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是一個吻
第25章 這是一個吻
這篇報道的大部分內容,都在誇張地對比春日美憐整容前後的容貌,看上去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很難信這是通過手術能做到的。
剩下的內容也不知真假,能夠得到的信息是:1,她自稱初中時,曾因外貌遭受霸淩;2,她原名春日優,初三畢業後整容,同時改名,一進高中就僞裝成了人氣美女。
慈郎對春日優這個人名,完全沒有印象。
報紙上提到她當時就讀的班級,和慈郎不是同班,他不認識那個班的任何人,所以也無法判斷真假。
而且他清楚地記得,前女友提到過的初中,并不是他們學校,而是附近另一所中學。
是報紙弄錯了?
還是前女友為隐瞞整容的事撒了謊?
慈郎努力回想,卻找不到太多回憶,前女友不喜歡提以前的事,她很早就對慈郎解釋過,因為她是人氣美女,從小到大都受男生追捧,結果被女生嫉妒,一直被女生們惡意排擠,小學到高中都沒留下什麽美好回憶,所以要慈郎別問。
聽了這樣心酸的往事,慈郎當然不可能再問。
只想到有一次,那時慈郎和她剛交往不久,她忽然笑得很厲害,慈郎問她笑什麽,她說是因為想到有趣的經歷。
“我啊,有次去參加初中同學會,因為我比初中時更漂亮了嘛,所以那些蠢貨都沒有認出我來,尤其是被那些排擠我的女生追捧的那個‘校草’啊,我随便說兩句話,他就一副迷上我了的樣子,嗚啊,超惡心的。寶貝你說,這些人不是很失禮嗎?都是些讨厭的人吧?”
如果她沒有說謊,那麽,他們那次見面,在她眼裏,原來一直是這麽不堪的面貌嗎?
而且還故意在不知情的他面前罵他惡心?
慈郎臉色一白。
若真比“不被愛”更可悲,假如這段戀情從開始就帶着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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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麽?初中時他根本不認識她,他對女生都一視同仁,更沒有參與過校園霸淩,倒不如說他自己就時常感到格格不入,因此每當前女友說起被排擠的經歷,他都能感同身受。
若這是一場報複,那為什麽選擇自己?
手機,手機的咨詢比報紙要快。
伊集院好像說了什麽,慈郎卻根本顧不上去聽,他幾乎神經質地抓起手機,打開搜索引擎搜索春日美憐。
排在搜索結果第一位的,是正被社交網絡熱議的,昨夜播出的綜藝新聞片段,标題就是《“魔女”借機炒作引發衆怒?看借貸事件受害者親友如何說》
借貸事件受害者?……是說他?
慈郎點開視頻。
開頭是主持人介紹:“前日,‘魔女’春日美憐被爆整容,堪稱神跡的醜女大翻身讓她再一次成為矚目焦點,對此,春日美憐不愧魔女之名,她不僅沒有否認,反而趁機打響了名號,請看下面這段采訪。”
畫面從演播室切到一段采訪視頻,狗仔一路追問走下豪車的春日美憐,她沒有一點狼狽,異常從容。
“請問您對被爆整容有什麽想說的嗎?”
——“現在的我就是大美女,所以并沒有想說的呢。”
“您不覺得您這種超級整容欺騙了大衆嗎?”
——“我沒有說過我是天然的吧?大衆擅自認為的事情與我無關。”
“您讓一個無辜男人為您入獄,您就沒有絲毫的愧疚心嗎?”
——“入獄是公正的判決。那男人是癡漢,腦子有問題,他是自願借貸,非要借那麽多錢送我,我這邊才覺得困擾呢。”
“最後您還有什麽想說的?”
——“等下我會發一條推特,轉發過十萬的話,我就給出整容醫師的名字。請密切關注我喲~”
畫面切回演播室,主持人繼續道:“随後,春日美憐發布了一條為岸尾誠競選應援的推特,轉發數立刻飙升,将岸尾誠和她同時送上熱門趨勢。魔女的炒作手腕不容小觑。”
“但是,這樣精明的炒作手法,也招來了網民的厭惡和反彈,尤其是春日美憐對借貸事件受害者的冷漠诋毀态度,讓受害者以前的同事親友紛紛發聲。究竟這位受害者M君是不是如她所說的那樣?請看視頻。”
畫面切換到社交網絡頁面,主持人讀道:“一位自稱是受害者前同事的網友說,M君是他所認識的人中最正派的一個,是很有能力的人,要說缺點那就是喜歡上了那個魔女。”
“一位自稱是受害者大學後輩的網友說,M桑絕對不是魔女所說的癡漢,就她所見,是位廣受信賴的前輩,而且是難得對待感情認真專一的男性。”
又讀了一些網絡留言後,畫面再次切回演播室,主持人說:“節目組聯系到了受害者入獄前的上司先生,請他談談他的看法,請看視頻。”
畫面切到在線視頻框,一個中年男士出現在畫面中,臉部有打碼,聲音也經過處理。
他說:“M君曾是我的得力部下,人品和能力都毋庸置疑。那位春日女士毫無疑問是在說謊。因為我曾接到M君的詢問電話,他說女友父親忽然重病,很需要錢,想拜托我幫忙賣掉父母留給他的房子。還将房子資料都傳真發給了我,就是畫面上這份。後來他專程打電話給我道歉,說是錢的是通過別的渠道解決了。我一直後悔當時沒多問幾句,讓他陷入了後果如此慘烈的騙局。”
畫面切回演播室,主持人說:“從傳真日期可以看出,受害者當時确實想要賣掉房子,不過原因是不是被魔女欺騙?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下面聯系到的,是大學時與受害者關系較為熟悉的同學、如今在普通公司任職的A君,他也願意說說他知道的情況。”
畫面又切到在線視頻框,一位青年男士說:“M君和我是大學同學,大二升大三那個暑假,我們一群人計劃去京都旅行,我順口問他要不要來,因為平時不太玩在一起,他答應時我還有點驚訝。這次旅行讓我發現他人比印象中還好,很會照顧人。他一路都是跟我們男生一起,沒有主動跟女生搭過話。女生找他搭話,他也只是禮貌回一兩句,他那次好像是有心事,比在學校沉默。
“提到這次京都旅行是因為,春日美憐也在一起前去的同學中。她找M君搭讪了好幾次,但和其他女生待遇一樣,只是被M君禮貌回複。如果像她說的那樣,M君是她的癡漢,怎麽會這麽表現呢?
“旅行快結束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M君心情很差,我們為了安慰他,不小心把他給灌醉了。醉後,他說他曾經有個朋友,忽然決裂一直沒有和好。我們就想到把他帶到神社去求緣祈福,到了神社那邊,因為大學男生嘛,我們自己也喝多了四處胡鬧,等找回去時,春日美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坐在他旁邊,一直在盤問他問題,他好像很難受,我們就把他拉走了。回東京沒多久,春日美憐把M君追到手,我們私下裏都還感覺奇怪。要說癡漢,我覺得春日美憐是M君的癡漢才對!”
……
屏幕陷入黑暗。
這個視頻,慈郎一開始還對春日美憐的謊言感到憤怒,看到後面,同學所說的內容更令他驚詫。
那次京都旅行,男女生選定的路線并不完全重合,他不記得當時春日美憐也在。
他去京都,是想見回籍改嫁的母親一面,看她過得好不好。
一路上他都心事重重,辜負了京都美景,到旅行快結束時,他才鼓起勇氣,按照兒時的回憶找到外祖家,幸運的是,母親當時剛好和現任丈夫回家探望父母,就在家中。
慈郎的出現,顯然出乎她的意料。
她将慈郎帶到不遠的咖啡店,客氣地關懷他的學業和現狀,在她微笑的注視中,慈郎開心得都有些忘形了,一件接一件說得停不下來。
直到察覺自己還沒詢問母親的現狀,慈郎才不好意思地停下來,問她過得如何。
母親的回答,打碎了他短暫的美夢。
她禮貌地說,她現在的家庭很好,希望慈郎以後不要再來了。
母親站起來,對怔愣的他微微鞠禮,“請多保重,慈郎君。不要難過,再見。”
他渾渾噩噩地回到民宿,被擔憂的男同學們拉去隔壁釀酒屋喝酒,再有意識,已經是第二天宿醉的頭痛。
所以慈郎一直以為,那天他是喝多睡着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說過什麽,也不記得後來還被拉去神社。
直到現在。
醉後的自己竟然還對初中決裂的事耿耿于懷,和春日美憐曾盤問過醉後的自己,這兩件事哪一件更讓他驚訝,他分不出來。
腦海的迷霧中,有一個越來越明顯的事實,他感覺就快要抓住了,卻總是抓空。
到底是什麽?
這滿地線團,他從中知道了什麽?
慈郎聽到腳步聲,擡起頭,是走到他身邊的伊集院。
“伊集院……”
“你怎麽了?”
伊集院還是這麽冷靜。
……為什麽伊集院還是這麽冷靜?伊集院應該也聽到了那個視頻,聽到了前任上司和同學為他辯解的話,卻一點都不驚訝。
等等,為什麽前任上司和同學會為他辯解?不能接受春日美憐的謊言,這種理由,經歷過媒體殘酷洗禮的慈郎,是不會信的。
按照“常理”,這一次的發展,本應該是春日美憐再一次得到社會矚目,而他再一次成為全社會嘲笑的對象才對吧?
他入獄前,被全社會冷眼嘲笑,都沒有人伸出援手,怎麽出獄後,反而有人願意站出來了?
如果不是仗義執言,那就是利益驅動。
是誰幫了他?
不,或許該問,還會有誰?
慈郎迷茫地注視着伊集院,是伊集院嗎?又是伊集院嗎?為什麽?
他低聲問:“是你幫忙了嗎?”
伊集院沒有否認:“我只是請他們說出實話。”
“為什麽呢,”慈郎茫然地說,“你沒有聽到嗎?我可能是個癡漢,對,你想,都快大三了我還在介懷初中決裂的朋友,還在酒後亂說話,我是有什麽毛病、唔。”
一觸即分,沒有冰球。
那麽這是一個吻。
一個吻?!
伊集院吻了他?慈郎一時沒法反應。
但更讓他反應不能的,是伊集院接下來說的話。
“為什麽?”冷漠的聲線,傲慢得仿佛理所當然,又仿佛帶着調侃,“那大概是因為,你一直這麽喜歡我吧。”
?
慈郎愣愣地看着伊集院,手悄悄伸向後背,狠狠擰了一下。
疼。
不是做夢。
?!
“那個,”慈郎試圖理清道理,雖然這話實在有些羞恥,他越說聲音越小,“我好像并沒有,一直喜歡你。”
伊集院卻不講道理:“說謊是要受罰的。”
慈郎硬着頭皮繼續:“……可我真的覺得沒、唔。”
慈郎:“你、唔。”
豈有此理。
慈郎捂住嘴怒道:“喂,你聽人說話!”
“如果你直接制止我的話,我還是會聽的,”伊集院卻冷靜地說,“‘不準親’這種話,從那晚到現在,你一次都沒說過。”
無法反駁。
慈郎怔愣,剎那間紅透了耳朵。
他喜歡伊集院……?
慈郎頭昏腦脹,滿地紛亂的線團,被貓徹底攪亂。
但是,伊集院又俯身過來:“現在,你要制止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