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節

別不知死地跟蓬萊君怼了正面,毫不意外地被蓬萊君揍了個生活不能自理。

所謂強拳出真理,從此之後,他直接跟着蓬萊君過,所有事情蓬萊君一手包辦。總算在愛的鐵拳下沒怎麽跑偏,姑且還算是個人樣。

葉骁十歲那年先帝駕崩,去世前留下一道遺诏,要冊封當時還是大理寺少卿的自己的愛人為蓬萊君。

因為塑月乃女帝開國的緣故,從上到下恪守一夫一妻制,男女都可以出仕和繼承家業,自然女子也可以繼承帝位,所以“君”就是塑月專門給皇族男性配偶的封號。

女帝的丈夫被賜以“帝君”爵位,而女帝以降,王姬——也就是皇女們的丈夫,則被賜以“君”的爵位,封號則取自名山大川。先帝臨終遺诏,就等同于正式承認自己愛人的地位,視為皇帝配偶,并且要嗣皇帝尊奉榮養。

顯仁帝謹遵先帝遺诏,降了一級,冊封了蓬萊君,百年之後,他的牌位會被迎入太廟,別室另祭。

“……也就是說,蓬萊君可是我們仨兒正正經經,告過太廟的繼父哦。所以他揍我,我也只能認……”他露出一個悲傷的表情,“反正我也打不過……”

聽到這裏,沈令對之前蓬萊君暴揍葉骁一頓的事,也沒那麽耿耿于懷了,只是輕輕一笑,說塑月果然與北齊大不相同。然後他話鋒一轉,“蓬萊君武藝很高?”

“我的本事,全是他教的。可惜學得不精,當然,武藝軍學本來也不是蓬萊君擅長的,能教成我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殿下武藝已經是我生平所見一流高手了……那蓬萊君最擅的是……”

葉骁擡頭看他,腕子上四只镯子垂落,一陣脆響,他輕輕吐出兩個字,“……術法。”

沈令對神鬼一事一直敬而遠之,對葉骁這句話也沒怎麽在意,只胡亂點點頭,看着葉骁拈着葡萄含笑的樣子,不知怎的,就想起“濯濯如春月柳”的句子。

他忽又想,不對,葉骁哪裏是春月柳,他分明是牡丹佩劍,國色風流。

九月十五,在沈令身上的“泥銷骨”第三次發作的當天

葉骁被蓬萊君招入了府中——這明擺着就是蓬萊君不想讓葉骁去管沈令的事。

沈令倒很開心,他本就不願葉骁為他分走身上一半痛苦——那是他自己的事,憑什麽要讓別人來I替他分擔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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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泥銷骨”發作的時候那麽疼,而他喜歡的那個人,雖是武将卻格外怕疼,身上有點兒淤青都能龇牙咧嘴,何必讓他受這樣無用的苦楚。

他捱得過。

發作當天,他回了自己偏院,拜托窈娘為他坐夜,他把自己捆好的時候,笑着跟窈娘說了一句,幸好王府人少,我又住得偏僻,這回好歹不用把手腳卸下來了。

窈娘聽了這話,面色慘白,她眼圈微紅,拿帕子按了按,終究忍住,沒有掉下淚來。

哭只會讓他擔心而已。助他把右手也在床頭捆好,窈娘清了清嗓子,一雙杏眼癡癡看他,想說什麽卻說不出話。

沈令看她,笑了一下,柔聲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語罷,咬住了窈娘手中遞過來的巾帕。

“……我有什麽好辛苦的……”說完這句,窈娘心想,是啊,她有什麽好辛苦的呢?她不過白坐在這裏一夜罷了。除此之外呢,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的心思忽然一下就遠了,想着外頭五更雞裏正溫着的一盞人參歸元湯,又忽然想起了自己初見沈令的時候,她不過一個還沒及笄的小姑娘,遠遠隔水望着一叢金□□花之後,那道一身玄衣,清瘦修長的身影。

她那時哪裏懂什麽叫風骨飒飒,只知道,他怎麽那麽好看,比她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

然後就是她被發賣,赤足單衣站在雪地裏,半個多月沒洗澡,頭發打着油膩的绺兒,裏頭跳蚤臭蟲掙命的爬,身上臭不可聞。

她又看到了沈令。

他一身紫袍,白馬銀鞍眉目清潤,到她身前玄狐披風把她整個籠住,她雙腳一輕,被他抱在懷裏,像是浮萍忽然落在了玉瓶中一般安穩。

他說,我來遲了。

她又怕又羞又安心,抓着披風,說不出來話,只心裏一點奇怪的傷心。

沈令還是這般好,可她卻又髒又臭。

第八回 劍牡丹(下)

她忽又想到葉骁,心中不知怎的忽然一悶,正出神時候,有人敲門。

窈娘陡然一悚——這偏院是鎖好院門的,那現在外面敲門的是誰?!

還沒等窈娘回神,外頭傳來葉骁清潤聲音,“窈娘,給我開一下門。”

他不是在蓬萊君那裏麽!

窈娘飛快看了沈令一眼,看他也一臉驚疑,應了一聲,快步而出。

葉骁進來,直接走到沈令床前,看了看他,轉頭跟窈娘說,這裏他看着,她不用守夜了,回去睡吧。

“……”窈娘絞着手裏帕子,垂頭咬唇不語,過了一會兒,才盈盈福了一福,低聲道了句是。

窈娘一走,葉骁把門掩上,坐到沈令床邊,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外面,“還沒開始?”

沈令嘴裏咬着帕子,眼裏全是疑惑,葉骁單手托着腮,朝他晃了晃左手,上頭四只镯子如今暗淡無光,“我翻牆出來又翻牆進來的。蓬萊君今晚把‘昆山碎’封住,明晚才能用,我現在什麽也幹不了……”

說到這裏,他一雙細長鳳眸漾出了一線溫和神采,“但我想……就算不能替你分擔痛苦,今晚你發作的時候,能在你身邊,也是好的。”

說完,他輕柔地取下了他右手上的繩子,柔聲說,傷口還沒全好,這樣壓着不合适,我幫你按着就好了。

其實“泥銷骨”已經開始發作了。

他渾身劇痛,但是不知怎的,看到葉骁的一剎那,沈令心中一陣歡喜,甚至于疼都沒有那般厲害了。

他昏昏沉沉,意識時斷時續,但是卻不像前兩次一般,徹底失去神智。

因為,有葉骁在。

他只想看着他,聽他的聲音,嗅他身上一股清烈降真香的味道,就覺得,這疼再來幾倍,他也捱得住了。

葉骁按在他腕上那只手,指頭是暖的,像是一塊溫暖的炭,落在他冰冷的肌膚上。

他和這個世界,在這個瞬間,唯一的連接,只有葉骁。

葉骁垂頭看他,頭發披散下來,黑發末梢垂到他面孔上,沈令模模糊糊地想,他得把葉骁的頭發梳上去,他這般樣子,這麽好看,可不能被人看了去。

他手指動了動,被葉骁握在手中,然後他感覺到溫暖的指頭掠過他滿是冷汗的面孔。

葉骁似乎說了句什麽,但是他聽不清了。

他只是用力地,握住他所喜歡的男人的手。

這是他唯一,可以名正言順,碰觸葉骁指尖的機會了。

第二天淩晨,沈令醒過來的時候,葉骁已經不在了。

窈娘扶他起來,說葉骁趁着宵禁又翻牆回去了,他點點頭,就着窈娘的手,喝了一盞湯。

等他喝完,窈娘看着他,語氣平靜地道,“阿令,我昨晚上想了一宿,我要去跟沈行要解藥。”

“……”沈令把銀盞放好,才慢慢擡眼看她。

窈娘吸了口氣,挺直脊背,“你在大理寺,我沒得空告訴你,前幾天,沈行那邊有人來找我了。”

她出門督辦采買食材的時候,在她常去的一家舶來香料鋪子,沈行的人找上了她。

那是沈行親信,随着這次北齊先遣人員過來的,只跟她說,若是不願意看沈令受苦,那她可以拿秦王府的機密來交換解藥。

說到這裏,窈娘略微有些顫抖地呼出一口氣,一雙手在廣袖下輕輕絞擰,“我想好了,我就拿秦王府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去換解藥,若是換到了,能換多少換多少,至少你不必這麽痛苦,真出了事,也是我做的,跟你沒有相幹。”

她昨晚在窗下望着沈令院子的方向,枯坐了一宿,只得出了這麽個結論。

她能為沈令做的,只有這些。這樣做不好,後患極大,她知道,但是她不得不做,不然……長袖之下修剪平整的指甲深深扣入掌心,窈娘心中幾乎有些茫然地想,不然,她就會失去沈令。

她不知道這個念頭怎麽來的,但是她有預感,她不做些什麽,沈令就會……徹底離開她。

窈娘知道,沈令從未以男女之情喜歡過她,他待她,亦妹亦女,沈令可以為她死,但是,沈令不愛她。

她一直都知道,但是她一直無所謂——因為沈令一樣不會愛其他人,那她就是對沈令而言最重要,離他最近的人。

可是,現在,即将不是了。

她惴惴忐忑,偷眼看向沈令,沈令筆直看她,卻什麽都沒說。

窈娘被他清亮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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