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可以後悔,只要你回頭,出口就在你的身後

祁夢成了靳黎的女朋友之後,他們的關系并沒有因此而發生過任何改變,反而變得有些生硬起來。

對祁夢而言這是一場交易式的利用關系,她雖然不清楚靳黎的目的是什麽,但她也大致的了解一些。他所謂初戀抛棄了他,所以他要找一個人,做一場規模式的游戲,讓看游戲的人信以為真,然後開始手忙腳亂的時候,他在趁機攻入,作為第二次突擊,再一舉拿下。

他喜歡祁夢,但只是帶點微微晨光,沒有必不可少,也不一定非得占為己有,喜歡僅僅是孤獨時找到一個與自己一般在黑暗之路上相似之人,屆時想要擁抱在一起,就能感覺到溫度,才知道自己還尚存于溫度之間,光明只是同自己躲起了貓貓而已。

他喜歡祁夢,帶點淡淡的薔薇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尋找的味道,可是青春期的懵懂總愛作祟,他們都會讓自己無法明辨是非,甚至口是心非。

他把喜歡祁夢的行為沖得很強烈,像一杯苦澀的原味咖啡,在占有欲的唆使下,有的時候眼睛會泛紅,錯把喜歡變成愛,想要不被任何人撼動。

于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很糟糕。

放學後,靳黎比任何人都走得早,第一時間沖出教室,因為他們說好,放學時絕不一起走在學校的操場上,避開所有議論的目光,雖然他們談戀愛衆人皆知。

遠遠的靳黎朝祁夢招手,像使勁渾身解數,手中端着的奶茶杯子搖搖晃晃,他微笑的看着一路小跑出鐵門的祁夢,将手中的奶茶遞到她的面前,然後伸出空出來的手拉了拉掉下肩膀的書包帶,與祁夢面對面站着,伸手接過手中奶茶的祁夢,笑笑說:謝謝!

來,我幫你插吸管。靳黎拿出手中的兩根吸管,撕開插入自己的杯中,再慢悠悠的放一根入祁夢的杯中,小心翼翼的伸出另一只手幫祁夢扶着另一邊杯沿。這般看似如此親密的動作行為,被走出校門的林言與王蓮看在眼中,林言難看的臉色毫不掩飾,與身邊一臉竊喜的王蓮形成了對比,他們肩并肩,王蓮特意的走得與林言近了一些,貼近他的身體,林言沒有反對,反而擡起頭把手揣進褲兜,把笑容也一并拉上臉頰,變得同以往一樣,笑嘻嘻的。

好巧呀,祁夢。王蓮遠遠的就尖着聲音說,身體卻未離開林言一厘米,緊緊的貼着,越走越近。

她故意的沖她吶喊,她在間接的向她宣布主權。揚起勝利的臉上,流光溢彩。

祁夢回過頭,潛意識的倒退了一步,與靳黎保持着距離,看到林言的時候,她驚慌的眼神不定的飄忽着,但看到他與王蓮的親密舉止,笑容立馬就浮上了臉頰,勾起彎彎的眼角,前進一步,站在靳黎的身旁。

學校只有這一道門,不太巧吧,要是像其他學校歪門邪道多了,那不一定就真是巧了。祁夢冷冷的拉起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擡了擡眉毛,把奶茶放入口中,深深的吸了一口,微微擡頭,看着靳黎的笑容像火那般,熱烈,溫情。

雖然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但她的笑容就像黑暗中的一道光,會治愈你的傷口,讓你戀戀不舍。

你們倆去哪。靳黎打破緊張的氣氛,伸手把祁夢攬入懷中,臉上邪惡的笑容得意忘形,卻又帶點隐隐的謙虛,他得意是因為祁夢是他的女朋友,或許不是的,他只是被叛逆期左右了行為,就是想要特意的露出得意的樣子,并不是要刺激誰或是炫耀什麽。

對啊,去哪,突然做了好朋友,總該得共同做點什麽來紀念一下,開始才會有意義。祁夢看着王蓮,在轉頭看着把嘴角拉上臉頰的靳黎,用手肘拐了拐他的腰,微仰起臉,放入嘴中的奶茶被吸得“嘩啦啦”發出響聲,她用鼻子示意着靳黎,一如既往的笑得春光燦爛,用重重的鼻音發出一個依賴的口號: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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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靳黎附和着。

好啊,聽說鐵路上會很刺激,那就看看,誰會為誰站在距火車最近的地方,付出的真心一目了然。林言認真的說着,說話的時候目光沒有離開祁夢一刻。

玩其他的吧,太危險了。王蓮焦急的說着,畢竟鐵路上出過事的學生可不在少數,光聽就覺得讓人寒栗。

确實很危險,要不……靳黎話未說完。

走啊,那麽刺激,玩一把試試!

祁夢打斷靳黎的話,雙手抱着他的手臂,目光狠狠的盯着林言,低下頭一口吸完杯中的奶茶,把杯子遠遠的投進垃圾桶,用手拉了拉背包帶,一副誰怕誰的模樣,扭頭就走,林言跟在後面。

剩下王蓮與靳黎面面相觑…….

慢悠悠的跟了上去,心不甘情不願。

鐵路下面的泥土路上,王蓮與靳黎爬得氣喘籲籲,不管走得多快,多用力,總是落在祁夢與林言的身後。林言依然雙手插在褲兜裏,大步的跟在祁夢的後面。

走上了眼前這個小坡,就要進入長長的隧道裏。

長長的隧道裏,風不停的從對面口灌過來,前面若隐若現的光,就像地獄中那個小小的窗口,光明無法照到眼前的路。林言跟在祁夢的身後,只聽到她走路踩着碎石頭的響聲,以及聞到她頭發上飄過來的淡淡清香味。

王蓮和靳黎已經被他們甩在看不到的距離,也聽不見聲音,頓時四個人的約定變成了兩個人的誓言。

黑暗中林言舔了舔嘴唇,緩緩的問着前面的祁夢,聲音中帶着一點不甘:你,真的那麽想要急于讓他看見你的真心嗎?他試探着,小心翼翼的口吻。

你不也一樣嗎?祁夢冷笑,輕嘆着氣,大聲的回答着。

我怎麽一樣,我……

林言,你是怕了嗎,你可以後悔,只要你回頭,出口就在你的身後。祁夢停下腳步,轉身朝着林言,語氣中帶着淡淡的悲傷,說完轉身,繼續往前走。

我不需要向誰證明什麽,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林言收起聲音,自己嘀咕着。

“我不需要向誰證明什麽”這句話的回聲,久久的穿梭于隧道之中,被左右彈回,無法消停下來。

祁夢開始跑,林言也跑,聽着她的腳步聲,緊跟她的身後,急促的聲音帶着擔憂的說道:藍祁夢,你要是摔了,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你慢點,別摔了……聲音在長長的隧道裏被拖得老長老長,像故事的尾巴無法剪斷。

光明在這個時候,照了進來,祁夢的身影被光打成一道輪廓,高挑,瘦弱,仿佛只要風一吹,她就會往後倒。

只聽見“啊”的一聲,腳步聲停止了,光影裏的那個人,縮成一團,蹲在地上,抱着一只膝蓋。

怎麽了,怎麽了。林言跑,祁夢擡頭,看着他的臉越來越清晰,她晃神的忘記疼痛,他焦急地忘記看腳下的路。

有那麽一瞬間,林言看到祁夢臉上露着的笑容,眼睛裏似乎只看到他一個人。

怎麽樣,疼嗎,還能走嗎,嚴不嚴重。祁夢貪戀這份關心,即使她不知道有幾分真假,她都會傻傻的看着對方的臉,一動不動。

怎麽樣,很疼嗎。林言望向看着自己一動不動的祁夢,滿腦子的就是她疼不疼。

要你管,摔了也不用你負責任的。祁夢甩開林言的手,費力的站起,拖着摔傷的膝蓋往前走,決絕的背影,頭也沒有回一下。她咬着嘴唇,眼中淚光點點,委屈巴巴的樣子,絲毫掩飾不住她堅定的眼神。

林言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被甩開的雙手還僵在原地,幹裂的嘴唇上起了一層薄薄的皮,面對她的固執,他歷來都沒有辦法,倔強的性格比這道隧道還要厚,決然的樣子,在狂風暴雨中不曾減退半分,認定的事情,哪怕頭破血流也絕不回頭。

林言搖了搖頭,心想:從什麽時候起自己如此的了解一個人,是比了解自己還要了解的。

終于穿過長長的隧道,眼前一片光明,可是天漸漸的暗了下來,不久前剛被遺棄的火車舊站臺,在黑夜的降臨,也亮起了枯黃的舊燈。

年代久遠的燈柱,在風中“吱吱”作響,頭頂上燈泡戴着看不清顏色的帽子,在風中不停的左右搖擺,影子也随之晃動。站在站臺下,伫立于舊燈光下的祁夢,風吹着她整齊的頭發,從後面飄過來,擋住了下巴,發絲輕飄飄的飛在前面,像被什麽東西吸引着一樣,被定格般一直保持着一個樣子。

祁夢微微的仰着頭,眼神被悲傷覆蓋着,似有些迷離,臉上的神情不悲不喜,只是蒙上了一層薄霧,在剛逝去的傍晚下,有些失落。

她的周圍黯然失色,像一副黑白的被靜止的畫面,除了她嘴角那一縷縷發絲在與風糾纏之外。

火車拉起長長的鳴笛聲,軌道上“哐當”“哐當”的聲音遠遠的就傳入耳朵,震耳欲聾,一陣刺痛。

風聲,火車的鳴笛聲,還有祁夢在心底吶喊聲,夾雜着一股鹹鹹的,悲傷的味道,圍繞在祁夢的心頭,像一根理不清的線條,怎麽理都是纏在一起,心中難免躁動。

是否,只要倒下,那些理不清的東西通通都會消失掉。

像絕望的生活,以及給生活絕望的那些人,是否都可以理所當然的無所謂,在一切面前。

聲音越來越近,感覺風越來越大,祁夢依然傻傻的站在危險區域裏,她的耳朵只聽見越來越近的火車聲,沒有聽見拼命叫喊她的林言。

她像享受那般的閉起眼睛,嘴角放松的往上拉,露出笑意,身體微微的向前傾。像是想要将一切都與現在告別,讓它随着火車的聲音煙消雲散,從此開始解脫。

祁夢。林言的聲音像是遙遠的電波,又像是在睡夢中,迷迷糊糊的,祁夢都将它置之事外。

你做什麽。火車飛馳而過的瞬間,他将祁夢拉出線外,聲音伴随着火車的聲音,一并消失在極速的風中,還未回過神的祁夢,只看見他的嘴在動,生氣的臉上煞白煞白的,他緊咬牙關,惡狠狠的眼中看着眼前軟綿綿的人卻無能為力。

她這是用自己的生命在開玩笑,他真的生氣了。

風帶動他們的衣襟以及頭發偏向同一個方向,緊緊拽着祁夢的手,在火車鑽進隧道時,狠狠的甩開。祁夢低着頭,嘴角被咬得滲出血來,她微微的張開嘴唇,想要說什麽,但是林言氣狠狠的轉身就走了。

他低垂着頭,背影在風中微微的顫抖着,他不是生氣,他是害怕,如果自己再慢一步,她是不是就倒下去了,他是不是從此就要真正意義上的失去她了。

他第一次覺得快要失去自己在乎的人時,那種害怕,心就像玻璃掉在地上般,瞬間碎成渣。

林言。祁夢轉過身,朝着林言的背影,輕聲的喚着他,他依然沒有停下,沒有回頭,賭氣的往前走。

祁夢委屈的撅着嘴,眼淚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臉的兩邊被吹得鼓鼓的,眉毛皺成一團,緊緊的咬着嘴唇,又有新的鮮血滲了出來。

她失落的低下頭,緊張的不停摳着手指,這時走出去的林言,突然轉身,順着風,朝祁夢的方向奔跑過來,他感覺自己像是要朝着很遠的地方而去,距離那麽近,可是跑起來,他感覺很遠,很遠,他看着站在逆風中的祁夢,頭發被風吹分散開,淩亂的打在臉上,眨着的眼睛裏像是裝着萬千星辰,閃閃發光,裏面的魔法不停的吸引着他。

華麗而悲傷的美,尊貴又痞氣的美,但都抵不過她現在勾起的彎彎眼角,微微上揚的唇角,以及左臉頰上那個不深不淺的酒窩,更讓人着迷,她就像一座充滿神秘力量的宮殿,總是吸引着別人,想要一探究竟。

林言将她拉入懷中,就像重獲自己的生命般,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髓中去。緊緊的抱住,緊一點,再緊一點,然後,一動不動。就想一直這樣到天荒地老。

他的眼中泛着責備的淚水。

林言,林言,你勒得太緊了,難受。祁夢用手輕輕敲着他的肩,有些喘不上氣。

林言輕輕的松開懷抱,雙手扶着她的肩膀,深情的看着她,雙手慢慢的移到她的臉頰,大大的手捧着她小小的臉,大拇指輕輕的摸着她滲出血的嘴角,心疼的撫摸着。

這一個瞬間,祁夢的眼淚奪眶而出。

以後,不許這樣了,你吓死我了。充滿磁性的聲音,溫暖的帶着心疼,從他的口中一字一句的清晰吐出。

祁夢點點頭,陷入這深深的情深裏,也只是點點頭。

下去的另一條小道上,祁夢披着林言的衣服,趴在他的背上,雙手緊緊的抱着他的脖子,把臉湊在他的頸窩裏,聽着他的呼吸聲,竟有些犯困了。

蒼黃的路燈下,祁夢趴在林言的背上沉沉的睡去,人煙稀少的夜晚,整條寬敞的馬路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身影。

緩慢的,緩慢的随着時間軸的轉動,世界一片安寧,似乎只聽得見素描紙上摩擦的聲音,與心髒跳動的聲音。

一深夢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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