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女兒
“可我實在是記不起來了……我真是阿史那梅的女兒?”我喃喃地道。
他撫着我的面頰,“不,你不是的,你怎麽會是她的女兒?你只是我的月牙兒而已,身上那個烙印,是我們做上去的,你不記得了?”
我的心終于定了,可眼前卻浮現了阿史那梅那喜極而泣的臉,她雖然使狼群來圍攻我們,但不知道怎麽的,我的心有些發酸,“她一定很傷心。”
李澤毓怔了怔,道:“你說的是阿史那梅?她有阿史那族驅狼的本領,所以,破狼谷成了無人敢接近之處,每年死在這裏的旅人不計其數,如今破狼谷歸了晉,便不會有那麽多人死了。”他攬着我的肩膀,把我額前的散發撥向腦後,“月牙兒,等這一切結束了,咱們便可以……”
他的嗓門低低悠悠,如春風裏陶埙奏響……阿史那梅,她是罪有應得,我輕聲道:“我把一切都忘了,才這麽誤會你,對不住。”
“只要你回到我身邊就好。”他低聲嘆息,“老天爺待我不薄……”
他攬着我,使我的臉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沉穩而有力,金發織成的發帶垂落胸前,領間的銀狐毛微微地掃着我的額頭,離得近了,他頸間傷處包裹着的白布便顯露了出來,我心底更慚愧,“你的傷好了些吧?”
他撫了撫頸間,“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麽?”他端起了桌上的碗,試了試碗沿的溫度,遞到我的手裏,“還沒有冷,喝了吧。”
我接過那碗,小口小口的飲着,忽憶起了葉蕭,“那個葉蕭,剛剛那個人……要不,還是放了他吧?”
他笑了笑,嘴角又現了梨窩,“他對我有誤會,幾次三番潛進軍營,手底下的人這才傷了他們……但既然你說了,便放他走吧……哎,可惜你不記得了,要不然,定會向他解釋清楚……說到底,你才是绮鳳閣的閣主,他雖有些私心……”
他欲言又止,眼底神色為難,象他這樣的人,是不屑說葉蕭的壞話的……不象葉蕭,一見面就說李澤毓怎麽怎麽的不好!
我反握了他的手,“我不會信他了,你放心,他想做那個绮鳳閣閣主,就讓他去做吧,我才不稀罕!”
他笑了,棕色的皮膚在燈光下泛出光來,牙如上好的白瓷一般,“你不記得了也好,以往,咱們聚少離多,你總被些凡俗世務牽扯,你不做那閣主了,留在我的身邊,我會待你好的,等收伏了破狼谷,完成了父王給我的最後的任務,咱們就再也不分開。”
因飲了奶茶,我的胃暖融融的,此時便覺得渾身都暖了起來,他的眼睛是那麽的亮,亮得如天上的星辰,手那麽的暖,暖得要把我烤熟,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軌,師傅還是那個師傅,師兄師姐,也還是那個待我好的師兄師姐,而且,還多了一個他,這個我生命中最珍貴的人。
“好的。”我輕聲答道。
“你願意?”他低聲的問我,暖暖的唇貼在我的額頭,“如果你願意,我便向父王求懇……我們早該大婚了,卻遲了三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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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臉直發燒,嘟哝道:“哪有你這樣的,莫名其妙就提這些?”
他的笑聲從胸腔中發了出來,“怎麽不提這些?這是人倫五常,理所當然!”
“可青瑰公主呢?”
他怔了怔,“你胡想些什麽?她是我的妹妹!”
“她和你又不同姓,還有白鳳染,你身邊那麽多女人,不……我不能嫁給你,太不安全了。”
他認真地望着我,“月牙兒,你不能反悔,這都是你以前答應的。”
我搖頭道:“可我現在全都忘了,忘了的事,哪還能做數?”
他緊張了起來,“月牙兒,你怎麽能這樣!”
我笑了笑,“怎麽不能這樣,我忘記了以前,便代表我是另外一個人了,重新喜歡一個人,也是可以的。”
他遲遲疑疑,呆頭呆腦,“你的意思,要讓你重新喜歡上我?”
我點了點頭,“是啊,對我來說,你是個陌生人。”
他迷惑不解,複而又點頭道:“好!”他望着我沉默了半晌,又問,“可我要怎麽做?”
這次輪到我怔了,“你以往怎麽做的,便怎麽做罷!”
牛油燈照射之下,他嘴角的絨毛清楚地現了出來,我這才發現,雖則他身材高大,其實他的年齡也不大,在民間來說,屬于那種毛都沒長齊的黃口小兒,可他已經打了那麽多仗,手底下有那麽多人了,身上還有那麽長一條傷疤,我想着想着,心就有些痛,他受了那麽多苦,我還懷疑過他,他怎麽會是葉蕭嘴裏的那種人呢?他面相這麽好,話本上說的沒錯,嘴角有梨窩的人,天生多情而無争,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迫不得已,誰叫他出生在王室呢?
就好象我,雖則我還不知道我以往是什麽人,但必定也迫不得已地做過些迫不得已的事。
其實,我們兩個,期望的都是那種伐木丁丁,鳥鳴嘤嘤的生活,可生活讓我們逼不得已,我們都無可奈何,幸好,我把以往的一切全都忘了……我握着他的手,他掌心的繭可真厚,往後的日子,有我陪着,他就不會這麽幸苦了。
“以前啊……”他慢吞吞地道,“咱們第一次見面,你送了一枝花給我……”
“什麽?一般不是男人送女人東西的麽?”我吃驚地道。
他笑了笑,再慢吞吞地道:“花束下面裝有機關,一插入花瓶,就有牛毛般的細箭射出來。”
我啞口無言,默了半晌,“是這樣的?”
“是的,我初立為太子,因不是長子,惹得很多人不滿,而那時,你是名滿江湖的绮鳳閣閣主,有人買了我的性命,還有人來買我這裏來往的軍機公文……”
我張口結舌,吞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還好,還好,你沒什麽事……”
“只不過被刺中了幾針,昏迷了好幾日而已,不礙事。”他朝我微微笑,“你要我反過來把那花送給你?”
我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咱們之間,就沒有什麽正常一些的?”
他笑了笑,伏下身來,将頭埋在我的頸間,含糊不清,“以後,以後,還有大把正常的日子呢……”
我感覺到了他體溫陡然的升高,攬得我越來越緊,似是要将我揉進他的身體裏去,忙扭了扭,“你怎麽啦?”
他松了松,卻不放開我,聲音越發的古怪,“月牙兒,你到底知不知道,暖床是什麽意思?”
他的身上真暖,而且越發地暖了,我拿手掌心貼着他的胸口,一會兒,冰涼的掌心就變得暖烘烘的,“我雖然把一切都忘了,這些還記得的,暖床麽……現在的天氣太冷了,自是要一個人先把床睡暖了,才讓人睡上去,我剛剛到山上的時侯,師傅說我身上沒什麽血,所以整日裏冰冷冰冷的,每一回睡覺,師姐就幫我暖床,抱着我睡,後來,冬天太冷了,師姐不幹了,說抱着我,象抱着冰塊,就要師兄……”
“什麽?”他渾身一震,鼻息變粗。
“師兄也不幹……就幫我制了個暖爐子,放在被子裏,只不過,還是沒有抱着師姐那麽舒服……”他渾身一松,我莫名其妙,“你想到哪裏去了?”
“沒,沒想到哪裏……”他臉孔又成了暗紅顏色,“這個,你師兄真疼你,原來……原來,暖床是這個意思,我才第一次知道……”
外面天氣雖冷,但感覺他抱着我,太熱了,于是我又扭了扭,“是啊,是啊,怎麽你都不明白呢?”我遲疑地道,“難道還有其它意思?”
他的笑容古怪得不得了,“沒,沒其它意思。”
我覺着自己象是在一個火爐之中,而且有烤熟的跡象,于是拍着他的胸口道,“能松松嗎?你太熱了……”
他到吸了一口冷氣,攬得更緊了,嘴裏嘟哝,“真想讓你現在就幫我暖床……”
“可你要松開我才行啊,不松開我,我怎麽能上床?”我忽地感覺到他用嘴辰吸吮着我的脖子,舌頭也在唇齒之中舔啊舔的,弄得我脖子直癢癢,我嘻嘻笑了起來,推着他,扭着身子道,“你幹什麽啊,快松開我。”
他沒有松開我,反而又攬得緊了一些,“我親親你行嗎?就親親。”
他語氣全中哀懇,如那陶埙奏出的低音,好聽得不得了,我心一軟,便道,“就親親?”
“就親一下,一下就好。”他迫不及待。
可這一下是那麽的漫長,比師傅擺弄我的骨頭時還要長,比師姐練劍的時間還要長,他親的方法也太讓人害羞了,他在我背上的傷疤上留戀,到了最後,他的嘴停留在我的嘴上,使我喘不過氣來,讓我渾身紅得如煮熟的餃子,他将自己的衣服敞開,将我貼在他的胸口……終于親完了,低聲道:“月牙兒,以後,我來給你暖床。”
我渾身軟綿綿的,被他親得身上全沒有了一絲兒力氣,心底想,如果他給我暖床,每天都這麽的親,那我得吃多少飯才能補上消耗的力氣啊……我又開始犯困了。
“月牙兒,月牙兒?”他将我抱起,放進柔軟的狐襲之中,攬着我躺下來,“月牙兒,我是逼不得已……梅兒……”他在我耳邊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