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脆弱 …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楚炫的病房裏卻發出了令卿越感到十分熟悉的笑聲。驚訝之下,卿越竟是連門都沒顧得上敲就踏進了病房。

“卿越?沒想到你小子昨天還在圖靈竟然回來得那麽快?”

在楚炫的病床旁,或站或坐着卿越曾經打過照面卻并不熟悉的希蜀花滑運動員。有女單組的選手,雙人滑的,甚至是冰舞的選手。而樂勝作為和楚炫關系不近不遠的朋友,在從卿越那兒意外得知了這個令所有人都感到太過突然的消息也匆匆趕來了這裏。

“幹嘛一副今天破産了明天就要去跳樓的樣子!你,你,你,還有你!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過是不能繼續參加花樣滑冰的比賽了,可除了滑冰,我還有很多事可以做啊。我又不是離了滑冰就活不了的人。還不如啊,趁着現在還年輕,趕急着去做個職業的偶像明星。

反正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考慮過這事。上次肖沁幫我接了那個電影的角色之後就一直都有導演找到我,說想我去他們的劇組演個角色。可是我一直都在準備花滑的比賽,就一直都挪不出時間去參演。現在不正好了麽?”

看到朋友們一個個都擔心不已的樣子,楚炫似乎老大不高興的把他們一個個都指了過去,當說到“離了滑冰就活不了的人”的時候,他還有意無意的朝卿越瞥了一眼。可當他說完這麽一番話之後,卻發現卿越眼中……仿佛是代替他流露出來的……悲傷的神色一點都未有消減。

卿越不住出聲喊了一遍楚炫的名字,令得楚炫趕忙做了一個“就此打住”的手勢道:“好啦,不用擔心了。我們認識都好多年了吧?你總該相信,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能活得很好。活得比別人都精彩,對嗎?”

看到楚炫眼中那并未熄滅的……對未來的憧憬,卿越遲疑着沉默了。看到卿越的默不作聲,靠着枕頭坐起的楚炫不經在卿越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而後把他整個人都拽過來的抓住肩膀猛搖道:“我說的到底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楚炫的這份跳脫令得所有因為擔心他而趕來的朋友們……都驚訝而又疑惑了。雖然……楚炫向來都是這樣,有他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歡樂。但他們卻沒想到……在知道了自己的半月板撕裂,從此便再不能繼續滑冰的噩耗之後,楚炫竟還是會以和往常一樣的表情以及語氣來安慰……因擔心他而趕來的朋友們。

大家都驚訝着,而卿越……作為一個和楚炫在希蜀全國錦标賽上競争了七年之久的勁敵以及私底下的好友……他卻是因為楚炫的這份淡然如常而更為擔心起來。

在卿越看來,他情願楚炫能夠将心中的不甘以及惆悵說出口來,而不是如現在這般……明明比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痛苦,都要難過着,卻要故作什麽都沒發生那般。然而沉默不言的樂勝卻是仿佛知道什麽般的止住了卿越接下去想要說出口的一切。

最後,他們在楚炫以想要休息為由的趕人下陸續離開。

卿越以及樂勝是最後一個離開的,當病房的單人間關上門的那一刻,樂勝止住了卿越想要回頭的腳步。

“或許,在重新爬起來之前,他想要給我們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比卿越高出許多的樂勝用胳膊勾住了卿越的腦袋,不讓他再次轉頭。聽到樂勝的話,在看過楚炫之後胸口便仿佛被什麽沉重而又堅硬的東西哽住了的卿越怔怔的低下了頭,輕聲問道:“所以,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了麽?”

“或許,你還可以代替他完成他想做卻還沒能做到的。”

“可……就算我做到了。那也僅僅只是我做到的啊……”

聽到樂勝的安慰,卿越固執的皺起眉,如此的說道。他的話……令得樂勝仿佛感同身受般的動容。勾住卿越,讓他不再轉頭往回看的胳膊無力的垂了下來,然而卻還是在頓了一頓身形後令得卿越和他一起走出醫院……

另一邊……楚炫所住的單間病房之中,自那些前來看望他的朋友們全都走光之後,他就将房間裏的燈全都光了,僅是一人對着窗外的城市夜景,怔怔發呆。

當肖沁送完了那些前來探望楚炫的滑冰運動員和其他朋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一個從來不知憂愁為何物的人,如今卻是獨自一個在黑暗中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燈景,不知想到了什麽……

“他們都走了?”

“走了。”

“嗯。”

楚炫輕輕的應了一聲,卻是能夠讓人聽到他聲音中的沙啞。似是被什麽哽住了喉嚨而發出的聲音。

他能夠感覺到自他十五歲起就負責照顧他的經紀人肖沁此刻就在他的身後不遠處,一絲被堅強的外表所掩飾的脆弱終于流露出來。他仿佛是想要笑着開口,然而哽咽的聲音再也無法掩飾。

“你……可以坐過來陪我一會兒嗎?”

聽到這一句,比任何人都更知道楚炫這一路走來究竟是有多麽的艱辛,付出了多少,又是對明年的奧運賽季傾注了多少熱情以及希冀的經紀人肖沁并未說一言,只是靜靜的,靜靜的走到了朝向窗戶的那邊床沿,坐了下來。

在那個時候,她看到了極少在楚炫臉上見到的……失控的眼淚。

然而就在這個幹練而又作事雷厲風行的女經紀人不住的睜大了眼睛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被楚炫猛得一把抱住了。

屬于男性運動員的有力臂膀狠狠的禁锢着她。這個總是将快樂以及笑容帶給別人的……堅強的人,他此刻将臉埋在了肖沁的肩膀,滾燙的眼淚不住的湧出。

“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用二流的天賦去練四周跳……會是這樣的結果。可這一天,真的不能遲些再來嗎?”

“明年……明年就是奧運會了。雖然現在的冰壇……早就已經比三年前的進步太多了。但我現在的狀态很好……我今年只有23歲!完全可以用全盛的狀态去參加奧運會。”

“好吧,我承認我想拿奧運金牌!什麽世界排名永遠都在第五名到第八名之間徘徊的二檔選手根本進不了前三,什麽二流天賦的選手能拼到這樣就已經是奇跡了,這些我都不管!讓那些評論員見鬼去!我就是想要拿奧運金牌!!可為什麽,為什麽是現在……”

聽着楚炫宣洩着心中的情緒,那些……總被掩蓋在笑容背後的情緒,肖沁一言不發。她自從考上了大學之後就進到了體育經紀公司,一邊工作着,一邊完成她的學業,用所獲得的薪水支撐她的大學學業。

她是一個十分獨立而又工作能力極強的女性。也正是她,以一名優秀經紀人的身份陪伴着楚炫度過了他的滑冰事業裏最重要的八年。

她深知被楚炫掩蓋在他耀眼笑容之下的……是怎樣的堅持,以及執着。

她更知道……楚炫對于花樣滑冰的愛,并不輸給任何一個人。

因此……她才更知道這樣的打擊,對于楚炫而言是多麽的幾近致命……她擡起的右手在猶豫了許久之後終于放到了楚炫的背上,想要用肢體上的語言帶給楚炫無聲的力量以及支持。并且……告訴這個一直都十分堅強的男孩,流淚一點都不可恥。

又或者……現在用男孩來形容他已經不合适了?但她永遠都記得,她第一次見到楚炫的時候,那個還未長開的少年露出了耀眼的自信笑容,伸出手對她說:“你好,我是楚炫,未來的世界一流花滑選手。”

之後,她就看着楚炫飛速成長着。不僅成為了一名優秀的世界級花樣滑冰運動員。更成為了一名在媒體面前進退有度,知道怎樣才能在最大程度上發揮自己優勢的國民偶像。

“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如果這一切能夠在明年的奧運會之後才到來。哪怕讓我下輩子都再也無法走路,我也……願意。”

楚炫不甘的聲音響起。那樣的執着,以及不惜一切的狠勁令人為之動容。更頹敗而又絕望得令人想要與他一起在這片黑暗中哭泣,宣洩。

肖沁僵住了身體,而後她用雙手抱住了楚炫,用力的……抱住他。她低着頭,柔順的長發披灑在楚炫的肩頭。沉默了許久之後,這名堅強而又幹練的女性終于還是哽咽着開口說道:“不,那樣不值得。你還會有更美好的未來。”

肖沁的話讓楚炫不住的笑出聲來。而後他終于在深吸一口氣後擡起頭來,看向這個一直都在他是身後為他默默做着許許多多事的美麗女性開口道:“只會不開燈的在女人懷裏哭的男人……是不是很窩囊?是不是很沒用?是不是……會讓人厭煩?”

在楚炫的注視之下,這位默默陪伴了楚炫八年的女性毫不猶豫的看向了他的眼睛,以一種無比肯定而又充滿着堅定愛意的語氣如此說道:“不,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男人。”

聽到那句話,那仿佛因為再也不能繼續滑冰而被生生挖去了一大塊的胸口……又仿佛被什麽溫暖的存在漸漸的填滿了。于是楚炫在停止流淚後執起肖沁的手,将它放到自己臉頰上的看向那個總能讓他不在挫折降臨的時候回頭看的女性,笑着問道:“即使我以後都不能滑冰了,我也一定會是最棒的。這樣,你還願意一直陪着我走下去嗎,肖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