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蓄意的表白
那一刻,他的心猶如千刀萬剮。
因為擔心她回學校的路不安全,一路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她卻像防賊似的一路小跑,與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不管他在後面叫得多大聲,她都假裝沒有聽見似的,頭也不回,溜進學校大門。
那一刻就如她所說那般,連最後一絲喜歡都已消失殆盡,不複存在了……
時間踩着記憶的滑輪,秒針變成逆時針的方向,快速的運轉,回到一年前,軌道毫無偏差一分一毫,所有一切都很吻合。
那是一年一度的畢業季,似乎所有人都變得大膽起來,把早就寫好的情書,紛紛交給自己暗戀已久的那個人,好讓這段喜歡沒有付諸東流,付出的心血終于要給對方看見,才不枉費流失的這幾年懵懂青春。
藍祁卻沒有如此,她不敢,倒不是因為對方太優秀,望塵莫及,而是他與心愛之人,每天形影不離,這樣即使自己告白,不會有任何意義,反而會自讨煩惱,這是一種自讨沒趣的做法,她懶得去浪費時間,她很懶,懶得去與別人争一個不屬于自己的人,而且還知道這是沒有任何勝算的結果。
喜歡歸喜歡,喜歡并不一定要占為己有,何況她從未想過要将他占為己有,她只是喜歡看他笑,他的笑容就像沾染了魔法,看着他笑,藍祁便會開心,這樣就夠了。遠遠的将那一份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偷偷的藏進自己的背囊,不開心的時候拿出來觀賞。
那時歸于懵懂的心,以為這便是人們所說的喜歡,自己也信以為真的懷揣着這份喜歡,一直很久很久。
畢業的季節總是讓人心煩意亂,将要踏上了另一段旅程,充滿了新奇,站在舊事物的面前,用一顆充滿好奇的心眺望未來,心,在黑色的念想裏閃着一束白色的光,夢,觸手可及,未來,需要奮發圖強,你,将會變成過往,故事終将結束。
所以,藍祁要走上一段新的路程,得與過往說一聲再見,一刀兩斷,以後便不能共赴未來,不然,會困擾你的眼睛,看不清未來美好的事與人。這是藍祁一個小姐妹說的,她淡淡的眸子中會讓藍祁生出一點堅定的意志。嘴角的笑容是帶着輕快且堅定的表情,像是傳染着她,誓死要與現在做一個了斷,才能共赴未來的樣子。
于是她們手牽手,從教學樓的九樓樓一直朝下跑,需要趕在靳黎走出學校大門的時候向他告白,她們一邊跑一邊用眼睛盯着正從操場上橫穿而過的靳黎,下一層便看一次,空曠的樓層裏只聽得見她們急促的腳步聲。
藍祁跟在閨蜜的身後,跑得氣喘籲籲,心撲通撲通的亂跳,毫無節奏性的亂撞擊着她的胸腔。
哎呀,藍祁,你跑快一點。藍祁被她的小姐妹拖拽着毫無反抗力,甚至連意識都不太清楚般,只是順着她的意,聽從她的指揮。因為藍祁覺得,這或許就是自己想要做而又不敢做的,此刻有一個人壯膽,失敗了反正也無所謂,也不是真正的想要他回報什麽。
反正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什麽丢臉的事。
完了,完了完了,他不見了。跑至三樓的時候,操場上的那個背影消失了,女孩放開藍祁的手,雙手杵在高高築起的圍攔上,惦記腳尖,東看西看。
然而一陣陣的腳步聲,踏進藍祁的耳朵,每走一步都會拉扯一下她的心髒,無比強烈的心髒直覺,她感覺到就是他平時上樓梯的聲音,她的心就像要靜止般的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的盯着樓下看。藍祁呆呆的望着,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靳黎,心髒絮亂的聲音,再次發起撞擊的聲音,左右抨擊。她一直覺得他就像是太陽,光看到他就會覺得溫暖,他無時無刻挂着笑意的臉上,以及輪廓分明,以及那雙迷離的桃花眼都美得讓人挪不開眼,那笑容,像染了橘黃色的太陽的金邊,只要他把嘴唇拉成一條線,你就會無能為力的為之傾迷,只要他對你閃閃眼,四肢會變得麻木,失去知覺。
Advertisement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從容優雅,溫文有禮,透着一股書香的味道,這個少年,像神一樣的活在藍祁的夢中,純潔而高雅,沒有人能玷污他半分。
腳步聲逼近,就要走過藍祁,與她擦肩而過,藍祁捏了捏握緊的拳頭,還是不敢将他攔下,表明心意,她與無數個相同的曾經一樣,只能聞着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再一次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恐怕,這一次,将要變成永遠。
靳黎,站住。這時回頭的女孩,看着走到拐角處的少年,還未來得及思考,就叫住他,也未看見向她示意搖頭的藍祁。她便開口,将這份要成為永遠的永遠,遏制在半路,強行着他回頭。
少年轉身,雙手插在褲兜裏,微笑着看着女孩,沒有一絲的驚訝,淡定自若,桃花眼裏的星河,閃閃發光。
女孩一把抓過背向靳黎的藍祁,讓她的臉面對着少年。
藍祁,說啊。女生焦急的神情,幾度想要自己開口向他為她告白,可是被藍祁緊緊握住的那只手,她像她微微的掙紮。
沒事。藍祁擡頭望着少年,弱弱的說着,一臉微笑的他,禮貌性的點頭,轉身繼續上樓,再沒停下腳步,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藍祁才松開女孩的手,緊繃的身體這才松懈下來。
驕傲且固執,愛面子,又帶着些小矛盾,自尊心強到可以擊垮所有東西的一個人,她是不允許別人,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說出半分有損她面子的話,既然如此,她選擇把那段情深藏在不見光的地方,永遠塵封,便可。
藍祁就是這樣的人,一個讓你又愛又恨的人。
靳黎,藍祁喜歡你,她喜歡你很久了,你……女孩朝着樓梯口,把手放在嘴邊,做成一個喇叭形,朝着樓上的少年大喊,使勁渾身的力氣。
你住嘴,姚玥,你住嘴。藍祁慌忙的用手捂住她的嘴,可她的力氣還不及姚玥的一半,她扒開藍祁的手:藍祁喜歡你,靳黎。
你還叫,我弄死你我。姚玥逃脫藍祁的魔爪狂笑着往樓下跑,藍祁往後追。空曠的樓道間,又是一陣激勵的腳步聲,帶着歡快的,傳遍教學樓的每一個角落。
樓道間忽然停下的腳步,露出的那張臉,嘴角往上挑,拉出好看的弧度,桃花眼裏露出寵溺般的笑容,他站在高高的教學樓上,看着操場上你追我趕的兩個身影,笑了。
他這便才想起,似乎這三年,課間操時,鄰班的班級中,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就是那個人,眼中總是布滿悲傷的人。
于清晨陽光,于微微轉涼,于陰郁黑色,于這三年中,似乎是他陪了她三年,也是她陪了他三年。
帶着點點的清脆,布着薄薄的雲霧,于他們的心間,溫暖至極,于他們的心髒,都是一大塊淤青。
仔細想來,一直迷路在雨中的那個人,不知是誰……
有人習慣仰望,就有人習慣被仰望,有人不懂自己的心意,就有人看不穿自己的心意,潮濕的巷子裏,金黃色的陽光,永遠都照不到背光的地方,就像你的心,你永遠不知道被自己屏蔽的那一塊區域,裏面究竟藏着怎樣的故事,裝着怎樣的人。
靳黎,藍祁喜歡你……聲音被拖得很長很長,橫穿操場,在空曠的走廊裏,久久回響着這一句話。
生日的第二天清晨,祁夢一早就到了教室,這是她第一次來的那麽早。
她被宿舍後面樹林裏的鳥叫聲吵醒,便無法再入睡,輾轉反側半個小時,等教室裏有燈亮起,她就沖到了教室,教室裏冷清清的,早上的時候,還有一股涼意,她把所有的窗戶都關上,回到座位,翻找課桌裏的小說,開始閱讀起來。
教室裏陸陸續續來了人,空曠的寂靜感也被打破,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祁夢把頭垂得老低,将自己縮成一團,坐在角落裏看書,越來越多的人,熱鬧的教室,會發出一絲的暖意,藍祁夢覺得身體溫暖了許多,竟有些犯困。
人,看來還是群居動物,适合群居。
群居才能感覺到溫暖。
孤獨只适合少數人,也只有少數才适合孤獨。高處不勝寒,原來是一種贊美,微微搖拽中,遙不可及。
夢,你居然比我來得早,今天太陽從什麽地方出來的。秦超令放下手中厚厚的書,一屁股坐在祁夢的身旁,欣喜若狂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湊近看她手中的書,“切”的一聲回過頭,一把奪過手中的小說書,合上,放入書桌,拿出英語書,翻開單詞部分,擺在她的眼前。
我不識它,它也不認我,在一起打交道,好費勁。祁夢把手杵在太陽穴處,眼角被往上拉扯,拉得老長,像外星人的眼睛,秦超令“撲哧”一聲笑了,看着她滑稽的樣子,她沒能忍住。
那怎麽辦,不打交道,就進入不了上流社會(他們指大學),秦朝令也變成一臉苦惱,繼續說:不去上流社會,就只有回家種地的份了,特別是你,叫你一起學畫畫,你說你又不喜歡,那還不得比我努力才行。
啰嗦死了。說着低頭朝課桌裏翻找。
別找了,在我這兒呢。這時秦超令已坐回位置,拿着祁夢的小說書左右晃了晃,得意的笑了笑。
還我。
早上只适合奮鬥,哼!
你,小賴皮狗。
哇,祁夢,早呀!木桓一臉驚訝的看着與秦超令鬥嘴的祁夢,忍不住的想要嘲諷她一番:哎呀,戀愛中的人,就是不一樣,都開始發憤圖強了。木桓嬉笑着。
是嗎,你的情人呢。祁夢仰起頭,眨巴着眼睛,肆意的挑釁者木桓。
還不是你害的。木桓拿着一本讀者放在祁夢的桌子上,這句話只對着祁夢一人說,說完又拿起書,輕輕的拍在她的腦袋上:他說不能比你先到,所以去廁所啦。木桓開玩笑似的哈哈大笑,但祁夢卻深深的陷入他的第一句話中:還不是你害的。她知道,木桓說的這句話絕對是認真的,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的威嚴。
說着,林言進來了,還是一貫的嬉皮笑臉。
你,又比我早。說着林言用手指着秦超令,看看祁夢,看看木桓,将手中的三瓶牛奶分到他們三人手中。
木桓只是呵呵笑。
怎麽會,她比我還早。秦超令用下巴指着藍祁夢,把吸管放入瓶中,吸着牛奶,神情嚴肅的看向木桓與林言點着頭,三人面面相觑,一副吃驚的表情。
祁夢被圍觀變成了群潮,附和道:純屬意外,望君莫怪。
這時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齊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一臉無辜的祁夢,放在嘴中的吸管也禁止了般,都在等她的回答。
你們幹嘛,收好眼睛,我只是做了噩夢,不敢睡了而已。祁夢說完,松了一口氣,把吸管放入嘴中,聽到他們三個異口同聲的“切”,她也隐隐的發出笑聲,縮了縮脖子,眯着彎彎的月牙眼。
早自習鈴聲響起,他又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