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4)
漠,“就算你做了更過份的事也沒關系,有我呢。”
他那種“你就算得罪全世界還有我幫你擋”的語氣把宛婷逗笑了,她打了個哈欠,在他懷裏拱了拱:“唔,我不要你為我操心這些事,宋仁軒。”
她喊他的名字,沒有“仁軒哥哥”的嬌氣和嗲媚,卻比之更令他感到溫暖和心動,讓他恍惚想起自己懵懂地開始憤世嫉俗的年紀裏,也是這個聲音,脆生生地喊着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将他從冰冷寂寞的世界,帶回到溫暖陽光的人間。
他曾經以為,如果她肯愛他,只要她肯愛他,他一定會捧上自己的整個世界,毫無保留全都獻給她。但是,他卻為了自己的私心和執念,屢屢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總是沒有辦法成為她的依靠。
她還懷着他的孩子,辛苦地忍受着不适,替他照顧和承受本該由他來照顧和承受的一切。
他說不出更煽情的話,因為他發現,所有的保證在鐵一樣的紀律面前毫無意義,只能用力地将她抱緊,所用的力道像是想把她勒進自己的骨血裏,然後就此将她牢牢地帶在身邊,替她遮蔽一些風霜雨雪。
宛婷不知道宋仁軒此時的心情複雜,她安心地躺在他懷裏,只覺得舒服得難以言說,她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撒嬌:“疼~~”
宋仁軒吓得放輕了力道,在她發上吻了吻,說:“我希望能為你擔更多的心,做更多的事……你還有事情沒說完吧?”
比如說,她車子上面的劃痕是怎麽來的,比如說,因為過年,修水管的人遲遲未至,她就自己買了水管回來換,結果因為操作不慎弄得自己滿身是水,比如說,向來不喜歡湊熱鬧的她和宛妤,偷偷帶着宛清在元宵節的晚上跑去看花燈,宛清看迷了眼睛被人推倒,她為了救他出來,差點被人群踩到,要不是宛妤見機得快,那天晚上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誰也不知道……
這些事情,他都想知道,哪怕當時,他什麽也來不及做,但是他願意聽她說,他也希望她能告訴他,然後摟着他抱怨說:“宋仁軒,你都不在我身邊。”
他等着她把這些都說出來,然而等了半天,只等到她沉穩的呼吸聲,他側身過去,她已經睡着了,長長的睫毛在白晳的臉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或許是已經進入了什麽甜美的夢鄉,唇角微微上翹形成一個漂亮之極的弧度。
他忍不住在她臉上印下一吻,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柔聲說:“好夢,我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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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久了,宛婷難得睡了一個好覺,當然,如果沒有早晨爬起來時那莫名襲上喉嚨口的惡心感影響的話,她會覺得自己那是相當的“神清氣爽”。
不過,跟以前一樣,對付這種不太劇烈的反胃感,她自動自發地深呼吸,然後再深呼吸,然後将之深深地壓制了回去。
完成這些動作,宛婷才來得及探究,咦,宋仁軒居然沒有跟她一起賴床啊,她懷着“惡意”地猜測是因為他經不起晨起的誘惑,怕吃不到還給惹得一身是火所以才一個人起這麽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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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婷一邊刷牙一邊壞笑,嗯,是該好好“玩一玩”了,适度鍛煉也好放松一下她前陣子過于繃緊的身心。
但讓她驚訝的是,待她下得樓來,居然發現宋仁軒在廚房裏跟着家政阿姨做早餐。大清早的,他穿着米白的毛衣、深藍色的休閑長褲,就算是圍着條可笑的米老鼠圍裙,也帥氣得讓人流口水。
要不是旁邊還有家政阿姨在,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咬兩口的!
宋仁軒被宛婷那毫不掩飾的灼灼目光看得有些羞囧,笑着走過來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這裏油煙味重,乖乖坐外面等着吃早餐,啊?”
微一用力将她扳轉,輕輕推出了廚房重地。
宛婷在外面問:“小乖還沒醒?”
“她去學校啦。”
“這麽早?”宛婷咕哝,宛妤學校其實早就開學了,不過她們是大四的最後一期,這會兒就算不去學校也沒有關系,更何況還是這麽早了。
她坐等無事,先給父母打了個電話,問他們吃過早餐麽,要不要給他們送早餐去,被宋建輝回了句:“外面冷,你就乖乖待家裏,不要亂跑,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倒是她娘謝悠然在邊上說了句:“适當運動有益健……”
話沒講完,就被宋建輝給屏蔽了,很顯然,宋校長覺得謝女士這話有鼓動宛婷亂跑亂跳的嫌疑。
宛婷撇嘴挂掉電話,找宛妤:“怎麽這時候去學校?”
“嗯,李池和莫莫她們昨晚上回來了。”
宛婷一聽就來了興趣:“問她們,那個工作室要不要開?開的話姐給你們找地方哦,正好今年我那工作室想騰地方了,我們可以租到一起,弄個大場地,寬敞又氣派,我們姐妹好好搞一場,豪門成不了,好歹也要弄成個小富婆呀……哎呀,跟你講這些沒有用,你現在到學校了麽?你同學在不在你身邊?我直接跟她們說還好一些。嗯,對了,就讓徐亞姩來和我說,我比較看好那丫頭哦,雖然她有些缺心眼,但交際能力是你們四個裏面最強的啊,就讓她來和我說!”
宛婷巴啦巴啦講了N多,良久才聽到宛妤無奈地來了一句:“姐,不好意思哦,徐亞姩沒有在,而且,”她停頓了一下,有些幸災樂禍地說,“她應該是不會留在這邊發展了,她家裏幫她另外找了出路了啦。”
宛婷誇張地嘆息:“哦,上帝,真是創業悲劇!”
宛妤很認真地提醒說:“估計最大的悲劇是,姐,你懷孕了哦,估計沒有人支持你去開疆拓土的。”
笑着把這話說完,宛妤就挂了電話。
李池和莫莫正攀比着曬各自帶來的土特産,待她電話一挂兩人就撲了上來,一左一右将宛妤吊住:“你姐說那個工作室,真的開嗎?嗯,是真的要開哦?”
見兩人都自動忽略了她說的她姐已懷孕的事實,只得老實攤手:“我不知道,昨天我還聽我爸跟我媽說,我姐有孕禁不得操勞,商量着是不是找個人去幫她接一下手。”
至于開新工作室什麽的,估計更是連想也不用想了。
其實宛婷懷孕,最緊張的還是宋家父子兩,謝悠然她們母女三個倒是十分淡定,主要她們一個是已經生過兩個有經驗了,完全不覺得懷孕就該嬌氣到哪裏去,該注意的就注意好啦,其他的該吃吃該喝喝,該做事時做事,只要不是啥危險動作,适當的工作和運動,完全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嘛;另兩只淡定那就純粹是因為什麽都不懂了,無知無畏。
宛妤本身是真的毫無野心的人,所以對于自立門戶開工作室真沒有太大的想法,她比較喜歡幫別人做事,不需要費太多腦筋,只需要将自己手頭的事做好就萬事OK了,勞心勞力頂風擔險這種事,完全不是她所擅長的。
李池和莫莫驚訝:“你姐就懷孕啦?好快。”
宛妤忍不住望天:“還快?再不懷上她都要上醫院去檢查自己是不是得了不孕不育了。”
李池和莫莫聽了失笑,莫莫說:“真看不出你姐那麽有愛心欸,現在像她那個年紀的女孩子,誰願意那麽早就結婚生孩子呀?”
嗯,這倒是真的,宛妤家裏的親戚就有好些個,長相越好,學歷越高,條件越優越的,越不把結婚生子當回事。
三人放下這事,又說了各自假期裏遇到的有趣事情,說着還提到了徐亞姩:“她爸媽給她安排了好幾場相親,哈哈,就打着讓她一畢業就結婚的打算,說要防患于未然,免得她成了大齡剩女。”
說說笑笑,一個上午就過去了,中午的時候蘇澤開車過來請她們吃飯,同行的還是他的同學猴子和陳宇,他們現在都已經在證券交易所上班落定了,正好今日有空,就一起過來蹭吃蹭喝。
這兩只活潑得過份,有他們的加入一餐飯吃得異常熱鬧,莫莫和李池聽他們吹畢業後的光輝事跡聽得興味盎然,蘇澤就拉着宛妤在一邊咬耳朵:“果然把他們拉過來是對的,這樣才不妨礙我們兩個聯絡感情嘛。”
宛妤微笑:“嗯,我會告訴她們,你嫌她們很礙事的。”
蘇澤望着她,唇角微揚,眼尾輕挑,笑容徐徐在他溫潤清雅的臉上展開,一如慢慢被漣漪暈開的湖面,而漆黑溫馴的眼眸就是水波裏點點印着的波光——在場的女孩子,都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笑,宛妤腦子裏奔騰的只有最俗氣的那一句話“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而莫莫最是沒出息,本來跟人在說話,眼風掃到蘇澤這笑,筷子當時就看呆到掉了下來,待得反應過來,尖叫着回身抱住宛妤說:“哇哇哦,謝宛妤你何德何能,怎麽能把蘇男神就這麽輕松地拐到了手。嗚嗚嗚,男神不是都很難追的麽?怎麽就讓謝宛妤拐過去了嘛。”
宛妤給她攪得哭笑不得,雖然自己暗暗認同是一回事,但這麽給人大喇喇地說出來,咳咳,面子上真的很不好過啊。
她伸手在莫莫頭上一拍,将抽風的她推離自己,還沒弄明白蘇澤突然這風情畢露是為了什麽,就聽他很是“委屈”地說:“剛宛妤還嫌我在這裏很礙事呢。”
宛妤:……
不要說莫莫,這回就是李池也要拍案而起了:“謝宛妤你夠了啊!有這麽個養眼的男朋友你還嫌?存心找扁啊你這?”
莫莫更是大力拍胸脯:“蘇哥哥你不要怕,謝宛妤這人最會裝模作樣口是心非了,你等等,我們馬上撤,今天你就礙死她的眼,咱把一天的場子都讓給你,嗯,你就多在她面前晃一晃!”揚手一招,扯着猴子他們喊走,又回頭警告宛妤,“不到天黑不許你回來,老實給我和男神好好待着,忒不曉得好歹了!”
這群人風一樣的一下子就跑了個幹淨,倒讓宛妤覺得他們其實是蓄謀良久的,她忍不住扶額,蘇澤這回笑得真是妖孽叢生:“你看,礙眼的終于都清走了啊。”
她掏出手機:“這話我得錄下音來,免得回去還要遭她們荼毒。”
給蘇澤哈哈笑着把她的手機搶了過去,一把還将她扯進自己懷裏,啓唇輕輕含住她的耳垂,含糊着說:“乖,小乖你也喊我一聲蘇哥哥嘛。”
宛妤無語了,這人真是好會抓重點啊,莫莫那臭丫頭,一激動,竟然把她們以前在宿舍裏調侃徐亞姩時的稱呼在這時候給捅了出來。
“蘇澤。”她老實不客氣地喊他的名字,遭來他報複性的一咬,沒有多用力,但也有些微微的刺痛,重點是還很癢,像有一只莫名的飛蟲一下子撲進了心尖尖上,癢得讓人撓不到抓不着。
但她也忍着沒有躲,只是平靜地繼續說着:“我媽說勞你前陣子照顧我外公,所以她想見一見你,就今天,你方便嗎?”
蘇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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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澤松開他的嘴,将頭擱在她肩膀上半日沒作聲,宛妤以為他不想見,就大度地開解說:“不過你要是不想見也沒關系,我會……”
“誰說我不想見了?”蘇澤一下坐直身子看着她,深沉地說,“我只是在想,要見丈母娘的話,我應該穿什麽樣去呢?”
宛妤回頭瞥他,這才發現平日看着雲淡風輕的人,竟微微繃着臉,顯然是緊張了,她不禁覺得好笑:“你不會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媽病一好,你就再不去醫院了吧?”
這一次,宛妤家的事,還真是多虧了蘇澤,在宛妤和她媽媽病重那幾日,都是蘇澤在照顧着她和謝岚山,只不過後來知道謝悠然病情好轉,蘇澤就再沒有去過醫院了。
宛妤之前還以為是他是累着了,也沒有多想,不料竟然還是有原因的?正要調侃他幾句,蘇澤已然搖頭斷然否認說:“怎麽可能是因為這個?”還振振有詞地表示,“我是不想讓伯母他們覺得我是挾恩圖報的人。再說了,我第一次見他們,怎麽着也得是因為你,是在很正式的場合才是。”
宛妤:……
這算什麽?窮講究?還是處女座變态的完美主義心态?
以前宛妤确實對這方面的蘇澤不了解,然而今日她是真的大開了眼界,本來那時候在醫院,她媽媽雖說不好進病房去探謝岚山,但其實也沒少在他病房外面流連,不算正式但也旁觀過蘇澤好多次了,只不過兩人一直隔着道門沒有真的碰面罷了。
蘇澤也一直沒有提過要去看望看望生病的謝悠然,宛妤還當他是沒想到,現在才知道他不去是因為:“我想伯母一定也不願意在最糟糕的狀态下看見我,所以我才一直沒有去的啊,到時候你一定要幫我把這個解釋清楚。”
說這話的時候,蘇男神正拉着宛妤在百貨店裏試新裝,講完這句話他整好衣領回過頭來問她:“這件怎麽樣?”
在這之前,他已經試過西裝、休閑裝、運動裝、牛仔裝……現在輪到十分潮化的大風衣裝了。宛妤也由最初的驚豔到麻木到現在的:“很好啊,就這件吧!”
蘇澤看着她,目光幽怨:“未來的媳婦兒,麻煩你就算敷衍也敷衍得負責任一點好不好?”大手一揮,無視旁邊店員驚豔到口水橫流的目光,徑直将衣服脫下,郁悶地說,“顯然是不好了,我都沒在你眼裏看到滿意的光。”
宛妤:……
也不知道是誰在她口水橫流的時候說皮相太出色了也不行,會喧兵奪主,然後讓他“未來的岳母大人看不到他的內在美”?!
她有些艱難地扭過臉去,深深覺得自己再跟他多說一句話就會有爆血管的沖動——她這時候才終于明白,不管經歷多少,也不管時間過去多長,他已經成為了多少女人心裏夢裏的男神,他還是那個她熟悉的龜毛的小學同學。
一緊張起來,他就會在她耳朵邊不停地碎碎念:“喂喂,謝宛妤,你說句話啊,你說句話會死麽?你發表點看法呀,你覺得這個怎麽樣啊?!”
好吧,宛妤知道自己得有點表示了,她順手拿過一件他沒有試過的風格的衣服放到他手上:“來,試試這件吧,這件你看多正式,黑色象征着優雅、沉靜,正統,那些白花兒則讓黑色不至于太過肅穆,增添了一絲年輕人的活潑,所以這衣服你看簡直就是為你量身訂做的啊,就這件吧,啊,就這件了!”
轉眼替他下了決定,蘇澤竟然還當真了,樂滋滋地讓店員給她找與之相配的褲子,見店員猶豫沒動,他還皺了皺眉:“喂喂,你們是不是開門做生意的啊?”湊到宛妤耳邊,“這裏的店員都好木,他們老板是眼光有多差,才會挑了這麽些人來給他們賣衣服啊?”
這還不是因為他的魅力實在是太大?宛妤沒好氣地推了一下面前這個用美色迷惑了人還毫無自覺的家夥:“快試吧,我媽他們都快要等老了。”
蘇澤這才麻溜地轉到鏡子前試新衣去了,宛妤轉頭去跟店員一起幫他找相襯的褲子,後者一邊幫忙一邊期期艾艾地看着她,說:“呃,那個小姐啊,剛那件衣服,是中老年款的哦……”
……
宛妤嘴角抽了抽,還沒說話,蘇澤已經旋風般地跟過來了,在他面前站定了,含笑問:“怎麽樣?”
宛妤抿嘴忍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剛剛那會腦子抽哪了,這衣服還真是有些老氣,是一件黑色的唐裝,衣袖處有着白色的纏枝花紋,印象裏,似乎成龍大叔還有本山大叔似乎都穿過同款系的——但這時候,她很清楚,她不能否定自己的意見,否則他一定會不再相信她的眼光,然後,他們今天一天估計都得耗在這服裝店裏了,因此她幾乎是斬丁截鐵地用夢幻一般的語氣贊嘆着說:“哇哦,好好看!成熟穩重嚴肅活潑,實在是沒有比它更合适的了!”
這回輪到衆店員嘴角頻抽,但讓她們更大跌眼鏡的居然是,這位看起來氣質品相都絕佳的帥哥,對這麽一件老氣橫秋到讓人不忍直視的衣服竟然認同了,樂颠颠地表示:“嗯,好吧,就這件了,我就這麽穿着,原來的衣服,嗯,扔了吧。”
宛妤:……
她幾乎想要掩面說自己不認識這個男人了,她該說他是敗家好還是完全沒有眼光的好?他原來穿的那件衣服,應該是意大利的ArmaniJeans,不管是價格還是檔次,都甩這件衣服幾條街有沒有?
她默默地任他刷了卡,讓店員還是把他那件舊衣包起來帶走,換了新衣的蘇澤瞧着神清氣爽春風滿臉的——也虧得他氣質好,這件衣服才沒讓他變殘,否則宛妤是怎麽的也不會把這樣的他帶去自己父母面前的。
蘇澤笑着贊她:“你還挺懂節約的嘛。”并沒有反對她将他舊衣帶走的行為,接過她手上的包,喜滋滋地擁着她上車離開,完全不知道後面店裏的姑娘們在為他惋惜:“可惜長得一副好皮相,其實一點審美也沒有诶……果然是人無完人咩?”
謝悠然和宋建輝約的時候是下午五點半,聊一聊正好是吃晚飯的時間。按照禮貌,蘇澤和宛妤應該要提前一些時間到才好,兩人出發的時候也是這麽商量來着的,但因為某先生的龜毛,以至于在試衣服上耽誤了太多時間,兩人趕過去的時候,謝悠然和宋建輝已然到地方了——倒不是宛妤和蘇澤遲到,而是他們早到了。
好在謝悠然和宋建輝也不是那種計較的人,他們看着進來的一雙兒女,男的俊女的俏,瞧着倒也是十分的賞心悅目。等坐下來,蘇澤立即展現了他強大的交際手腕,和謝悠然聊漫畫,跟宋建輝侃軍事,應付自若,口若懸河,最難得的是,還每每言之有物,再出新意。
謝悠然和宋建輝都有一種撿到寶的感覺,和宋仁軒比起來,蘇澤顯然要圓滑很多,不管是人情世故,還是待人接物,他都十分的恰到好處,甚至連送給兩人的禮物也俱是低調奢華型的——給謝悠然的是一套《風雲》漫畫,竟然是第一版的,黑色的書脊,全粉紙印刷,最難得的是,書本保存完好,完全看不出舊書的痕跡,顯然曾經被原主人十分珍而重之地收藏過的;送給宋建輝的是一柄酒刀,宛妤對這個沒研究,只覺得那刀十分漂亮,不管是造型還是刀上面的紋飾,瞧着都相當的好看,但于刀而言,應該是收藏的價值遠大于實際。
不過看宋建輝那神色,對這刀似乎還蠻驚豔的,宛妤就知道,蘇澤挑的這兩樣東西還是很合父母的胃口——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這家夥,到底做了多久準備了啊?連禮物都随身攜帶的,難怪剛剛一路來,他就只操心自己的外型,完全沒擔心過見家長要不要送禮物。
他甚至都沒有問過她就挑了這兩樣,到底是平日觀察夠細微,還是他對自己實在是了解得有夠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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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餐飯吃得意料之中的順遂,所謂意料之中,主要是宛妤的感覺,畢竟她很清楚,宋建輝和謝悠然都是那種個性寬宏的人,就算不滿意蘇澤,也并不會當面對他有什麽刁難,更何況,他先前也還幫了自家的忙。
飯後蘇澤要送謝悠然和宋建輝回醫院,被兩人婉言謝絕了,謝岚山住院住到煩了鬧脾氣,看到生人就不高興,連得護工都近不了他的身,所以還是不要随便去招惹他的好。宛妤随着蘇澤站在路邊,看兩人相攜着慢慢走遠,後者不禁輕輕籲了一口長氣。
宛妤察覺,不由得失笑,回頭瞥了他一眼說:“有那麽緊張麽?”
蘇澤哼哼:“等下回輪到你你就知道啦。”
宛妤微僵,還待說什麽轉移一下這個危險的話,轉過頭卻聽到蘇同學已在感嘆,“你爸爸媽媽真幸運。”
他的話裏有唏噓,也有無盡的感慨,宛妤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點頭:“是的。”
她的父母何其幸運,有生之年在各自經歷過慘痛的人生之後,尚能遇到彼此,牽手彼此。不過蘇澤這話還是令她有些意外,因為在很多人看來,父母的再婚,怎麽說都是謝悠然運氣要好一些——離婚了還能找到這樣的好男人,重情、體貼、專一,對她的兩個孩子還視若己出,從無虧待,簡直是走在路上給黃金砸啊。
她從小到大,已聽過不少或善意的調侃,或惡心的嫉妒,但這樣說他父母都幸運的,還真是第一次。
聯想到他送出的禮物,宛妤不由側目:“蘇澤,你不會是真的調查過我吧?”
不止是她,還有她的家人。
蘇澤看到宛妤眼裏隐隐射出的戒備,不由得在心裏暗暗嘆息——她或者愛他,但是,那愛有多深呢?在她心底,他永遠都還是排在她家人之後的。
他說不清是什麽情緒,嫉妒?傷感?難受?其實吃飯的時候他就有感覺了,宛妤在謝悠然和宋建輝面前,有在他面前時從未展現過的悠然自若,那一家人氣氛的和諧融洽就像一個完整的圓圈,外人只能旁觀,要真的融入卻是很難。
所以,哪怕他就是拍馬屁,只要拍得不合适,她就會抛去她看似平和的外表,豎起身上的尖刺。
雖然他現在是她的男朋友。
想到這裏,蘇澤不自禁地斂了笑意,眉梢微冷:“謝宛妤,是不是在你心裏,我的愛就只能是利用和被利用?”
說完這句話,他轉頭就走,完全沒有給宛妤反應的時間,上車,開走,一氣呵成得等宛妤反應過來,只餘下一臉噴向她的汽車尾氣。
宛妤回到家裏,盡管已努力掩飾,但還是讓宛婷看出了她眉宇間的憤憤之色。宋仁軒還在醫院沒有回來,大姑娘給拴家裏悶了一日上竄下跳正感到無聊,所以察顏觀色的功夫也比之前上了一個檔次,她啃着個蘋果,圍着宛妤轉了好幾個圈圈,直看得她發毛了,才呵呵奸笑着問:“今天不是爸爸媽媽見你那小男朋友麽?怎麽的,弄砸了?”
宛妤喝一口水,放下杯子作不屑狀:“怎麽可能?”
宛婷想一想也是,宋建輝不說,謝悠然對蘇澤就一直無惡感,這家裏要說會挑那家夥刺的也就她一個人了。那不是這個原因,是什麽讓她們家小乖這汪平靜了千年的水起了微瀾?想到另一個可能,她臉色倏地就冷了下來,沉聲問:“不會是你見到他了吧?”
“嗯?”宛妤一時沒反應過來。
宛婷瞪着她。
宛妤想了想這才覺悟,趕緊說:“沒有,我都好久沒見過他了。”
宛南平也很少會跟她聯系,一般而言,就算有事,他也只有找宛婷吧?
“那就好。”宛婷的語氣淡淡的,“要是以後他找你要錢或者是幹什麽,別理他。媽還在上班賺錢呢,他又不老又不傻,怎麽就不能自己賺錢養活自己了?”
“他又找你要錢了?”
“嗯,有段時間的事了。”宛婷笑笑,契而不舍地繼續拾起先前的話題,“那到底是怎麽了?別告訴我你沒起火啊,自己照照鏡子去。”
宛妤依言,跑到鏡子面前呲牙咧嘴一番:“沒有啊,我看就挺好的嘛。”
不是她不願意告訴宛婷,實在是她覺得今天這事挺莫名其妙的——不就問了他一句“是不是調查過她麽?”他回答是或者不是不就行了?至于突然翻臉跟她生氣麽?
這姑娘,完全就沒有意識到自己那一刻展開的防禦功能刺痛了蘇澤,所以蘇澤生氣離開後,她莫名其妙一陣,只覺氣堵上心頭,也就哼哼着氣回來了。
饒是她氣性一向不長,這會兒也還是覺得心口不順,自然更是不願意提了,懶洋洋地應付了宛婷一陣,所幸宋仁軒回來了,她随便找了個理由逃之夭夭。
宋仁軒看着宛妤明顯松一口氣落荒而逃的樣子,不由奇怪:“你又抓着她說什麽了?”
宛婷哼哼,膩到宋仁軒身上不答反問:“爸媽是不是沒看上蘇澤啊?”
宋仁軒挑眉:“他這點事也擺不平?”
言下之意是,這點事也擺不平,那就別想着來娶他們家宛妤了,好好的,另尋他的名門淑女去吧。
“那就是不是見面的事了。”宛婷總結,跟宋仁軒抱怨,神情幽幽地看着他,“小丫頭也有心事了~~都是懷孕惹的禍啦,懷孕了,你們誰有事都不告訴我了!”
宋仁軒笑着拍了拍她的臉,将她一把抱起:“睡覺。”
宛婷到底沒有把宛妤的嘴撬開,宋仁軒就更不能了,當然了,後者也沒想過要去怎麽開解宛妤,和宛婷喜歡大包大攬不同,宋仁軒是個放手派,他覺得,應該給宛妤遇事自己選擇和處理的機會,哪怕跌倒了也不怕。因此當天晚上等宛婷休息後他去畫室找宛妤,也只是摸摸她的頭說了一句話:“不管發生什麽事,你知道還有哥哥姐姐支持你就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神色溫和柔軟,目光卻堅定異常,讓她相信,他們永遠都是她的後盾,任她依靠,任她依賴,只要她回頭,他們都在。
這樣的家人,無管血脈,已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彼此的骨血,所以,怎麽是蘇澤能夠理解和明白的?
他們一心維護她,自然的,她也想要一心地維護他們,至少,不要因為她的原因,而讓他們受到什麽損傷。
她希望她的愛情可以是單純的,她可以毫無保留地幫助蘇澤,但這并不包括她的家人。
她仔細把發生的事情說的話想了又想,最後她還是覺得自己那句話并沒有問錯,有時候,蘇澤對她還有她家人一些事情的洞悉,令她感到害怕,這也越加襯得她對他的無知還有他的高深莫測。
她不知道在愛情之外,他是不是還包藏着別的用意跟目的,他複雜的家世和隐隐透出來的選擇,也令宛妤不由得不多想。
只不過,宛妤姑娘在煩惱郁憤過後,還是會習慣性地替蘇同學開脫,比如說,她當時問那話時應該是态度有問題的,所以她決定給兩人冷靜的時間,然後等都平靜下來後再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她是沒有談過戀愛,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很清楚,沒有戀人是可以不争吵甜甜蜜蜜到最後的,有時候,吵架甚至還是增進感情的有效手段之一呢。
想通了這個,宛妤把手上的畫畫完,心裏郁結的情緒也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她算着時間,等着蘇澤來找自己,或者自己去找蘇澤,結果時間還沒到,宛婷這邊先不消停了。這姑娘的孕吐反應之強烈,超過所有人的想象,開始還能勉強吃點東西下去,到後來發展成是吃什麽吐什麽,身體虛弱到必須靠定時輸液來補充營養了。
她公司已經開市,雖然各司其職也不是運營不下去,但總是缺了個能坐鎮的人。無可奈何,宛妤這個妹妹只得倉促上陣接替宛婷手頭的工作,所幸宛婷還算是有見識的,平時有事沒事就喜歡拉着宛妤講些她工作上頭的事,然後年前的一些安排也使宛妤對她公司的人事有了些了解,這才不至于上陣之初兩眼一抹黑,手忙腳亂到鬧出大笑話來。
饒是這樣,霧裏看花跟實際接觸終究是兩個樣子,宛妤那陣子還是忙了個夠嗆,甚至都把自己和蘇澤鬧過矛盾的事也忘到了九宵雲外。
這一日,宛妤剛從外面回到寫字樓,步履匆匆不小心跟從裏面出來的人撞了一下。她随口道歉,待看清楚被撞的人後不由得扶額:消失已久她本來以為已經徹底成為路人甲的樊剛樊大少正站在她面前,沖她嘴唇一咧,露出森森然的牙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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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謝宛婷的妹妹?!”樊剛坐在宛妤面前的辦公桌上,很嚣張地上下打量着她,問。
宛婷的公司和樊氏有人事方面的合作,樊剛今日過來,算是他們公司的大客戶。客戶是上帝,宛妤不能太冷漠了,但她對這個家夥也沒什麽好感,随得他上蹦下跳已經是寬宏大量了,要她好言好語甚至溜須拍馬,算了吧。
她會建議宛婷幹脆關門歇業重整河山比較好。
她一邊看資料,一邊敷衍樊剛的胡攪蠻纏,終于那家夥惱了,一把抽走她手上的資料:“喂,這些東西不用看了,給不給你做那還不全看我的心情?我們做筆交易怎麽樣?你哄得我開心了,這生意全都給你們做,要是讓我不開心,哼哼,謝宛妤,我想讓你這麽個小屁公司關門倒閉那可是分分鐘的事情。”
宛妤聞言,眉頭也沒眨一下,聳聳肩:“随便。”
只是她本以為她這麽噎他一句他不惱羞成怒也該撂兩句狠話吧?事實卻證明,像樊剛這種貨,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測的,他聽到這話居然哈哈大笑,大手直接拍向宛妤的肩膀,被她閃過去後,他也不以為意,以掌成拳在桌子上擂了一下:“好,有種!我就喜歡你這話,誰說他媽的死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