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異想天開還是切實可行？

姜曉麥發現自己越來越像一個鬼，面色蒼白，眼眶烏青，說話語無倫次，做事丢三落四。

身邊的人漸漸察覺到她狀态不妥，可鑒于她平日裏争強好勝的個性，都不敢直接質疑，只能隐諱地表示擔憂。

母親憂心忡忡地說：“曉麥，賺錢固然重要，可身體更加要緊，你得注意休息啊。”

上司和藹可親地表示：“曉麥，這個項目不着急的，你完全不用加班，慢慢做就行。”

下屬小心翼翼地講：“曉麥姐，是不是我們的代碼又寫錯了，你想罵就直接罵吧，給大家一個痛快，不然整天擔驚受怕的，壓力真的很大。”

只有好朋友周雲溪笑嘻嘻地問出心中疑惑：“你幹嘛呀，怎麽最近總是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

“滾！難道你不知道我已經禁欲好幾年了嗎？”姜曉麥狠狠地瞪了坐在對面的閨蜜一眼，沒好氣地說，“我現在是佛系生活你懂不懂？”

周雲溪斜睨着她：“禁欲？呵呵，應該說是被禁欲吧？”

姜曉麥氣得嚷嚷：“你會不會聊天？”

“好好好，我收回剛才說的那句話。”周雲溪索性湊過頭去，不懷好意地笑，“或者我應該問，為什麽你最近總是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你夠了！”姜曉麥大罵，“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再胡說我可要翻臉啦。”

“要翻就翻呗，又不是沒翻過。”周雲溪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姜曉麥仰天悲鳴：“唉，命苦啊，誤交損友！”

“好啦，少在這裏長籲短嘆，有什麽事就快說吧，反正你每次請我吃飯不是發牢騷就是求幫忙，不會便宜我的。所以你不用拐彎抹角，肚子裏有什麽廢話幹脆點說出來，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別磨磨叽叽的耽誤時間。”

姜曉麥不甘心地問：“在你眼裏我就是個這樣的人？”

周雲溪肯定地點點頭：“沒錯。”

“哼，那我今天就偏偏什麽都不說，讓你看看你的判斷有多麽荒謬！”

“切，愛說不說。”周雲溪只顧埋頭吃菜。

過了一會兒，姜曉麥自己憋不住，又吞吞吐吐地開了口：“那個，我說了你得保證不嘲諷我。”

“要說就說，不說拉倒，我才不做什麽保證呢。”周雲溪不耐煩地揮揮手，“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怎麽變得如此啰嗦？”

姜曉麥被好友的一通搶白氣得七竅生煙，本想拂袖而去，可這件事她實在找不到其他人商量，只得硬着頭皮講出來：“是這樣的，我上個星期去財務室報賬，聽到公司裏的倉庫管理員在和會計說她生二胎做産檢的經歷。”

周雲溪蹙眉看着閨蜜，完全搞不懂對方想表達什麽意思。

“我聽了半天才弄明白，原來 35 歲是女人的一道坎，之前懷孕只需要做常規的産檢，可一旦過了 35 歲，就算是高齡産婦，不僅産檢項目會複雜很多，而且發生胎膜早破、産後出血、妊娠期高血壓以及糖尿病等等并發症的幾率也明顯高于适齡産婦。”姜曉麥神秘兮兮地接着說，“其中有一項叫做唐氏篩查的，小于 35 歲的孕婦去檢查，抽幾管血就行了，35 歲以後就要做什麽無創或羊水穿刺，聽着都很可怕。”

“這與你又有什麽關系？”周雲溪聽了半天，還是沒能悟出其中的奧秘。

“怎麽沒關系？關系可大着呢。”姜曉麥愁眉苦臉，“我已經 33 歲，再過兩年就會變成高齡産婦。”

“你沖我說這些也無濟于事啊。”周雲溪認為好友今天肯定是吃錯了藥，一直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要想 35 歲前生小孩你就抓緊時間去相親，你總得先把自己嫁出去才能考慮生兒育女的事情吧？”

“不，我絕對不會再去相親了。”對相親已經産生巨大心理陰影的姜曉麥連連搖頭，“我不需要丈夫，我只是想生一個孩子。”

“啥？你說什麽？”周雲溪此刻覺得好友并非吃錯藥那麽簡單，搞不好已有些精神失常。

“我不打算結婚，但我要在 35 歲以前生個孩子。”姜曉麥清晰地重複了一遍方才表達的訴求。

“不結婚怎麽生小孩？”周雲溪用關愛智障的眼神望着她。

“所以我今天才特意約你出來商量呀。”姜曉麥抓住周雲溪的手，懇切地說，“你快幫我想想，怎樣才能在不結婚的前提下弄出一個小孩來。”

周雲溪目不轉睛地盯住姜曉麥，過了好一會兒，才嚴肅地問：“你是認真的？”

姜曉麥堅定地點點頭：“嗯。”

“為什麽？”

“原因很複雜，一句兩句話也說不清楚，我只能告訴你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做出這個決定的。”

周雲溪提醒道：“可是你之前有過很多次號稱反複思量的決定最終的結果都不太理想。”

姜曉麥抗議：“你這樣子一直潑我冷水有意思嗎？”

周雲溪兩手一攤：“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往火坑裏跳吧。”

“可我并不覺得前面是一個火坑，至少此時此刻，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去實現這件事。”

好友堅毅的樣子令周雲溪動容，她收斂起譏笑和不屑，再次确認：“真的想好啦？”

“想好了。”姜曉麥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其實我這麽做，也算是為萬千女性探索一條解放自我的全新之路。你想想，咱們不結婚也可以做母親享受天倫之樂，沒有那麽多複雜的關系，無需遷就任何人，生養孩子的過程可以完全由自己支配，豈不是美滋滋？”

“聽起來好像有那麽一點點道理。”

“單身媽媽勢必會成為未來的發展趨勢，我不過是先行一步而已，如若我獲得了成功，接下來你也可以選擇這條路。”姜曉麥篤定地說，“不久以後所有的女性都會明白，結不結婚無所謂，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話雖這麽說，然而現如今科技雖然發達，卻也沒辦法憑空造出個小孩來呀。”雖然周雲溪在情感方面的經歷不似好友那般慘痛，但做為同齡的女性，很多事情也算是感同身受，她能夠理解好友的焦慮和擔憂，可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實施的過程中存在着許多難以解決的棘手問題。

“這就是整個計劃的關鍵之處了。”姜曉麥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當代女性，什麽事都可以自己獨立完成，唯獨生孩子這件事，第一步非得借助外界的幫忙，否則一切都是枉然。”

“那你有想過這第一步該怎麽解決嗎？”

“還能怎麽解決，無非就是去找一個願意捐精的志願者喽。”

“志願者？是單純提供精子的那種，還是需要連身體一起奉獻？”

姜曉麥白了她一眼：“你的思想為什麽總是如此龌龊？我再重申一遍，我，姜曉麥，不需要男人，只是想生個孩子。”

“如果僅僅是這樣，直接找精子銀行應該更方便快捷些。”

“我打聽過了，國內的精子銀行不對未婚女性開放。”姜曉麥又接着補充道，“而且我必須要知道捐精者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否則以後同父異母的兩個人産生了感情交集還不自知，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你考慮得還蠻周到嘛，向熟人下手就能夠避免将來出現倫理悲劇，咱們可不能讓《雷雨》那種狗血橋段在現實生活中上演。”

“也不一定是熟人，各方面條件合适的就行，反正我必須了解對方真實的基本情況。”

“好吧，我從今天開始幫你留意着，遇到不錯的人就試着忽悠他來做慈善。”

“什麽做慈善？我又不是要空手套白狼，可以付錢的。”

“行，那咱就虛構一個人物，包裝出富婆重金求子的故事，接着廣發英雄帖，靜待獵物上鈎。”周雲溪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這其中存在着一個很重要的細節，她急忙向好友求證，“如果遇到了合适的應征對像，下一步你要怎麽弄啊？雖然我知道你如今很饑渴，可也不能饑不擇食，這事搞不好，結果就是人財兩失，我很擔心你最終會吃虧上當，得不償失啊。”

“我一點也不饑渴，你才饑渴呢！”姜曉麥被老友這些誇張的措辭弄得十分抓狂，不過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你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和應征對象有身體接觸的。實際上承接這類手術的私人診所早已存在，只要找到理想的人選，後續的一切都将交由專業人士來完成。”

“意思是條件談妥了大家各自到你事先聯系好的機構去接受相應的診療，雙方甚至可以連面都不用見。”

“沒錯。”

“那還算靠譜，如此看來，你這個計劃試一試也無妨。”

“當然喽，我做事懂得分寸。”有了好朋友的支持，姜曉麥信心大增，多日的憂愁随之煙消雲散，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最好能弄成龍鳳胎，像我和我弟弟這種，兩個孩子也有伴兒。”周雲溪認真地提着建議，“憑借現在的醫學技術，要實現這樣的要求應該不難。”

“兩個小孩的話負擔會不會太重？”姜曉麥沉吟，“不過确實一次性生兩個更劃算些，這個問題我得再好好想想。”

“你是獨生子女，沒體會過有兄弟姐妹的好處，我如果不是有個弟弟早早結婚生了小孩，哪能過得如此逍遙自在，肯定早就被父母逼着四處相親去了。”

“這件事說起來輕松，只是兩個孩子的開銷我不一定承擔得起，等回去認真算算這筆經濟賬再做打算。”

周雲溪又趁機說了許多鼓勵的話，然後心安理得地開始享用美食，吃着吃着，她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手底下的那幾個小夥子我看着也還行，而且都是名校的高材生，不如就近下手，從他們中間挑選一個。”

“切！那些乳臭未幹的小屁孩，我才看不上呢。”姜曉麥停頓了一會兒，又幽然嘆道，“他們幾個雖說又宅又土又笨，偏偏都還有些自負清高，脾氣犟得跟牛一樣，讓他們賣藝可以，賣身想必是絕對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