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回到家, 把小崽子安置好,安嶼又困又累,想窩在小崽子邊上先眯一會兒, 又惦記着有件大事還沒落實, 就這麽強打着精神聽浴室裏躁動的水流聲。
由于裴牧遠洗澡的時間過于漫長, 幾分鐘後,安嶼繳械投降,輸給倦意。臨睡前她還胡亂給裴牧遠發了條消息——“給了機會,是你沒珍惜, 待會兒要是敢把我弄醒, 我就把你的狗頭擰下來。”
年後安嶼轉做祝賀的執行經紀, 徹底告別了苦逼小助理的職業生涯,但随之而來的壓力也更大。
祝賀接到的新戲是一部小甜劇,他扮演高冷的男主, 這簡直跟他本身的性格大相徑庭。現代劇跟古裝劇的表演方式并不一樣,他演冷面書生刻意端着點, 臺詞尬一點, 都無傷大雅, 反正後期會有配音,但小甜劇演技和臺詞功底必須在線,這樣塑造出來的人物才能讓觀衆相信。
在安嶼的堅持下,星姐從某戲劇學院給祝賀請了個教表演的老師補課,除此之外,安嶼每日還監督祝賀賞析優秀影片, 以此提高他的眼界和藝術感受力。
昨晚,把小崽子送過來之後,她又回公司跟幾個宣傳開大會, 她正着手籌備祝賀下個月的小型生日會,而她本人送給祝賀的生日禮物,依然是一份長且精彩的書單。
不是天賦型選手,那就更要頭懸梁錐刺股趕超同行。偶像文化已成快餐文化的娛樂圈,安嶼可不希望祝賀只做一顆短暫的流星。
裴牧遠回到卧室,看着眼前這場面,覺得這大概就是俗話所說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唯一不完美的是,躺在那裏的漂亮女人只是他孩子的媽媽,并不是他的老婆。
安嶼睡覺的樣子比從前安分守己多了,他猜測是因為有了小孩的緣故,昨晚他就體會了一把與熊孩子同床共眠的心酸。
冒着頭被擰下來的危險,裴牧遠蹑手蹑腳地爬上床,輕輕柔柔地抱着安嶼。這個擁抱十分久違,他們像兩塊拼圖,嚴絲合縫地嵌住。
不一會兒這個擁抱就背離了初衷,安嶼本就沒睡沉,身後的人再一騷動,她漸漸地沒了睡意。
她在裴牧遠的懷裏回頭,視線落在他眼睛裏,不受控制地虛了焦。
狗頭明日再擰吧。
脊柱劃過的電流從被覆蓋住的尾椎骨到抵着他下巴的後腦勺,每一寸肌膚都被喚醒,一場舊夢蓄勢待發。
好馬被蠱惑,失了前蹄,要回頭啃食肥美的綠草了。
安嶼轉過身,兩個人蜷膝而對。她手指勾住裴牧遠的下巴,前奏一般地吻住他的嘴唇,輕輕地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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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呀?崽子還在這兒呢。”裴牧遠沒想到她會主動,受寵若驚中,意外地笑場,他捧住安嶼的臉,作死地端着:“我還什麽都沒做呢,你也忒急了。不如換個地方你先好好哄哄我再說吧。”
安嶼按下他的手,把眼睛裏霧蒙蒙的情潮收回來一半,學他的笑容,學渣女的語氣:“愛做做,不做滾。”
裴牧遠回怼道:“你這人吧,也就嘴上功夫厲害,實際上真操實幹一塌糊塗。”
要是哪天舉辦一場葷段子大賽,安嶼奪魁,裴牧遠絲毫不會感到驚訝,但要是哪天讓她把耍嘴皮子的厲害用在他身上,那裴牧遠就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有些人,聽她說話以為她道行高深,實際操作起來,才知她是紙上談兵。從前在男女之事上,安嶼從來占不了上風。
裴牧遠話落,安嶼用腳把他踢開,下了床。他要端着就端着吧,去年冬天,她去給他送藥探口風,他那句“投懷送抱”的諷刺,她至今銘記于心。
走到客廳裏,安嶼倒了杯水喝,喝完又在陽臺上站了一會兒,裴牧遠仍舊沒有跟過來。
喲呵,長進了。她又折回去,這人正在給安徒生掖被子。
裴牧遠個子高,剪了寸頭後氣質裏總透出一絲淩厲,眼下在燈光下彎腰的樣子讓他平添幾分溫柔。
安嶼倚在門上看着,總覺得這個畫面怪異,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勁。大概是這場景過于夢幻,是她從前壓根不想去幻想,也不敢去期待的場景。
這人又蹲下去,趴在床沿上看着小崽子的睡容。他以前看她也是這種眼神,他眼睛很亮,一旦深情,就讓被看的人動情。
安嶼打了個哈欠,認命般地走了。她還不至于吃小崽子的醋。
這是裴牧遠年後剛搬進來的一個小公寓,只有一間卧室一張床,安嶼只好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來,一時半會兒睡不着,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刷手機。
手指在屏幕上亂點,點開某個閱讀軟件,書架上三排小辣文。她随便點開一篇,是她之前看到一半就棄掉的,因為她越看越覺得描寫實在誇張,所寫姿勢恐怕連體操奧運冠軍都難以實現。
看了幾頁,她把手機放下。坐起身來,往卧室裏看,端着的那人仍溫柔守候自己的幼崽。
其實她在醫院裏就已經明示了這人回家會有驚喜,剛剛二人相擁,又稍稍勾起一些往日溫存的舊感覺,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可這人竟然完全不為所動。
有些許郁悶的同時,她又後悔,當初生下小崽子後就應該把小崽子扔給他,讓他做單親爸爸,她自己去潇灑。
她一定不會蠢到像他那樣,讓自己的某項技能退化。世上帥哥千千萬,她日日夜夜都可以換。
胡亂想着,她合上眼睛。
幾分鐘後,耳邊傳來朗讀聲。
起初安嶼以為是做夢,慢慢清醒,聽到一些不堪入耳的露骨詞彙,她猛地坐起身來。
只見裴牧遠握着她的手機,筆挺地坐在她旁邊的沙發上,認真的樣子像在參加某個朗讀比賽。
“好看嗎?”安嶼對此人的羞恥心在戀愛的前三個月就已然用光。她揉了下眼睛,繼續躺倒。
“文筆真是令人羞恥,不過也不是全無看點。”裴牧遠評價道。
安嶼懶得搭話了,他要看便看。比起他留存兩人私密視頻的行為,她看點帶顏色的小說解解饞簡直是太純潔太健康了。
“我要去浴室。”裴牧遠自顧自地說。
安嶼覺得他有病。
“我說,第一次,我要在浴室裏。”裴牧遠又強調。
當真以為自己是大爺?安嶼正想發作,卻被攔腰抱起來。等進了浴室門,強烈的燈光照進眼睛裏,她後悔由他選擇了戰場。
裴牧遠的惡趣味雖遲但到。
盥洗池臺面上鋪上了厚厚的浴巾,安嶼一會兒背貼在上面,一會兒正面壓上去。什麽都未發生,她只是像一顆熟鹌鹑蛋被剝了殼。
花灑被打開,熱水開到最大,霧氣濃郁。水龍頭也被擰開,找到一個合适的水溫,舀一捧溫水輕輕地澆到她臉上,抹開在背上,又順着脖頸滴落在胸口。
對着鏡子,安嶼的下颌骨被禁锢,她看着鏡子裏剝落的跟她差不多的另一個人,他的眼睛裏除了愛,除了欲,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果然,她還沒來得及生畏,熱浪中先跌落崖底。
額頭顯些撞在了鏡面上,她驚魂未定,又苦澀難當,耳邊聽見這人說:“因為還是有點恨你呢,所以,沒有前奏。”
……
結束之後,安嶼把裴牧遠推出浴室,說要一個人靜靜。裴牧遠回味一下她剛剛的狀态,明明是全情投入,不存在不高興,就問:“是不是沒盡興?要不要我把你手機拿進來?”
安嶼說:“不如你把視頻傳給我。”
裴牧遠這才坦言:“你真覺得我是那種會留視頻的人?我都說了,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
“那留視頻這一句肯定是真的!”安嶼恨恨道。她檢查自己的身體,膝蓋和手肘都微微泛紅,某個地方更是疼痛難當。
得虧他開了熱水,水汽彌漫,眼淚也就不起眼。
“不信拉倒。你知道我所有的密碼,等你出來,可以随便檢查我的電腦和手機。”裴牧遠當初的确想留來着,也确實留了小半年,可是漸漸的,看着視頻裏安嶼的臉,糟心的心情反倒影響他發揮。終于在某一次回憶起舊情時,他一氣之下全部删除。
但安嶼并不露骨的舊照片,他始終沒舍得删。
安嶼用涼水冷敷了一會兒,痛感消失後,她出來檢查裴牧遠的手機和電腦。
桌面上有個文件夾叫——去他媽的愛情。安嶼一邊吐槽他好歹算是個文化人,怎麽用詞如此粗鄙,一邊打開看,裏面是他們倆以前戀愛的全部資料。
有合照,有聊天記錄截圖,有裴牧遠逼她寫過的十幾封情書,還有裴牧遠以《我想靜靜》命名的戀愛日記和失戀日記……
安嶼略看了看照片,沒忍心點開任何一個文檔。她說:“暫且相信你沒留視頻吧。鑒于你剛剛沒發揮好,起碼我沒爽到,你三天之內給我寫篇那什麽文吧,你吐槽人家的文筆,那你就自己寫,寫完我照着撸,看看能不能爽……”
“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麽?”裴牧遠蹙起眉頭,箍住安嶼的脖子。他最煩她每次“哼哼”完,還要嘴硬嫌他功夫不好,可但凡他要再次一次,她又嫌累。
“我說,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讨厭浴室。”安嶼咬一口這人的手臂,想回房間陪小崽子去。
裴牧遠跟過來,把她拖住:“那你挑地方,再來一次?”
安嶼指了指沙發,随手把燈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