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夢回燈(下)

回到家夜空已經星辰滿布,十五歲的自己按部就班寫完作業又寫了寫代碼,然後洗漱完了躺在床上。

沈予感覺到這具身體沒什麽多餘複雜的想法,躺下之後就整個人放空看着窗外的星空發呆,他翻了個身,背對着窗戶看着房間裏黑暗的一角陷入了沉思。

十五歲的自己滿目星星點點腦海裏是一片空白,十年後現在的他卻面對着眼前一片黑暗思緒萬千。

就像他和褚安說的一樣,所有的感情都不是突然出現的,就連一見鐘情或許都是因為你對這個人期盼已久而恰好他在那一刻出現,然後你心動,你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他,你為了他願意捧着一顆真心守在原地等他看你一眼。

他想,如果不是這49天破釜沉舟的約定,他大概永遠都看不到十年前怦然心動十年間捧着一顆赤誠真心等他回頭看一眼的江亦行,原來是這麽辛苦的守在他身後。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死後少有的睡得這麽沉,大概是因為待在自己的身體裏面,他醒來之後都感覺精神了許多。

十五歲的沈予沒什麽課餘活動,天氣好的周末他會去附近的公園走走,一堆大爺大媽在邊上打牌下棋,他就坐在木椅上帶着耳機發呆。

沈予已經忘了十五歲的時候在公園裏發呆的下午自己都想了些什麽,就好像現在,他被迫和十五歲的自己坐在一群大爺大媽中間,簡直無聊透頂。

他又想江亦行了,想馬上從夢回燈出去,他看不下去現在這具身體對江亦行的視而不見,更無法忍受自己什麽都做不了,就這麽看着他黯然傷神。

才進來夢回燈一天的時間他就受不了了,江亦行是暗戀了他十年整。

十五歲的自己還在持續放空,沈予四處看了看,潛意識裏期待着江亦行突然出現——如果他在這裏就好了,起碼能讓他看見自己,他或許也是快樂的吧。

沈予的視線裏出現了兩個嬉戲玩耍的小朋友,一手拿着棉花糖,一手拿着氣球,在石板路上跑啊跳啊好不天真。

個子高一點的小男孩兒撕下一點棉花糖點在矮一點的小女孩鼻尖,小女孩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還邊向身後的大人告狀:“媽媽!哥哥把寶寶變醜了嗚嗚嗚!”

年輕的媽媽蹲下身給小女孩擦了擦眼淚,安慰到:“瑤瑤乖,瑤瑤沒有變醜,媽媽讓哥哥給你道歉!”她還沒完全站起身,四周就此起彼伏的響起了圍觀人的驚呼。

——剛剛那個小男孩竟然失足跌進了石板路下的荷花池裏。

沈予似乎忘了自己是被鎖在這具身體裏的,想也沒想就沖了出去往池塘邊跑。此時在公園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婦女小孩兒,他第一個沖到了池塘邊,縱身一跳抓住了掙紮中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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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男孩太小了,他害怕極了,沈予抓住他之後還在不停的掙紮撲騰。

“軒軒!軒軒你不要怕!媽媽來救你了!”年輕的女人脫下高跟鞋就也要往下面跳,旁人攔住了她,小女孩瑤瑤還站在原地哭個不停,看上去被吓得不輕,小臉煞白,手臂不停的随着哭喊聲上下揮舞。

年輕女人這才被女兒的哭聲喚回些理智,她蹲下身把女兒抱在手裏,不住地向周圍的人求救:“你們幫幫他!求求你們幫幫他!”

她說的是沈予,因為小男孩掙紮得太厲害,他只能勉強抓着他的一只手臂,然後奮力的往上托舉,看起來非常吃力。

沈予完全忘了他現在的身體只是一個比同齡人都瘦一些十五歲少年的身體,很快就感覺到了體力不支,在看到小男孩被衆人合力救起之後,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眼前的黑暗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幾分鐘沈予重新睜開了眼睛。他适應了光線的明暗變化之後,周圍的景物再一次變得清晰起來。

他坐在地上摸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幹的,這才反應過來剛剛自己幹了些什麽——他居然“帶着”十五歲不會游泳的自己跳下池塘去救起了一個失足落水的小男孩。

這樣應該算見義勇為吧?

沈予微微喘着氣低着頭笑了笑,注視着前面圍作一團的人,他手掌撐在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褲子和衣擺走了過去。

——至于為什麽他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走過去,也是他看到地上躺着的那個人之後才開始思考的。

地上躺着的可不就是他自己麽,臉色蒼白,唇色都跟着毫無血色。

他不會要死了吧——十五歲的自己該不會被二十五歲的自己像豬隊友一樣害死了吧?!

沈予心驚膽戰地往前走了兩步,手垂下來緊緊的抓着兩側衣擺,嘴唇咬緊了看着正在被施救的自己,有那麽點似曾相似的感覺,好像半年前他也是這麽看着醫護人員從車裏把自己擡出來搶救的。

“沈予!沈予!”

搶救自己的人頭發還在往下滴水,身上沒一處是幹的,兩只手交疊着壓在他胸膛,正對他進行急救。沈予聽聲音有點耳熟,他跟着蹲下去看那個人的臉。

就是這一眼,他感覺自己又心動了。

江亦行眉頭緊皺的死死盯着地上躺着的人,不斷地喊他的名字。沈予覺得認真的男人簡直帥呆了,他不由自主地笑出聲,就差站起來大聲告訴周圍圍觀的人:這是我老公看到沒!

那邊地上躺着的少年還是沒什麽動靜,沈予看江亦行急得臉色都跟着白了許多。

“救護車還沒來嗎?!”江亦行大聲問,還在繼續手上的動作,沈予看得出來他其實有點累了,但還是不願放棄——他當然不能放棄,他放棄了自己就得死了。

“快了快了!應該快了!小夥子,實在不行你試試人工呼吸吧!”看到自己始終沒有什麽反應,周圍有人提議。

沈予想,這可能就是褚安不讓自己插手的原因——他看着地上躺着一動不動的人,突然四肢連同內裏開始劇烈疼痛。

如果少年沈予真的死在這裏,那對應的二十五歲的沈予無論是死是活都将不會存在,一切在這裏就會畫上句號。

他不會真的又要死了吧。

拜托啊沈予,你争氣一點,江亦行斥巨資定制的戒指你還沒有戴上,你怎麽能現在就死?

沈予咬牙承受着要把身體撕裂的疼痛,顫抖着向江亦行伸出手,擦去他眼角不知道是水漬還是汗漬的晶瑩液體,深吸一口氣盡量使語氣變得平穩,他說:“江、江亦行......你要是救不活我...以後你跟誰...跟誰結婚去...”

江亦行手上的動作一滞,像是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一樣四處張望,沈予随即猛地收回了手。

而後他看到江亦行俯身雙唇貼在自己的唇瓣上,複而起身又繼續按壓的動作。這樣反複幾次之後少年沈予都沒有什麽多餘的反應。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江亦行眼眶滾出來,滴在他的手背上,也滴在少年沈予的胸口。

沈予感覺胸前像是被灼燒了一樣,痛得他跌坐在地上,他低頭就看見衣服上出現了幾處水漬。

他快要痛得沒有知覺了,感覺整個人都支離破碎,可少年沈予還是沒有醒。

江亦行累得沒什麽力氣了,但是他仍然不願意放手,眉頭緊皺任由眼裏盈滿的淚水順着臉頰滾下來,一句話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沈予...快點醒過來...我求你......”

其實沈予本人對這些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清楚而深刻的記得自己是不會游泳的,也根本不可能十五歲的時候看到十足落水的小男孩會不顧一切的跳進去救人,所以此時此刻發生的一切真的成了自己進入夢回燈之後的變數。

沈予痛得不行了,他還在用最後的意識支撐着跪在江亦行身邊,腦海裏突然又一次浮現出死後他回到人間的生活片段和昨天看到而以前沒有看到的那些過往。

這個人為什麽可以堅持這麽久呢?他感慨。

他擡起手把江亦行眼角的淚花擦掉,氣若游絲地說:“哭什麽哭...讓他死吧別救了...如果你、你救活了他...你還要一個人等十年啊...

“這個瞎子...咳咳!哪裏、哪裏值得你等他十年...”

沈予想,如果能到這裏戛然而止,沒戴上戒指也沒關系,只要面前這個人未來不再像個傻子一樣一心一意的苦等自己,到這裏結束也挺好的。

說不定時間長了,他就忘了這段時間看不到結果的暗戀,二十五歲的時候也不會執意要和二十二歲的自己結婚,更不會為了自己去和閻王做交易。

他會像個普通的有錢人——是吧,普通的有錢人會結婚生孩子,他也會。其實方清怡也不錯,長得漂亮又氣質過人,兩個人的孩子不管像誰都很好看。

沈予自暴自棄的想着,地上的少年終于偏過頭來咳出了一大口水,幾秒後又猛烈的咳嗽起來,臉上唇上都咳出了血色,痛苦地皺着眉頭手緊緊地抓着江亦行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看來老天注定你只能繼續等我了。沈予勉力擡起眼皮看了眼幾乎虛脫的江亦行,身上的痛感消失的時候,意識也一同消失了。

不知在一片虛無和黑暗中飄蕩了多久,沈予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坐在地上,不知道靠着哪裏的牆壁——或者玻璃,反正是個陌生的地方。

他心道這夢回燈輕易不出世果然是有道理的,也不知道有幾個鬼能夠經受得住這麽折騰。

他活動活動腿扶着身後的落地玻璃窗站起來,又探出半個身子到處張望,發現周圍沒什麽人。陽光裹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伸了個懶腰,往前走了兩步看見有幾個人順着蓋着石板的樓梯走上來。

沈予看到了穿着西裝早已沒有少年模樣的江亦行,以為自己從夢回燈裏出來了,忽然眼眶毫無預兆的一酸,伸手就想去抱他。

臺詞都準備好了,大概就是,十年來辛苦你了,我都知道了,我現在也好愛你,以前都是我瞎,你的寶貝再也不離開你了。

可是江亦行就像全然看不見他,徑直穿過他的身體推開他身後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沈予心想,等他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個什麽狗屁夢回燈砸爛然後去掀翻閻王殿。

他跟着江亦行進到了這家餐廳,在裏面坐下了他終于有了那麽點印象——這不就是江亦行當初和自己約定好的三周年吃飯的地方麽?

面前的人看起來緊張極了。

沈予偷偷笑了一下,想起沒人看得見他,又放肆地看着江亦行笑起來。

他記得那天下午江亦行給自己打了個電話,說在這裏吃飯,還假裝不知道的放了一些媒體進來,叮囑他一定要到。

果然,江亦行在幾分鐘的思想鬥争之後,拿起手機撥通了自己的電話。

“晚飯記得過來,我定位發你了。”他的手其實都緊張得握緊了手機,卻還是語氣平穩,片刻沉默後,又說:“路上小心。”

沈予聽到最後四個字,突然悔恨不已。

他明明應該慢一點,再慢一點,晚點到沒關系反正他一定會等自己的,為什麽會——為什麽會出了那樣的事故。

放下手機,江亦行手肘撐在桌面上手指抵住自己的額頭,一遍一遍的做着深呼吸。沈予頓覺他的江總忐忑的樣子也太反差太可愛了。

他還從來沒見過江亦行這麽沒信心的樣子——除了在夢回燈裏。

過了會兒韓晨推開門從外面進來,手裏拿着個盒子,沈予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那個斥巨資定制的戒指。

他真的好想讓江亦行給他戴上那枚戒指,它們躺在盒子裏看起來天生一對的樣子簡直讓他紅了眼。

韓晨說:“江總,您看還有什麽需要準備的。”

江亦行捏着眉心想了想,說:“你覺得——就是那些房産證,需要拿過來嗎?”

“額,這個...我也不知道...”韓晨面露難色,支支吾吾地說:“我覺得沈總監可能不是很在乎那些東西。”

“那我,我把我的個人賬戶都交給他?”

沈予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聲,看着韓晨竟然認同的點點頭,從手中的包包裏把江亦行的銀行卡一張張的擺在桌面上。

“除了這些,好像還有幾張高額信用卡,你去車裏給我找找,我好像不知道扔哪裏去了。”江亦行一邊寫密碼一邊吩咐,韓晨就真的出去給他找信用卡去了。

——你這個傻子,房産證和錢在我眼裏都一樣,都沒有你重要。

沈予看他低頭認真寫着密碼的模樣,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江亦行,他忍不住伸手在眼角抹了一把,抖着嘴唇無聲地說了句對不起。

我應該好好開車的,真是太對不起了。他想。

等了會兒韓晨從外面推開門進來,手裏拿着幾張卡片,說:“江總,您這些卡片都激活了嗎?我看有幾張還放在信封裏。”

“嗯?那趕緊給我激活,抓緊時間。”

韓晨拉了張凳子坐在他身邊和他一起拿着手機忙活,算了算總額度和銀行卡的餘額,他把面前的結果推到江亦行面前,為難地說:“江總,您看您這...要不您還是留一張卡吧,有急用的時候可以——”

江亦行笑說:“我的都是他的,我留着做什麽。”

韓晨也跟着他笑,只有沈予哭得像個被溫暖的陽光漸漸融化的雪人,滿臉都是淚水。

他覺得自己變得太愛哭了,眼淚這麽淺,一點都不像個大人。

“韓晨,你覺得,你覺得我今天怎麽樣?”江亦行突然說。

韓晨一頭霧水:“啊?什麽怎麽樣?”

江亦行理了理衣領站起來,正色到:“就是我今天整個人看起來,怎麽樣。”

韓晨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說:“江總,您看起來很好啊!”他說着笑出來,小心翼翼地幫他把領帶正了正,又道:“看起來是個深情又溫柔的江總!”

江亦行長長吐了一口氣,餘光瞥到桌上的戒指禮盒。他伸手把盒子拿在手裏,看起來并沒有因為韓晨的調侃輕松一點,反而更加緊張了。

這樣的江亦行,簡直和沈予認識的、知曉的江亦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他看起來不僅深情又溫柔,還自卑又忐忑。

沈予真想抱抱他然後告訴他,你已經很完美了,是我不配得到你這個人和你的全部愛意,我以為我恣意又自由,我的人生回過頭是空白一片,卻沒想到我原來被你那麽忠誠的愛意包圍着走了那麽久,最後還自以為誰都不虧欠,誰都不牽挂。

你看起來好極了——就是愛了一個不太好的人。

你愛上了一個自私又自大的沈予,看起來都好極了,這世間真的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江亦行坐在沈予對面打開了那個盒子,把戒指取出來對着頭頂的水晶燈看了又看。

他看着那枚戒指出了神,自言自語着:“再一會兒就好了,我就要告訴你我有多愛你,我們真的在一起吧,沈予。”他真的滿心期待着沈予答應他,腦海裏笑着說好的樣子。

自從做了求婚的決定,他就再也沒想過沈予會拒絕自己。

沈予慢慢擡起手伸過去,和江亦行的手重疊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江亦行給自己戴上了那枚精巧的戒指,他抖了抖嘴唇,輕聲說好。

慢慢握緊拳頭一邊流淚一邊說:“我們現在就在一起,以後都不要在一起了...”

江亦行的電話突然響起來的時候,沈予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想也沒想就撲過去伸手按住了他拿起手機的手——不管有沒有用,他又一次顧不得褚安的忠告,只想把江亦行攔在這裏。

他一定要阻止這個人冒着生命危險去和閻王做交易,現在不說的話,一切又會晚了。除此之外,還要告訴他一件更重要的事。

好像無論沈予什麽時候以什麽樣的狀态出現,江亦行都不會害怕。

就像現在,他觸摸到江亦行的手之後,整個人一點點的在他面前變得清晰可見。

他慢慢收緊抓着江亦行的手,感覺江亦行能看見自己之後,輕聲對他說:“對不起...吓到你了嗎?”

江亦行眉頭一皺:“沈予?”

他有點累,可能還是幹預過去現實的副作用,說話的時候搭不上力氣,感覺就快要說不出話。他怕江亦行聽不清,手臂撐着桌面慢慢向他挪過去,終于氣喘籲籲的坐在他身邊,兩只手抓着他拿手機的手,說:“不要接這個電話......”

“你怎麽了?”江亦行似乎發現他的異常,手松開放下手機,反手抓着他的手臂,“你沒事吧?”

沈予被他抓得手臂有點痛,他搖搖頭說:“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他沒有時間說廢話了,一手抓了桌上的戒指,又道:“這個是不是送給我的......”

江亦行沒說話,沈予想,又來了,這人怎麽一見着自己就不敢說呢?

他打開戒指盒子:“我知道你是送給我的,給我戴上,快點......”

“你到底怎麽了?身體不舒服?”江亦行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被冰得手立刻往後縮,“你很冷嗎?”

沈予想,那行吧,你說我冷就冷。

他哭笑不得地點點頭,說:“是...你抱抱我...”

他如願的靠在江亦行懷裏,身上的疼痛減輕了許多,但還是渾身顫抖,手緊緊攥着戒指不肯撒手:“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千萬不要忘了。”

江亦行還有點不敢抱他,畢竟愛了那麽久的人,怎麽說抱就抱着了呢?

“江亦行,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高中的時候你暗戀我我都知道,但是你怎麽不說呢?害我瞎喜歡林啓軒喜歡了這麽久——”他感受到頭頂上江亦行的目光一沉,立刻發現說錯了話,讨好的用手勾着他的脖子想湊過去親吻他。

他想,讓我做個弊吧,從小到大老老實實的當了二十幾年的乖孩子,就這次做個弊應該無傷大雅。

江亦行訝異于他突如其來的表白和親近,不知是迎上去還是該躲開,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他聲音顫抖道:“你說什麽——唔?!”

沈予終于親到他了,唇瓣輕輕地貼在他的唇上,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也舍不得放開。

等他唇貼着江亦行的唇感覺手臂有些酸了,才松開手重新靠在他的胸口,說:“戒指,你再不給我戴上...我就要...就要...”

他眼睛都快閉上了,實在沒力氣再抓着他的西裝,手松開堪堪垂在他的膝蓋上。

“沈予!韓晨——”他覺得沈予的狀态實在是不對,回過頭到處找韓晨的身影,沈予動了動,扯了扯他的衣袖,懇求道:

“噓...別、別喊...”

江亦行感覺懷裏的“人”越來越輕,甚至看到他身體開始一點點變透明,整個人慌了神,收緊手臂把他死死抱在懷裏,生怕一松手這個人就不見了,他大聲到:“沈予!沈予你到底怎麽了!”

沈予覺得下一句話大概就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了,于是朝江亦行彎了彎手指示意他貼近一點。等他閉着眼睛感覺到江亦行靠近後,貼在他耳邊說了最後一句話。

“半、半年後...無論我...我怎麽哀求你...你都不準、不準為了我...”

後半句話他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了,感覺自己被生生撕裂成無數塊,在江亦行聲嘶力竭的呼喚中意識分散在空氣裏,慢慢陷入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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