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出謀獻策

發生猥瑣男事件之前，姜曉麥覺得江智仁十分虛僞，所有與他相關的事她都不願意去摻和，不過現在這個印象已經徹底改觀，她認為他是一個正直又穩重的好人，應該坦誠相待，所以一大早便跑到譚紹安的辦公室，為他争取權益：“譚總，我想我們還是不要敷衍江總了，正正經經地給他做個 APP 吧。”

“我從來沒想過要敷衍智仁呀。”譚紹安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他很快斷定是江智仁的問題，“是不是他又在胡攪蠻纏，向你提出一些無理的要求？”

“沒有沒有，江總人很好的。”姜曉麥竭力解釋，“只是我想咱們既然欠了他人情，不如就幫他好好做個産品。”

“他确實曾經幫過我一個忙，但還談不上欠人情。”譚紹安盯着下屬看了半天，疑惑地問道：“你是什麽時候被他灌了迷魂湯的？”

姜曉麥心虛地否認：“哪有？譚總你別亂說，我是就事論事。”

“行，那咱們就來就事論事。”譚紹安心平氣和地說，“我來問你，如果每購買一種産品商家都要求安裝一款相對應的 APP，你願意嗎？”

姜曉麥搖頭：“不願意。”

“那你買杯奶茶或是訂個快餐願意使用小程序還是 APP？”

“當然是小程序喽。”

“為什麽？”

“APP 占用內存，操作起來也沒有小程序那麽方便快捷。”

“沒錯，這就是大部分消費者的心理。智仁的制衣廠有特定的客戶群，他需要一個線上渠道供這群人看樣下單以及交流讨論，整個過程越簡單效率就會越高，只要能夠滿足基本要求，我相信一個小程序絕對比一個 APP 更容易被客戶接受。”譚紹安認真地總結，“我并非為了省錢才不幫智仁做 APP，而是經過綜合考量之後，确定小程序才是最佳的方案。”

譚紹安講的有理有據，姜曉麥馬上就被說服了，她随即為方才的冒失言行向老板道歉：“對不起，譚總，是我考慮得不周到。”

“沒事，曉麥，我也經常會判斷失誤，所以得反複提醒自己凡事三思而後行。”譚紹安話鋒一轉，“對了，你昨天怎麽沒過來？”

“過來？來哪兒？”姜曉麥莫名其妙。

“來找你的好朋友啊。”

姜曉麥恍然大悟：“你指的是住在你隔壁的周雲溪嗎？”

“對啊，她昨天做了一個草莓千層蛋糕，本來說是要等你來了一起吃的，可因為你沒有出現，她只好拿過來同我一起分享。”譚紹安笑吟吟地說，“味道還不錯，你沒吃上可惜了，不過聽她說今天還要做一個榴蓮千層。”

姜曉麥臉色驟變，顫聲問道：“你說啥？你們昨天晚上在一起吃蛋糕？”

“嗯，吃完還聊了一會兒。”

“聊天？聊些什麽？”

“天南地北的胡吹了一通，你這個朋友挺有趣的，懂的東西也多，很少有女性能有這麽廣的知識面，我想這可能和她歸屬的那個群體有關。”譚紹安怕姜曉麥多心，馬上聲明，“你放心，我對她們那個群體沒有任何偏見。”

姜曉麥的心怦怦直跳：“你沒問她那件事吧？”

“沒有，我想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沒有熟悉到談論這件事的程度。”譚紹安停頓了片刻，又接着說，“或許等鄰居做得久一點後，我可以幫忙提供一些參考意見。”

“不要！千萬不要！”姜曉麥連聲阻止，“譚總，請你不要在她面前提起這個話題，這是她的個人隐私，除我之外沒人知道的，倘若她發現我告訴了你，後果會很嚴重。”

譚紹安看姜曉麥眼睛都急紅了，連忙應承：“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

“那我先出去做事了。”姜曉麥精疲力盡，用謊言掩蓋謊言簡直比通宵寫代碼還累。

剛回到辦公室，手機便響了起來，來電人正是周雲溪，姜曉麥按下接聽鍵，沒好氣地問：“幹嘛？”

周雲溪不明就裏，熱情地向好友發出邀請：“曉麥，下班後來我這，我做了一個蛋糕。”

姜曉麥硬梆梆地回答：“不去！”

“來嘛，你不來我一個人吃不完，只能拿到隔壁請你老板吃。”

一聽到這話，心裏有鬼的姜曉麥怪叫起來：“大姐，拜托你不要再去騷擾我老板，給我留條生路好不好？”

電話那頭莫名被指責的周雲溪也生氣了，據理力争：“第一，你比我還大兩個月，我不是你大姐；第二，我請你老板吃蛋糕坦坦蕩蕩，絕對不能用騷擾兩個字來形容；第三，如果我随便做件事就會斷送你的前程，那麽你應該好好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本身就存在很嚴重的問題。”

本來就理虧的姜曉麥被說得啞口無言，半天答不上一句話。

最後還是周雲溪做出讓步，給了她一個臺階下：“雖然我搞不清楚你為什麽突然發瘋，但是這次我做的蛋糕真的非常成功，你晚上到底要不要來吃？”

姜曉麥也還算識時務，懂得見機行事：“我當然會來，為了阻止你拿黑暗料理去禍害別人，我必須做出犧牲。”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周雲溪笑罵一聲挂斷了電話，而姜曉麥則癱坐在椅子上，一邊擦汗一邊嘆息。

沒過多久，電話又響，做了虧心事的姜曉麥吓一跳，以為東窗事發，周雲溪打來索命了，她哆嗦着拿起手機，看清楚來電顯示是江智仁的名字，才松了一口氣。

“江總，你好。”

“曉麥，我聽紹安說你幫我做的軟件已經差不多好了，你下午過來演示給我看行嗎？”

姜曉麥心裏氣譚紹安信口開河，表面上卻不得不想辦法拖延：“呃，那個，我還得修改一下，再過兩天吧。”

“可是我明天要去出差，預計會在外面待一周左右。”江智仁請求道，“你今天能不能過來一趟，我有點事想找你商量。”

“這……”姜曉麥不太想去。

“就是設計圖稿被盜那件事，我發現了一些線索，想聽聽你的意見。”

“好吧，我處理完手上的工作就過去。”念及昨晚對方給予的幫助，姜曉麥實在沒有理由拒絕。

江智仁提到的線索是一段十分鐘左右的監控錄像，從視頻裏可以看出，有一個人走進他的辦公室，過了一會兒又獨自走了出來，而這個人正是之前和姜曉麥發生過争執，公司的銷售經理段瑩。

姜曉麥拖着進度條迅速看完，然後一臉懵圈地問：“這段視頻能說明什麽問題？”

江智仁認真地說：“問題大了，經過我仔細回憶，她進去的那段時間我并不在辦公室裏。”

“你懷疑她趁你不在的時候，打開電腦拷貝了設計圖。”

“對。”

“但是僅憑走進去又出來的幾個畫面，根本無法證明她同這件事有關，問起來想必她也不會承認。”

“是的，所以我專門找你過來商量對策。”

姜曉麥有些不高興：“大老遠把我叫來就是為了幫你破案，你當我是警察啊？”

江智仁陪笑道：“沒有，沒有，只是我知道你的推理分析能力超級強，才厚着臉皮請你跑一趟。”

“我的推理能力超強？”姜曉麥斜着眼睛望住他：“我都沒發現的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江智仁明白美女姜這三個字現在是姜曉麥心中不可觸碰的雷區，因此提都不敢提，只能裝傻充愣：“嘿嘿，直覺，直覺告訴我的。”

姜曉麥嗤之以鼻，不過還是爽快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人的貪念一旦被觸發，便會如同漫延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如果真是段瑩做的，那麽我敢保證，有第一次肯定就會有第二次。”

江智仁擺出虛心請教的架式：“願聞其詳。”

“你過段時間可以放出風聲，說又設計了幾款絕佳的式樣，接着你在電腦附近安裝上針孔攝像頭，再找機會故意走開一會兒，那個被金錢和欲望驅使的人，自然就會出現。”姜曉麥得意地笑，“這招叫做引蛇出洞。”

“好主意！”江智仁狂點頭，“把你請來簡直是明智之舉。”

“呵呵。”姜曉麥并不打算接受他的吹捧。

江智仁只得無話找話說：“我的那個軟件到底啥時候能用啊？”

“快了，快了，你出差回來就差不多啦。”姜曉麥擺擺手不願多說，強行轉移了話題，“其實我很好奇，你究竟幫我們老板做了什麽事，才令他願意免費為你定制一個小程序？”

“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江智仁想都沒想就告訴了姜曉麥，“當時他前女友想買我公司一款職業裝的獨家版權，偏偏那款衣服頗受歡迎，競争者衆多。本來我的意思是價高者得，沒想到紹安那個家夥為了愛情不惜放下身段，死皮賴臉地纏住我，逼着我暗箱操作。”

姜曉麥忍俊不禁：“看不出來譚總竟是這樣的人。”

“後面還有更搞笑的。”江智仁接着說，“他前女友買了版權不到一個星期，就找借口跟他分了手，其實人家一早就嫌他沉悶，只是為了拿到好處，才不得不多忍受了一段時間。”

“還有這種事？”

“紹安想不通，還振振有詞地質問對方為什麽每天都要呼朋喚友出去玩，待在家裏看看書、養養花不好嗎？他以為人人都和他一樣，喜歡做一個無趣的阿宅。”

“哈哈哈。”姜曉麥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忽然之間，她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笑聲戛然而止,“等等，你剛才說的是，前女友？”

“對啊，他們分手大半年了。”

姜曉麥面色凝重：“你的意思是，譚總現在是單身狀态。”

“嗯，分手以後一直處于空窗期。”

“天哪，要出大事了，我必須馬上回去。”姜曉麥猛地站起來，此刻天色已晚，周雲溪等不到自己，就會去找譚紹安分食蛋糕，孤男寡女，幹柴烈火……畫面太恐怖，她不敢再往下想。

“什麽情況？”江智仁也跟着莫名慌張，“我送你吧。”

“不用，這事你幫不上忙。”姜曉麥一分鐘都沒耽擱，飛奔着去開車，上車後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盡快趕到周雲溪家，不能讓她和譚紹安再單獨接觸。

路上車倒是不多，可運氣不好，每個路口都遇上紅燈，姜曉麥的耐性在一次次等待中被磨得精光，越來越煩躁。偏偏在這時，右邊有一輛走錯道的車幾次三番試探着想要插到她前面去，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她都會踩剎車讓路，但今天心情實在糟糕，她固執地把這種行為視作一種挑釁，卯足了勁不肯退讓半分。為了避免被插隊，她一直緊緊地跟住前車，只留出極短的間隙，稍有經驗的人都看得出，這是很危險的操作。果不其然，信號燈轉換的時候，前車突然停了下來，而她則毫無意外地撞了上去。

“靠！”姜曉麥氣得罵髒話，想并道的車一溜煙跑到了前面，她卻只能下車面對現實。

前車也下來一個人，夜色朦胧，姜曉麥看不清他的容貌，心裏想着不如先查看車損情況，然後再同對方交涉談判。她沒注意到前車駕駛員在短暫的停頓後，徑直走了過來，并且輕聲喚出她的名字：“曉麥。”

姜曉麥站直身子擡起頭，周遭的一切聲音在剎那間仿佛都消失了，她立在原地動彈不得，腦袋無法思考，嘴巴亦發不出聲音。這一定是在做夢，因為她從來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與他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