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不是充電的嗎?”

起初沈予還能順利的用筷子吃兩口,吃着吃着他又不能碰到筷子了。

那邊江亦行已經吃好了在喝牛奶,瞥了一眼放下筷子不吃了的沈予,一口把剩下的小半杯喝完之後,放下杯子就伸手去拿他的筷子,夾起剩下的雞蛋叫住了離桌的沈予。

“回來,吃完。”

他看出來了其實沈予有點餓,雖然他沒搞清楚到底沈予對吃的和衣服鞋襪有沒有需求,不過他看沈予的動作,判斷出來起碼剛剛是冷了和餓了的。

沈予回頭看他,撇撇嘴說:“我吃好了。”

江亦行于是伸手拉了他冰涼的手,把人拉回來坐回了凳子上,不容置疑到:“在我家,不準浪費。”

順勢就把雞蛋夾到了他嘴邊。

沈予不張嘴,還是一臉別扭的盯着他,也盯着那塊雞蛋,心裏做着巨大的鬥争。

“我為什麽會餓啊...”沈予嘟着嘴小聲的嘀咕,還是張嘴咬了一口在嘴裏嚼。

接下來就是江亦行一口一口的喂他吃雞蛋,雞蛋吃完了又喂他吃面包。

沈予本來不怎麽餓,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江亦行越喂他他的饑餓感就不斷放大,直到他吃完了最後一口面包才感覺有點飽了。

他手無意識地去拿桌上的牛奶杯,伸過去竟然握住了杯身!

江亦行也驚了,所以他這到底是能不能拿東西?怎麽這還能失效的?還是說——

“你現在用充電的?”

沈予無語。

他翻了個白眼趁着自己可以拿杯子,抓緊時間把大半杯牛奶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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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玻璃杯的瞬間他滿足的打了個嗝,江亦行自然而然地給他遞過去紙巾,沈予接過去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他嘴角帶了笑。

沈予腦海中的問題越來越多了,江亦行為什麽會笑?

——他會笑當然是沒問題,問題是,他為什麽這會兒會笑。

早餐過後江亦行沒急着出門,先是打開手機接收了昨天關機後的信息一一處理回複後,給助理打了個電話,通話內容大概是今天他不去公司了,有重要的事再給他打電話。

沈予在一旁多了句嘴:“現在公司......技術總監......”說完他又不敢看江亦行的表情,視線在客廳到處亂竄。

江亦行把手機放在茶幾上,說:“沒找到合适的,空着。”

空着?這個崗位還能空着?

沈予沒再說了,随手拿了個抱枕抱在懷裏縮在沙發上發呆。

兩人靜坐了會兒,江亦行站起身走到玄關從牆上取下車鑰匙,對沈予說:“狗。”

沈予抱着枕頭伸長了脖子看他:“狗?”

“狗我可以接回來,但是條件是——”

他話說了一半,沈予就從沙發上蹦下來,慌忙穿上拖鞋就朝玄關跑過去,一邊跑一邊說:“條件我都答應!”

江亦行眉頭又皺起來。看了沈予幾秒,轉身開了門。

他去停車場換了輛SUV,把商務車的鑰匙交給了保安亭,讓司機過來把車開回公司。

沈予坐在副駕駛,吸取了前一天的經驗教訓,自己乖乖的系上安全帶,看着江亦行從保安室出來走向這邊。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江亦行這比自己高出幾公分的身高看起來就像高了許多呢?而且還看出了點他身材很好的意思。

确實吧,他這種身材比例,真是羨慕不來。

沈予猛然想起昨晚是自己第一次看他在自己面前脫衣服。沒想到這人還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啊。

路上江亦行慣例的保持安靜,一直沒說話,他抽空看副駕駛沈予在幹什麽的時候,驚訝的發現他竟然有打瞌睡的跡象。

于是他伸手在控制臺幫他把座椅放躺了些。

沈予此刻又累又困,他根本來不及像思考自己為什麽會餓一樣思考自己為什麽會犯困,就睡着了,而且一睡就睡到了目的地。

江亦行把軒軒寄養在了一個朋友的農場裏,沈予下車跟着他走進去,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兩層的小屋子。

和當初他設計的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從小別墅裏原封不動搬過來的。

他很想撲過去抱抱軒軒,可軒軒看不見他。

軒軒不太親人了,看見江亦行是高興了些,可看起來明顯的沒有以前活潑,沈予有些難過。一撒手走了,連軒軒都沒法顧了。

他站在江亦行身後,輕聲說:“他喜歡別人揉下巴,你——你幫我...摸他一下......”

江亦行先是愣了一下,沈予都以為他肯定不會做這種事了,不料他竟然真的手伸過去在軒軒下巴揉了揉,軒軒立刻溫順的過去蹭他的腿,整個狗乖巧得不得了。

随後江亦行給朋友打了電話說把軒軒暫時帶回去養一段時間,然後就帶着他和一堆狗糧上了車。

沈予想和軒軒坐後排,被江亦行斬釘截鐵的拒絕。

一人一鬼一狗回到江亦行家,進了屋軒軒就好奇的鑽遍了每個屋子,把家裏都嗅了一遍。

他跑了一圈,熟悉了環境後,跳上沙發趴在了沈予一直坐的位置。江亦行試着把他趕到另一邊去,趕了幾次他都又回去了,沈予驚訝的張大嘴巴說:“軒軒不會是聞到了我吧?!”

江亦行殘忍地提醒:“你是個鬼。”

他立刻瞪了江亦行一眼,才不管自己是人是鬼,反正軒軒就是趴在了自己待過的位置。他感覺取得了偉大勝利,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撐着下巴仔細地盯着軒軒看。

“狗我接回來了。”江亦行說。

沈予笑了笑,說:“什麽條件,你說吧!”

“條件就是你必須從現在起真正的24小時不能離開我的視線。”江亦行淡定地提出自己的條件,坐在沙發上目光在一鬼一狗之間來回。

沈予很想問為什麽他這次回來感覺江亦行就像變了一個人,話到嘴邊卻成了:“你不怕麽,每天和一個鬼睡在一起?”

江亦行沉默了很久,久到軒軒都趴在沙發上睡着了,才重新開口到:“你會餓會冷會困,哪裏像個鬼?”

說得也是。沈予想。

“那我像個冰棍兒一樣睡在你床上你不會冷?”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是在找借口,主要是這24小時的範疇可不就包括了晚上睡覺麽。

江亦行思索片刻說:“狗我還送回去吧。”

沈予立刻站起來擋在軒軒面前,道:“行行行!我已經答應你了就不會食言,這段時間軒軒就打擾你了,等我——等我去下面之後,你要是不想養,記得跟你朋友說,冬天把他領進屋去。”

江亦行沒說話,從沙發上起來又走到玄關去穿鞋。

沈予走到他旁邊:“又要去哪裏?”

“跟我住一起,就算你是個鬼,也得像個人。”

一開始沈予沒搞懂江亦行的意思,直到他跟着人走進了超市,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牙膏牙刷毛巾水杯,換洗的內褲等生活用品裝了整個手推車。

他還順手拿了個煮蛋器。

煮蛋器,印象中江亦行是不吃煮雞蛋的,自己最愛吃煮雞蛋,那他這是特意給自己買的嗎?

沈予腳下停滞了半步,被後面的推車撞了一下,推車的人好奇的走到購物車前面看了看,嘟囔到:“奇怪了,明明是碰到了什麽東西才對啊......”

江亦行聞聲回過頭看了一眼,發現沈予驚慌地站在一邊看着那個購物車,雙手在胸前擺動仿佛在說“不是我”。

他不動聲色的走過去碰了碰他,對着後面推車的人說了句:“不好意思。”

那人恍然大悟,立刻說:“我才不好意思,剛剛顧着回微信,忘了看前面,對不起啊!”

江亦行拉着沈予走到購物車邊,假裝低頭整理物品,小聲說:“你上來。”

沈予:???

“你讓我上哪兒?”

江亦行又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什麽人,伸手抱了輕飄飄的沈予就放進了購物車裏,壓低了聲音叮囑:“手腳縮着點。”

沈予一陣天旋地轉在購物車上緩過一口氣,聽到江亦行的話又趕緊把手和腳收了一點,整個人坐在裏面,手抓着購物車的邊緣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再出言反駁他,就安心的待在了裏面。

在超市轉了一圈,江亦行把沈予日常需要的東西都買齊了,結賬的時候沈予看到收銀臺邊上有彩虹堂,一時嘴饞伸手就要去拿,江亦行左右看了一眼趕緊把手覆在他的手上抓着拿起來,才不至于上演“隔空取物”的奇景。

回到停車場,江亦行把東西都放在後排,幫沈予開了車門,看着他上去之後關上門回到駕駛室。

沈予問他:“你今天怎麽不去公司?”

他看了沈予一眼,眼神始終沒什麽溫度,沈予像是打了哆嗦,又去看別的地方。

“如果林啓軒出差一直不回來,你怎麽辦?”他突然這麽回答的沈予的問題,沈予一僵,手上的動作停下來,說:

“什麽叫一直不回來?”

江亦行不再看他,車發動着開出了停車場。

繞城高速。

沈予想了一路,還是沒搞明白他說的林啓軒一直不回來是什麽意思,難道說林啓軒辭職了?

那,辭職了約頓飯總行吧?

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觀察江亦行的表情,說:“那個,你要是這幾天...哪天有空的話幫我約他吃頓飯呗...”

十字路口正好遇到紅燈,江亦行偏頭看他的時候正好踩了一腳剎車,他又被安全帶勒了一下,胸口一緊突然有點生氣。

他也看着江亦行,氣鼓鼓的不說話。

七十幾秒的紅燈,沈予感覺等了好久好久。等江亦行重新啓動車往前開,他本來想再問一遍的勇氣又消失了。

快到家的時候,江亦行才冷着聲音說:“後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孟婆湯喝多了的後遺症,沈予想了好半天才想起來江亦行突然一句後天是在回答自己哪個問題,他尴尬的抓了抓頭發,說:“啊,他後天回來嗎?”

“嗯,後天回來,我提前電話聯系他。”

江亦行停好車去給沈予開門,自己又拎了後座的東西,先一步朝電梯口走過去。

沈予在後面忙不疊的跟着,忍不住嘴角彎了彎,心裏盤算着等林啓軒那句我愛沈予說出口之後下輩子自己可能是個什麽人。

他甚至沒注意跟着江亦行到了家門口,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背上。

江亦行輸密碼的手一抖輸錯了一個數字,電子鎖開始小聲的報警提示。

進門之後沈予撒開腳丫子就像往裏跑,被江亦行抓着衣服後領拎回來,一雙拖鞋扔在地上,說:“穿鞋。”

沈予敷衍了事的把拖鞋踩在腳下就跑過去找軒軒。

軒軒是他冬天的時候在街邊撿到的一只金毛,抱回家的時候氣都出不勻了,他又趕緊抱着去了寵物醫院,費了不少勁才救回來的。

他這麽寶貝軒軒,其實倒不是因為名字是林啓軒的軒,而是這條小金毛陪他度過了他為數不多會傷心難過的時刻。

沈予仔細回想了一下,他上輩子好像真的随便得都不怎麽能體會到傷心難過。就連看到自己死了的那一刻都只覺得可惜。

晚上,江亦行又下廚了,沈予聞着味兒跑進廚房的時候他正在炒茄子。看着油煙四濺的,他轉身翻箱倒櫃的找了會兒,江亦行忍不住問:“你找什麽?”

“圍裙啊,你不用圍裙,油都濺到衣服上了。”

江亦行拿着鏟子低頭看了看面前,好像是有這麽幾個油星子。

他轉身正好看到沈予拿着一個未開封的袋子朝自己撲過來,條件反射只能扔下鏟子伸手去接,那人結結實實的撞進自己懷裏,一瞬間身上的寒氣就像渡進了他的身體。他感覺心髒一緊,差點沒站穩跟着倒在地上。

“不好意思...沒站穩...”沈予趴在江亦行懷裏道着歉,一瞬間身子輪廓竟然微弱的發着光,江亦行看了個一清二楚。

他發現沈予沒有剛才那麽透明了,把手裏的塑料袋遞過來的時候說:“你自己穿上。”

“當個鬼都冒冒失失的。”江亦行看着那粉紅色的圍裙,實在是下不去手穿在身上,鍋裏還滋滋的冒着油,他随手扔了放在一邊又轉身去拿鏟子。

誰知沈予把圍裙拿在手裏抖了抖,站在江亦行身後想也沒想就把手從他後腰穿過去給他系圍裙。感受着後背緊貼的冰涼,江亦行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裏的鏟子。

身後的人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沒有溫度,冰得他仿佛也跟着沒了心跳和呼吸。他沒有動,任由沈予給他穿上了圍裙,又專心的炒菜。

一桌飯菜鋪在沈予面前,他感覺自己又餓了,自己都分不清這是不是一個好的信號,想去拿筷子發現又拿不到。

江亦行給軒軒添了狗糧,洗好手走回餐桌,一低頭正好看到他望着自己可憐巴巴的樣子。

于是他向沈予伸出手。

沈予沒看懂這個動作,動動嘴木讷地問:“怎麽了?”

“你不是充電的嗎?”江亦行俯下身一把抓了沈予冰涼的手握在手心裏,又說:“難不成每次都要我喂你?”

沈予想把手縮回來,他被江亦行抓着手,溫熱的感覺從掌心一路傳到耳根,空無一物的胸腔好像又要開始劇烈跳動。

“不、不用了...我手太冰了...”

他低聲說着,又試着往後掙了掙,掙脫了江亦行的手逃離了餐桌。

晚上十點多,江亦行在洗漱,沈予抱着個枕頭坐在卧室的牆角,時不時的目光飄過去看他的背影。

結婚三年,他們從沒有睡過一張床,現在他就要以一個鬼的身份躺在江亦行床的另一邊,總覺得有點奇怪。

發呆的片刻,江亦行已經洗漱好坐在了床邊,打開床頭燈拿了本書看,并沒有在意沈予到底是蹲着還是坐着,是在地板上還是在床上,好像屋子裏就沒有這麽個人。

沈予坐了會兒有點困了,這是他上來之後第二次犯困,第一次他來不及思考就睡着,這次他雖然感覺到困,可意識還是努力的保持着清醒。

他看着床上看書的江亦行,腦子裏又浮現出他們在一起生活的很多畫面。

床上這個人到底是為什麽要和自己結婚呢?

他突然好想認真的問問他,這麽些年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麽迫切的想知道,江亦行為什麽要和自己結婚。

他正開口,整個房間就毫無預兆的陷入了一片黑暗。然後看見江亦行躺下蓋被子的動作,看樣子是要睡覺了。

——行吧,那就明天再問。

于是他又往角落縮了縮,方便從窗簾的縫隙裏看月朗星稀的天空,繼續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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