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先松開我

客廳裏許久沒有人說話。

蔣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再次後退一步,掙開他的束縛,“我怎麽會在你家。”

餘燼的手懸在空中幾秒,指尖微動,随後他站起來,微微低着頭看她,“我昨晚去了酒吧。”

“你喝多了,我不放心。”

他沒有跟她說昨晚發生的其他事。

蔣煙的目光再次注意到桌上的慕斯蛋糕,似乎有些明白他為何會忽然出現在那。

“我有朋友一起,謝謝關心。”她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大衣和帽子,準備離開,餘燼蹙眉握住她手腕,“煙煙,我們談談。”

蔣煙掙開他,“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餘燼不松手,還想說什麽,忽然有人大聲急促敲門,聽聲音是江述,蔣煙立刻跑去開門。

看到她完好無損站在那裏,江述松了口氣,昨天公司有事,他出差在外,聽到衛西的消息馬上連夜趕回來。

衛西把事情說得特別嚴重,那個叫餘燼的男人把自己和游浩打傷,硬把蔣煙搶走,蔣煙喝了很多酒,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事。

江述一臉警惕看着餘燼,伸手把蔣煙拉到自己身邊,“你沒事吧。”

蔣煙搖了搖頭,“沒事。”

江述表情不是很好,語氣也不好,他盯着不遠處的餘燼,“你已經傷過她一次,麻煩以後離她遠點。”

蔣煙低頭扯了一下江述的袖子,“別說了,我們走吧。”

江述也不想留在這裏,側身讓她先走,蔣煙換鞋離開後,餘燼忽然叫住江述,“讓你那些狐朋狗友離蔣煙遠一些。”

江述皺眉,“什麽意思。”

走廊裏,蔣煙叫江述的名字,“走吧。”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江述轉身離開。

送蔣煙回家的路上,江述一邊打方向盤一邊看了眼安靜盯着窗外的蔣煙,“昨晚怎麽回事,他怎麽也去了。”

蔣煙情緒不好,“不知道。”

“他沒怎麽你吧。”

蔣煙把衣領往上扯,遮住半邊臉,“沒有,想什麽呢你。”

路遇紅燈,江述踩剎車停下,轉頭看她,“昨晚都誰去了?”

蔣煙說了幾個名字。

江述:“以後我不在別喝那麽多酒。”

蔣煙有些煩躁,覺得他話多,“我沒喝多少,半杯都不到。”

江述回想餘燼剛剛那句話,心裏有些疑慮,但沒有多說什麽。

蔣煙回到別墅,客廳裏蔣知涵正陪奶奶下象棋,剛進門就聽他在那嚷嚷,“奶奶!馬走日,象走田,跟你說多少次了也記不住。”

老太太當年結婚早,生孩子也早,現在不過六十幾歲,一輩子沒吃過什麽苦,保養好,心态又年輕,跟孫子孫女像朋友一樣相處,從不擺長輩的嚴肅架子,兩個孩子也願意跟她玩。

看到蔣煙,蔣知涵熱情招手,“姐!過來過來,你教教她。”

兩年過去,蔣知涵個頭竄了一大截,已經比蔣煙高不少,并且成功考上重點高中,跟他的小青梅分到一個班。

雖然分數只是擦邊險勝,那也夠他得意許久,纏着蔣彥峰給他買了一套超貴的架子鼓。

蔣煙昨晚夜不歸宿,本想偷偷溜上樓躲開奶奶,被蔣知涵這麽一叫,只能硬着頭皮走過去,随意看了眼棋局,給奶奶指了一步,“走這裏。”

老太太正愁不知怎麽走,樂颠颠聽她的話。

蔣知涵被吃了一枚重要棋子,不滿地哼了一聲,“觀棋不語真君子。”

蔣煙:“不是你讓我教奶奶。”

“那我也沒讓你幫着下啊。”

老太太偏頭看了一眼蔣煙,“下回去同學家住要提前說,昨天晚飯給你炸了黃花魚,沒吃着吧。”

蔣知涵舔了舔嘴唇,“可酥了,你真沒口福。”

蔣煙沒聽懂,“啊?”

蔣知涵說:“不是你給我發信息說你去同學家住,不回家睡嗎?”

蔣煙撓了撓耳側,沒有說話。

她默默靠後坐了坐,打開自己的微信,看到昨晚蔣知涵問她什麽時候回家,她确實給他回了一條信息。

蔣煙正納悶這件事,對面蔣知涵的手機叮叮當當響個不停,他劃開手機看了一眼,臉色立馬變了,着急忙慌站起來往外跑,“姐你先替我一會!”

蔣知涵的微信來了三條信息。

大神哥哥:以後別來車行了。

大神哥哥:滿十八讓你開我車這條作廢。

大神哥哥:好友互删。

蔣知涵發去一條:???

界面顯示:Y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的朋友……才能聊天。

最後幾個大字:發送朋友驗證。

蔣知涵:……

他火急火燎打去電話,“親哥,我又哪招你了?您這是要跟我絕交的節奏啊。”

餘燼語氣平靜,“你姐回來不告訴我。”

蔣知涵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你看見她了?”

他趕緊立定發誓,“哥,這真不賴我,她回來還不到半個月,不告訴你她行蹤這條禁令也沒解除,我是真真兒的進退兩難……”

餘燼:“那以後別找我了,不用你進退兩難。”

他說着就要挂電話,蔣知涵趕緊求饒,“你真是我親哥,親的!別鬧別鬧,我什麽都聽你的還不行嗎!”

餘燼默了一會,“你姐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就知道他要問這個,蔣知涵立刻說:“沒有。”

“真沒有?”

蔣知涵:“我發誓。”

“你爸是不是要給她介紹男朋友。”

蔣知涵這次是真的驚呆了一下,“哥你這消息夠靈通啊,這個都知道。”

餘燼懶得廢話,“她見過嗎。”

蔣知涵想了一下,“那倒沒有,我爸賊挑,家世相貌人品都過得去才能入他眼,最近好像看中了一個,說過幾天安排他倆見面呢。”

餘燼安靜好一會,“什麽時候見面提前告訴我。”

“得令!”蔣知涵讨好地說:“你要不要她電話號?我可以給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不需要。”

說完這句話,餘燼挂了電話。

蔣知涵瞪着手機,覺得不可思議,說不通啊,這麽好的機會都不珍惜!

本想借此機會要挾一把,讓他把櫥窗裏那輛寶貝摩托車也借他玩玩的。

他忽然想到什麽,趕緊點開手機重新加了餘燼好友。

沒有反應。

他讨嫌地又打過去,“親哥,咱倆都和好了,你微信通過一下啊。”

餘燼:“看我心情。”

“那我考完駕照還能開你車嗎?”

“看你表現。”

“……”

餘燼挂了電話,指尖輕點幾下,調出一個界面,他看着上面那個嶄新的號碼出神。

昨晚蔣知涵問蔣煙什麽時候回家,那時她正昏睡,如果送回家裏,她家人一定會擔心,餘燼索性用蔣煙的指紋打開手機,替她回了一條。

知道她清醒時一定不肯,餘燼順手用她的手機給自己打了一個,存了她的電話號碼。

猶豫許久,餘燼還是給蔣煙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時還能聽到那頭蔣知涵說話的聲音,她應該到家了。

蔣煙:“喂?”

餘燼嗓音很低,“是我。”

那邊安靜了一下,随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大概跑到別的房間去了。

過了足有半分鐘,蔣煙才重新開口,“你怎麽有我電話?”

餘燼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怕她挂電話,直接說重點,“你落了一些東西在原來的房子裏,有時間過來取吧。”

蔣煙沉默一會,“有用的都拿走了,剩下的我不要了。”

餘燼在她挂電話之前快速說了句,“是很重要的東西,來不來你自己決定。”

他比蔣煙搶先一步挂電話,以他對蔣煙的了解,他賭她會來。

如果不來……

那只好再想別的辦法。

之後一連三天,蔣煙都沒有來,餘燼三天沒睡好覺,守在家裏,連車行也不去,就怕錯過她。

隔一會看下手機,明知她不會打來。

就在他即将放棄時,蔣煙來了。

她還有那個房子的鑰匙,但沒帶在身上,她以為那個房子早就租給別人。

她敲了餘燼的門。

餘燼正窩在沙發上盯着手機發呆,聽到聲音立刻彈起來快步走去開門,看到蔣煙,他似乎松了口氣,整個人都輕松起來,手臂撐着門板,側身讓她進屋。

蔣煙站在門口沒動,“不用了,我拿了東西就走。”

餘燼好像早猜到她會這樣,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會,随後回到客廳拿了茶幾上的鑰匙,走到隔壁那邊把門打開,“進來吧。”

餘燼有隔壁的鑰匙,這讓蔣煙有些意外,他沒有等她,伸手攬過她肩膀,把人推進去。

房子和兩年前一模一樣,沒有絲毫改變,她的家具都在,那些沒有帶走的東西也在。

沙發上有一條臨時用的小毯子,沒有折好,随意堆在角落,餐桌上還有一罐沒開封的啤酒和半瓶辣椒醬。

這裏好像有人在住。

身後餘燼輕聲說:“房子我一直租着。”

他頓了下,“我想,也許有一天你會回來。”

在這生活的那段時間,蔣煙每天提心吊膽,怕被家裏發現,可她很幸福,天天都能看到他,感知他的喜怒哀樂,也為他們關系的細微改變偷偷竊喜,算計着她在他那裏是不是又得到了什麽別人沒有的特殊待遇。

一晃已經兩年過去了。

蔣煙有些怔然。

她鼻尖酸澀,用力睜了睜眼睛,憋回那一點淚意,回頭看他,“我到底落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餘燼走到裏面,把擺在書桌上的紙盒遞給她。

蔣煙接過翻了一下,盒子裏全是她以前的東西,冰山香薰,發卡和頭繩,掉了的扣子,還有一些零零碎碎。

蔣煙皺眉,覺得自己被騙了,“就這些嗎?”

她翻看的同時,餘燼一直安靜注視她,“這兩年還好嗎?”

那天她走的那樣急,都沒能好好跟她說說話。

蔣煙低着頭,懷裏抱着盒子,“挺好的。”

“這次回來,還走嗎?”

隔一會,“走。”

餘燼的心沉了沉,“還回瑞士。”

蔣煙沒有猶豫,“嗯。”

“畢業了為什麽還回去。”

“工作。”蔣煙沒了耐心,“你找我來到底什麽事,沒事我走了。”

她轉過身,餘燼忽然說:“我沒看到那兩條信息。”

蔣煙的腳步停下。

餘燼盯着她的背影,“你走後幾天我才看到,如果早看到,我會去的。”

他克制自己的情緒,“煙煙,我會去找你的。”

空氣很安靜,蔣煙沒有回頭。

餘燼沒有催促,默默等她回應。

過了會,蔣煙轉過身,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沒關系,都過去了,我沒那麽在意了。”

語氣輕松,好像真的已經不在意。

餘燼心口酸澀,上前握住她雙肩,低垂着眼睛注視她,“那我呢。”

“我也過去了嗎?”

他忽然靠近,蔣煙有些抗拒,試圖掙開他的束縛,“你先松開我。”

餘燼不放手,一定要她的答案。

蔣煙低着頭,手還抵在他胸口,不讓他靠近,“是你說我們不合适。”

“是你說你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

她對他說過的話,記得這樣清楚。

餘燼握住她的手摁在自己心口,“我的錯,是我沒有想清楚。”

蔣煙沉默一會,最終還是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可我想清楚了。”

她擡起頭,漂亮倔強的眼神跟以前一模一樣,“餘燼。”

“我現在不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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