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見不平一聲吼

姜曉麥這一次學聰明了，她提前十分鐘來到公園，但并沒有按照約定在門口等候，而是另外找了一個視野開闊的地方站好，打算看清楚待會究竟是什麽人前來赴約。倘若來人與昨天畢業證上的照片相符，她便及時現身，如若不然，她就馬上溜之大吉，堅決不給騙子留下一絲機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公園門口卻始終沒有人停留。此刻正是傍晚時分，路上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就連那些平時悠閑散漫的老年人，都因為要忙着趕回家吃飯，一個個步履如飛。姜曉麥眼巴巴地等了大半個鐘頭，既未見人也沒收到任何解釋的信息，她的心情從期待到失望再到憤怒，最後，終于失去了耐性，準備離開。

此時耳邊突然有人大喊：“美女姜。”姜哓麥本能地回過頭去，只見身後站着一個獐頭鼠目的男人。她心裏有些發慌，但表面上保持着鎮定，當做什麽也沒聽見，目不斜視地向前行。沒料到對方竟然死皮賴臉地湊上來，流裏流氣地問：“姜美女，幹嘛急着走呀？”

姜曉麥一言不發，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可這個男人馬上追了上來，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一種極其做作的聲音說：“你該不會是因為我遲到而生氣吧？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可是小蝸牛本來就走得慢，你多多包涵。”

姜曉麥推開他的手，感到既驚恐又惡心，這人的相貌非但和昨晚照片上的學生沒有半分相似，年齡也完全對不上，為了盡快脫身，她冷冷地說：“你認錯人了。”

“你在這邊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而我在那邊也暗中觀察了你好久，哈哈，這就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男人露出猥瑣的笑容，“怎麽，看到我不是小鮮肉失望啦？沒關系，待會你就會知道我比那些年輕人厲害得多。”

姜曉麥聲色俱厲：“快讓開，否則我要報警了！”

“你不就是想生孩子嘛，這事簡單，你跟我走，我保證讓你如願以償。”猥瑣男拽住姜曉麥的胳膊，不知要把她拖到哪裏去，“來吧，我帶你去逍遙快活。”

“放手，臭流氓！”姜曉麥一邊拼命掙紮一邊大聲求救，“來人啊，救命啊。”

“少在我面前裝貞潔聖女，你在網上發帖難道不是為了尋找刺激嗎？現在嫌我醜想反悔，哪有那麽容易！”他的力氣很大，姜曉麥根本無法掙脫。

偶爾有行人駐足查看，卻都遭到了猥瑣男惡狠狠地喝斥：“看什麽看？沒見過兩口子鬧別扭嗎？”

他那兇神惡煞的模樣令人望而卻步，路人紛紛低頭繞行，不想惹上麻煩。

“我不認識你，放開我！”姜曉麥聲嘶力竭的呼喊，“打人啦，搶劫呀，救命啊！”

可是任憑她喊破喉嚨，也沒有人挺身而出，幾近絕望之際，突然傳來一聲怒吼：“你在幹什麽？快把髒手拿開！”

姜曉麥尋聲望去，看到江智仁正大步流星地朝這邊走來，她知道得救了，一瞬間如釋重負，眼淚随即奪眶而出，哽咽着說不出話。

猥瑣男不以為然，依舊一副蠻橫的樣子，扯着嗓子叫嚣：“你誰啊你？老子和女朋友吵架要你多管閑事，是不是欠收拾？”

“欠收拾的人是你。”江智仁走過去一掌把猥瑣男推開，然後回頭詢問姜曉麥，“要不要報警？”

猥瑣男還在嘴硬：“報什麽警啊？警察管不了這事，她是我女朋友，我想怎樣就怎樣。”

“胡說八道！”江智仁嚴厲地質問，“我是她的同事，怎麽從來沒見過你這號人？”

猥瑣男大吃一驚，他沒料到這兩個人認識，一時間也不敢再信口雌黃，不過眼瞅着即将到手的獵物逃走了，終究是不甘心，狡辯道：“這事不能怪我，是你同事自己品行不端，她在網上發帖子說要找個男人一起生小孩，難道我助人為樂也有錯嗎？”

這幾句話實在太過于下流無恥，江智仁忍不住揮拳痛擊他那令人作嘔的醜陋臉龐，猥瑣男被揍懵了，完全沒有還手之意，等反應過來，又被對方的體格和氣勢所威懾，心裏明白在這場對峙中不可能占到半分便宜，于是決定溜之大吉，可恨的是他一邊逃跑一邊還不忘潑髒水：“你不信自己上網去看，你同事明明是個同性戀，卻用美女姜的網名到處發帖勾引男人，我今天受騙上當，差點成為了無辜的受害者。”

江智仁本想追上去再給他一點教訓，怎奈猥瑣男早有準備，越跑越快，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盡管猥瑣男已狼狽地逃走，可飽受欺侮的姜曉麥顯然驚魂未定，她一直低聲抽泣，身體微微顫抖，看起來特別虛弱無助。江智仁心生憐惜，下意識地伸手擁住她，柔聲道：“沒事了，我送你回家。”

姜曉麥在江智仁的攙扶下上了車，她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然而精神依舊不濟，說出地址後便靜靜地望着窗外發呆，江智仁也是一言不發，因為他知道此時不管說什麽都會有些不合時宜。

已經過了晚高峰，一路上交通狀況良好，他們很快到達了目的地，可是車子停下來後，姜曉麥卻沒有下去的意思，江智仁既不看她亦不催促，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候。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姜曉麥用極輕的聲音問：“我的樣子看起來是不是很糟糕？”

江智仁轉過頭迅速打量了姜曉麥一番，只見她面色蒼白，雙眼略微有些紅腫，頭發也因為方才激烈的争執拉扯弄得比較淩亂，整個人的狀态确實不太好，他不想讓她感到難堪，含蓄地回答：“也不算太糟，只是給人一種很疲倦的感覺。”

“那我能不能在車上多坐十分鐘？我擔心這樣子回去，會令爸媽擔心。”姜曉麥垂下頭，顯得非常不好意思。

“我們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江智仁索性重新發動了車子，“你也可以順便梳洗一下。”

兩人在附近找了一間餐廳，姜曉麥直接先去洗手間收拾整理，江智仁則負責找座點菜，等她弄好坐下時，菜已基本上齊，可以開始吃了。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只能依照服務員的推薦，點了幾個這裏的招牌菜。”江智仁細心地幫她擺放碗筷。

姜曉麥矜持地說：“其實不用點那麽多，我不餓。”豈料話音未落，肚子就不争氣地發出咕咕聲。

江智仁拿起杯子喝水，故意不去看她那由于羞赧而漲紅的臉。

姜曉麥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轉念一想，橫豎今天在江智仁跟前已是丢盡了臉，任何僞裝及掩飾都變得毫無意義，既然如此，幹脆放飛自我，把所有心理負擔全抛開，該幹嘛就幹嘛。所以經歷了短暫的窘迫之後，她選擇放棄形象，拿起筷子，自顧自地吃起來。

江智仁本來還準備再多做一會兒紳士，沒想到對面的人忽然開始大吃大喝，眼見一碟精致的小菜很快便所剩無幾，他急忙也端起了碗。于是兩人不再說話，默契地悄然進食，等到吃飽喝足，雙方都放松了許多，姜曉麥此刻神态自若，主動提出要承擔這一餐的費用：“江總，如果不需要再添加什麽菜品的話，我就先去結賬了。”

江智仁連連擺手：“哪有讓女士付費的道理，這頓我來請。”

“不不不，今天你的及時出現已經是幫了我大忙，怎麽好意思再讓你破費。”

“別這樣好不好？”江智仁把頭湊過去，壓低聲音說道，“這樣子争來搶去真的很不體面，好多人瞧着我們呢。”

姜曉麥左右環顧，果然看到有幾位食客在朝這邊張望，她不得不打消買單的念頭，交由江智仁安排。

“你不用送我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已經占用了你大半個晚上，實在不能夠再耽誤你的時間。”走出餐廳後，姜曉麥執意不肯讓江智仁送她回家，這次欠下這麽大一個人情，她早已是惶恐不安，心中打定主意不再給對方增添麻煩。

“可我回家也要往你住的那個方向走啊。”江智仁不僅堅持要送，還一口咬定是順路。

“江總，我……”差點說出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的話來。

“沒事啦，走吧。”江智仁溫言相勸，“我今天在公園助你脫困，也只是碰巧路過而已，你不要有心理負擔，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姜曉麥一時頭腦發熱，脫口而出：“江總以後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我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言重了，言重了。”江智仁邊說邊替她拉開車門，“朋友之間不應該如此計較，你幫我，我幫你，都是很正常的事。”

因為離得近，他們很快就來到了姜曉麥家樓下，可這時姜曉麥卻磨磨蹭蹭的不肯下車，并且還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江智仁自然明白她在擔心什麽，馬上保證道：“今天的事我會守口如瓶，你大可放心。”

姜曉麥明顯松了一口氣，她推開車門準備告辭，江智仁突然一把拉住她，問出了今天晚上一直索繞在心頭的問題：“你用美女姜署名的帖子是發在哪個網站？”

“不知道，我沒有，你別聽那個混蛋亂說。”姜曉麥猶如驚弓之鳥，迅速來了個否認三連。

“不是，其實我……”

“江總，今天的事謝謝你，不過現在我真的得回去了。”姜曉麥什麽都聽不進去，她打斷了江智仁的話，逃也似的跳下車，飛奔而去。

江智仁的目光停留在她離去的方向，張着的嘴也半天沒有合上，他多麽想把她叫回來，告訴她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他想讓她知道，美女姜這三個字于他來說，具有特別的意義。6 年前，是一個叫美女姜的網友在關鍵時刻拉了他一把，如果沒有得到她的幫助，他如今或許依然深陷絕境，萎靡不振，過着茍且不堪的生活。姜曉麥整個晚上說了無數聲謝謝，實際上真正應該道謝的人正是自己，相比起 6 年前她僅憑蛛絲馬跡就從茫茫網絡中查找出騙子真實信息的事情來說，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實在是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