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夢中不知身是客。
這個視角像在狹小的空間裏,也許是海難片與自己房間的重疊。
瑣碎的銀飾、竹木擺件在藍色的海水中輕晃,小水母戳着它們玩得開心點。有一只還把觸須伸到荷善的手臂上,她有些好奇就沒躲。
淩荷善被痛醒了。袖口扣得嚴,她剛想解開看看就看到電梯侍者過來幫忙。
“還好嗎?”紮着花苞頭的女孩以為她受傷了,“剛才您的寵物有些活潑,也許是抱它回來時刮到了。”
侍者一身利落工裝,她在包裏取出藥膏想幫忙。解開袖口後,侍者松了口氣。只是發紅啊。
“像是金屬過敏,”侍者随口安慰道,“還沒海蜇遮得厲害,我抹些緩解的藥膏就好了。我只帶了外傷藥,還是一起去小藥房取吧。”
淩荷善雖然跟着她,心裏卻總覺得不對勁。游戲設定的确殘酷,侍者以為她受傷也只是想塗外傷藥,絲毫不覺得需要補償并進行檢查。強大至上的世界只适合普通玩家,不适合普通人。
換成現代世界的肇事者,你給人流血的胳膊撒酒精貼紗布只是應急,不送人家檢查這像話嗎?雖然是誤會,但也暴露了設定的一角。
她們一起去小藥房買藥膏,藥房的人對淩荷善有點好奇:“新來主城的?這是哪位?”
“城外來的人不少”,侍者邊回邊翻找舒緩類藥膏:“許是傑叔你忘記了,這誰記得住呢。”
傑叔不僅不幫着找,還笑話她們:“要我說你就是多管閑事,她這手都快好了。教你這麽久,也不好好學為人處世的道理?不聽我的有你吃虧的時候,聽我的你都能搞砸呢,不都得怪自己。阿蘇你真不懂事。”
阿蘇理都不理他,接着翻藥。
讨人嫌的游戲角色不會與玩家過多接觸,畢竟現實中這種人多得是,沒有太多取材的價值。淩荷善在這個世界終于有了一絲現實感。
淩荷善很和善地、音調平穩地問:“您就是伯父吧。”
傑叔被問得愣住:“剛剛她不是叫我傑叔,你沒聽見?”
Advertisement
淩荷善“唉”了一聲,這才回答他:“确實是我聽得不仔細,光顧等藥了。剛剛聽語氣,我還以為您是她爹呢。”
傑叔尬笑着說:“我哪能當她爹,她爹比我還厲害些呢。”
“您真是位有心人,”淩荷善微微一笑,“顧不上自己也要指導旁人的女兒,人品真是太好了。”
傑叔總覺得這話不對勁,但也說不出哪不對,只覺得怪怪的。陰陽怪氣滿級選手淩荷善深藏功與名,成功開嘲諷又裝作無事發生。
不過阿蘇的名字也有些眼熟,行為舉止也很像被欺負的女紙片人。這種長相柔美的虛拟角色如果給太多人設,會讓玩家懷疑這是主線常住角色。角色自己反抗時使手段或發火,還會有部分玩家覺得她不仙女,憤怒的樣子不好看。畢竟這是個沒有玄幻武俠色彩的游戲,原住民能用的方式不必現實中多。
所以如果阿蘇是游戲中的普通NPC女孩,就只能低頭等人來救她。
阿蘇找到藥膏,神清氣爽地帶淩荷善出去,把藥膏送給她。
“抱歉啊,”阿蘇給她把藥膏抹好,“早知道不帶你來了,自己去取多好。你別生氣,傑叔的性子就這樣,也不是什麽壞人。”
淩荷善含笑收下藥膏:“我哪生氣了,剛才不是還在誇他呢?”阿蘇被欺負還道歉,她心裏不是滋味。
荷善一股邪火湧上心頭,就差開始“心疼你所以罵你”的借口型操作了。不過她是一個成熟的人,不相信這種掩耳盜鈴的理論。
淩荷善不會生美女的氣。紙片人怎麽會有錯,紙片人怎麽會有回避型人格呢?策劃出來挨打,策劃為什麽不對她好一點。遇事不決罵策劃就好,為什麽要傷害紙片人。
監控室裏,監察員擦着汗對無名說:“大人,您還要再看監控嗎?座椅換成——”
無名背對他,頭都不擡:“嗯嗯,都可以哦。同時把入侵者多的城區調出來,我還需要看那個做對比。”
監察員調出監控。那個頁面,半數以上的人頭頂都有奇怪的名字漂浮着。
最奇怪的分別是“想當海豹也是罪嗎”和“抱抱我我肝得好累”,相比之下,“網戀倩女被大叔騙二萬”都正常多了。
“入侵者真奇怪啊,”無名捂着嘴,“海豹和肝到底是什麽意思,暗語嗎……”
“抱抱我我肝的好累”與“想當海豹也是罪嗎”都是女號,外觀黨捏臉捏的用心,如果不是頭頂的金色ID,無名只會當他們是普通城民。
不過還是有些不同。這些玩家大多對衣飾有些抵觸,怎麽都不像習慣的樣子。自然的動作只會在不動時出現,大多是甩袖或揮手,平時像提線木偶一樣。
“抱抱我我肝的好累”:開服大佬她怎麽還沒來啊?我再不進去,活動資格真就過期,這是鬧着玩的嗎。四舍五入就是我錯過一次免費氪金禮包!肝不能再貶值,我一滴都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想當海豹也是罪嗎”:誰知道,抱開服玩家大腿太難了,誰知道人家兩條大腿挂件有多少。她可能有別的狗,不要海狗了。
“抱抱我我肝的好累”:那我們先去做活動,等會要截圖,先把昵稱顯示關了吧。
“想當海豹也是罪嗎”:哦哦哦哦哦,等我一下。
他們頭上的金色字體消失,遠遠望去……就像他的城民一樣。
“這回有意思了。”無名端起水杯在自己頭頂澆下。他擦幹頭發,這時發絲已經變成了與華烨一模一樣的烏黑。
他繼續看監控。
淩荷善發現自己找不到無名,心安理得地吃着阿蘇送的刨冰。家那頭只在小時流行過,長大了這些簡單冰點越來越少了。
游戲裏還沒到盛夏,她一個哆嗦,裹緊不存在的防寒外套。
阿蘇見荷善冷,自作主張要送她件外套。
“我祖母當年可是出名的裁縫,”阿蘇用眼量身,“這些年眼睛不好,我只學到些粗淺的東西,可手藝總比外頭随手買到的強。”
作者有話要說: _(:з」∠)_每天醒來都在看到後臺看到審核中,這可能就是(吐槽騙氪行為的)新文要承受的榮耀ε=ε=ε=(#>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