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邊貓先生
第41章 那邊貓先生
聞言,伊集院很平常地應道:“是嗎?”
慈郎打量着他:“為什麽我感覺你早就知道了?”
“我是家主。下一代長女逃學外出這種異常情況,保镖是會彙報的。”
伊集院這樣解釋。
原來如此。
不過,既然逃學之類異常情況都會直接報告到伊集院這裏,這樣說的話,伊集院對侄女還是比較關注的?是因為下一代長女的身份嗎?那麽,伊集院對她現在的處境是什麽看法呢?昨天伊集院可是表現得有些事不關己。
慈郎想了想,還是先求證道:“她每次逃學,保镖都會報告給你嗎?”
“并不,”伊集院挾起一片薄到透明的生魚片,在醬油碟中輕點,“昨天是她第一次逃學。”
第一次?
慈郎很是驚訝。
白天少女那副做派,怎麽看都像是對逃學已經習以為常了,根本看不出是第一次逃課。又來一次反差,慈郎一時都不知該怎麽說。
“你們家的人都很會演戲嗎,”最後慈郎忍不住這麽吐槽。
伊集院微微挑眉,淡漠的聲音聽不出是不是在開玩笑:“聰明的會。”
竟是這種算不上反駁的說法?
慈郎追問:“那不聰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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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會,”伊集院語氣平淡地繼續答,“只是演得不好。”
說得跟真的似的。
慈郎想了片刻,還是分不清,遲疑着問:“你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伊集院淡然反問:“原來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完全被伊集院帶跑,把方才滿心迷茫、悲憤的情緒都忘到腦後的慈郎,有些苦惱地吐槽道:“就是看上去不像才不懂啊!”
看着冥思苦想的慈郎,伊集院故意拖長了音說:“さあ,到底是不是呢。”
說到最後,伊集院似乎還輕笑了一聲。
但慈郎擡目去看時,這人已經又是那副沒什麽表情的樣子了。
而且對上慈郎的視線時,那人眼神仿佛不知道慈郎是為什麽擡頭看過來的。
這壞心眼的貓!
果然就很會演,不管其他伊集院會不會,這一只伊集院肯定是會的。
哦,還有那只小的也是。
慈郎不甘心地看着伊集院,整個人都有些蔫蔫的。他維持着手撐腦袋的姿勢,思索了半天,到伊集院放下筷子的時候,才出聲引起伊集院的注意:“我說,那邊那個壞心眼的貓先生。”
伊集院看向他,眉心微挑,卻沒反駁那個稱呼。
于是慈郎忍不住笑起來,笑完才問:“昨天你侄女說‘跟我們伊集院糾纏不清的人,可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這句話,她白天說跟你祖父母還有風早院長的事有關……這不是她的一時氣話嗎?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他到底是不太信任伊集院弓弦,更想從伊集院這裏聽到說明。
其實,若不是白天少女找到甜品店來,讓他又想起這句話,他本來都沒打算探究。
畢竟和慈郎有關的伊集院,只有伊集院和臣一個,而恰巧伊集院和臣是望月慈郎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所以沒有探究的必要。
慈郎唯一不确定的一點,是伊集院會不會覺得這個問題很傻,然後又逗着自己,像剛才那樣故意不給出答案。
但出乎慈郎意料的,伊集院似乎認真起來,一本正經地說:“如果你想知道,那不如從頭說起,故事會很長。”
故事?他喜歡聽故事啊。
“我有時間,”慈郎熱情地回應。
伊集院仿佛看到一只金毛,豎起耳朵,吐出舌頭,催促地喘着氣。
可愛。
伊集院又用那冷漠的聲線,一本正經地說:“因為是伊集院這個姓氏的家事,所以,你想聽的話,要先在手帳本的空白頁,寫一份保證不外傳的保密協定,簽上名,交給我。”
真的假的?
被騙過的慈郎,狐疑地看着伊集院,研究伊集院的表情。
按常理來講好像有些扯,但或許豪門秘辛就是這麽不可外傳呢?
“你,不是在騙我吧?”慈郎翻開手帳本,想了想,還是很防備地問了伊集院一句。
“怎麽會?”伊集院的否認相當淡然。
“那個,保密協定,要怎麽寫?”
“适當地寫上‘本人,望月慈郎,絕不會将從伊集院和臣這裏聽到的伊集院家事告訴第三個人’就好。記得簽名。”
按照伊集院所說的樣式寫好,簽上名,慈郎将這張活頁取下,有些遲疑地交給伊集院,伊集院卻還是很正經的模樣,不僅接了過來,還折了幾折放進了襯衫口袋裏。
好像是真的。
慈郎對豪門秘辛有了新的認識,原來電視劇裏拍得那麽誇張還不夠誇張?
“那麽,今晚就先從我曾祖父母的故事說起。”
伊集院剛開口,慈郎就集中了注意力聽着,聞言有些驚訝:“不是祖父母和風早婆婆的故事嗎?還要再往前?”
“不是說過要‘從頭說起’?”
“哦哦,你繼續。”
慈郎吐了下舌頭。
“我的曾祖母是英國人,她來到東京時,自稱是小貴族之女,說她的父親是豪爾頓男爵,芳名莉莉。因為父母生前很喜歡東方文化,所以成為孤女後,她太過追思父母,就決定随着商船來日本看看。這種說辭,讓她受到了熱情歡迎和追捧。
“在一場西式舞會中,她認識了我曾祖父。
“我的曾祖父是混血,他的祖母是西班牙人,但因為那是個從停泊長崎港口的洋人商船上買來的奴隸,美貌卻不受尊敬,他祖父娶美貌女奴為妻的行為,遭到上流社會的廣泛诟病,伊集院家的名聲一度因此受損,直到曾祖父成年時,也沒太大好轉。
“或許正是因為在這樣的輿論環境長大,我的曾祖父,據說是個非常重視名聲,有些嚴肅傳統的男人。
“具體過程我并不清楚,但總之,他們迅速相戀結婚了。”
伊集院冷淡的聲音,在講故事時,有種吸引人一直聽下去的魔力。
而且,曾祖父母的故事,怎麽聽都是個帶有異國色彩的浪漫譚。
慈郎聽得津津有味。
“根據記載,曾祖母嫁入伊集院家時,雖然只帶了一位男仆,財富卻不少,這場婚禮不僅洗刷了伊集院家的名聲,在曾祖父的精心經營下,伊集院家的財富和權勢都步步高升。
“我這位曾祖母,喜歡宴會,愛熱鬧,很有魅力。據當時人說,盡管是已婚婦人,即使兒子都長到上學念書的年紀,還是有很多人悄悄愛慕她,她對待這些愛慕者卻相當無情,只在乎丈夫,但這份專情卻讓她更受歡迎了。
“因為她很喜歡貓,貓咪們也很喜歡親近她,又因為她的綠眼睛像貓一樣,被孩子們起了個昵稱,叫作‘貓夫人’,在上流社會中流傳甚廣。據說,她随女官進皇居連谒見皇後時,閑坐在旁的妃宮殿下,還主動說起了她這個昵稱。”
聽到這裏,慈郎不禁笑起來:“果然祖上就是親貓派嘛。‘貓夫人’這種昵稱也太可愛了吧,想必是位非常溫柔和善的夫人。”
“是嗎?”像是不願聽慈郎誇其他伊集院似的,伊集院淡然擡杠,“不是說,貓只會主動親近冷漠的人?”
慈郎才不相信這種鬼話,反問:“這種沒有科學依據的話,你居然會信?”
伊集院不置可否,繼續說這位貓夫人的故事。
“然後某天,一位新來的傳教士,在宴會上初見她,立刻大驚失色,大喊她是英國鼎鼎有名的通緝犯,是殘忍殺害了父親和繼母的伊麗莎白·波頓小姐,而不是什麽莉莉·豪爾頓。
“眼看伊集院家的名聲又要經受風雨,曾祖父自然嚴格審訊了曾祖母的男仆。我的祖父,在曾祖父的要求下,就在審訊現場聽着。祖父告訴我,當時那位男仆承認,他是她在離開英國港口時買下的奴隸,并不是家養男仆,也就是說,這個男仆根本不知道在買下他之前,這位莉莉豪爾頓小姐是生活在哪裏的什麽人。
“但這位男仆知道一點,他說,莉莉豪爾頓小姐當時是讓他随意選擇了一條航線,并不是特意來的日本。也就是說,她所說的‘因追憶喜歡東方文化的父母所以來日本’的理由,就是一個謊言。”
沒想到浪漫故事走向了懸疑,慈郎聽得直愣,催促道:“然後呢?”
“我的祖父當時才十三歲,他并不知道後來父母在書房中單獨交流的內容。關于這樁風波的後續,他只知道,那個傳教士後來改口說是認錯了人。那個男仆,不久後失足落水而死。竊竊私語仍在私下流傳,至少表面上,這樁風波已是不了了之。但他的父母,在那之後,感情不複往昔,他的母親似乎不能承受這種打擊,三年後病逝于京都別館。”
“死前,她抓住她十六歲兒子的手,要求他發誓,等他獲得家主之位後,必須将每一個試圖染指他母親之位的女人趕走,她要她丈夫孤獨一世。”
故事結局竟如此悲慘,慈郎毫無防備,被震得說不出話。
一對愛侶,竟落得這種下場,到底真相是什麽?如果伊集院的祖父都不知道,那或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伊集院卻還沒把故事說完,收尾道:“最後,我祖父答應了她,按照母親的要求發了誓。”
?
慈郎簡直是難以置信。
雖然可以理解那位夫人的心情,但是,不管怎麽說,都沒有母親讓兒子管到父親卧室裏去的道理?而且兒子還答應了?
可這怎麽可能管得過來?難道兒子要限制父親的人身自由?
是了,應該是為了安慰臨死的母親,讓她安息。
“是出于安慰吧?”想通了的慈郎,不無嘆息地問。
“不,”伊集院平靜地說,“他做到了。”
什麽?
此時,伊集院的手機響了起來。
慈郎腦海裏一團混亂,伊集院并沒有避開他,他卻完全沒注意通話在說什麽。
短暫通話後,伊集院将手機放回桌上,冷淡地問:“伊集院弓弦現在在醫院,你想去看她嗎?”
這又是什麽事?!
因為白天的見面,伊集院弓弦放學回大宅時,心情還是不錯的。
直到她的父親,伊集院真一郎下班回家,走進了她房間。
“逃學去見那個男人?你想做什麽?嗯?引起伊集院和臣的注意?”伊集院真一郎憤怒地問。
伊集院弓弦冷漠道:“與你無關,廢物。”
聽到那個詞,伊集院真一郎青筋直跳,失控道:“我倒巴不得和你們無關!你們這些冷血怪物!”
聞言,伊集院弓弦眼神一灰,片刻後忽然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