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保守秘密

她冷聲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說,你是怎麽知道的。”

說完,又是一陣劍風掃來,把我身前擋着的木架子砍斷了,嘩啦啦傾倒之聲吓得我直鑽進了那案臺底下,到了案臺底下,我這才發現這案臺年代久遠古舊,沉重厚手,一般刀劍很難砍得動。

果然,我聽見白鳳染的劍好幾次砍在這案臺之上,想把它劈個對穿,卻不能,她在外邊急怒:“你出來,躲在裏面,算什麽好漢!”

她的口不擇言讓我失聲而笑:“老娘不是好漢,自是說不出來就不出來!”

我和她鬥嘴鬥得正歡,她在外邊拿着劍揮來舞去,我在桌子底下爬來爬去躲避,有幾次,她想跟着我鑽進桌子底下來,但因為她身材高大,怎麽鑽也鑽不進來,讓我不亦樂忽,忽地,她不再拿劍往裏刺了,在外邊冷嗖嗖地道:“別讓我将你射成一個馬蜂窩!”

我聽到了梅花镖盤旋飛舞的聲音,來沒來得及反映,便見着三三兩兩的寒星從案臺底下飄飛而至,帶着森冷的殺意,我急速地往前爬,爬到中途,便感覺屁股上一痛,再隔了一會兒,屁股就有些麻了,在屁股麻的當中,我看見前面的案臺柱子上有一股暗紅色之物浸染,如殘陽瀑血,一地血腥。

這案臺難道切過不是吃的肉?明白她為什麽非要滅了我的口了,我又不經意地揭了人家的隐私了?

我忽有些明白她為什麽對這個不過趴在桌子上吃東西的人這麽的害怕了,做賊心虛啊……這案臺看來定是做過其它的用途了的,我不由想起了人肉包子,板刀肉之類的東西。

可我明白得太晚了。

在那股麻意從屁股上直延伸到了舌頭上之時,我聽到了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将她拖了出來。”

白鳳染低低地應了一聲,伸手将我拉了出來,我便見着那女子的身影襯着背後的明月,如一道銀色的剪影,薄得幾要飛離,她的鬓角插了一根透明冰玉制成的玉贊,使她整個人如玉制雕成。

她臉上蒙了層薄薄的面紗,如雙紋翠席薄寒浪,使得她那雙眼幽冷如寒潭,讓人一見便遍體生涼。

白鳳染站到她的身邊,低聲道:“主上,這個女人,可是殿下身邊的。”

她緩緩向我掃了過來,眼若玉膩煙光,有薄薄冰涼:“她是殿下新收的暖床之人?”

白鳳染微微點頭:“不錯,公主。”

“尹念,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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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眼波如菊暗荷枯,朝她望了過去,白鳳染垂頭道:“我領了殿下之命,已四處查探了。”

那女人低聲一笑,笑聲柳昏花暝:“是麽,你來了他的軍中,自是心向着他的,可你別忘了,你們白家,是國師一手提拔了上來的。”

白鳳染低聲應了:“屬下明白,公主。”

我聽明白了一件事,白鳳染和這女人有勾結,但白鳳染也幫着李澤毓遮掩,這其中種種奸情,是怎麽一個複雜的情形能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我又撞破了人家的好事了,這廚房裏,便是兩個女人今夜相會之所。

一想通此,我有些感慨,自下山之後,我沒做成神偷,暗底偷窺之事倒做了不少,每一次都撞破人家的好事,這叫人情何以堪?

她自上而下地望着我,我本想裝死閉了雙目的,可那麻意直傳到了眼皮上,我使了半天的勁,怎麽也合不上雙眼,只聽得她道:“你到底是誰?”

她的語氣如寒冰忽至,涼意透入骨內,我轉動眼珠,示意我說不了話,白鳳染雙指并着,手指一點,便急點在了我的喉嚨之上,我感覺氣息一暢,忙道:“我,我,我……”

“你什麽?”那女子皺眉道。

“我是想說,你的下巴可真好看……”我由衷贊嘆,“渾圓中帶着些光潤,看人看了就感覺胃中暖暖的……”

她垂頭下來,眼波很複雜,迷惑得緊,轉頭問白鳳染:“殿下從哪裏找來的這麽個人?”

白鳳染的表情也很複雜:“公主,這個人……這裏……”她指了指腦,“有些不正常,但殿下似很喜歡她。”

我強烈抗議:“白将軍,你那動作我明白的,不帶這麽暗示着侮辱人的!”

那女人眼波更是複雜了:“他如今的品味倒是特別。”

白鳳染低聲道:“自閩國被滅之後,殿下意氣消沉,好不容易見他有了些笑容了,因此,屬下……”

那女人嘆道:“如此,也好,便留着她罷。”

白鳳染聽了這話,輕輕地噓了一口氣,渾身緊繃着的肌肉放松下來,那女子望了她一眼,卻低聲道:“他是天空之中灼灼烈陽,總有讓人飛蛾撲火的力量,但你要明白……”

白鳳染忙道:“屬下明白。”

那女人眼色沉沉地望了她半晌,隔了良久才道:“你要真明白才好。”她眼波淡淡,擡起頭來,“這些日子,他軍中沒添什麽新人吧?”

白鳳染道:“加了幾名親衛,都是些不緊要的,只因前些日子楚國有刺客行刺,折了人手,這才在豫州補齊了上來,我私底下已經試過那幾個人了,除了一名武功高些之外,其它的人沒有什麽異樣。”

那女人嘆道:“這些事,我是替國師問的,要知道,太子殿下的軍中,可不止一個替國師賣命的人,你要明白。”

白鳳染道:“屬下明白,屬下絕不敢欺瞞。”

那女子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尹念之死,總要查個明白才好,如若不然,國師那兒可不好交待,劉德全收集的那些男童,叫他先送回各家吧,既出了這麽大的事,太子殿下定會起疑心查下去,決不能再打草驚蛇。”

白鳳染低聲應了。

我見兩人唠唠叨叨說個不停,把我全然地忘了,實在忍不住,大聲地建議:“白将軍,你們說的事,我一句也不明白,我也不會向人亂說的,比如這案臺腿染的血,我只當它是豬血……”

“什麽?”那女子轉向白鳳染,利聲道:“她怎麽會知道?”

白鳳染垂頭望了我一眼,竟讓我看出些隐憂來:“主上,她不過誤打誤撞地闖了進來,殿下到底對她還有幾日新鮮……”

那女人聲音如寒冰碎裂,眼眸被撒進窗棂的月光一照,帶着冷光:“不行,寧可殺錯,不能放過,誰也不能保證她到底知道多少!”

天咧,我這是撞破了一個多大的秘密啊!問題是直至現在我也不明白我撞破了什麽秘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養成這等偷拿偷食的習慣了,神偷的志向真是害死人啊。

我在心底叫苦不疊。

白鳳染道:“主上,她最近才來軍中的,那件事發生在三年之前,她豈會知曉?依屬下看,她只不過是随口胡言罷了。”

我忙點頭如蔥:“不錯,不錯,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今夜來,就為了吃餐飽的。”

那女人眼底冰涼:“當日她渾身碎裂,死在這張案臺之上,到黎晨,屍體卻失了蹤影,身上的鮮血把這案臺的腿都染紅了……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會知道……殿下……殿下……”她嘴裏喃喃,眼底竟有瘋狂之意,說到殿下之時,卻有一絲脆弱,“我不能讓殿下再陷了下去了,這才……”

她身形踉跄,被白鳳染扶着坐在椅子上,道:“公主,屬下都明白的,沒有人會知道的,她怎麽會明白?”

白鳳染的嘴唇在哆嗦,垂頭向我望了一眼,這一眼我明白了,難怪我在案臺上睡了一覺讓她那麽害怕,這是産生了不适當的聯想!

她們的對話我一句都不明白,兩人在我面前,只讓我感覺如上演着她們獨自的一門苦情戲,戲裏面的人傷情傷心,涕淚交加,卻只讓我感覺象是別人的演出,如果就着小酒撕着雞腿倒可以欣賞出滿腔的熱淚來,我實在忍不住,誠懇地道:“白将軍,這位‘公主’,你們說的什麽,我真是一句也不明白,眼看天快亮了,能放了我麽?”我看她們沒有同意的跡象,不得已加大了籌碼,“太子殿下還要我暖床呢……”想了想我現在是侍衛,不是暖床的了,又有些說了慌被揭穿的羞愧,“今日是最後一次暖床。”

最後這句話終于引起了兩人的注意了,同時擡起頭朝我望了過來,那女人冷聲道:“竟這麽不知羞恥!”

白鳳染便勸道:“主上,她不過一個無足輕重之人……”

那女人鬓發玉釵微微晃動:“罷了,等過了這段時間,再……”

白鳳染點了點頭,轉頭望了我一眼……她雖然曾用暗示的方法侮辱過我的智力,但我實不會和她一般見識,忙點頭道:“白将軍,奴家明白的,奴家什麽都不會說,更不會向殿下提及您與人在廚房私會……”

那女人冷哼一聲,我明白我又說錯了,照道理來說,我應該這麽說,我今日什麽都沒見到,就在廚房看到了兩只雞,還把那兩只雞給偷吃了。

但這兩個女人比兩只雞實在大了許多,況且她們也不能吃……這天大的慌言如果說出來讓我自己都感覺到了幾分不好意思。

我其實是個老實人。

我這一沉默,便見着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現如今,我是處于生死的邊緣之上,我正要開口說那兩只雞的慌言,便見着有白光一晃,耀眼生輝……

廚房裏又來了個熟人……而且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

他搖曳生姿地從窗口飄進,如一朵開得正好的雪蓮,耀花了我的眼,既使在這暗黑的夜裏,也不能掩了他的灼灼光華。

這一位,是我以前見過的,是那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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