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驚喜？驚吓！
路上遇到一起交通事故，姜曉麥因此耽誤了十多分鐘，雖然及時給餘海發了信息，說明要晚一點才能到，但對于她這種時間觀念特別強的人來說，第一次見面就遲到，難免會自責不安，而這種愧疚的心情在見到餘海後變得更加強烈。
這個男人居然比照片上還要英俊，他紳士地為姜曉麥拉開椅子，又露出溫暖的笑容，安撫姜曉麥不要把遲到的事放在心上，他的手指修長幹淨，牙齒潔白整齊，一看就是生活環境優越，教養又極好的成功人士。姜曉麥的心髒怦怦亂跳，她并非沒見過市面，只是一想到如此優秀的人有可能會和自己發生某種微妙的交集，便忍不住心旌蕩漾起來。
餘海招呼服務員點餐，姜曉麥則一直偷瞄着對方，并在心裏感嘆，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男士。外表俊朗不說，深色西裝包裹住的軀體一看就是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标準身材，她咽了一下口水，面頰浮起兩朵紅霞。
餘海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姜曉麥色眯眯的目光，淡定地問道：“你有什麽不能吃的嗎？會不會對哪種食物過敏？”
姜曉麥傻笑着搖搖頭。
“我看你挺高的，有沒有 1 米 7？”
姜曉麥老老實實地回答：“還差 2 厘米。”
“你讀的是哪所大學？”
姜曉麥自豪地說出母校的名字，那可是一所全國聞名的院校。
“你的視力還好吧？家族中有沒有什麽遺傳疾病。”
等等，這個畫風好像有點不對勁。姜曉麥從花癡的狀态清醒過來，今天明明是她來考察網友是否适合捐精的，怎麽現在倒成為了被盤問的一方，她打斷餘海的話，試探着問：“餘先生，昨晚在 QQ 上說的事你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當然。”餘海确認道，“你和你的女伴想要一個小孩，打算找人幫忙。”
姜曉麥點點頭，心裏想着得盡快找機會說明自己實際上喜歡的是異性，這樣才有可能同對方發展。不過還沒開口，就聽到餘海強調：“為了對雙方負責，在開始進行這件事之前，我們應該先去醫院做一個全面的體檢，而且體檢結果要對彼此公開。”
姜曉麥不知是該喜還是該嘆，她都沒有考慮這麽周全。
餘海緊接着又抛出一個問題：“醫生通常會建議女性在受孕前三個月開始補充葉酸，你有在吃嗎？”
“葉酸？”
“你不會不知道吧？葉酸是人體細胞生長和繁殖必不可少的維生素之一，缺乏葉酸很有可能會令胎兒罹患神經管畸形、唇腭裂等先天性疾病。”餘海解釋得頭頭是道。
事情的走向越來越奇怪，姜曉麥有些迷惑：“餘先生，恕我冒昧地問一句，為什麽你會了解這麽多與懷孕、生育有關的問題，難道你一直在為捐精做準備嗎？”
餘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緩緩說道：“其實我和你是同一類人。”
“啊？什麽意思？”姜曉麥一頭霧水。
餘海一字一句地說：“你和你的女伴想要一個小孩，我和我的男伴也非常想擁有一個孩子。”
姜曉麥感覺腦子裏發出轟的一聲巨響，信息量太大，她一時無法吸收消化。
“我願意捐精，前提條件是你必須一次性受孕兩枚胚胎。”餘海認真地說，“孩子出生後一人一個，所有相關費用我會承擔一半甚至更多。”
姜曉麥終于明白了，她不過是想找人捐精，而餘海卻把她當做了代孕的工具，她垂下頭，無言以對。
餘海動情地說：“我們這個長期飽受世人非議的群體，只有互相幫助才能看到未來。大愛無疆，我希望你可以放下私念，完成這件讓兩個家庭都受益的事。”
姜曉麥啼笑皆非，她不知該怎麽解釋，只是拼命地搖頭。
餘海深吸一口氣，做出最後的讓步，“這樣吧，孩子生出來你們先挑，剩下的那一個給我們。”
“對不起，我做不到。”事到如今，姜曉麥只能老實交待，“那個帖子有部分內容是我編造的，我和你們并不是同一類人，也沒有什麽所謂的女伴，我想生小孩僅僅是基于自己對未來的規劃，并不打算與其他人分享。”
餘海的臉色由晴轉陰，他瞪着姜曉麥，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傷害。良久的沉默後，他用冰冷的語氣說：“無論你屬于哪個群體，只要想生小孩這個前提不變，我們依然可以繼續交易。”
“交易？”
“沒錯，我照樣提供精子，你懷雙胎，孩子生出來給我一個，整個孕期的費用全部由我來承擔，事後還會給你一筆金額不菲的辛苦費。”
姜曉麥斷然拒絕：“不，我不願意。”
“為什麽？你是不是和那些食古不化的人一樣，對我們存在偏見和歧視？”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利，我不會帶着有色眼鏡看你們，也從來沒想過去指手畫腳。但是，我生的小孩必須和我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把他帶走，孩子的父親的也不行。”姜曉麥邊說邊收拾東西，等最後一個字說完便拿起手袋奪門而出，她已經從餘海眼中看到了熾烈的怒火，再留下來說不定要鬧得無法收場。
本來以為會是一場甜蜜的約會，沒想到最終卻演變成一出鬧劇，姜曉麥像只洩了氣的皮球，無精打采地回到公司。同事們都在忙碌着，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落寞，姜曉麥呆在茶水間裏，顧影自憐。
“曉麥，你回來啦？”譚紹安進來沖咖啡，看到姜曉麥便主動打招呼。
“譚總。”
“你怎麽啦？怎麽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姜曉麥矢口否認：“沒有啊。”
“是不是累壞了？肯定是江智仁那家夥胡亂支使你。”
“不不不，他那邊的事很容易處理的。”為了避免譚紹安再追問下去，姜曉麥轉移話題，“譚總，你家裏的事弄好沒？”
“嗯，物業的人來修補過牆面，我去查看了樓道裏的監控錄像，發現是隔壁鄰居搞壞的。”譚紹安顯然還在氣頭上，憤憤不平地說，“這個人沒有公德心，做錯了事一走了之，今天晚上我得上門去找她好好評評理！”
姜曉麥不知該怎麽回應，只能站在一旁陪笑。
“沒事你先回去吧。”譚紹安看姜曉麥萎靡不振的樣子，索性讓她回家休息，“如果有哪裏不舒服最好去醫院看一下。”
“好吧。”姜曉麥也不想死撐下去，回家調整調整心情或許是最好的辦法，“那我就先走了，謝謝譚總。”
本來是打算回家好好躺着，不過才走到樓下就接到了周雲溪的電話，閨蜜讓她請假過去幫忙，說是要搬家。
姜曉麥非常意外：“昨天早上我走的時候，不是還住得好好的嗎，怎麽突然要搬，發生了什麽事？”
“你過來再說吧。”周雲溪的聲音裏聽不出悲喜。
姜曉麥匆匆趕了過去，看到屋子裏一片狼藉，家具電器已經搬走，周雲溪則正在把一些零碎的東西打包放進紙箱裏。
“我的天啊，什麽情況？”姜曉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雲溪卻不以為然：“愣着幹嘛，快來幫我收拾。”
“你先解釋一下行嗎？不然我腦子裏全是問號，手腳不能利落的幹活。”
周雲溪輕描淡寫地說：“房子賣掉了。”
“賣了？為什麽啊？”
“雲澤欠了一筆錢，得賣了這套房子替他還債。”周雲澤是她的雙胞胎弟弟。
“啥？”姜曉麥還是不明白。
“雲澤做生意賠了本，去找小貸公司借錢周轉，不知道他怎麽搞的，借來的錢沒多久又全部虧掉了，到了還款日期，便拆東牆補西牆，最後導致窟窿越來越大，自己沒辦法解決，只得跟家裏坦白。”
“所以，你爸媽就讓你賣房幫他還錢。”
周雲溪默默地點點頭。
“他不也有一套房嗎？為什麽不賣自己的？”
“他那套房學區還不錯，我爸說以後孩子上學要用。”
“那你是搬回父母家去嗎？”
“我媽說她要幫雲澤帶孩子，家裏邊已經住着四個大人一個小孩，我回去太擁擠，弟妹會有意見的，所以得去外面租房子住。”
“呵呵，得隴望蜀，便宜都讓他占全了！”姜曉麥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周雲溪反而安慰好友：“算啦，反正房子也是家裏幫買的，我爸還承諾以後攢夠了錢再幫我重新買一套。”
周雲溪這樣的态度，姜曉麥也不好再說什麽，卷起袖子幫着收拾，然而她終究是想不通，忍不住又問道：“事情發生的這麽突然，你确定其中沒什麽古怪嗎？”
“雲澤一直瞞着家裏，自己想辦法糊弄小貸公司，昨天實在無計可施，對方直接找上門來，喊打喊殺的，全家人被吓得魂飛魄散，我爸只得把人帶過來看房子，然後答應今天騰空。”周雲溪始終低着頭，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你經常說你爸媽不重男輕女，什麽東西都拿出來平均分，房子也是一人一套，可你看看，關鍵時刻他們首先想到的還是犧牲你的利益。”姜曉麥怒其不争，“按理說你和你弟都是白羊座，性格應該差不多，奇怪的是他倒确實争強好勝、自以為是，你卻只敢在我面前嚣張霸道，回到家裏就任人宰割。唉，我真是越想越生氣，你怎麽不早跟我說？”
“昨晚給你發微信你沒回，打電話又是關機，我還想問你什麽事呢。”
“我……”想到昨天發生的種種，姜曉麥一時語塞，她自知理虧，不敢再多說話。
埋頭忙活了半天，總算将一切收清理順，兩人把箱子逐一搬上車。由于雜物頗多，她們上上下下來回跑了好幾趟，當剩下最後一個紙箱時，周雲溪讓姜曉麥坐在車裏等，一個人獨自上了樓。
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周雲溪百感交集，她在每一個房間駐足停留，回想着這些年來生活的點點滴滴，烙印在牆面及地板上的氣息和痕跡讓人留戀又感傷，但她必須得接受，從今天開始，這裏再也不屬于自己。
姜曉麥在樓下等得不耐煩，打了好幾個電話，周雲溪不得不走了出來，她随手把門關上，聽到鎖舌碰到鎖喉發出滴答一聲輕響，隐忍了兩天一夜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