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無中生友

在周雲溪的指引下，姜曉麥把車開進了一個高端社區，她看着好友，再次确認：“你租的是這裏的房子？”

周雲溪聳聳肩：“沒錯。”

“你有毛病吧？一個人住幹嘛搞得這麽奢侈？這裏的房價比周邊高出 50%，租金肯定也不便宜。”

周雲溪無辜地表示：“是我爸幫我租的，他說把我的房子賣了，總得讓我住得好一點。”

“原來如此。”姜曉麥冷笑，“你家老爺子算盤打得賊精，賣了你上百萬的房子，還美名其曰要讓你住得好。我敢打賭，房租他最多付了三個月，後面一毛錢也不會再出。”

周雲溪裝作沒聽見，催着她搬箱子。

兩人又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把東西全部弄進屋裏，周雲溪還想騙着姜曉麥繼續幫她收拾整理，可後者已經累得氣喘籲籲，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幹了。

“哼，無情無義！”周雲溪不肯善罷甘休，“我不管，明天你下班後還得來這裏，不然那麽多東西，我一個人要收拾到什麽時候？”

姜曉麥敷衍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不行，今天必須把計劃敲定，我明天才好做安排。”周雲溪胡攪蠻纏，逼着閨蜜答應她的無理要求。

姜曉麥卻只是打着哈哈，死活不松口。兩個老友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亦樂乎，直到門鈴突然響起。

“難道除了我，你還找得到其他的免費勞動力？”第一天搬家便有人登門造訪，姜曉麥覺得很奇怪。

周雲溪起身去開門，她邊走邊說：“應該是住在隔壁的鄰居，昨天搬家具的時候，不小心蹭壞了他家的牆面，現在過來興師問罪也很正常。”

姜曉麥覺得類似的事件好像曾經在哪裏聽過，正在冥思苦想之際，周雲溪已經打開了門，緊接着，同時傳來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咦，怎麽是你？”

電光火石之間，姜曉麥想起了是誰說過同樣的事，她連忙伸長脖子朝門外張望，果然，站着那裏的人正是她的老板譚紹安。譚紹安此時也看見了她，幹脆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笑着說：“曉麥，原來你也在這裏。”

“譚總。”姜曉麥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解釋，“我是過來幫朋友搬家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是特別要好的朋友嘛。”譚紹安說完還故意眨眨眼睛，一副你放心、我明白的樣子。

姜曉麥很清楚他是想歪了，可如今已然百口莫辯。

對此一無所知的周雲溪面帶微笑，主動走上前道歉：“譚總，你就住在隔壁吧？真是對不起，昨天弄花了你的牆，因為太晚了，沒有及時上門找你溝通。”

“沒事，沒事，都是自己人。”說着提高聲音問姜曉麥，“對吧，曉麥？”

姜曉麥無言以對，唯有苦笑。

譚紹安察言觀色，以為姜曉麥嫌他礙事，馬上識趣地告辭：“你們好友相聚，肯定有許多話要說，有許多事要做，我就不打擾了。”

周雲溪客氣地挽留：“譚總，再坐一會兒吧，我去給你倒杯茶。”

“不用啦，大家住得那麽近，有的是機會。”臨走又加上一句，“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我很樂意為你們效勞。”

周雲溪高興極了，再三向譚紹安表示抱歉和感謝，等她送完客回到房間，只見姜曉麥目光呆滞，面色陰沉，和方才判若兩人，不由得問道：“你幹嘛啊，被老板吓到啦？”

姜曉麥嗤之以鼻：“怎麽可能？我又不怕他。”

“別嘴硬，你看你，臉色都變了。”不過對于譚紹安，周雲溪卻是交口稱贊，“說實話，你老板人真挺不錯的，彬彬有禮，豁達開朗。”

“呵呵，統共就見過兩三次面，搞得好像多了解人家一樣，是不是想當他的紅顏知己啊，我可以幫忙牽線搭橋。”

“我哪有？你亂說。”周雲溪面色緋紅，含羞問道，“你有沒有發現你們譚總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他不會是對我有意思吧？”

姜曉麥正在喝水，聽到這句話被嗆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她當然知道譚紹安為什麽用那種眼神看周雲溪，可面對自己一手造成的誤會，她選擇繼續隐瞞，于是說起了風涼話：“你人長得不怎麽樣，想得倒挺美。我看你非但不具備白羊座有自知之明的優點，反而還很像我最怕打交道的雙魚座——優柔寡斷、自戀成狂！”

“我有那麽差嗎？”周雲溪才不聽閨蜜說的鬼話，自信地表示，“不信走着瞧，說不定哪天我就變成你的老板娘了。”

“癡心妄想！”姜曉麥嘴上這麽說，實際卻細思極恐，倒不是相信這兩人會真的喜結連理，只是成為鄰居後他們難免逐漸熟絡起來，萬一某天譚紹安把她造的謠講出來找周雲溪求證，謊言不僅會被當場拆穿，自己也必然逃不過好友的懲罰。她再也坐不住了，匆匆起身道別，一路上盤算着要怎麽解決這個難題。

經過一番冥思苦想，姜曉麥認為還是得先找到提供精子的人選才行，只有成功地懷上孩子，才可以大大方方将整件事情公之于衆，那時木已成舟，任何人想勸解或阻止都沒有用了，她再趁機把為難和擔憂之處向譚紹安和盤托出，相信老板會體諒到她的苦心，而這個計劃也能夠井然有序地實施下去。

可是尋精之旅出師不利，今天中午同餘海的會面，此刻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才走出第一步便差點踩雷，實在令人倍受打擊。姜曉麥心裏明白，在網上尋找機會多半是徒勞無益，但她不甘心，總幻想着會出現奇跡，所以，心存僥幸的她再次登錄了那個 QQ 小號，想看看昨晚發站短的另外一人有沒有消息。

姜曉麥害怕餘海會找她的麻煩，特意選擇了隐身登錄，不過事實證明她想多了，好友列表裏面已經空空如也，對方先她一步使用了删除拉黑的功能。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雖然這邊被人删除了，但又有新系統信息顯示有人想要申請添加她為好友，姜曉麥點擊頭像查看相關資料，發現是一個 QQ 昵稱叫小蝸牛，年齡為 23 歲的男性用戶，初步判斷應該是昨天留言的那位網友。

同意了好友申請沒多久，姜曉麥便收到一條打招呼的消息。

“你好，是美女姜姐姐嗎？”

姜曉麥本想發送是的兩個字，但念及今天的遭遇，決定先留個心眼，暫時不表露身份，所以回複：“我是她的好朋友，她本人這段時間不方便上線，特意委托我和你聯系。”

“好的，請問昨天姜姐姐在論壇裏發的那個帖子怎麽不見了？”

姜曉麥胡亂編了個理由：“可能是不符合論壇的相關規定，所以已經被管理員删除。”

“那帖子裏提到的內容還有效嗎？”

“當然，你是不是有興趣？”

“是的，老實說，我現在非常缺錢。”

“你的基本情況方便介紹一下嗎？”

對方倒也幹脆，直接表示：“你稍等，我把畢業證和大四的體檢報告發給你看看。”

過了幾分鐘，姜曉麥收到兩份相應的掃描件。只見畢業證上的年青人眉清目秀，看起來頗為順眼，而體檢報告裏的各項指标也顯示其健康狀況良好，倘若這兩樣東西是真實的，那麽這名叫小蝸牛的網友絕對是一個合适的人選。

姜曉麥心裏有些歡喜，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嗯，還不錯。”

“麻煩你把這些轉交給姜姐姐過目，順便再幫我問一問，如果我被選上，可不可以請她先支付一筆定金？”

這句話讓姜曉麥馬上警覺起來，猜測着對方是否在下套騙錢。

還好小蝸牛緊接着就發過來一段解釋的話：“我因為考研，最近開銷非常大，實在是有些捉襟見肘，要是能從姜姐姐這邊暫支到一筆錢就最好不過了。”

姜曉麥半信半疑。此話若真，這個小夥子追求上進的心态無疑令他的條件更加優異，此話若假，那她也無需再與騙子多言。猶豫良久後，姜曉麥決定賭一賭：“明天可以見個面嗎？我想為她先把把關。”

小蝸牛爽快地答應：“沒問題，你說時間地點吧。”

姜曉麥便和他約定第二天下午 6 點在市區某個公園門口碰面，她對那裏的地形比較熟悉，即使發生意外也可進可退，可攻可守，一切皆能處于掌控之中。

結束聊天後姜曉麥心情忐忑，她躺在床上虔誠地祈禱，希望這次運氣好一點，小蝸牛所言句句屬實。如果真能如此，她很快就可以得償所願，明年身邊便會多出一個可愛的小人兒。想到這些，突然又冒出許多新的煩惱：什麽時候同父母坦白，是否需要提前把房間重新裝修一下，該取什麽名字才好……

姜曉麥被這些複雜的問題搞得頭暈腦脹，她哈欠連天，上下眼皮不知不覺合在了一起，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她閉着雙眼，嘴角卻開始慢慢上揚，并且弧度越來越大，因為她正在做一個美夢，夢中有個牙牙學語的孩童踉跄着朝她走來，嘴裏含糊不清地說着只有她才能聽懂的話語：媽媽，媽媽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