日是哪一日啊？”
自八歲後，她從來沒有與寧千雪分開過久，她太習慣有寧千雪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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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對寧千雪表白的時候，寧千雪曾問過她“你知道什麽叫愛情？”她回答‘我喜歡你，想一直與你在一起，這不就是愛情？’
當時寧千雪只是笑笑，說好。
其實白蓮不太能理解親情與愛情的差別，她是孤兒，小的時候很自閉，常常一整天都不說話，白氏夫婦是一對俠盜，為了彌補年輕時犯下的殺孽收養了她，雖說待她不薄，卻也極少關愛，直到寧千雪在一片廢墟與血泊中找到了她。
白蓮還記得當時的情形，逝雪漸深時，他撐着傘緩步而來，笑意淺淡，看她時的眼神，仿佛倒影着最溫柔的月光。
她就是喜歡千雪啊，就是喜歡與他在一起時心靈相通的感覺啊，就像早已經相處了很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是不是愛情很重要嗎？重要的是他們會一直在一起，不再孤單。
寧千雪一去就去了一個多月，失去了狼狽為奸的同夥，白蓮一下子焉了，起初幾天一直無精打采；幸好後來沉思來找她玩，日子才不至于那麽無聊。
她很喜歡沉思，沉思也黏她，雖說沉思也只小了她五歲，但她心中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像是覺得這個少年對她如母一般的孺慕很正常，仔細想想會覺得很奇怪，但聚在一起時卻又再自然不過。
她與沉思到處瘋的時候，沉霜偶爾也會在場，要說白蓮最喜歡他的一點，就是沉霜從來不會以大人的姿态對他們管頭管尾，有時候她與沉思弄些什麽惡作劇，他會在一邊感興趣地看着，不說話，當然......若是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讓被整方反弄得雞飛狗跳的時候，他也不會吝惜表達自己的嘲笑。
‘真是個惡劣的同夥’偶爾白蓮會這樣想，卻也不能否認他是一個可愛的好父親，莫名其妙想起小獅子在公獅旁邊抓球玩的場景，沉霜的反應，跟懶洋洋趴在一邊看着小獅子玩耍的公獅太像了。
轉眼間已入秋了，沉思也即将離開外出歷練。
“學問我早就學全了，修為也再次達到了瓶頸，我想跟随月叔叔外出歷練。”沉思平靜地看着白蓮，白蓮也看着他，笑容活潑靈動，一模一樣的面容重疊，卻不是那個溫柔慈愛的母親；沉思心中感到一陣悲傷，其實他的年紀以半神來算，已是青年了，只是軀體在冰棺中沉睡多年，生長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慢，所以才會依舊是個少年的模樣；可是，他還能裝小孩撒嬌多久呢？
“歷練好啊，”白蓮笑眯眯地說，“只有在最嚴苛的環境下才能激發人的潛能，才能有進步，可是出門在外不比家裏，萬事都要小心哦。”
沉思應了一聲，白蓮摸了摸他的頭：“加油！以後要是變成狠角色，我可要靠你罩了！”
沉思笑開了，用力點了點頭：“放心好了，我會罩你的，就算我變不了狠角色，我爹也會罩你的！”這個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好啦，天色不早了，你上路吧。”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沉思會加上後面那句，不過并不影響到什麽。
沉思忽然抱住白蓮，臉貼在她鎖骨邊上，有些哽咽地說：“這次我一定平安回家。”然後放開她，低頭拎着長槍，轉身快步離開，不讓白蓮看到他的表情。
望着沉思遠去的背影，白蓮心裏悶悶的，卻說不出所以然。
“走吧。”沉霜對她道。
“哦。”白蓮應了一聲。
兩人同行許久，白蓮忽然悶悶地叫他：“老師。”
“嗯。”
“你是不是喜歡我？”
沉霜不出聲了；其實他早就料到總有一天她會這樣問，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了解白蓮，或許她可以耐着性子去捉弄一個人，但絕對沒有耐性玩感情游戲。
“我是喜歡你，”沉霜沉靜地望着她，奇異地，并沒有以前那樣窘迫，其實承認自己的心思......感覺忽然間輕松了許多，“我希望能以交往為目的，結婚為最終目的，追求你。”
白蓮沒有料到沉霜竟然會這樣直接，并且坦然地說出來，瞬間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如果是別人，她會直接幹脆地拒絕，不耽誤別人的時間，也不回顧及對方的面子；但這個人如果是沉霜......
“我不想耽誤你，我必須誠實地對你說，我已有心屬的對象了，并且我們以結婚為前提在交往。”
沉霜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淡淡地道：“你還年輕，不要急着吊死在一棵樹上，多走走看看，說不定會有更适合的人。”
“我在外流浪了許多年，我很确定只有千雪最适合我。”
沉霜笑了笑，不說什麽，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話題：“寧老師快回來了吧？”白蓮頓時松下一口氣，真怕這個話題會繼續下去，明明是自己先開的口，但準備的話一句都用不上。
“上回他來信，說是還有幾日。”白蓮只好這樣說。
“那就等他回來再說吧。”沉霜留下一句奇怪的話，然後在女生寝室樓門外站定腳步，“好了，你進去吧，我先走了。”
沉霜怎麽會不知道寧千雪去做什麽？鎮定只是表面罷了，他需要大地母神的親口肯定；他們都知道，墨月雖然也身在神墓之中，但卻不是被囚的地位，能做的事不但比j□j神多，也比他們想象中更多。
“你知道千雪去做什麽，對嗎？”白蓮望着他的背影開口了，寧千雪從來沒有避着她，無論是大事還是小事，都把她當平輩好友一般，公開坦然，這也是白蓮會喜歡他的緣故。
沉霜卻沒有回頭：“除了訪友還能有什麽？”
回到住處，沉霜褪去外衫，露出結實的上身，扯掉了束發的發帶，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下來，少了許多淩厲，多了幾分溫柔。
他懶懶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呆；就算有了墨月那樣的保證，他也不敢閑閑地等美人投懷送抱，《預言之書》并非萬能，變數是連墨月無法掌控的東西，何況......這是他欠她的，偶爾他總會在想：自己現在的心情，是不是當初白蓮的心情？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他希望能幸福的人最終都因他受到傷害，唯一能釋懷的是，魔界并未被妖族占領，小雪也因禍得福，能在神墓中跟随大地母神修行。
他願意重頭開始學着當一個合格的戀人，卻不知她還願不願理他。
心情正低沉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沉霜有些不悅，門外卻傳來了白蓮略帶哽咽的聲音：“老師，你在不在？”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