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煙火餘燼
第60章 煙火餘燼。
蔣煙乖乖趴在他身上,聲音軟的像只小貓,“你是不是腦子裏一天到晚就在想這種事。”
他倒是很坦然,一點都沒覺得不好意思,“對。”
“你就不能含蓄點。”
他托着她的腰邁上樓,“跟自己女朋友有什麽可含蓄的,”他笑的很壞,“你不是也挺喜歡。”
她張口咬了他肩膀一下,“我什麽時候喜歡了。”
“不喜歡你哼唧什麽。”
她急了,“餘燼!”
已經上到三樓,餘燼摸出兩把鑰匙,“去哪邊。”
蔣煙憋着氣,“哪邊也不去,我要回家。”
餘燼也不聽她的,打開左邊的門,“還是去我那吧,床比較大。”
他抱着她走進客廳,蔣煙忽然低頭狠狠咬了他頸側一口,掙紮着從他懷裏跳下來,搶了隔壁的鑰匙就跑。
她迅速開了那頭的門,把餘燼關在外面,“你自己慢慢含蓄吧!”
餘燼低笑着搖頭,特別無奈,這丫頭睚眦必報,真能記仇。
他一手撐在門板上,叩了幾下門,“煙煙,出來。”
“不出,有能耐你進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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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煙信心十足,他只有一把這邊的鑰匙,總不會撬門。
餘燼深深舒了口氣,提醒她:“蔣煙,你再不開門,讓我抓到你,不要後悔。”
門裏頭,小姑娘特別得意,“那你試試啊,看抓不抓得到我。”
餘燼什麽都沒說,轉身進了隔壁的門。
他徑直走向陽臺,扒住欄杆,一腳邁上去,輕而易舉跳到隔壁,蔣煙聽到陽臺拉門打開的聲音時已經晚了。
她尖叫着被餘燼一把攔腰扛起來,丢在床上。
餘燼将她兩只手控制得牢牢的,她一動都不能動。
他眯着眼睛,“你現在說說,我抓不抓得到你。”
蔣煙掙了幾下,根本掙不開,“你耍無賴,哪有走陽臺的,你私闖民宅。”
“誰規定不能走陽臺了,”他盯着她紅潤的唇瓣,視線慢慢下移,“而且這好像是我的房子。”
“我要叫救命了!”
他低頭啄了她嘴角一下,“随便叫,越大聲越好。”
蔣煙還要說什麽,卻被他堵住唇,再也說不出來。
晚上将近十點時,蔣煙被餘燼從浴室裏抱出來。
兩人晚上都沒吃飯,這會兒餓得很,家裏什麽都沒有,只剩之前落下的兩包海鮮味的方便面,餘燼把兩包混在一起煮,又從冰箱裏拿了兩罐涼涼的飲料。
餓的時候,什麽都好吃。
蔣煙穿着他的黑襯衫,寬寬大大,像條短裙,她低頭吃得很香,餘燼不怎麽專心,一邊吃一邊看她。
蔣煙很快喝掉一罐飲料,“你看什麽。”
餘燼把自己那一罐飲料推到她那邊,“少喝點。”
蔣煙把他那一罐又拿起喝了一口,“快樂水,喝了會很快樂。”
“剛才不快樂?”
蔣煙瞪他一眼,低頭吃自己的,不理他。
桌上她的電話進來一條信息,是蔣知涵發來的:姐,門口櫃子上那個快遞是你的嗎?
蔣知涵早就用一大堆游戲裝備換回親姐的微信加回權。
還買一贈一順帶加回了未來姐夫。
蔣煙瞬間直起身子,迅速打了一行字過去:是我的,你不要亂動,不許拆我快遞。
番茄醬:您可真會說笑,我哪敢動您快遞,活膩了嗎?
煙:你怎麽才回家嗎?都幾點了?
番茄醬:您今晚是不打算回家了嗎?都幾點了?
煙:我看你是欠揍了,爸知道小薯條嗎?
蔣知涵一點也不怕:爸要是知道她天天看着我做題,比老師還上心,大概會感謝她,巴不得我早日成年,迎娶她進門。
蔣煙:……
老蔣家的孩子,果然在這方面開竅都早。
第二天兩人都沒什麽事,也沒有着急起床,懶懶睡到九點多。
後來還是餘燼怕她餓,先起來下樓去買了早餐,回來時看到蔣煙站在陽臺那邊打電話。
他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去廚房拿了盤子和碗分別裝進去。
蔣煙挂了電話從陽臺回來,“買了什麽?”
餘燼給她盛了一碗小米粥,又把唯一一根油條放在她面前,“太晚了,快收攤兒了,只剩一個。”
蔣煙接過來,順手撕成兩半,把其中一半放在他面前的盤子裏,“夠了。”
兩人安靜吃飯。
蔣煙小口咬着油條,偶爾看他一眼。
過了會她說:“餘燼,今天有事嗎?”
餘燼喝了一口粥,“怎麽了。”
“我們去看師父好不好,好久沒去,有點想他了。”
餘燼低笑一聲,好像看透她一樣,“你是想師父,還是想陳姨包的餃子。”
蔣煙眼珠轉了轉,“都想。”
餘燼拿她沒有辦法,而且也确實有陣子沒去了,師父脾氣倔,不肯搬到城裏,而且現在已經是春天,鄉下的花開得特別早,他每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他那個挂蔓藤滿的小院子裏曬太陽。
兩人簡單收拾一下,開車去師父那邊。
路上餘燼給紀元生買了不少他愛吃的糕點,還有一箱牛奶和一些幹果。
車開到師父家那個小院兒外時,意外看到門口還停了一輛車。
車牌號一排相同的數字,張揚霸氣,整個岳城也沒有幾輛。
是餘清山的車。
餘燼盯着那車看了一會,不知道他來幹什麽。
蔣煙先下了車,她走到門旁,卻沒進去,隔着鐵門的縫隙看到紀元生和餘清山在院子裏下棋。
旁邊還擺了一張小木桌,上面放了一壺茶和兩個茶杯。
餘燼跟在蔣煙身邊,沒有作聲。
兩位長輩沒有客套,沒有疏離,下着棋,喝着茶,偶爾聊兩句,好像已經認識許久。
紀元生這局似乎占了上風,很高興,像個老小孩一樣,“阿燼,你怎麽能走那,你看我吃了你那一子,旁邊那個也危險了。”
他将餘清山錯認成餘燼,餘清山一點都不意外,也沒有糾正他,“下你的吧,管我怎麽走。”
紀元生搖頭,“你爸就是個臭棋簍,你随他。”
餘清山面色溫和,“你這把老糊塗,就不能記我點好。”
門旁的餘燼已經聽出異樣,他緊抿着唇,眼睛緊緊盯着院子裏的兩個人。
蔣煙悄聲握住他的手。
餘清山手裏握着一枚棋子,懸在空中許久,最終落在一個無關緊要的地方,“阿燼已經回家了,他跟你說了嗎。”
紀元生專注下棋,像沒有聽到。
餘清山似乎也不指望他能聽懂,“雖然我知道,他不是心甘情願回家,但他願意走出這一步,我也很高興。”
“以後可以常常看到他,他偶爾能陪我吃頓飯,我就滿足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樣,想看他,還要跑到你這裏偷着看。”
他笑的有些苦澀,“我給他收拾房間時,甚至還往他櫃子裏放了一些他小時候喜歡的玩具,他應該還沒有發現,他不常回來住。”
“太傻了是不是,他都已經三十歲了,一定早就不喜歡那些東西。”
“我應該趁他不在家時給拿出來。”
餘清山看向對面還在苦思冥想,不知該往哪裏下子的紀元生,沉穩的嗓音裏帶着些滄桑與感激,“老夥計,謝謝你幫我把兒子養的這麽好。”
餘燼很久都沒有說話。
牽着蔣煙的手不自覺攥緊,蔣煙擡起頭,看到他眼角微微泛紅,他瞥了別處一眼,舒了口氣,似乎想努力緩解積壓在心口的情緒。
過了會,他低聲開口:“你早知道,故意把我帶來。”
蔣煙看向院子裏,目光落在那個陳舊的茶壺上,“我沒有權利決定你的選擇和态度,但我覺得,你應該知道這件事。”
餘燼沒有說話,但他的手動了動,探進她指尖,與她十指相扣。
餘清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現在兒子把你當成親生父親一樣孝順,比對我強了不知多少倍,你這個老小子,是不是在心裏透着得意呢。”
花園裏的花已經開了,滿園春色。
他依舊在說,但餘燼沒有再繼續聽,牽着蔣煙離開那裏。
當晚餘燼回了家,餘清山已經到家,範哲珂也在,兩人在餐廳那邊吃飯。
以往餘燼回來,大多都在外面跟蔣煙吃過,不常在家吃,餘清山想問問他吃過沒有,話到嘴邊還是猶豫一下,還沒等他問出口,餘燼卻主動走過來。
他坐在範哲珂對面的位置,看了眼桌上的菜,“還有飯嗎。”
餘清山愣了愣,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範哲珂先回神,叫來家裏的阿姨,“再添一副碗筷。”
阿姨看到餘燼,心裏高興,趕緊回廚房取了一副碗筷放到餘燼面前。
餘燼接了碗,“謝謝。”
他自己從桌上的飯盆兒裏盛了一碗飯,自顧吃起來。
隔了會,餘燼擡眼看到餘清山和範哲珂都盯着他,随意說:“吃啊,看我幹什麽。”
餘清山臉上是久違的欣喜與意外,忙拿起筷子,“吃,吃着呢。”
他把菜往餘燼那邊推了推,“你也吃,多吃點。”
這頓飯,餘清山格外高興,連帶自己也多吃了一些。
晚上餘燼下樓拿水時,看到範哲珂也在廚房,他手裏拿一瓶還沒開封的蘇打水,看到餘燼,擡手示意一下,“要嗎?”
餘燼點頭,他把手裏那瓶隔空扔給他,自己又重新取了一瓶。
兩人分別站在操作臺兩側,範哲珂擰開那瓶水喝了一口,“回來這麽久,還習慣嗎?”
餘燼嗯了一聲,“還好。”
範哲珂摸索着瓶身,“這段時間公司事情比較多,等下個月我閑一些的時候,你過來看看,我帶你熟悉一下,也認識一下公司的元老們,以後你接手時也能順利一些。”
他淡笑一下,“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
餘燼靜靜審視他。
他一向對這個父親的養子沒什麽感覺,不喜歡,也不讨厭。
可現在他真的對他有些好奇。
餘燼說:“你這樣活着不累嗎?”
範哲珂有些意外,“我怎樣活着。”
“生活中沒有自我,只有餘家,只有公司,隐藏自己的情緒和本能,不覺得枯燥無趣,不覺得束縛壓抑嗎?”
多年來,範哲珂對餘清山唯命是從,從不忤逆,替他打理公司,聽從餘清山的安排跟蔣煙見面,即便他當時已經有喜歡的女人。
現在餘燼回來了,他又主動退回他原本的位置,心甘情願輔助餘燼。
這種心理上的落差,常人都無法忍受,可範哲珂好像什麽事都沒有。
無論是他介意但沒表現出來,還是他真的不介意,他都是個非常不簡單的人。
範哲珂目光望向窗外。
那裏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
過了會,他忽然問:“你去過孤兒院嗎?”
餘燼目光動了動,沒有說話。
範哲珂将那瓶喝了一半的蘇打水放在桌上,“你不了解我們這種孤兒,沒有家,沒有親人,每天和一大群同樣的孩子生活在一起,互相取暖。吃飯時,一碗吃不飽,都不敢說話,很怕惹人厭煩。”
“像我們這樣的人,遇到爸爸那樣的人,可以讓我吃飽穿暖,可以供我讀書,讓我活的像個人,有多難。”
他平靜說:“爸爸在我心裏,像神一般,無所不能。”
“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他給的,要我為他做什麽都行,就算哪天他真想收回去,我也沒有怨言。”
餘燼靜靜聽他講完,沉默喝水。
人生的境遇很奇妙,人的選擇也太重要。
如果是別人,也許會失落,會嫉妒,甚至耍手段,以保全自己現有的一切。
可他卻能做到如此地步,也許懂分寸,不争搶,也是一種人生态度。
大千世界,每個人都不一樣,遇到事情的選擇也不一樣。
也許正是因為不同的人做出不同的選擇,才造就出這樣紛繁複雜的社會和人性。
善良的人總是有的。
餘燼拎着沒喝完的半瓶水轉身離開廚房,走到樓梯口時,他停下,“我散漫慣了,不習慣待在公司那種地方,你擅長的事,還是由你來做吧。”
說完這句話,他沒有回頭,直接上了樓。
從那天開始,餘燼回家住的次數比之前多了些,也偶爾會跟餘清山吃頓飯。
他沒提過那天看到的事,也不打算提。
他也照常去師父家,給他帶他最愛吃的小糕點,對他比以前還好。
五月二十日這天,餘燼和蔣煙像往常一樣,窩在車行的小沙發上看電影。
像520,521這樣比較特殊的日子,他們好像都不是太在意,也不愛往人多的地方擠,這樣兩個人安安靜靜待在一起看場電影,就很舒服。
前面的小桌上擺了一盤草莓,蔣煙蜷起腿,把自己縮成小小一團,整個人擠在他懷裏,草莓自己吃一半,喂他一半。
蔣煙仰起頭看他,“師父是明天來還是後天來?”
自從師父生病搬到鄉下,還沒來過餘燼的車行,那天他心血來潮,說想來看看,他糊裏糊塗,卻還記得餘燼那輛最寶貝的摩托車,當年他為了買那輛車,攢了很久的錢。
餘燼把她手裏的草莓屁屁一口吃掉,“明天。”
“那我們用不用準備什麽東西?”
他偏頭笑,“又不是外人,準備什麽。”
蔣煙掰着手指數,“桃酥,糕點,還有師父最愛喝的茶,對了,我今晚回家讓阿姨做一點奶奶之前做過的那種小蛋糕,師父很愛吃。”
餘燼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會,蔣煙不知道他看什麽,“怎麽了,漏了什麽嗎?”
“沒有。”餘燼偏過頭,壓低身子親她,把她唇上那點草莓汁都吻掉,“很全面,像個居家小媳婦。”
蔣煙臉紅了紅,“誰是小媳婦。”
餘燼笑了笑,繼續看電影。
蔣知涵忽然打來電話,“姐,你在哪呢?”
“車行,幹嘛。”
蔣知涵很着急,“江述哥要走了!”
蔣煙愣了愣,身子坐直一點,“走哪去?”
“去瑞士,好像是要長期駐紮在那邊,盯着他們家那個項目了,就一個小時後的航班!”
蔣煙微微皺眉,“你怎麽知道的。”
“我剛給他打電話約他打球來着,他說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了。”蔣知涵有些氣憤,“他也太不講義氣了,這一走怎麽也得兩三年才回來吧,連聲招呼都不打!”
蔣煙拉了餘燼一把,從沙發上下來穿鞋,餘燼順手撈過車鑰匙,口型問她怎麽了。
“去機場。”蔣煙說完,又對着電話:“我現在過去,先挂了。”
兩人匆忙上車,蔣煙坐上車才告訴餘燼,是江述要走了。
餘燼什麽都沒說,用最快的速度趕去機場。
他們在半個小時後在機場的安檢口看到江述。
蔣煙隔着很遠的距離喊他名字,江述的背影停頓幾秒,随後轉過身。
看到蔣煙時,他目光中隐隐透出意外與欣喜,還有一些其他的,說不清的東西。
蔣煙跑到江述面前,餘燼跟在她身後。
她很生氣,“你幹嘛一聲不響就走,是不是不把我當朋友!”
江述低垂着眼睛看她,他很少這樣直白盯着她眼睛看,過了會,他收回目光,“又不是永遠不回來,有什麽好說的。”
“涵涵說你兩三年都不回來。”
江述沒有說話。
蔣煙隐隐紅了眼睛。
對她來說,江述是特別的,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有時甚至比蔣知涵還要好,他像她的哥哥一樣,罩着她,保護她,她有了麻煩,第一時間就會想到江述。
從小到大,他不知替她處理掉多少麻煩,她早就把他當成親人一樣看待。
蔣煙走到他身邊,輕輕抱了他一下,“你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不要總是随便對付。趕緊找個女朋友,不要老是一個人了。”
江述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擡起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不告訴你,就是怕你這樣哭哭啼啼,煩死了。”
蔣煙抹了一把眼淚,瞪他一眼。
江述嘆了口氣,“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少管我的事。”
他看向蔣煙身後的餘燼,“要是他欺負你,你告訴我,我飛回來給你撐腰。”
蔣煙點點頭。
江述再次看向餘燼。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餘燼明白他的意思,“放心。”
江述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沒再說什麽。
時間已經差不多,他要走了。
蔣煙忽然想起什麽,從随身包包裏拿出一條鎖骨鏈,鏈子用漂亮的小盒子裝着,小巧精致,她遞給江述,“給餘笙的項鏈,我前天才收到包裹,還沒來得及寄出去,你幫我帶給她吧,地址待會我發給你。”
江述接過裝項鏈的小盒子,扔進自己身後的大背包裏,随後沖兩人擺了擺手,“走了。”
他轉身走向安檢口,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那條通道裏,也再沒回頭。
餘燼摟過蔣煙的肩膀,把人攏進懷裏,吻了吻她的額頭。
蔣煙悶悶的靠在他懷裏,“最讨厭分別了。”
他嗯,“那我們就不要分別。”
蔣煙在他懷裏擡起頭,“你不許離開我。”
他伸手捧住她的臉,認真說:“答應你,不離開你。”
這一晚,蔣煙回家睡,兩人說好,隔天早上餘燼去師父那接他,蔣煙帶着小蛋糕自己去車行等。
本來一切安排得好好的,可第二天早上餘燼接到師父,在回來的路上忽然接到蔣煙的電話,說奶奶得知餘燼的師父要來城裏,也想跟蔣煙一起去車行。
她說吃了人家那麽多醬菜,還沒好好謝謝他,而且他是餘燼的師父,也算半個長輩,按理他們也應見一見。
餘燼知道這件事時,沒有什麽反應,只說讓她帶奶奶過來的路上小心。
反倒是紀元生緊張起來,一直在用手機攝像頭照鏡子,說早知道應該打扮得精神一些,穿那套更莊重一點的衣服,見阿燼媳婦的家人,不要失禮才好。
餘燼的黑色越野一路開到車行門口,那裏已經停了一輛車,蔣煙他們應該已經到了。
紀元生下了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挺了挺腰板,跟着餘燼走進車行。
大廳裏,蔣煙正和奶奶站在那面照片牆旁,給她介紹,這些都是餘燼改過的車。
說這話時,蔣煙的語氣裏滿是自豪,奶奶點了點頭,“是不錯。”
門口有聲音,兩人回頭看過去。
餘燼禮貌跟老太太打招呼,“奶奶,您來了。”
老太太笑的和藹,“回來了。”
餘燼用手虛扶着紀元生,向她介紹:“這是我師父,紀元生。”
他又看向身旁的人,“師父,這是蔣煙的——”
“阿枝。”紀元生忽然開口。
餘燼以為他又在叫蔣煙,耐心解釋,“師父。”
他還沒有說完,對面奶奶緊緊盯着紀元生,顫着聲兒,“元生。”
餘燼愣了愣,他看向蔣煙,蔣煙沖他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怎麽回事,她同樣震驚,不知所措。
兩個老人慢慢向前,靠近對方,紀元生伸出蒼老的手,緊緊握住她,“阿枝,是你嗎。”
奶奶眼睛含了淚,“多少年沒見,你還好嗎。”
紀元生:“好,好。”
奶奶注視他的眉眼,“你老了。”
他卻說:“你還是那麽年輕,漂亮。”
奶奶笑了,像小女孩,“老太太了,還漂亮什麽。”
她松開他的手,“你的家人可好,老伴兒和孩子可好?”
紀元生怔了一瞬,随即應着,“好,都好。”
奶奶心中隐隐一塊石頭落地,惦記了大半輩子,總算得知他一切都好。
餘燼拉了一下蔣煙,兩人走到外面去。
今天天氣特別好,岳城的天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藍了。
兩人依偎着靠在越野車副駕駛那側的車門旁,直到現在,還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可思議。
師父細心念念了大半輩子的阿枝婆婆,是蔣煙的奶奶。
怪不得他一見蔣煙,就将她錯認成阿枝。
餘燼用拇指蹭了蹭她的臉頰,“你長得一定跟奶奶年輕時很像。”
蔣煙微微擡起頭,“我奶奶年輕時長得很漂亮的。”
他望着她眼睛,輕輕嗯,“你也很漂亮。”
兩人靜靜擁抱。
一陣風吹來,蔣煙耳側的幾根碎發被吹散,她小聲說:“餘燼。”
“嗯。”
“今天是五月二十一號。”
“然後呢。”
“521哎。”
他嗯,“我也愛你。”
蔣煙忽然擡起頭,“我是說521,沒有說我愛你。”
他又嗯,“我也愛你。”
蔣煙急了,餘燼摁住她的手,不再逗她,“好,521,然後呢。”
她眼睛亮亮的,“我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
餘燼注視她眼睛,蔣煙從包裏拿出一本精致漂亮的畫冊。
餘燼看到那畫冊的名字時,心底微微顫動。
蔣煙将畫冊翻開,第一頁無比熟悉,碎石塵埃,一片廢墟,十八歲的少年,救了一個女孩。
她一頁頁往後,每一頁都那樣熟悉,是刻印在餘燼骨子裏的畫面。
蔣煙竟然把畫他的那本手繪本,出版成了一本真正的畫冊。
他是畫冊的主角,也是她生命中的主角。
蔣煙合上畫冊,踮起腳尖,輕吻他的唇,“送給你,我的男主角。”
餘燼的心被她反複研磨,他想,這輩子大概是栽在這個小丫頭身上了。
他将她的頭扣在自己胸口,手摸到車門悄聲打開,從裏面取出一樣東西。
他低頭深吻她,“謝謝你,煙煙。”
他摟住她的腰,把人抱緊一些,“我也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
說完這句話,他摁了一下按鈕,一把奶白色的遮陽傘撐在兩人頭頂。
蔣煙微微擡起頭,“你要送我什麽?”
她看到那把傘,“不是很曬,幹嘛撐傘。”
話音落下,她好像意識到什麽,微微愣了一下,重新看過去,奶白色的遮陽傘,零星點綴着金色的愛心,這傘似乎有些眼熟。
她立刻去檢查傘柄,上面果然有她專屬刻印的圖案,一個大寫的字母Y,後面跟着一顆小心心。
她十分意外,“你怎麽會有這把傘?”
餘燼凝視她的眼睛,“是你的嗎。”
她點頭。
“你給誰了。”
蔣煙望着他,回想起幾年前那個狂風驟雨的夜晚,“那年我出國讀書,在去機場的路上看見一個——”
她慢慢睜大眼睛,“是你嗎?”
他捧住她的臉,低下頭,抵住她額頭,“嗯,是我。”
人生的際遇真的很奇妙。
兩個人有緣,不管相隔多久,不管以怎樣的形式,總會相見。
餘燼将人摟進懷裏,兩人撐着傘,望向不遠處的山巒。
蔣煙輕輕閉上眼睛,靜靜感受此刻的安寧靜谧。
“餘燼。”
“嗯。”
“你聞到了嗎?”
“什麽。”
“風的味道。”
餘燼目光溫柔,“我只聞到你的味道。”
蔣煙沒有說話。
過了會,餘燼忽然說:“你不會讓我等太久,對吧。”
“什麽。”
“少裝糊塗。”
蔣煙抿着唇,“聽不懂。”
餘燼低頭用力吻她一下,“懂了嗎。”
“沒。”
他又吻她。
“不懂。”
餘燼笑出來,“诓我親你呢?”
蔣煙沒有等他再說別的,環住他的脖子,主動吻上去。
風似乎都帶着清甜的味道。
餘燼摟着她的腰,手裏還拿着那本畫冊。
傘掉在地上。
晴空萬裏,陽光灑在那本畫冊的封面上。
畫冊的名字閃閃發光,是四個蔣煙親手寫的字。
《煙火餘燼》
名字下方有一行小字。
——煙火将世俗燒成灰燼,只剩愛情。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