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平安夜前夕, 裴牧遠想挑個時間帶安徒生跟闫家兄妹一起吃頓飯,一是想正式帶小家夥跟這兄妹倆打個照面,二是為了答謝闫家出面為他們協調簽證事宜以及在澳洲對寇老師的照顧。

産生這個念頭的時候, 他就有問安嶼想不想一起去。安嶼內心是無所謂的, 但考慮到她上一次跟闫蓁交鋒的場面過于刺激, 便讓裴牧遠先去探探闫蓁的口風。

闫蓁的原話是:“喲,鴻門宴嗎?你媳婦兒是打算投毒于我還是準備直接拿餐刀跟我血拼?”

裴牧遠輕笑一聲:“言重了。我媳婦兒要想殺你,徒手就可以了。”

當闫蓁真跟安嶼面對面坐在刀叉锃亮的餐桌前時,她又懷疑起對面這個女人的動機——這女的怎麽可能想殺她呢, 時隔多年, 她身邊還是坐着當年自己費盡心機都得不到的男人, 還多出一個跟這個男人所生的萌翻天的小崽子,她不要太得意哦。她巴不得自己一直看着她幸福下去。

“安徒生,你覺得你媽媽漂亮還是姑姑漂亮?不許說都漂亮哦。”闫蓁摸摸小崽子的頭, 問他。

小崽子想了想,說:“那就都很一般吧。”

闫蓁:“……”

“你兒子還真是神邏輯。”闫灼被逗笑, 又問:“那是你爸爸比較帥還是小姨夫比較帥?”

“小姨夫?”闫蓁跟安嶼同時驚聲道。

“開個玩笑嘛。”闫灼看着安徒生:“你說吧。”

小崽子鄭重地沖他點一下頭:“你。”

“有眼光。”闫灼笑彎了眼睛。

“你真的這樣覺得嗎?”裴牧遠幫安徒生把肉切成小塊, 氣定神閑地問。

小崽子摟着裴牧遠的脖子, 湊近他耳朵說:“我是逗他開心嘛,你不要吃醋哦。”

小朋友的悄悄話都是掩耳盜鈴,在座的幾位都聽到了。闫灼啧聲道:“鬼精鬼精的,真不知道是随了你們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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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爸在你心中是最帥的男人嗎?”闫蓁又問。

安徒生搖搖頭。

“那誰是?”

小崽子沒了耐心,把餐盤上的裝飾花遞給闫蓁,“送給你姑姑。”然後他就跳下餐椅去窗邊看夜景了。

裴牧遠跟過去陪他, 留下安嶼一人應對這兄妹倆。闫灼趁裴牧遠不在,問安嶼:“冒昧地問一句啊,我是真的很好奇, 當初你怎麽就一個人跑去把這孩子生了呢,你也太酷了吧。”

闫蓁也盯着安嶼,等着她親口回答這個問題。

“我腦子不好呗。”安嶼端起酒杯敬這兩人一杯,自己先幹掉,“好漢不提當年勇,你們權當看故事。”

“你何止是當年很勇,你這些年還真是一點也沒變。我怎麽就還是那麽讨厭你呢。”闫蓁跟她碰一下杯,這才對闫灼說:“去年冬天我重感冒,就是她把我推下泳池導致的。”

“拜托,游泳館裏一點也不冷好嘛。”安嶼無語道。

“還有這事兒?蓁蓁你也夠能忍的嘛。”闫灼笑道。

安嶼也笑:“不是說要報警嗎?後來怎麽就沒聲音了?”

闫蓁下巴對着不遠處的安徒生擡一下:“我看在我大侄子的面上,懶得跟你計較了。我們倆之間的過節又何止這一星半點兒。”

“行啦,多大的人了,怎麽還跟小孩兒似的。”闫灼打圓場道。

“說你呢小孩兒,這有你大侄子的糖,要吃嗎?”安嶼說着話,拿了顆安徒生的糖果扔給闫蓁。

闫蓁把糖果放在闫灼的面前:“加油啊哥,追到她妹妹,你就又跟裴牧遠是一家人了。”

“別了吧,你這麽讨厭我,我怎麽敢讓你做我妹妹的小姑子。我們倆,最好不要産生任何親戚關系,你說對吧。”安嶼又敬闫蓁一杯酒。

“同意。”闫蓁将酒一飲而盡。

一周前,安嶼收到一封陌生郵件,她當是工作郵件打開,結果卻是寇老師給她發過來的一封短信。

內容很簡單,只有三五行話,大致意思是,寇老師希望安嶼能給予她兒子更多的包容與愛,她說她不會摻和他們一家三口的未來生活,她們倆也不一定要來往,她願意去嘗試更開放的長輩與小輩的相處模式。

安嶼思考了一個上午,回複寇老師八個字:求同存異,各自安好。

不投契的兩個人,例如她跟闫蓁,不一定要握手言和做朋友,也可以選擇做有事見面無事失聯的“陌生人”。而她跟寇老師,求的那個同,是裴牧遠,只要這一點達成共識,彼此都想通,她們之間未嘗不能建立一種跳脫傳統模式的相處方式。

只不過,安嶼倒是早早就想通了,可裴牧遠,他依然糾結着他在海蘭心中的形象,這一點,安嶼不打算過分幹涉。她想,總有一天,這個人終究會在平凡且瑣碎的生活的洗禮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盡管,她好讨厭用瑣碎和平凡來概括他的一生。

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她看着眼前這個少年,總希望他離雞毛蒜皮的生活遠一點,離風和日麗的理想人生再近一點。可最終,他認定的理想人生,非她所想。

他想要的,不過是跟她在一起過這一生。所以無論她的人生是什麽樣子,他都甘願接納。

聖誕節當天,安徒生看到了他從前只在電視裏看到的大雪。他聽他的小麥哥跟靜靜說,他們倆之間,好像每到大雪天,就總會發生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他想不通,雪這麽美,這麽浪漫,會有什麽不愉快呢。

在雪地裏打滾,又被小麥哥埋在雪堆裏時,他快樂極了。他說小麥哥說話總是很算數,說帶他看雪就看雪,從來不失約。

可他的靜靜這次出來旅行好像不太開心,昨天晚上,他無意中聽見靜靜說小麥哥做了什麽手術不跟她商量,導致她帶的什麽好看衣服穿了也沒用。他只聽懂了一個意思,那就是從此之後,他應該沒機會再有一個妹妹或者弟弟。

這樣也好吧,他想。他不想靜靜的肚子上再出現一道會讓她疼的疤。而且他才不會覺得孤單呢,他有海蘭,有老安,有寧寧,有小紀,他們都是他的好朋友,就算萬一他們都不在,那備胎可可也一定是在的。

最重要的是,他有小麥哥,有靜靜,還有胖狗奧斯卡。

哦對了,來這裏的飛機上,他跟小麥哥打賭打輸了,所以他沒辦法站在雪地裏吃冰激淩了。

這是他唯一感到不快樂的地方。他是真的好想吃冰激淩啊,哪怕是巧克力味兒的呢。那五千塊錢,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大人最後是怎麽算的。估計算不清了吧,這兩個人之間的帳,沒人能算得清。

“安徒生,你知道你這個名字是什麽意思嗎?”小麥哥忽然問他。

他說當然了。

“那你解釋給我聽聽。”

“靜靜說是童話的意思。”

“那童話是什麽意思?”

“是幸福跟快樂的意思呗。”

“那什麽是幸福?”

“你問題好多哦,好煩哦。你給我買冰激淩吧,我吃完就告訴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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