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風流
葉蕭的劍法武功雖然沒有我這麽好,再他裝扮的本領的确是一流的,裝扮出來的人,身形風流,眼波流轉,鳳尾釵子的絡穗垂在額間,肌膚晶瑩如雪,活脫脫的就是另外一個青瑰。
我們不需要做什麽,葉蕭蒙着披帷出門買了一趟菜,就引來了李澤毓的暗衛,可以見得,李澤毓的暗衛的确不是吃素的,他來的時侯,是深夜,額頭的散發被露珠染濕了,肩領之上也有水濕的痕跡。
那時,剛剛下了一場小雨,為了盡快,他騎了快馬,沒坐轎子,馬蹄聲震得我們這民房屋頂的瓦片嘩嘩的響,‘青瑰’站在院子裏,正在汲水,纖纖玉手輕提,眉間的步搖微斜,掃過細長的眉……不得不說,葉蕭把這個女人那失意而堅強的樣子扮得極好。
我看到他撞開了院子的門,看見葉蕭的那一瞬間,手裏的鞭子掉了下來……
此後想起來,我和葉蕭雖然殺技高超,但對人心的惴測卻如嬰兒一般,特別是對這等貴族出身的人……當然了,我們的目地,只是為了殺人,比如說殺雞,沒人會去惴測那只雞在想些什麽。
所以,到了後面,我們才一敗塗地。
我那一劍刺中了他,正中胸膛,他臉上絕望的神色我也看得很清楚,從期望到絕望,如冰河裂開了的縫隙……我怔了一怔,就在一怔之間,大內侍衛從屋脊處直飛了起來,向我包抄過來,我原本能走得了的,葉蕭也能走得了,可我聽到李澤毓的喚聲,微微地咳着,“你到底是誰?”
我一回頭,便看清他半躺在地面上,葉蕭垂于地上的衣襟被他拉着,他面色煞白,慘淡地笑,“你和她那麽象,別走……”
葉蕭猶豫了……
就說了這幾句話的功夫,我們倆便被大內侍衛列陣圍住,而李澤毓,也被人扶着坐了起來,他緩緩地從胸口處拿出了護胸鏡,我看到了護胸鏡,才知道,我們上了當。
用極細極密的麻線織成護胸鏡的表面,底層就一層淬練的鋼鐵,這麽一來,我刺進去的時侯,便會感覺是刺進了皮肉。
他的笑容清俊而優雅,“兩位的手段層出不窮,本王不能再睡覺的時侯都要睜着一只眼睛。”
纏有金絲的巨網從四面向我們罩了來,縱使我們手裏有刺劍相護,也割不破那網,我們被捆成了一個粽子,李澤毓半蹲下身來,沒有理裝扮成青瑰的葉蕭,蹲在我的面前,“這幾日,梁上住得可還好?”
他知道我在梁上?
我震驚地望着他,“不可能!”
“一個人能把武功練成這樣,連我都感覺不到你的氣息,我有些好奇,你會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用手指從網隙間擡起我的下巴,很感興趣地上上下下打量我,“原來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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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冰涼沁冷,如滑白如玉,讓我想起了生蘿蔔……他一松手,笑了笑,“你屬兔子的?”
我的上齒和下齒磕在了一起,上下牙床震得很痛,可見這一咬,我的确是盡了全力,只可惜,人捆在網內,發揮不了功力。
他親手端來了一碗藥,隔着網捏開我的下額,把那藥灌進了我的嘴裏。
我想着最後一口含在嘴邊上,看他噴了去的,可他早就準備,捏着我的下巴不放手,表明了我不吞完,有得我好受。
我只好吞完了。
葉蕭和我的情形差不多,只是灌他藥的人是粗手粗腳,還在他臉上摸來摸去的揩油,把他摸成了一個大花臉,我聽到了他那邊傳來的哄笑聲,“原來這位倒是位雄的。”
葉蕭的衣襟被拉開了,裏面假的兩團東西現在那群侍衛面前,他滿臉悲憤地望着那群侍衛。
李澤毓似有所感,手指也伸向了我的衣襟處,我大驚,忙堆了笑臉向他道:“我絕對是個雌的,您不用察看了。”
他伸手幫我解開了那金絲網,微微地笑,“是不是的,今晚就知道了。”
圍在四周圍的侍衛相互使着眼色,那眼色很暖昧。
我吓了一跳,心底想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是怎麽回事呢?
喝下了那晚藥後,我全身勁力都失,連走路都一步三喘,就別說逃走了。
李澤毓讓我留在了華宮,又指使一位嬷嬷管着我,說我是個司裳的奴婢,那嬷嬷長得粗身大氣,力氣又大,我稍不留心,她一個巴掌就抽了過來,幾巴掌之後,我很老實。
到了李澤毓嘴裏所說的晚上,我在那嬷嬷鄙視的目光之中,被踢進了李澤毓的內殿。
我喘着氣半趴在內殿光滑的地板之上,擡起頭來,便看清了李澤毓穿着薄薄的紗制衣服,衣領半敞,精致的鎖骨在燈光下散着微微的光,他似是剛剛沐浴過,頭發半幹半濕,身上尚有水汽升騰,整個人清貴高華得不似真人。
我心底有千般疑惑,所以也顧不上了自己身處何處,等着我的将是什麽:“既是敗在你的手裏,要殺要剮,但憑你願……但我不明白,你怎麽知道那青瑰是假的?他扮的人,從來都沒有失敗過,夜晚那麽黑,你倒是看得清楚。”
他笑了,笑容純厚而無害,“一個從來沒有失蹤的人,如果外邊又出現了一個,你說說,那一個是真還是假?”
我捶地悲憤,“原來你所謂的深情啊什麽的,全都是為了讓我們落網!”
他在我身前踱步,“你們倆刺殺的手段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我能防範得幾次?如果不一次做個了結,怕我日後睡覺都睡不安穩,告訴我,你們是誰派來的?”
我甚欣慰,至少他對我們的刺殺手段還是挺贊賞的。
我當然不會說,而且擺出了你把我怎麽樣我都不會說的姿态。
可能我一邊擺姿态,一邊視線不太正,眼睛老朝他身上溜,所以他皺緊了眉頭望我半晌,思索着怎麽處置我。
到底做了許多年的刺客,我防範人的手段還是有的,這個人一幅清貴的樣子,也沒有別人什麽不良嗜好,比如說喜歡虐殺人命變态虐什麽的,如今看來,呆在他的身邊反而更安全一些,更重要的是,日後要脫身,面前這個人質份量很重啊!
我思索良久,下定了決心,一定得引起他的好奇心以及征服心等等,使他認定我如果不在近旁被他看着,就會使出很多很多的妖蛾子來,而且要使他對我既将使出的妖蛾子很感興趣……這個難度太超高了。
我一邊伸長了脖子擺出引頸就漏的模樣,一邊道:“你身邊的敵人那麽多,一個個地想去吧。”
他的手在我的脖子上緩慢地磨擦,手一收,就捏緊了我的脖子,“你想我殺了你?”他很是迷惑,“你們不是死士?嘴裏也沒藏着自殺的毒藥?”
因為我們從來沒有被人逮住過,楚博便把這事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李澤毓想知道想殺他的人是誰,他身邊太多想殺他的人了,俗話說得好,暗中的敵人最可怕,我眯着眼道:“你永遠也猜不到是誰要你的命,是景陽宮的?華景宮的?還是你征戰四方惹下的殺虐,又或是我們看不慣你,不收錢也要拿了你這條命!”
他的眼神時深時淺,看得我心花怒放,果然,他将我留在了他的身邊,葉蕭就沒那麽好命了,和一群太監混在了一起,每天挑水砍柴,沒有一刻空閑。
到了他身邊幾日,我才明白了他将我留在身邊混進侍婢隊伍的真正原因,他不想人知道他捉到了刺客,不想興師動衆地惹人注目。
他要暗底裏查探消息……我能感覺到更重要的原因,他不想晉王後無事生非,又挑他的錯處。
晉王後可會挑錯處了,我來了不過幾日,每日都有中宮的人拿了懿旨過來訓戒,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回,是李澤毓陪着晉王與王後吃飯,打了好大一個噴嚏,晉王後事後寫了上千字的懿旨來訓戒,從身體發膚說到體态儀表,再說到國之大體……我猜想,他這噴嚏是不是含了一口飯,直噴到了晉王後的臉上?
使晉王後深感不适,氣憤交加,不得不訓?
我一邊拿抹布擦着廊柱,一邊用眼角打量着坐在書桌旁看着數不清的公文的李澤毓,他每晚都是半夜子時才睡,早上雞鳴又起,不是看公文,就是練武……那一晚的傩舞算是他為了捉我們倆人表演的最後舞蹈了,他沒有娛樂時間,沒有特別好愛,貴族公子哥兒的琴棋書畫,他一概不懂,他的樂趣,就是看公文,練武,研究軍事圖。
還有設計捉人。
他把自己繃得這麽緊,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想不明白。
可能他把我看成了一個攥在掌心裏的人,對我倒沒有什麽特別的限制,除了不能走出華宮的範圍之外,所有的地方,他任由我來去,我還能經常跑去找葉蕭,研究一下脫身計劃。
他給我灌的藥并不難解,其效果就是讓我內力全無,葉蕭識藥理,都研究出解藥了……可他每隔一段時間就給我們重新弄一碗喝,藥的功效一樣,藥理又不同了,我們好不容易弄出來的解藥便失了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