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予的“曲線”自救
江亦行拉着沈予一路回到辦公室,沈予以為接下來可能有一場隆重的談話要上演,可江亦行把外套往沙發一扔,坐在辦公桌前把秘書拿進來的文件一一翻了翻,需要簽字的就落筆簽名,完全當沈予不存在。
沈予的火氣一下子竄上來,心道這人怎麽還能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走到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低頭看着江亦行,問他:“你早知道林啓軒喜歡你,一開始我找到你的時候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江亦行筆尖一頓,差點把那張A4紙戳穿。
“一開始我不是問你了麽,非得是林啓軒?”他放下筆擡頭與沈予對視,又道:“是你自己斬釘截鐵告訴我,就是他。”
沈予幹脆坐在了他的辦公桌上,把松松垮垮的毛衣又往上拉了拉,小聲嘀咕到:“我要是知道是這種情況我也不會找他啊...”
江亦行又換了份文件繼續看,片刻後才說:“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沈予:“什麽怎麽辦?”
“你輪回的事。”
一句話問到點子上了,沈予剛剛在樓下小花園裏一度準備放棄,後來看到那則廣告後想起了許多事——比如關于江亦行和自己結婚的目的。
他現在倒是想好好問問這個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那種,于是又換了個姿勢盤腿坐在江亦行的辦公桌上,秘書進來取文件的時候,他仗着只有江亦行看得到自己,在桌面上坐着巋然不動。
秘書走後,江亦行眉頭緊皺的盯着他看了會兒,還是沒說話,繼續低頭看文件。
“我死之前做的那個技術項目,你後來交給誰了?”這話語氣不太好,江亦行又擡頭看了看他,說:
“交給技術部繼續做了,怎麽?”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沈予沒想到江亦行不僅不生氣還認真地回答了自己,反而不太好發脾氣。
他本來準備好了如果眼前這個人語氣有一點點不耐煩,自己一定要非常嚴肅的發一次脾氣,讓他知道自己不是以前那個老好人沈予,這下好了,對方态度一軟,他根本狠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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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行說:“你問了很多問題了。”
“......”
和這個人說話真的是一場修行,沈予想。
“我想問你的問題我們去領證那天我問過,但是你沒有回答我。”他話到最後已經快沒聲音了,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會這麽沒底氣。
或許是想到了那天江亦行冷漠的表情,又或許是想到了自己悲涼的現狀,還沒得到江亦行的回答他就想好了——如果他不說就算了。
江亦行沒有說話,看着他等下文。
沈予被盯得精神全無,一開口就差點暴露了退縮的本能。
“我...我是想問你,就...那麽多人排着隊想把...把女兒嫁給你,你怎麽——”
他一咬牙,硬是把後半句話吞進了肚子裏,目光又開始在周圍飄忽,不敢看坐在椅子上的江亦行。
“怎麽偏要和你結婚?”
——啊對,你怎麽偏要和我結婚。
沈予不置可否,感覺被對方強大的氣場所震懾,只能去看自己緊張得攪着衣擺的手。
不料江亦行竟然低頭抿唇笑了笑:“你就想問這個?”他站起身把袖扣解開,手撐在桌沿上,傾身靠近緊張不已的沈予,又說:“能把沈家信息工程天才拴在手裏,還有比結婚更一勞永逸的辦法嗎?”
沈予胸腔一緊條件反射的捂住心口,錯覺那顆心髒又動了一下,甚至害怕自己就此要活過來去承受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悶痛。
他咬牙切齒,手在胸前把毛衣都抓得皺起,說:“可是你沒想到我死了......”
“确實沒想到——如果那天你讓我去接你,什麽事都沒有。”江亦行撐在桌面的手指曲起,指關節泛白。
“所以新的項目也只是采用了一部分我的設計,是因為你們還沒完全掌握技術核心?”
沈予從桌上下來,低着頭站在桌邊說:“我猜接下來你要說你可以繼續幫我去找林啓軒,但是這段時間我必須繼續完成那個項目?”
江亦行脊背一僵,也起身站直看着沈予的側臉,并沒有接他的話。
“我沒想到我這人,活着的時候值得耽誤你江亦行的終生大事,死了還勞煩你苦心孤詣操這麽多心。”
沈予喪氣的想,他的命可能早就注定了,自己不信偏偏要來闖一闖,結果還是人間不值得。
他又偏過頭直視着江亦行的眼睛,幾乎是一瞬間就下定了決心。
“不勞你接着操心了,項目我繼續做,但是剩下的時間——”沈予斜眼看了看桌上的臺歷,算了算自己還有四十七天的時間,又說:“你給我找個地方讓我待,時間到了不管完沒完成,我都得走。”
四十七天,讓江亦行開口說愛,難是難了點,但也不是沒可能。
沈予想着這輩子想為自己出口氣是不太可能了,但起碼得有下輩子。
下輩子找到江亦行了一定不能輕易饒過他。
幾句刺耳的話聽了,江亦行不怒反笑,幹脆道:“成交。”
其實江亦行本來以為沈予再怎麽無所謂,聽這話說得那麽直白了起碼能和自己吵一架,但是這人好像真的是不悲不喜,哪怕有一絲絲的怒意,也可以在一瞬間消失在明亮的眼睛裏。
他當然不知道沈予打的什麽主意。
聽到他那句成交之後,沈予又擅自把後面的劇情編完了,心裏盤算着得找時間拟個計劃出來。畢竟要攻略江亦行這種事,自己那三年那麽便利都沒想過,現在成了個鬼魂了,很多東西操作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比如他得從了解江亦行這個人開始。他喜歡什麽東西讨厭什麽東西、平時不工作的時候都幹些什麽以及現在感情是什麽狀态,諸如此類的問題。
這麽想來,是個大工程。
沈予一下午都待在江亦行的辦公室,開始的時候躺在沙發上看他端坐在辦公桌前辦公,秘書時不時的進來送文件,搞得自己想繼續看劇都不行。
同時他也發現自從死了以後自己越發沒有耐心,站起來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這裏摸摸那裏碰碰的就是坐不住。
江亦行本來就沒辦法忽視這個人的存在,這一下午不僅容忍了他在自己面前晃蕩,現在他得寸進尺的就差癱在辦公桌上。
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我太無聊了...”沈予看上去有些委屈,從江亦行的辦公桌下爬下去,抱着膝蓋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臉埋在腿間,悄悄地擡頭看那人。
只見那人放下手裏的文件伸手去拉抽屜,把iPad支起來立在他的面前。
沈予不懂,眨着眼睛問:“嗯?怎麽啦?”
然後他看到江亦行咬着牙嘆了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自己看劇。”
一聽沈予就知道江亦行煩了。随即他眼珠子一轉,腦海裏浮現出無數的偶像劇名場面——于是他朝江亦行伸出了手。
整個辦公室片刻的靜默,江亦行看着他伸過來指節分明的手,并沒能第一時間領會他的意思。
沈予又嗲聲嗲氣地說:“人家要充一下電啦。”
這一句不管從語氣還是內容上看都充滿了矯揉造作的話經由沈予口中說出來,說是令江亦行五雷轟頂也不為過,他面上嚴肅冷漠的表情差點無法維持。
他視線從沈予的手上轉移到臉,手攥成拳暗自用力,費了好大勁才努力語氣無異道:“充什麽電,滿的。”
“我說的是我啦!”沈予站起來手撐在桌面上,傾身過去一手抓了江亦行,“來,充電。”
江亦行的手被沈予一手的寒氣包裹着,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手指。
他此時臉上的表情實在是算不上好。
沈予見他一臉吃了屁的表情,後知後覺有些臉頰發燙,随即又松開了手,心裏剛剛翻開的小本本上劃掉了“撒嬌型”,于是小聲說:“那我看劇了...”
和江亦行短暫的觸碰後,沈予可以摸到實物,他趁着“電力”還在趕緊在搜索欄輸入了“重生之致命藥妃”幾個字。
他馬上看到結局了,現在的劇情是女主為了救男主選擇跟男二結婚,這幾集他都是一邊罵一邊看完的。
看劇的時候沈予就忘了自己是帶着任務的,一個勁的吐槽女主是如何犯蠢,煩得江亦行猛地把手中的筆放在桌上。
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幕後黑手是女主她媽,男主不想看到女主嫁給不愛的人跳崖自殺了,女主也跟着殉情,你給我安靜點。”江亦行眼皮都沒擡輕描淡寫地給沈予劇透完了,繼續看着桌上的文件。
沈予:“......”
這世上還有什麽比劇透更殺人不見血的,特別是對于沈予這樣就剩下點兒追劇愛好的人。他想着還是不要攻略這個人了,問問褚安有沒有什麽辦法帶他下去給自己“殉葬”吧。
他一拍桌站起來,居高臨下看着江亦行,說:“江亦行!你太過分了!”
江亦行臉上的表情從頭到尾沒有變過,他淡定地合上文件夾,筆放進筆筒裏,站起身整了整衣領,好像根本沒聽到沈予說了什麽,神色如常地從座位上起來,在旁邊的衣架上取下風衣抱在臂彎裏朝門口走過去。
沈予轉身跟着,那人始終沉默,直到出了大廈才微微側過臉來和他說話,把無線耳機戴在耳朵上,就像在打電話。
“我今晚有個飯局,你不用跟着我。”
“嗯?什麽飯局?”
“和一個朋友。”江亦行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漫不經心又說:“方城集團的千金。”
沈予翻了個白眼,本來想說你跟誰吃飯與我有什麽關系,可他轉瞬又想起自己是要“攻略”這個人的,于是他快走兩步站在江亦行面前仰着頭看他,道:“那我怎麽辦?”
“你怎麽辦?”江亦行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也看他,“什麽叫你怎麽辦?”
“我——”沈予仔細想了想應該表達得準确而又不暴露自己,于是說:“你把我扔下去約會了,那萬一我要是餓了或者——你不會準備把我就這麽扔在這裏吧?”
沈予已經想好了,要是江亦行敢說一個“是”字,他就要淩秋大廈真實上演惡鬼纏身了。
江亦行似乎也思考了一下沈予獨自待着的可行性,沉默片刻道:“我可以讓司機開車送你回去。”
沈予:“?”
這人在說什麽鬼話呢,讓司機送一團空氣回他家?沈予覺得自己的脾氣越來越差了。
這意思不就是不帶他玩兒麽,那肯定是不行的。
“不行,我不答應!”他抗議到。
江亦行斜着看他,複而笑了笑,說:“你答不答應,關我什麽事?”
“你就不怕——算了,反正說好了一直跟着你我就會一直跟着你,我不會不守約,反正別人也看不見我,你也當看不見我呗。”沈予已經決定了,從今天下午開始執行自己的攻略計劃,這首先就要杜絕江亦行在這四十多天裏和異性單獨的交往活動。
沈予知道江亦行不會從自己的身體穿過去,站在江亦行面前打定了主意不讓他過,咬着下唇那模樣活脫脫一個怕被搶了糖的小孩兒。
“你已經讓我看見你了,又要求我當你不存在,你這個人——是不是太霸道了?”聽到沈予的話,江亦行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他冷冷地丢下這麽一句話,繞過沈予繼續往前走,這次連看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沈予聽得雲裏霧裏站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即看着江亦行離開的背影又急得跳腳,心裏把人罵了好幾遍還是小跑着追了上去。
他追到半路看到一輛白色的跑車停在了淩秋大廈的側門,車上下來一個穿着黑色長裙身材高挑的女人,踩着一雙高跷似的高跟鞋走起路還不失優雅端莊。
——原來江亦行不開車,是有人來接他啊,沈予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