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要變正常

第42章 你要變正常

少女臉上是受傷了似的慘笑表情,語氣卻好像還強撐着驕傲,聲線微微顫抖,慘淡地嘲諷道:“‘怪物’?我親愛的父親大人,你不是一直嫉妒這樣的‘怪物’,想要成為這樣的‘怪物’嗎?真可惜,‘怪物’是天生的,是無法選擇的,就算你不想……”

伊集院弓弦緊咬牙關,察覺到自己失言,沒把話說完,表情閃過一瞬對自己的惱怒,很刻意地提高了音量,像是急着掩飾失口真言的孩子般,強硬地大聲道:“總之,你做不到的,我會做到。我要成為伊集院家的家主,說到底,從你的曾祖父開始,每一代家主不都是怪物嗎?我接近你弟弟,學習他,有什麽不對!”

女兒罕見的示弱,尤其是流露出了不安的感情,觸動了伊集院真一郎。

原來她并不是像伊集院和臣那樣全然沒有感情,而且,她看向他的視線,帶着或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脆弱和渴望,那是一個女兒對父親關懷的渴望。

盡管她的言辭依然有些辛辣刺耳,但這還是他離婚以來、伊集院弓弦長大後,第一次對他表現出這樣明顯的濡慕。

這樣一來,伊集院真一郎倒反省起自己。

是了,生成這樣,也并不是她的意願,要追根溯源,這種冷酷無情的基因,是那個英國女人留下來的,是伊集院家的恥辱,遺傳到弓弦身上,過錯方該是他這個父親才對。

仔細回想,女兒的要強和聰明,都不是什麽大錯,盡管時而表現出沒什麽情感的樣子,但要說父女倆真正關系惡化,還是因為第二任妻子進門……如今看來,也是因為她害怕失去父親關懷的緣故吧?

可他卻因為對和臣的排斥,也一直在潛意識裏排斥着弓弦。

她此刻表現出的情感,讓伊集院真一郎意識到,她畢竟是他的女兒,弓弦與和臣是不同的,或許是他不夠關心女兒,竟然一直沒有發現。

小孩子模仿大人,是天性,是他這個父親沒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榜樣,竟然讓女兒天真地以為,為了成為家主,就應該學習伊集院和臣那種怪物。

她還小,還不懂事,還有這樣對父親的濡慕感情,就還有改正的餘地,如果好好關懷她,她或許不會長成那樣的怪物。

伊集院真一郎的心底忽然湧現出了希望,他嚴肅對女兒曉以利害:“是我失言了。但是,你要知道,‘學習’伊集院和臣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行的!你根本不知道這種人有多可怕!他是天生冷血的怪物,對家人冷酷無情,對用得上的人才會巧言令色,偏偏那些人都會被他哄騙到手,連有名的狡猾政治家都待他如親子,那個人可是根本不會感恩、回報任何感情的!只要符合利益,他根本不會留戀,就算別人把他當繼承人培養,他也是說走就走。”

伊集院弓弦像是頭一回聽說這些事,有些動搖,表情卻還是不服氣,她用毫無自信的語氣反駁道:“這些,這些,應該都是你的偏見吧!難道他去繼承森山要一的衣缽,不回來伊集院家,放棄和你的競争,就是有情有義的表現了嗎?再說,要不是曾祖母收留他,祖父母都已經為了你要把他送人了。你說的這種事例,我實在是無法認同。”

“為了我把他送人?放棄和我的競争?我好多年沒有聽過這麽好笑的笑話了,”伊集院真一郎慘笑起來,“真是好笑,不過,是啊,我曾經也以為我終于擺脫他了,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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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集院弓弦上前兩步,關切地看着她的父親,輕聲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伊集院真一郎在女兒溫情的表現面前,終于開誠布公起來:“确實,我一直很嫉妒和臣,他太聰明,什麽都能輕易學會,還擁有比我更優秀的外貌,又像是能讀心一般,只要他想,他可以獲得任何人的喜歡。但是一開始,就算沒有和臣優秀,我還是想做一個好哥哥,因為我們是親生兄弟,比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要親近,不是嗎?可是我漸漸發現,他是個怪物。”

沉浸在回憶裏,伊集院真一郎的語氣,像是想要逃離什麽可怕東西一般,變得急促起來:“那還是我們剛上小學的時候,有歹徒試圖在上學路上綁架我們,那些人有槍,保镖們與他們搏鬥起來,我們被貼身保镖保護在車裏,我記得很害怕,我緊緊抓着和臣的手,想着我們可能會死在這裏。那天,有位從小照顧我們的保镖先生,替我們擋一槍,死在我們眼前。

“大量的血蔓延開來,我吓壞了,整個人都歇斯底裏,這時我聽到和臣說,‘哥哥,請安靜,你太吵了’。我轉過頭,看着他,他和平常一樣,他和平常一樣,他坐在那裏,右手拿着他溫習英文單詞的小書,在看。我說,‘和臣,你沒看到嗎,保镖先生死了!’,他說,‘看到了。有什麽事嗎?’。

“那時我不知該如何反應,在他異常的冷靜面前,我不禁為失控而羞愧,于是我安靜下來。但我心底越來越害怕,我不知道是更怕外面的歹徒,還是更害怕身邊的弟弟,但是那時我太小了,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害怕和臣,所以我忍耐着不敢說,我還是抓着他的手,感覺像是在抓着一只可怕怪物。

“得救時,和臣已經把書收起來了,沉默着,我因為害怕不敢說話,大家都覺得我們兩個都是被歹徒吓壞了。

“後來,父親為殉職的保镖們舉辦葬禮,輪到和臣祭拜時,我看到他手裏竟然拿着一盒巧克力,我以為他對保镖的犧牲不在乎到了這種程度,我一時氣憤,沖上去推他,質問他這種場合怎麽可以帶零食,他卻沒有理我,将那盒巧克力供奉在蓮臺上,然後對坐在一邊作為受禮代表的保镖隊長說‘我常看到寅泰先生吃這個牌子的巧克力,我想他會喜歡,就擅自買了’,鐵漢一般的保镖隊長當場抱着他哭起來,我才知道,死在我們面前的保镖先生,是保镖隊長的弟弟。

“和臣得到在場所有人的肯定,我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那裏。然後和臣為我解釋說,‘哥哥為寅泰先生的死很是傷心,他是怕我亵渎祭拜禮’,于是我也被大人們稱贊了……可是這算什麽?如果他真的那麽在意寅泰先生,為什麽在寅泰先生死的時候毫無表現?”

說到這裏,伊集院真一郎有些神經質起來,視線根本沒去看伊集院弓弦,幾乎是喃喃自語地說:“每一次,每一次我以為他不是那麽冷酷,他又表現出沒有感情的那一面,他太聰明了,他能注意到那麽多常人根本注意不到的細節,所以他可以表現出關心任何人,但事實上,他根本誰都不關心。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費心騙我!我寧可他像對待其他人一樣,欺騙我,讓我像個以為被他關心的傻子一樣,作為哥哥自滿地愛着他就好!但是他沒有。”

“他不騙我,偶爾,極少數時刻,他說出一兩句沒什麽感情的像是在關心我的話,我就又動搖起來,以為他是個正常人,但他不是,他不是!”

伊集院弓弦忍不住道:“所以,他還是關心過你的。”

“誰要這種冷血怪物的關心!這種關心到底是什麽,你能想得通嗎?別人的生命、情感和尊嚴,在他眼裏根本不值一提,那這種所謂的關心到底算是什麽?你真的相信這個人會有感情?”

伊集院真一郎似乎被女兒的反駁觸怒了,他為了證明自己,急切地擺出更多證據:“還有什麽他被父母送走,那根本就是他引導出的結果!他知道我嫉妒他、害怕他,明明已經很久不跟我說話了,有一天卻突然問我,‘哥哥,你希望我被送走嗎’,我明明沒有想過的!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可是被他這樣問了之後,這個念頭就深深紮根在我的腦子裏,我為自己的卑劣羞愧不已,可是無法擺脫。于是我又生了病,母親在我的床邊哭泣,哭着說不知道要怎麽做才好,我像是被鬼附身了一般回答‘把和臣送走吧’。

“我是真的很想擺脫他,即使明知不對,也依然躲在母親背後,眼睜睜看着事情一步步發展,如果這件事真是表面上這樣,我想我會為此終身自責!但是,當我終于鼓起勇氣去找父親,請他收回成命時,我聽到他和和臣的對話……我一直以為父親只是太過嚴肅古板,所以不常表現出對我們的喜愛,在我們這樣的階層,我當時不少朋友的父親都是這樣的,直到那天……

“他們的對話,我不敢相信這是即将送走兒子的父親和他即将被送走的兒子,父親平時對我們說話,總是一副嚴肅教訓的口吻,但那天不是。我從沒見過父親那麽生氣,他簡直是暴怒。

“父親說,‘我是家主,你是我的兒子,你必須遵守家主奉行的傳統,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你不敬兄長,害你的母親傷心,你膽敢破壞我的規則,就要付出代價’。

“和臣說,‘傳統守舊的東西是注定要被踏破的,你喜歡這出傳統戲,我不喜歡,也不會浪費時間陪你演下去,我有我的規則,你有一個符合你審美規則的妻子和一個兒子,我會把他們都留給你’。

“父親說,‘我絕不會讓你輕易取代我’。

“和臣說,‘一個平庸的家主沒有在我面前猖狂的資格,在我還不想丢掉對你僅有的尊敬之前,少來阻礙我’。”

伊集院真一郎有些瘋狂地大睜着眼睛,向女兒追求認同地問:“你不覺得可怕嗎?這哪裏是兩個正常人的對話?這簡直是兩只怪物。說出這些話的和臣才十三歲,他才十三歲。還有,沒多久,時常教訓和臣的老管家,就在大宅裏意外摔斷了腿,然後和臣就被曾祖母帶走了,我不知道裏面有沒有聯系,但是我覺得是和臣幹的!”

伊集院弓弦掩藏住眼底的憐憫,提出異議:“我聽傭人們說過,老管家摔斷腿,不是因為那段時間,他疼愛的孫女出車禍亡故,所以他下臺階時精神恍惚,意外摔傷了嗎?”

“不!什麽意外!我覺得就是和臣幹的!”

“證據呢?”

“他那麽聰明,怎麽會被抓住證據?我查過資料的,他這種人,就是很可能成為連環殺手那種人,只要惹過他的都沒有好下場!一定是他幹的!”

說到這裏,伊集院真一郎緊緊握住女兒的肩膀,殷切地說:“幸好你醒悟過來了,爸爸以後會好好關懷你的,如果你不喜歡大宅,我們可以搬出去住!但是你千萬不能再學習那種冷血怪物!你一定可以變正常的!只要你改正,變得正常,一切就都沒有問題了。如果爸爸和媽媽複婚,又或者再找一個對你溫柔、能為你做榜樣的好女人,或許再給你生個弟弟,我們就能組建一個完整的正常的家庭……”

沉浸在描繪未來藍圖中的伊集院真一郎,沒有注意到女兒的變化。

伊集院弓弦擡起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變正常?你還是覺得我不正常嗎?”

“不,”女兒的表情與記憶中弟弟的表情一瞬重合,伊集院真一郎驚吓地立刻放開了手,但還是試圖掩飾,“我不是這個意思。”

伊集院弓弦逼問:“那是什麽意思?”

不喜歡被女兒挑釁,伊集院真一郎隐隐有些生氣,耐着性子道:“我都說了吧!總之就是不要變得像伊集院和臣那種冷酷無情的樣子,我不管他有多能幹、多聰明,那是種病态!是不正常的!他沒有正常人有的感情!”

“有正常人感情的你,又正常到哪裏去?”伊集院弓弦步步緊逼,還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是你先害怕他、躲着他的吧?是你躲在祖母背後使陰招的吧?說什麽從來沒想過,不是人家抛了個鈎子,你就迫不及待地付諸實施了嗎?還說什麽被鬼附身,笑死人了!”

沒想到自己的坦白,卻成為女兒攻擊自己的籌碼,伊集院真一郎不禁惱羞成怒,他又一次體會到在伊集院和臣面前那種任何小心思都無處可藏的袒露感,沒有人會喜歡這種感覺。

“你閉嘴!你怎麽敢與你的父親這樣說話!”伊集院真一郎氣沖上頭,“你要是一心學伊集院和臣,那我也可以當作你這個怪物女兒不存在!”

伊集院弓弦放聲大笑:“所以呢?弱精症的你,要找一個女人努力生一個正常的‘兒子’,還美其名曰是給我一個正常的家庭?伊集院真一郎,你或許是真的厭惡伊集院和臣,但你別以為自诩正常人的你,就高我們一等!你的自私和我們不相上下!”

“你真可憐,如果你再蠢一點,或許我沒必要把話說明白,但既然如此……我就直白地告訴你,父親,女人你盡管去找,但是,我絕不允許任何東西威脅我的地位。你別想再有其他任何子女,就算有了,你也別想那些惡心的東西能夠平安長大!你最好相信我能做到,因為你知道我能做到!”

她在說什麽?他的女兒口中,都說出了些什麽?聽到這樣恐怖的話,憤怒和被伊集院弓弦再次刺激出的恐懼,讓伊集院真一郎失去理智,對着眼前怪物似的女兒甩出一巴掌:“住口!”

少女被掴倒在地,卻不發一言,她捂住臉,慢慢爬起來。

伊集院弓弦面無表情地看着她父親,因為她知道這樣會讓他想起他的弟弟。

她根本不掩飾自己的嫌惡,如冰川一般冷漠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男人,仿佛在看什麽低級物種:“沒有能力,沒有器量,害怕自己的弟弟,對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動手,自私、懦弱、陰暗、愚蠢、傲慢,我怎麽會是你這種東西的女兒。”

動手後又後悔的真一郎緊握着拳頭,咬牙道:“閉嘴!”

少女冷漠地剖析道:“害怕伊集院和臣,做了壞事又很後悔,還忍不住想要讨好他,或許你還在為他不騙你而偷偷自滿着,想着,‘即使我那麽做了,他依然對我是特別的,把我當作哥哥’,于是表現出對他關懷的模樣,實際上,你的算計、恐懼、反複、不滿和軟弱,在那個人眼裏一清二楚。”

“閉嘴!”

伊集院弓弦沒有對面露掙紮痛苦表情的男人表現出任何同情,更加殘忍道:“你在你弟弟眼裏,什麽都不是;在你母親眼裏,只是個表現她完美夫人的缺憾的道具;在你父親眼裏,只是個遵守規則的兒子;這個家唯一在意你的我,因為你被你的弟弟吓壞了,還被你拒絕至今……那麽從今以後,你就是一個小醜,一個唱獨角戲的小醜!”

“啊——!”伊集院真一郎滿面漲紅,憤怒讓他完全失去理智地大吼起來。

但是此時,伊集院弓弦忽然撞向桌角,磕破右額,不僅破了皮,還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結合剛才被扇紅了的臉頰,她此刻看上去簡直慘不忍睹。

伊集院真一郎吓得愣在原地:“你幹什麽!”

他看着女兒對他笑了一下。

她笑得那樣可愛,像是他記憶裏,女兒還很小、妻子還沒離開的時候,伊集院真一郎一瞬恍惚。

他是不是不該動手的?

此時,伊集院弓弦拿出手帕,把什麽東西從抽屜裏取出來,扔在地上,她毫無征兆地驚聲尖叫起來,拉開門向外跑去:“啊——————救命!!!救我!!!!誰來救我!!!爸爸瘋了!!!他有刀!!!!爸爸說要殺了我!!!救命啊!!!”

伊集院真一郎呆呆地看着地面,那是一把刀。

聽到尖叫聲,值勤的老管家,拖着一走快就有些瘸的右腿,心急火燎地趕出廚房。

老管家看到他精心照料的、雖然有些嬌蠻卻不失可愛的、會在私下對他傾訴渴望父親關懷的伊集院家下一代長女,驚慌失措的小主人,伊集院弓弦,滿臉驚怖地逃下樓,她踏錯了中間一級,滾了下來。

老管家又着急又心痛,不顧暴露瘸腿,跑着過去扶起她:“大小姐,你怎麽樣?”

擡起頭的少女,簡直是慘不忍睹,尤其是她右額的傷口,那傷口,讓老管家心中劇痛。

伊集院弓弦哭着說:“管家,爺爺,救我,救我,立刻把我送去私立醫院,求求你了,我不想死!!爺爺,救我啊!!!!!”

老管家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抱起少女,沖出大宅,用權限打開大門,像是少女真的危在旦夕一般,火速趕往伊集院私立醫院。

而家裏剩下的主人們,還在争執着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真一郎疲于對看見地上刀子就吓到快昏過去的母親解釋,忽然想到什麽,大聲道:“快攔住她!不能讓她走!她要敗壞我的名聲!”

“什麽?你在說什麽?這把刀究竟是怎麽回事,”伊集院夫人停止哭泣,卻無法理解兒子的思路。

真一郎氣得暴跳如雷,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大門,但得到的回複是老管家已經帶着大小姐出門了。

“不行,我要去追他們,”伊集院真一郎回想起女兒剛才那個微笑,背後生出冷汗,立刻就要往外走。

伊集院夫人攔住他,質問:“真一郎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還沒解釋清楚!你到底把弓弦怎麽了!”

女兒的話忽然出現在他腦海:你在你母親眼裏,只是個表現她完美夫人的缺憾的道具。這個家唯一在意你的我……

伊集院真一郎心底一空,心急地推開她:“讓開!回來再說!”

他沖到車庫,逃命似的上了車,緊踩油門向私立醫院趕去,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闖紅燈,他無暇顧忌這種事,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伊集院弓弦一定是要害他,一定是在想辦法給他帶來不可挽回的危害,他必須去阻止她!

伊集院真一郎的車,沒有按照規定駛入停車場,而是直接沖向了急診樓。

他下了車,将追來詢問發生什麽事的醫院安保推到一邊,瘋了一般跑進急診大廳,終于,他看到一瘸一拐的老管家,和被老管家抱在懷裏的少女。

伊集院真一郎松了口氣,大喊:“站住!”

伊集院弓弦将頭埋在老管家胸前的衣服裏,笑了一下,然後驚慌失措地擡起頭來,崩潰一般大聲哭泣:“不要!!不要過來!!!爸爸,不要殺我!!!我不會再說不要弟弟了,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管家爺爺,救我,打電話給叔叔,讓他救我!這裏是醫院,爸爸是伊集院院長,他們會把我交出去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老管家緊緊抱着她:“爺爺不會讓你死的!絕對不會讓你死的!醫生!醫生快來!”

在整個急診大廳的注視下,伊集院真一郎知道,他中計了。

他是個被女兒設計到了舞臺上、任人嘲笑的小醜。

于是他竟然笑了起來,這會讓別人怎麽想,他已經不在乎了。

他看着女兒,用口型無聲地說:“你這個該死的怪物。”

然後,他看到被抱到急救床上的伊集院弓弦,再次大哭起來:“爸爸,爸爸……我愛你……求求你不要傷害我!”

伊集院真一郎僵在原地。

這個家唯一在意你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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