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送飯來了
“你叫什麽名字?”
先移開視線,傅子虛坐在浴缸沿上,手指上繞了一縷敖幽的銀發。
壓下心裏的慌亂,敖幽扯回自己的頭發,将剛才的失态完全收斂,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擡眼看着眼前的人類,敖幽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抱着胳膊,拒人于千裏之外。
“敖幽。”
還是條擅長變臉的人魚。
傅子虛在心裏默默記下,“我叫傅子虛,你是從哪來的?”
“無可奉告。”
對于眼前這個人類,敖幽還沒徹底放下心,她又不屑于撒謊,再者,她也沒有告訴這個人類的義務。
敖幽不說,傅子虛也是意料之中,“那你有沒有去處?”
敖幽沉默了。
那不負責任的老爹和歸瞎子就給自己那麽一卷破帛書,結果自己剛看了個開頭,就被缺德的天雷劈的灰都沒了。
雖然之前倒也聽說過,妖族獸族也有一部分生活在人類世界,但是關鍵是敖幽不知道怎麽聯系啊。
在敖幽的沉默中,傅子虛也看懂了,“那你先在這裏住下,如果需要水,這裏是開關,有需要自己放水就好。”
冷漠地看着傅子虛演示浴缸的用法,敖幽想說自己不是人魚不需要,但是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
交代完之後,傅子虛從浴室換上家居服出來,吹着頭發,坐在二樓露臺檐下藤椅上,看着遠處的城市燈火,半晌後,毫無預警地笑了起來,又倏然收攏,變回面無表情的樣子。
最後整個人癱在藤椅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天将露白,在藤椅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傅子虛準時睜開眼,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伸伸腰。
正在傅子虛考慮早飯問題的時候,一陣突兀的鈴聲在寂靜的房間響起,傅子虛撈起手機,眉頭舒展,送飯的來了。
“祖宗,還活着沒?”
接通電話,另一頭傳來個成熟性感的禦姐音。
“沒死。”摁開免提,傅子虛坐回藤椅,翹起了二郎腿,惬意地看着遠處的山景。
“得嘞,我現在就在去你家的路上,給你送大買賣來了,等我。”對面那人顯然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
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傅子虛點了點腳尖,“嗯,帶三分早餐來。”
對面:……
“行,欠你的,咦?咱不就兩個人嗎?”
那頭答應下來才發現有點不對,但是傅子虛顯然沒有解釋的意思,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
收起手機,傅子虛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
“進。”
傅子虛推開門,看着倚靠在浴缸裏的敖幽,巨大的魚尾鋪滿了大半個浴缸,但浴缸裏只有一層水,連魚尾也沒沒過。
“等一下我有個朋友要過來,你別出去,她走後我把飯給你送過來。”自己對敖幽的到來接受良好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這一點敖幽也明白,嗯了一聲答應下來。
“還習慣嗎?”站在門口,傅子虛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敖幽心頭一震,驚疑不定地看着傅子虛,這傅子虛什麽都知道了嗎?她是誰?她是在問自己變成人魚習不習慣?
傅子虛不動聲色地看着敖幽,一步邁進門裏,居高臨下地看着敖幽,雙手撐在浴缸邊緣,将人禁锢在自己雙臂之間。
低垂着頭,傅子虛緩緩靠近敖幽的耳邊,溫熱的氣息灑在敖幽耳後,兩人的距離幾近于零。
就在敖幽握緊拳頭,臉色漲紅,即将忍不下去的前一秒,傅子虛好像會預知一樣,幹脆利落地起身,遠離了敖幽。
“你在幹什麽?”捏緊拳頭,敖幽有點後悔自己沒早點動手。
“臭了。”
嘴角彎起友好的弧度,傅子虛雲淡風輕地說完這兩個字,迅速後撤出浴室。
敖幽:??!!!
“砰!”
傅子虛關上了門。
“可惡的人類!”
敖幽的怒吼從浴室裏傳來,靠在門上,傅子虛的手指放在自己還翹起的嘴角上,距離自己的那個猜測又确定了一分。
在廚房裏炖了壺茶,傅子虛喝着茶坐在露臺上靜靜等着。
沒讓傅子虛等太久,一輛白色的轎車由遠及近,駛上略窄的山路,沒多久就到了木樓前。
拉開車門,來人從車上下來。
一身黑白配職業套裝,拎着個公文包,及腰大波浪,斯文銀絲眼鏡,西裝褲下一雙細高跟,扶着眼鏡擡起頭,看着坐在露臺上的傅子虛抛了個媚眼。
“我的小祖宗,想姐姐沒有?”
左謹容看着傅子虛出現在熟悉的位置上,心頓時放了下來,這位祖宗不接電話,玩失聯玩半年了,要不是知道她的行事作風,左謹容早報警了。
從車裏拿出打包好的三個食盒,左謹容拎着上了樓梯,也不進屋,就坐在露臺另一張藤椅上,毫不見外地自己拿杯子倒了杯茶。
“我這可是青雲食府給你打包過來的,看看這打包盒,姐姐我可是下血本了。”
喝完茶,左謹容打開食盒,一碟碟精致還冒着熱氣的早餐擺在小藤桌上,擺得滿滿登登。
“看來這大買賣确實不小啊。”
看着左謹容擺上了兩個食盒裏的盤子,傅子虛順手把第三個食盒放了下去,攔住左謹容的手,又提前一步攔住左謹容的話,“還說不說正事?不說我就送客了。”
“你呀,”左謹容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白了傅子虛一眼,但孰重孰輕她還是分得清的。
左謹容從包裏把文件拿了出來,“說正經的,這回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砸你頭上了,這作家跟腦子中邪一樣,非得點名要你,我一推脫就加錢,一推脫就加錢的,加的我都害怕。”
“私人件?”作為一個不務正業的插畫師,傅子虛什麽活都接,但是是出了名的低産,還不穩定,像現在,她已經半年沒接一個單子了。
“出版的。”
左謹容對傅子虛一眨眼,狡黠得像個成精了的狐貍。
“那我畫不了,”剛拿起的文件被傅子虛扔了回去,“私人的咱騙騙錢也就罷了,出版的算了吧。”
“你以為我想找你啊,這不是人家金主爸爸指名道姓點了你嗎?非你不可,也不知道你給人家灌了什麽迷魂湯。”
左謹容也納悶呢,本來以為這次還是聯系不上傅子虛,她對那邊好話歹話都說盡了,但人家就是不松口,不過幸好,這次還歪打正着聯系上了,那到手的肥肉可不能飛喽。
“人家說不定就喜歡你的畫風,你可別矯情了,你先看看稿費多少再說話。”
完全了解傅子虛的本質,左謹容也不多費口舌,直接拿起文件翻到最後一頁。
“卧……”耷拉着的眼睛瞬間瞪圓,傅子虛差點飙出美麗的中國話,“這甲方腦子有坑吧?”
“不許這麽說金主爸爸,”看來這事是穩了,左謹容從包裏拿出另一份文件,“合同我都給你拿來了,你想簽就簽,不想我就現場來個大義滅親!”
仔細翻看完合同,讀完要求之後,傅子虛還是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有錢不賺王八蛋,誰跟錢有仇啊。
“明天我帶甲方爸爸來見你,談一下內容細節,我來談,您聽着就好,采不采用您自己看着辦,成嗎?”
收好合同,一向了解傅子虛的脫稿拖稿的雙重尿性,左謹容是半點期望也不敢有啊,這世界上哪有她這麽卑微的經紀人?
點點頭,左謹容已經這樣說了,傅子虛也不好再說什麽。
“哎,”看傅子虛點頭,左謹容又嘆了口氣,“子虛啊我說句實話,就你這樣的幹這行到現在還沒餓死,也算是個奇跡了。”
“不是有你嗎?”
傅子虛知道左謹容的意思,她屬于半路出家,又天生沒有藝術家那所謂的靈魂,再加上這些亂七八糟的臭毛病,怎麽看都不是吃這碗飯的料。
這麽多年來,也确實是全靠左謹容了,三不五時得給她找單子,事事親力親為,擱別人身上,早一腳把傅子虛這個麻煩精踹沒了。
左謹容聽見這句話,看着仰頭沖自己笑的傅子虛,對方那蒼白如紙的臉上笑容極為幹淨真誠,頓時鼻頭一酸,移開視線,“吃你的飯吧,下次少拖會稿你就對得起我了!”
“那不行,稿子該拖還得拖。”
傅子虛臉上的笑容一秒收,拿起筷子夾起一個水晶小籠包吃了起來。
左謹容:……感動都他奶奶的喂了狗了!
殘留的感動和更磅礴的氣憤讓左謹容恨不得掐死眼前這個磨人精算了,但是想想包裏的合同,只能暫時留她一條狗命。
“我借用一下你們家的洗手間。”
左謹容潔癖挺嚴重,剛才一路開車過來,還帶着一次性手套收拾了桌子,她實在沒辦法這樣吃飯。
“哦……”傅子虛突然反應過來,攔住往裏走的左謹容,“不行,你去廚房洗洗手就行了,我家衛生間今天放假。”
左謹容:??
“放假?”狐疑地看着傅子虛,左謹容合理懷疑這人傻了,“你抽什麽風呢?”
“別管那麽多,我好着呢。”推着左謹容,把人推進廚房,傅子虛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回去繼續吃飯。
左謹容在廚房洗完手,越想越不對勁,看看浴室再看看傅子虛旁邊放着沒動的另一個食盒,頓時聯想到了什麽,眼睛逐漸睜大,閃爍着八卦的光芒。
“哦~我知道了,傅子虛,你說實話,是不是背着姐姐養小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