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節

,搖搖頭道,不妨事,我有法子……說了這幾個字,他疼極地喘了幾下,額上冷汗大顆大顆地滴到沈令手上,想是疼得厲害。

綠豆湯正好送來,綠豆有解毒功效,他一勺一勺喂葉骁喝了,中間葉骁又吐了一次,勉強把這一碗喝完,葉骁身上冷汗把沈令的衣服都浸透了。

他的情況非常糟。沈令冷靜地想,必須想個法子,而就在此時,馬車緩緩放慢——送行的終點快到了。

沈令把他唇角血跡擦幹,葉骁低聲說,扶着我,沈令依言扶住,葉骁在沈令的幫助下,把手搭在了沈令肩上。

馬車終于停穩,魯王在外請葉骁下車,他無力地靠在沈令肩頭,喘了一聲,滾燙氣息撲在沈令耳垂上,讓他抖了一下,葉骁道,對不起啊……沈侯……

沈令沒答,只是把他攬得更緊一點,葉骁擡手,輕輕抽掉了他頭上發簪——

——發如流泉——

剎那間,沈令漆黑長發披了滿背,而與此同時,侍衛卷起車簾,沈令背對車門,于是魯王看到的就是塑月秦王玄衣已褪,懷裏攬着長發披散的沈令,臉埋在他頸側,薄唇上兀自咬着一縷濕漉漉的漆黑長發,一張俊美面孔在沈令長發中半遮半掩,似笑非笑。

他一只手按着沈令雪白頸子,微帶喘息,看着魯王,語調不穩地道,魯王行個方便,孤正得趣……啧,阿令莫咬得這麽緊……你放松些……

魯王哈哈笑了一聲,道了句小王省得,放下車簾,徑自去了。

魯王簡單交代了幾句,上了馬帶着百官回去,走了不遠,便看到沈行騎着一匹雪白駿馬立在道左,看他過來,沈行笑道,“怎麽了這是?那位殿下不下車?”

魯王朝他暧昧一笑,勾着他下颌,讓他在馬上傾身過來,耳語道,下什麽車,玩得正高興呢,啧啧,想不到,你哥哥平日裏一副清清冷冷高不可攀的樣子,這一媚起來,比你也不差。也怪不得秦王把持不住,在車上就搞起來。

沈行纖腰軟折,嬌媚地咬了他耳朵一下,一回頭,看到葉骁的馬車已經緩緩起行,嫣紅唇角一勾,現出一個近于天真的微笑。

魯王放下車簾的剎那,葉骁強自凝起的一口氣剎那渙散,全靠沈令不斷灌入的真氣,才勉強撐住不至于暈厥過去。

他向後軟軟一仰,沈令飛快一拉,他伏在沈令懷中,一口血從唇間慢慢淌出來,鮮紅的,沈令忽然有種錯覺,似乎那血是從葉骁肺腑間開出的一朵花。

他默默給他把血跡擦了,伸手脫了他身上繁複華服,脫得只剩亵衣,拿自己幹爽外袍把他裹好,葉骁緩了好一會兒,虛虛阖着眼,微弱地道,“這次可壞了沈侯名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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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無所謂,一邊咬着發簪重新绾頭發,一邊表示傳聞裏他基本睡遍東宮,多睡一個他,這大差不差的,有什麽區別。

葉骁笑出聲來,然後把自己嗆住,好懸噎死。

第三回 帶吳鈎(中)

緩了好一會兒,他讓沈令通知率隊校尉,立刻全速行進!

沈令卻覺得不妥:既然對方敢在禦酒裏下毒,那麽就一定敢在今夜趁葉骁中毒的時候襲擊,如果常年有禁軍駐守的行館,在王畿之內,對方應該不敢動手,但是若照葉骁的意思,全力行軍,今天半夜就會離開京畿,進入相對無人的官道,兩者相比,明顯後者危險。

他說完之後自己想了想,搖頭道,“如果能在禦酒裏動手腳,行館未見得安全,反而甕中捉鼈……确實該全速行進。”

葉骁剛才服了一粒解毒的丸藥,又在沈令助力下行了一轉功,面上終于不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灰敗之色,他躺在沈令膝上閉目養神,聽了這話也沒睜眼,只淡淡地道:“那毒藥不差,換了別人……咳……現在怕早死透了。”

“……殿下也別逞能,殿下雖然處理得當,但現在這情況怕不躺個十天,也是起不來的。”

葉骁慢慢睜開了眼。

車簾緊閉,車內光線昏暗,明滅沉浮,然而葉骁一雙眼卻格外的亮,他費力地,顫抖着輕輕擡起左手,長袖堆在他肘彎,“滑冷”幾聲輕響,現出他腕上數只镯子。

東陸之上大都女子戴镯,偶爾男子佩戴,要麽幼兒,要麽倡優之流,如葉骁這般身份尊貴,一戴數只的,沈令就見過他這麽一個。

葉骁腕上一共扣着四個镯子,從手腕那邊數過來,漆黑、橙色、一個雪白還有一個微碧,全部非金非玉材質古怪,仔細看去,每一只其內都隐隐有一痕光華流動,如封了一彎星河在內。

沈令忽然想起,葉骁在大殿上暴起殺人的時候,那只漆黑镯子就輕跳了一下。

他再看的時候,葉骁腕上那只碧綠的镯子似乎輕輕動了一下。

葉骁放下手,低聲自語:“雖然時靈時不靈的……但別的也就罷了,想要毒死我……大概沒那麽容易。”

沈令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緘默不言。

葉骁又閉了一會兒眼,喘了片刻,“沈侯,如果是你,這趟刺殺接下來你會怎麽布置?”

沈令凝神想了想,“……我會在行館布置一次刺殺,如果殿下沒有投宿行館,按照預定日夜兼程,那麽下一個适合的地方……就是……五十裏外,松河澗。”

松河澗距離王都九十裏,已經不算京畿,乃是從王都到江左府的必經之地,那裏一面臨山,一面荒土,路徑狹窄,最窄的地方只能容兩輛馬車并行而過,而且前後三十裏并無村莊,又處于兩府交界之處,自古就是宵小最易出沒的地方。在那裏設伏最是方便。

按照預定的行進時間,他們應該是在四更時分通過松河澗,按照現在的速度,通過松河澗也是二更,時間怎麽算都合适。

聽了他的話,葉骁只笑笑。

沈令沉默了一下,問他,“殿下……就不怕我也是刺客?”

葉骁面上現出了一個柔和的微笑,他凝視着沈令的眼睛,輕聲道,“我說過,沈侯,我信你。”

這是葉骁第三次對他說,我信你。

這個男人喜怒無常,心思莫測,然而每一次對他說信他的時候,沈令都知道,他是真心這麽說的。

這麽些年,詭谲宮廷摸爬滾打出來,若他連分辨別人話語真假都不能,怕早就死了幾千次了。

他說信,就把所有飲食安排都交托在他手內;他說信,就是發現自己中毒無法支撐的時候,這麽多人裏,他只喚了他的名字。

可沈令不知道,葉骁為什麽信他。

晚飯時分,隊伍停下修整吃飯,叫窈娘上來收拾了一下,沒回應窈娘那個憂心忡忡的眼神,沈令又給他喂了碗綠豆湯,再休息了一會兒,才再次上路。

車輪軋軋,馬車颠簸,葉骁沒力氣,沈令不是多話的人,車內一片沉默,直到初更時分,沈令想了想,還是把心頭兜轉了很久的疑問問了出來,“……殿下為何不将遇刺的事告知國主?”他頓了頓,“以我猜測,此事必然與國主無關。”

“是,你家國主沒這個膽量,也沒這個道理來弄死我,”葉骁依舊阖着眼,“……但然後呢?他知道了,我皇兄也會知道,你覺得接下來會怎麽樣?”

——接下來極有可能會是再一次戰争。

沈令不語,葉骁唇角冷冷一彎,“……這不是我在北齊第一次遇刺。”

他第一次被下毒,就是登殿那日,北齊大筵之上。

“那個小太監端來的茶裏有毒。然後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嗎?”他一雙細長鳳眼微微看了一線,裏面深灰色的眸子瑩潤生光,卻帶着一股寒意,“不管我喝沒喝下那杯茶,他都會撲上來,大喊,‘都是國主逼我下毒的’,然後咬開齒間毒藥自殺——那孩子被人威脅,他若不照做,就滿門死個幹淨,你說,如果他喊出來了,當時會怎麽樣?”

“……”沈令沉默,葉骁卻冷笑一聲,“以北齊國主之貪生怕死庸碌無能,只怕恐慌之下,旁邊有人挑唆一句,想着我肯定會信這一面之詞,治他死罪,就當場先把我殺了,再破罐子破摔,和塑月再打一場吧?沈侯,這會伏屍百萬,血流千裏啊。”

“……所以殿下,選擇當場格殺?”确實也是,如果葉骁說的是真的,那麽那一句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喊出來的。一旦喊出來,後果不堪設想,但是……

沈令深吸一口氣,他垂首看向葉骁,“那,殿下是怎麽知道茶中有毒,和,小太監會喊出那句話的?”

如果葉骁可以有某種方法,事先查知毒藥,那今天禦酒裏的毒他就不會中。可他中了。

如果葉骁早有眼線,預知到有人要在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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