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退學
秦超令把棒棒糖放在祁夢的桌子上,沖她眨了眨眼,木桓把熱乎乎的牛奶放在她的面前,把手伸在胸前,指了指沒有看她一眼的林言,豎起了大拇指,撅着嘴笑。
祁夢捂着熱乎乎的牛奶,一股暖意順着手的位置,蔓延至全身。
她笑了,笑起來眯起彎彎的月牙眼,像長了翅膀的月亮就要撞到了滿空星辰……
放學後……
教學樓的天臺上,靳黎雙手趴在高高的圍欄上,高音喇叭裏依然是那個千年不變的薩克斯《Going home》。
祁夢站在靳黎的身後,搓着大拇指,咬着牙關。樓頂上空殘留的一些泥土,發出了嫩綠的小草,亂七八糟的周邊全是不要了的爛桌子,爛皮球……像一個被遺棄已久的小倉庫。
站在這裏望出去,七鎮的風景一覽無餘。
叫我上來,有事嗎?
祁夢走出教室的時候,王蓮氣沖沖的沖到她的面前,将她攔住,用一副憋氣的表情對她說:靳黎在天臺,找你有事。
沒事兒,就想單獨和你相處一會兒。靳黎轉身,用手輕輕的擡了擡眼鏡腳,看着露出淺淺一抹淡笑的祁夢,又緩緩的低下頭,把手插入褲兜,垂頭喪氣的樣子像洩了氣的皮球:你,沒事了吧。
沒事了。祁夢摳着手,有些面露難色。
對不起……
沒關系。
靳黎擡頭看着祁夢,有些驚訝的半張着嘴,眼中閃過一絲難過,片刻又低下頭。
你都不知道我為何事找你道歉,就那麽着急說沒關系。靳黎露出一抹冷笑,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看着眼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與她近在咫尺,卻感覺遙不可及。
任何事都沒關系。祁夢放下手,輕輕地搖搖頭,她的樣子,像極了在與一個不相識的人對話,似乎對方說什麽都是無奈之舉,在這種意外的情況下,任何事都可以被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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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道歉,你沒做什麽事是可以道歉的,靳黎。祁夢補充道。
這句話聽得讓人有些心灰意冷,沒有什麽事可以道歉。只有一個不被在意的人,才會犯了錯都不需要道歉,不是你不值得原諒,而是別人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靳黎露出苦笑,眼睛拉成一條線:如果我很在意呢。
什麽。
我說,如果我變得很在意你呢。靳黎認真的說着,死灰般的眼神中恢複生氣,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将他從深淵拉出來。
你不會。祁夢拉起嘴角,一抹笑意瞬間而過,冷然的眼睛中似乎察覺到什麽,陷入思考。
你那麽肯定嗎。靳黎皺起眉毛,臉上依然挂着一絲苦笑,眼中的那一絲生氣,就在一個瞬間,坍塌。
難道不是嗎?我不過就是你用來刺激自己感情的一枚棋子而已。祁夢走到靳黎的身邊,背靠在圍牆上,潮濕的水泥牆透出冷冷的涼意,穿透祁夢的外套,爬上她的心頭,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說的可真有藝術,刺激自己感情的棋子。靳黎冷笑,無奈的垂下頭,不停的搖,嘴角拉出邪魅的笑容,無奈。片刻之後歪過頭看着祁夢:難道你就不是嗎?
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靳黎,你沒必要這樣,既然你以為我是這樣的人,那我便是這樣的,你想怎麽看我,随你。祁夢冷冷的臉上,再沒有一絲笑意,連剛開始的那一抹假笑,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倒是感覺自己坦蕩蕩。靳黎長嘆一口氣,擡頭看着天,灰蒙蒙的一片,感覺眼前都快要看不清了。
誰都覺得自己坦蕩蕩,錯了的人,永遠都覺得是對方錯了,永遠都覺得自己光明磊落,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做什麽,你在做,天在看,謊言也沒那麽重要,編多傷腦,聽的人也費勁,圓謊的時候還得小心翼翼,聽謊的人還得假裝不知道,何必呢?
祁夢的話令他們都陷入沉默當中,她不想揭穿那一天下午看見的情形,她不想讓自己再一次變得狼狽不堪,也不想那個人難堪,畢竟她曾深深的喜歡過他。
撕破臉皮不是她的一貫作風。
她以為這便是放過彼此,從此天涯,各不相幹。
我……讓你覺得謊話都不該編一個嗎。靳黎緩緩的說。
沒有該不該,是沒有這個必要。靳黎徹底的被這句話僵住了。
這個人冷漠至極,她的世界不存在該不該,只有自己想不想。她的世界非黑即白,錯便是錯,錯了便沒有挽回的餘地,她絕不允許你在她的世界随波逐流,因為她的心容不下你的時候,你就變成了那個多餘。
如此看來,我們已經沒必要了。
對。
靳黎冷笑。
這樣你才是坦蕩蕩的面對其他人,我也是。祁夢說完,朝靳黎看了一眼,或許他應該明白,她說的意思。
靳黎“哼”的冷笑一聲,情緒緩和了很多,看着冷冰冰的祁夢:你知道別人叫你什麽嗎。
祁夢未答,只是看着靳黎,那雙桃花眼,曾經自己多麽渴望得到,可現在看上去是如此的陌生,就像是第一次見到那般毫無情感。
叫你,冷血無情的魔鬼,他們叫你魔鬼!
哈哈,是嗎?挺好聽的,也不賴呀!祁夢笑了。
那你知道他們叫你什麽嗎?祁夢看着靳黎,表情放松了許多,笑意又重新挂回了臉上。
不知道。
冷面假清高,他們說你假清高。其實這是林言給起的,後來祁夢也覺得貼切,便也叫了。
是嗎?
是啊!
那,祝你心想事成。
謝謝!
藍祁,告訴你個秘密。
什麽。
我退學了。
潮濕的空氣變成澹薄的暖意,或許他們都沒有釋懷對方的所有欺騙與隐瞞,但這些都無所謂,至少他幫你看清自己一直無法釋懷的那些存在。
故事的尾巴,不管你喜不喜歡你都不舍放棄,因為不甘,但如果故事的主角,親手将它掐斷,你才會被你如釋重負的樣子所吓到,你拼了命要堅持的一些東西,不過是你頑固,執拗的本性在作怪而已。
浩瀚的宇宙裏,那兩個身影越來越小,直至變成一縷小小的塵埃,消失殆盡,聲音才沒了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