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有兩位兄長

第38章 有兩位兄長

知道慈郎在這家法式甜品店打工的,只有高尾君、伊集院和風早婆婆,說白了,這三人就是慈郎目前僅有的人際關系。

風早婆婆在家,伊集院在工作,還有誰會找他?

慈郎疑惑地走向用餐區。

甜品店采用了曲式牆面設計,分隔籬上擺了室內盆景檸檬樹,工作日的下午也坐滿了多半卡座,慈郎仗着身高環視一周,沒看到任何熟悉的人。

難道弄錯了?還是高尾君的惡作劇?

此時,那個和甜品店老板聊天的制服少女,似乎注意到他,對他招起手來。

慈郎走近才看清她的臉。

竟然是伊集院弓弦。

慈郎的第一個念頭是:今天周三,這孩子為什麽沒去上課?

他加快腳步走到二人身邊,正要負起大人的責任好好詢問一番,就聽到伊集院弓弦活潑地笑了一聲,她與甜品店老板正用法語交流着。

慈郎聽不懂法語,老板是日語不太好的法國人,為日籍妻子才會來東京開店,這孩子能和他流暢對話,那證明法語水平應該不錯。

與昨晚截然不同,被繼母稱為“不良少女”的伊集院弓弦,此時一副活潑的大小姐模樣,還說得一口流利法語。

劇烈的反差,讓慈郎愣了神,都忘了要說什麽。

然後他看到伊集院弓弦側身看過來,露出一個調皮小惡魔似的的笑容,解說道:“我剛是在和老板大叔說,我是你那位‘名門大小姐未婚妻’的妹妹哦~”

誰告訴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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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郎頓時心虛,慌忙道:“不,是,那個……”

少女卻像是沒聽見,她轉過腦袋,用活潑可愛的聲音又跟老板說了什麽,老板大笑着點頭,站起來讓出座位,臨走還拍了拍慈郎的肩膀,用蹩腳的日語熱情鼓勵道:“加油,我老婆她妹妹一開始也不太喜歡我,覺得我是外國人,只要拿出誠意,都會接受的。現在不忙,你不用急,請假也可以。”

老板這麽說,慈郎大概猜出那孩子剛才說了什麽,大概是不放心姐姐、來考察姐姐的未婚夫之類。

面對一片好心的老板,慈郎無法解釋,只能隔着口罩讪笑,道了聲謝。

但既然有了老板準許,慈郎就在卡座坐下,開口問:“學校不上課嗎?”

伊集院弓弦還在和離開的老板揮手,可愛地答:“今天放假哦。”

慈郎懷疑起自己來,思考道:“難道今天是什麽節日?”

伊集院弓弦收回手撐住腦袋,眼神恢複到昨晚那冷冰冰的樣子,一臉怎麽會有人真信的聊賴表情,吐槽道:“這種鬼話,一聽就知道是騙人吧。”

這翻臉如風的演技。

慈郎總覺得眼熟。

不管內心有多少疑惑,慈郎還是先擔憂道:“雖然輪不到我管,但作為學生,還是該回學校上課吧?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還好意思說啊你,”伊集院弓弦大聲嘆氣,頗為生氣的樣子,“要不是你們兩個三十歲男人搶先一步,大半夜玩離家play,老子昨晚就成功離家出走了!”

怎麽誰都知道啊!

還用了“離家play”這種詞……慈郎感覺簡直要沒臉見人了。

然而,不管是美貌少女像小混混一樣大聲嘆氣,還是身為伊集院家下一代長女卻使用“俺”這種頗粗野的男性自稱,還有離家出走的想法,都讓慈郎意識到,眼前的伊集院弓弦确實不是名門乖乖女。

畢竟身為成年人,慈郎嚴肅起來,對少女認真道:“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沒有正當理由,就算嫌我多管閑事,我也會聯系保镖先生們,請他們送你回學校的。”

少女撇了撇嘴,大眼睛視線一轉,拖長了音,用一種招人好奇的語調嘆息道:“我啊,曾經希望自己是叔叔的女兒。”

驟然聽到這麽勁爆的話頭,慈郎被吓到,大睜着眼睛看她。

少女還是那副懶洋洋的神情,視線卻一直緊盯着慈郎,觀察他的反應。

雖然還是第一次跟別人提起,她的語氣卻平板得像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的事,接着話頭往下說道:“被伊集院真一郎帶去做第三次親子鑒定的時候,我是這麽想的。結果不是,真是失望。”

第三次親子鑒定?!

聞言,慈郎不禁為伊集院大哥的做法深深皺眉,哪有這樣對待孩子的?同時又不禁佩服少女的堅強。

他的神情不乏同情關切,只是出于伊集院身邊人的立場,不好随意評論。

伊集院弓弦似乎像是看到了滿意的反應,語氣忽然變得輕松起來。

她用銀勺有一下沒一下地挖着瓷碟裏的甜品,閑聊似的說起:“喂,‘名門大小姐的未婚夫’先生,假設有這麽兩個當兄長的,你覺得哪一個哥哥更慘?

“第一位兄長呢,有個樣樣比他出色的弟弟。名門小姐們都喜歡弟弟,他為了不讓弟弟與其中家世最好的小姐聯姻,費盡心機在那位小姐面前扮演一個很愛弟弟但又為弟弟太過優秀而痛苦着的好哥哥,久而久之,那位小姐對他産生了憐愛之心,失了防備,某次酒後不慎發生關系,他掌握住那位小姐被弟弟常年冷漠拒絕的受傷心理,打着男人必須責任的旗號,用‘就算你還是愛着弟弟也沒關系,允許我愛你就好,嫁給我,我們可以一起守護他’這種好聽鬼話,把小姐娶進了門。婚後的幸福生活,讓小姐也愛上了他。結果他們的第一個孩子越長越像弟弟,其實內心一直嫉妒弟弟的這位兄長,開始對小姐冷暴力并出軌,小姐成日以淚洗面,終于一次爆發争吵,小姐發現了丈夫的真面目。她不屑地宣稱可以随意做親子鑒定,立刻就回了娘家,不久後提出離婚。所以最後,他辛苦騙到的老婆還是跑了。

“第二位兄長呢,也有個樣樣比他出色的弟弟,不過這個兄長年紀還很小。他嫉妒弟弟,但他發現,母親比起聰明的弟弟,反而更喜歡他。原來,母親很不滿祖母,覺得祖母對父親不夠關心,而且母親還很嫉妒祖母,偏偏弟弟長相與祖母相似。不僅如此,不知為何,對兒子漠不關心的祖母竟然很喜歡這個孫子。于是,這個兄長每日在母親面前,表現得既懂事又關心弟弟,而弟弟卻總是不領情,這樣的黑狀日積月累,效果越來越好:他更被母親偏愛,而弟弟變得越來越疏離冷漠,也就越來越像母親偏見中的祖母,母親也就越不喜歡弟弟。當他再一次表現出因弟弟寝食難安時,母親終于忍無可忍,向古板的父親提議,為了長幼次序應該把弟弟送走。但是他沒想到,在弟弟被送到別人家,徹底斷送繼承人資格的前一晚,祖母竟然親自來到家裏,阻攔了這件事,把弟弟要到祖父身邊撫養。結果最後,弟弟獲得了兄長夢寐以求的繼承人之位。”

慈郎再笨都能聽出,這兩個故事與伊集院兄弟的相似之處。

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見他不出聲,伊集院弓弦又把問題問了一遍:“怎麽樣,你哪一個兄長更慘?”

實在氣不過的慈郎脫口而出:“不論哪一個都是活該吧,這兩個故事裏,慘的不都是弟弟嗎?”

不想給伊集院惹麻煩,說完就後悔了的慈郎,卻聽到了拍手聲。

“回答正确,”伊集院弓弦用最開始那種輕松活潑的語氣,态度冷靜地揭曉謎底,“順便一提,第一個兄長,名叫伊集院真一郎。第二個兄長,也叫伊集院真一郎。這兩個都是真實故事,可以回去問你的‘名門大小姐未婚妻’哦~”

竟然都是真的?

将兩段故事回想一遍,慈郎感到怒氣上頭。但他咬牙鎮定下來,不論在伊集院弓弦這裏聽到什麽,他都不打算全盤相信。

他已經受過輕信的教訓。

只是,如果故事确實是真的,伊集院自不必說,眼前的少女和她的母親,也都是受害者吧。

慈郎理解了少女昨晚餐桌上的爆發,想到昨晚,他記起問:“這就是你昨晚跟我說,與伊集院糾纏不清的人沒有好下場的原因嗎?”

他當時還想為伊集院反駁一二,現在才知道,原來少女是在說伊集院真一郎,那他可沒什麽想說的。

然而,伊集院弓弦卻聳了聳肩:“一部分吧。那還要說到我曾祖母和曾祖父,還有風早院長的事了。你回去問‘名門大小姐未婚妻’比較好,我知道的不多,也找不到人問,如果‘未婚妻’告訴你了,我倒是想請你說給我聽呢。”

伊集院的祖父母和風早婆婆?他們能有什麽事?

這讓慈郎都顧不上糾正少女對“名門大小姐未婚妻”這個梗的過分執着,他打量着她,卻完全看不出到底是不是說笑,雖然是有種被忽悠了的感覺……

他思索片刻,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少女也沒有說話,吃了兩口甜品。

最終,慈郎遲疑着猜測:“你今天來,是為了幫伊集院解釋你和他為什麽長得像嗎?”

伊集院弓弦聞言,好像這個猜測很離譜似的,忍不住笑出了聲,否決道:“不不不,我今天來,只是為了譴責你們兩個破壞了我的逃家計劃,順便對你八卦一下比電視劇更鬼扯的豪門家族關系而已。”

不等伊集院說什麽,終于找着空閑的高尾君湊了過來,聽到最後一句,嬉笑着問:“豪門家族關系?哇!好厲害!我都聽老板說了,這位就是有錢人桑的妹妹桑?妹妹桑你好~”

伊集院弓弦饒有興致地吐槽他:“日語說得這麽奇形怪狀的成年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高尾君靠桌擺了個帥氣姿勢,耍寶道:“原來妹妹桑還是個毒舌,但是沒關系,我承受能力很強的。”

伊集院弓弦故意曲解道:“诶?原來你是個抖M?”

高尾君手一滑險些跪下地。

實在是不能接受初中生說出抖M這種詞,慈郎制止道:“打住。高尾君,請回去工作。你,在這等一會兒,我去找老板請假,送你回學校。”

被小女生噎到的高尾君聽話跑走,出乎慈郎預料的,伊集院弓弦也沒有要頂嘴或不願意的意思,只是沉默地坐在沙發裏。

于是慈郎用手機聯系保镖開車過來,然後找老板請假離開片刻,老板似乎以為慈郎是要去見心上人,很是感動,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讓再三道歉的慈郎汗顏。

而伊集院弓弦的沉默,一直延續到了車上。

她上學的初中,慈郎曾聽說過,是所名門學校,距離這個高級購物中心不算很遠。

司機提醒就快抵達,她自顧自把制服領帶松開,裙子上提,解開領口幾顆紐扣,馬尾散開,一副大姐頭的模樣。

慈郎委婉提醒:“……會被老師罵吧?”

伊集院弓弦無所謂道:“大概吧。”

慈郎試圖從她的角度分析:“被叫家長不是很麻煩麽?”

少女面無表情地說:“老師知道沒人會來,所以不會叫,所以不會麻煩。”

沒人會來?

慈郎想來想去,只能用老套的話委婉勸解:“還是要好好學習,未來是你自己的。”

伊集院弓弦啧了一聲,粗聲道:“誰說我沒有好好學習?”

“有在學習?”慈郎欣慰地笑了笑,雖然不知道她說的是實話還是強辯,但也不再多說教,“那就好。”

然後伊集院弓弦就悶着頭不說話了。

到達學校,慈郎還把她送下車,一直送到校門口。

少女像是很不習慣有人這麽做,略顯焦躁地說:“不用麻煩你。”

慈郎半誠實道:“其實,我是怕你沒進校門,跑到別的地方去。”

伊集院弓弦仰起腦袋看他,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說:“诶?原來你也不是那麽傻白甜嘛?”

“雖然大人不都值得尊敬,但是跟大人講話還是要有禮貌,”慈郎無奈地把書包遞給還沒長到一米六的少女,掌心在她頭頂輕輕拍了一下,“什麽‘傻白甜’,我只是個有社會常識的普通人。快進去上課吧。”

伊集院弓弦小聲嘀咕着“長成這樣說自己是普通人”,對慈郎翻了一個超大白眼,轉身跑進校門。

看值勤人員那副不敢阻攔的樣子,這位伊集院小姐恐怕是名聲在外。

眼前的綠蔭教學樓,不禁讓慈郎的心底,生出“老了”的初老之嘆。

他搖搖腦袋,趕回甜品店。

他有好多問題想立刻問伊集院,但是,生活不易,大貓難養,眼下的任務是打工賺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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