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依舊空置,你還未來
翌日,天空居然飄起了小雨,潮濕的地面被人踩得髒兮兮的,祁夢把頭伸到窗子旁,從被窩裏伸出手輕輕的撩開窗簾,看着外面陸陸續續的人群,以及被帶入黃泥而被踩髒的水泥地面,她縮回頭,翻了個身,把被子裹了裹,并沒有起床的意思,畢竟昨天差點被燒傻,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她可不想大清早淋着毛毛雨跑去教室。
想到此處,不由得閉了閉眼,感覺身體變得沉重起來。
于是她就這樣躺在床上,聽着窗外玉蘭樹上的鳥叫聲,越聽越清晰,此刻睡意全無,連閉眼都覺得麻煩,瞪着一雙精氣神的眼睛,看着泛黃的天花板,動也不想動。
霎時,她雙腳一蹬,坐立,但頭痛還未完全消去,所以痛得直咧嘴,伸手捧着腦袋,終又兩眼消散的低垂着頭。
現在教室裏的人一定在争分奪秒的議論她。
他們就是這樣,只要嗅到任何一點八卦的味道,就會追溯其根源,然後添油加醋。再次聽見的時候,将又是另一個版本。
昨天她暈倒,是林言不顧及任何形象的,将她從衆人面前背起,奮不顧身的朝醫院跑去,即使跟在後面的老師一臉莫名,大家面面相觑。
都會覺得林言怎麽會對別人的女朋友如此上心。
今天,他們一定都無法全神聽講,兩兩之間,一定會為了這個故事争論,然後不服氣的各執一詞,歷來都如此。沒有人會在意祁夢,即使無意間看她一眼,那也是因為故事談到高潮時,有人需要确認她是否真的毫不在意。正因為如此,大家會用好奇的異樣眼光看她,有人佩服她的耐性,面對如此議論紛紛,依然如此淡定自若。有人想試探她的底,究竟要如何才可以抓住弱點,一擊必敗。有人則好奇,被猜測的故事性,到底有幾分真假,她全然不在意的樣子,是否真的沒有半絲的陰暗面會籠罩她。
但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個簡單的故事,現在變得連自己都不清楚,複雜的劇情,就像她雜亂的心,一團亂麻,毫無頭緒。
雖然請了早上的假,但祁夢不想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圍困,這樣自己呆着,情緒會變得更消沉。教室裏好歹,還有人可以分散消極,即使那些都是消極的組成部分。
課間操到了,雨似乎已停下了,祁夢洗漱完畢,在鏡子中看着憔悴的臉,有點蠟黃蠟黃的,連紅潤的嘴唇都變了顏色,她使勁扯着無神的雙眼,用手把嘴角往上拉了拉,保持着強硬的微笑,在鏡子前不停的晃。
但她無法長久保持笑容,因為那需要精力,她的元氣還未恢複,注意力無法一直集中,所以她又洩氣的倒回了床上,雙眼無神的盯着天花板,大腦裏卻是一片空白。
做人就是要随時保持微笑,你稍微給面部做一些拉松,別人就要開始揣測你的心情,今天是否快樂。
做人群的一份子,就要小心翼翼,不然你動作稍微大點,別人就覺得你傷害了他,人群都是如此,這般脆弱嗎?祁夢想,是的,她一直都要小心翼翼的行走,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她害怕像惡作劇一樣時常發生的家庭矛盾,最後都會把矛頭指向自己,她連走路的聲音都得注意,不然一不小心就會吵着敏感的生活,驚動生活,矛盾便會升級,黑暗又該懲罰她了,挑起事端又無法将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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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苦惱了!
她看着食堂前一湧而簇的學生,放下被風吹得鼓鼓的白色窗簾,将頭縮回,從桌子上撿起書,呼了一口氣,再次對着鏡子裏的自己,拉了拉嘴角,帶門而出。
大課間,教室裏總是亂哄哄的,你追我趕,書與本子,總是滿教室飛,垃圾紙屑,到處都是。前腳剛步入教室,祁夢就被一團紙狠狠的砸在臉上,痛得她咬了咬牙,用手捂住被打到的位置。
可是當她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教室裏邊的安安靜靜,你追我趕的人群,也變得你推我挪,剛才那一幕估計沒有看到吧?或許沒有人敢承認。祁夢一直做着一件事,那就是她随時保持笑意,可是敢接近她的人卻少之又少,或許是她天生自帶的冰冷氣場,所以,所有人都會與她保持距離,甚至都不敢接近她。
她的笑容在別人眼中,就是禮貌性的微笑,并不是向對方發出邀請“我要與你成為朋友”的微笑,這一點她連自己都不清楚。
其實她也未曾想過,要與所有的人都成為朋友,即使沒有也沒關系,反正這世間沒有什麽東西是可以長久存在的,連你最愛的兒子都會娶了別人而背叛你,更不要說毫無關系的那些陌生人。
祁夢毫不在意的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翻開書,卻發現時不時的總會有人用一種火辣的目光盯着她看,像是一雙隐形的眼睛,大張旗鼓的從陰暗面投射過來,輕輕松松的停在她的身上,上下翻找,未發現異樣,便會自覺退去。若讓她嗅到什麽異樣,她就像空氣般,随時隐沒在祁夢的周圍,保持着距離,随時監視她。
祁夢,你來了,好些了沒,昨天真是吓死我了,你就那樣站着站着,突然就倒下,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呢。王蓮從最左邊的位置上走到最右邊靠窗的位置,坐在祁夢旁邊的空位上,拉起祁夢的手,一陣寒暄。
那你知道你暈倒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王蓮驚訝的樣子,讓祁夢産生一種奇怪的感覺,她不喜歡讨論這種沒趣的八卦,還是關于自己的。
既然是暈倒,那我怎麽知道。祁夢掙開手,在書桌裏故意翻着書。
是林言。這時王蓮的眼睛像尋得獵物般,注視着祁夢的一舉一動,連眨眼的小細節也沒有放過。
聽到林言的名字,祁夢的手不自然的停頓了一下,表情上有過瞬間不知所措,随即恢複正常,把書放在桌子上,問着王蓮:然後呢?
你真的不知道嗎?
她知道,她也感覺得到,既然她那麽好奇的想一說為快,那藍祁夢便成全她的喋喋不休。
無妨,反正添油加醋的故事,她聽得夠多了,再多一個也無妨,只是這樣對她沒有意義的事,她是如何做到這樣津津樂道的。
他背着你,都不顧及老師在不在,就往醫院跑。王蓮說着眼神中帶着一層薄霧,眼眸中閃過一絲寒光,想要将祁夢團團圍住。
嗯!
他着急的樣子,你是沒看到,那個時候,仿佛在他的眼中只看得見你,并無他人的存在。這句話就像一個石頭,一個沉重的石頭,沖擊着王蓮的心髒,激昂的語氣變得平和,張揚的四肢也收斂起來。
嗯!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林言,他害怕的樣子,抱起倒在他懷中軟綿綿的你,不停的喊你的名字。王蓮像是講一個與自己有關的故事,眼中平添了些許的柔意。
嗯!
祁夢,你都不感動嗎?王蓮收起沉重的異常,好奇的盯着祁夢。
感動什麽?你不是說我暈倒了嗎?你說的這些我都只是聽說,并未親眼所見吶。祁夢看着一臉期待的王蓮,說完便挑了挑眉。
可是,這次是真的……
這次什麽意思?意思是很多次不是真的,都變成真的了嗎?祁夢挂在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嚼在嘴裏的泡泡糖,被她吹出了一個大大的泡泡。
其他的傳說,我們都是聽說嘛,這次是親眼所見,所以這次是真的。王蓮舔了舔嘴唇,手心中有些冒冷汗,手不自覺的放在褲子上搓了搓,面部肌肉輕輕的抖動,眼神無法集中。
都是你親眼所見,我未見,我只道聽途說,當不得真。祁夢恢複以往的笑,看着王蓮,她眼中那一層薄薄的霧已散去,驚慌的表情恢複以往的正常,只是試探性的樣子,依然保持得很清醒。
好吧,随你信不信。
嗯。
對了,靳黎……起身的王蓮又坐回位置,看着祁夢。
靳黎怎麽啦。祁夢問。
你沒發現他沒上課嗎?王蓮質問着,發出一絲冷笑。
他不是一向都如此嗎?有什麽奇怪的。祁夢聳了聳肩,又吹出了一個大大的泡泡。
你不關心他嗎?王蓮的問題倒是問住了祁夢,反過來問自己:我為什麽不關心他呢。
我為什麽要關心他。聽到這句話時,王蓮的笑容僵了僵,輕輕的低下頭,有些無言以對,她竟無法反駁她的問題。
那可是你的男朋友啊,祁夢。片刻之後,王蓮擡起頭,像是有些生氣,盯着祁夢那張無所謂的臉。
我男朋友怎麽啦,我又不是他媽,難道我得随時提醒着他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做什麽對,做什麽錯。再說,他是我男朋友,不需要你來提醒我。
祁夢依然是笑着說完這段話,在她看來這話并沒啥毛病,但卻深深地刺進了王蓮的內心,這像是一句故意說給她聽的話,她沉下臉,說了一句:你太傷人了。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時上課鈴聲響了,教室裏陸陸續續的坐滿了人,可是祁夢身旁的位置,依然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