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解釋謊言=越描越黑
“曉麥姐，你現在忙嗎？我有點事想找你說。” 張明一大早就杵在姜曉麥辦公桌旁，表情嚴肅，好像有很重要的訴求要表達。
姜曉麥突然緊張起來，類似的場景前幾年曾經出現過好多次。那是一段相當慘痛的經歷，項目進行到關鍵時刻，卻不斷有人遞交辭呈，小組裏人手本來就欠缺，每流失一名成員，于她來說都是雪上加霜。盡管每天像陀螺似的轉個不停，依然是捉襟見肘，姜曉麥焦頭爛額，幾乎無法撐下去，關鍵時刻還是老板譚紹安挺身而出，親自帶領着小組剩餘成員艱難地完成了項目。
雖然事情已過去數年，而姜曉麥和手底下的幾個小夥子經過多番磨合後，如今也勉強可以稱之為精兵強将，但偶爾回想起那段暗無天日的時光，仍舊是心有餘悸。此時此刻張明站在她面前，姿态和幾年前提出離職的那些人如出一轍，姜曉麥不由得心下一寒，腦袋嗡嗡作響。
“曉麥姐？”張明眼見上司的臉色瞬間變了好幾變，卻又一直不回應，只得再次出聲提醒。
“啊？”姜曉麥如夢方醒，她滿面堆笑，心裏迅速盤算着該怎樣挽留張明，既然對方在當年的離職潮中沒有選擇随波逐流，而是堅定地留下來與公司并肩作戰，那麽這一次或許也能用感情牌來打動他，“有什麽事你說，我聽着呢。”
“我，我……”張明欲言又止。
姜曉麥不由自主地用手捂住胸口，強露歡顏：“沒事，你說吧，不管什麽問題咱都可以慢慢商量。”
張明終于鼓起勇氣開口：“是這樣的，曉麥姐，我想找你借點錢。”
“啥？借錢？只是借錢嗎？”姜曉麥因為過于意外而陡然提高了音量。
張明被吓一跳，小心翼翼地說：“曉麥姐，如果你手頭不方便就當我沒說過。”
“方便，方便，金額不太大的話我這邊沒問題的。”預計的危機沒有發生，姜曉麥松了一大口氣，女人八卦的天性随即被激發，她好奇地打聽，“你要借錢做什麽？”
張明扭扭捏捏地說：“我在老家那邊交往了一個女孩子，最近在談結婚的事，女方家庭說要 40 萬的彩禮？”
“結婚？這麽突然，我都從來沒聽你說過有女朋友。”
張明撓撓頭，十分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是年前回家的時候親戚介紹認識的，談了有一段時間了。”
“你小子，保密工作做得還挺好。”姜曉麥替他感到高興，不過對彩禮的金額頗感詫異，“你們老家那邊彩禮可夠高的，40 萬算是普遍的行情嗎？”
張明老老實實地回答：“大多數都在 20 萬左右，她們家要求的數字确實比較離譜。”
“女方家庭要了這麽高的彩禮，是不是也會相應給出高額陪嫁啊？”确定張明不是來辭職後，姜曉麥心情大好，叽叽喳喳問個不停。
“她家會從彩禮中拿出 20 萬作為陪嫁帶回來。”
“扣一半？好像有點狠。”
一向不太喜歡說話的張明被戳到痛處，居然主動透露出更多的細節：“20 萬說是讓我拿去歸還縣城那套房子的房貸，然後在房産證上加女方的名字。”
“哇！還有這種操作？”姜曉麥瞠目結舌，“你女朋友家這一招空手套白狼也玩得太溜了吧，足以秒殺一衆金融大佬了。”
“唉！”
“我大膽地猜測一下，你女朋友肯定還有個弟弟。”
張明苦笑：“她家一共四個孩子，三女一男，她排行第二，最小的一個是男孩。”
“和這樣的家庭結親可得慎重考慮啊。”姜曉麥有些同情張明，“你借錢就是為了支付彩禮嗎？”
“不是，我想借錢先把房貸還清。”張明的回答出乎意料，“結婚的事可以緩一緩，反正我也不着急。我爸媽掏空大半生積蓄才湊足購房的首付款，我不能就這麽拱手将一半的産權讓出去,只有把房貸結清，才能徹底斷了女方的念想。”
“喲，原來你不傻啊。”姜曉麥含笑打量着張明，“平時看你老實巴交的，沒想到關鍵時刻頭腦還算靈光。”
張明嘿嘿傻笑。
“這樣吧，我個人先借給你幾萬塊。”姜曉麥慷慨解囊，“不足的部分你可以向公司申請，公司以前頒布過一項為資深員工提供無息貸款的政策，你等我去了解一下具體流程該怎麽走，然後咱們再來辦這件事。”
張明大喜過望：“還有這種事？那真是太好了，謝謝曉麥姐。”
姜曉麥笑着揮揮手：“行啦，做事去吧，好好工作、努力多掙些錢比什麽都強。”
“可是……”張明卻躊躇着不肯挪動，似乎還有其他話想說。
姜曉麥不耐煩地催促道：“有事你快一次性說完，我可沒時間陪你打啞謎。”
“好好好，曉麥姐，你別生氣，我馬上說。”張明慌忙老實交待，“這次女方家其實提了兩個要求，一個就是彩禮要 40 萬，另外一個是讓我幫女朋友的妹妹在這邊找一份工作。”
“找工作？”
“是啊，她妹妹今年 23 歲，大專學歷，在鞋廠做過兩年的文員，外形條件不錯，可曉麥姐你是知道的，我在這邊根本沒什麽朋友，要完成這個任務談何容易。”張明厚着臉皮說，“如今第一個要求我肯定不能答應，如果第二個要求也一并拒絕實在是有些不像話，所以想請曉麥姐幫人幫到底，找工作這件事也幫我一起想想辦法吧。”
“你……”姜曉麥本想罵他得寸進尺，可看到對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感到于心不忍，只得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好吧，我盡量想想辦法，不過你也別抱太大的希望。”
張明連聲道謝後，終于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而姜曉麥只在座位上思考了一分鐘，便移步走進譚紹安的辦公室，将兩個難題原封不動地抛給老板。
“沒問題，張明是老員工，公司可以為他提供一筆 20 萬元的無息貸款，他只要分 24 期償還本金就行。”譚紹安幹脆地解決了第一個問題，“你讓他去財務那裏簽份協議，手續完善後很快就能拿到錢了。”
姜曉麥努力幫下屬争取權益：“24 期對于現在的他來說還款壓力恐怕有點大，改成 36 期行不行？”
譚紹安考慮了一會兒，爽快地點點頭：“行吧。”
“老板你真是超級大善人。”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姜曉麥看譚紹安心情不錯，趁機又問，“那張明的第二個難題怎麽辦？”
“找工作的事我就沒辦法了，不過你可以去問問智仁，他那間制衣廠女性能勝任的崗位多一些。”
“我去問？”姜曉麥本能地推脫，“我哪有那麽大的面子？這事想來還得譚總你親自出馬才行。”
“智仁很好說話的，誰去都一樣，過兩天你不是要去做售後維護嘛，到時候順便提一下這件事，他能幫的肯定會幫。”
姜曉麥無精打采地回答：“哦。”
譚紹安認為兩個問題都已經完美解決，于是聊起了其他話題：“對了，最近好像都沒看到你過來找你的好朋友。”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去？”姜曉麥預感大事不妙，“難道她又請你吃蛋糕了？”
“也不一定是蛋糕，有時候她做了家常菜或是煮了糖水也會請我過去吃，味道都還不錯。”譚紹安笑着說，“感覺她這個人挺宅的，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屋裏。”
“雲溪是插畫師，網絡接單、網絡交稿，她喜歡安靜，所以沒事不會出去。”姜曉麥匆匆解釋了幾句後緊張地問，“你們兩個吃東西時一般聊些什麽？”
“什麽話題都會聊一些，我發現她不但做的東西好吃，說話還蠻有趣。”
姜曉麥直冒冷汗：“你沒有在她面前提起過那件事吧？”
“肯定不會啦，這是她的隐私，我懂得分寸。”譚紹安也借機問出他心中的疑惑，“不過說真的，她搬過來這麽久，除了你之外我沒見過有其他女性上門，曉麥你老實告訴我，她的那個同性密友到底是不是你？”
“當然不是，怎麽可能是我！”姜曉麥急得跳起來，差點掀翻了譚紹安桌上的水杯。
“你別着急呀，我只是随便問問。”譚紹安嘴上安撫着，眼裏流露出的笑意卻分明是在說：別試圖狡辯，我心裏有數，解釋就是掩飾。
“老板，其實……”姜曉麥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決定破釜沉舟，幹幹脆脆地道出一切真相，不然一直提心吊膽實在不好過，可是才說了幾個字，譚紹安預設的備忘錄鬧鐘便滴滴作響，提醒他有一個視頻會議即将開始。
“曉麥，沒事的，你不用說那麽多，我心裏明白。”譚紹安大度地表示，“你放心，我的思想一點也保守，完全不在意這些，你只要認認真真幹活就行。”
“不是，我……”姜曉麥更着急了。
“行啦，行啦，我這邊有正事要做，咱倆改天再坐下來慢慢聊好不好？”譚紹安像哄小孩一樣把她送出門，“你千萬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該幹啥幹啥，聽到沒？”
“聽到你個大頭鬼！”姜曉麥暗自腹诽，卻又不得不就此結束談話，灰溜溜地走回辦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