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4)

第21章 (4)

院子并不算大,圍了七間屋子。每間屋子的門臉都窄窄的,屋裏都亮着燈,那燈光清楚地照出每扇窄門兩邊的玻璃窗上貼着的紅雙喜字。

屋檐下、兩棵棗樹上還挂着許多的紅燈籠,金黃的穗子在微風中輕輕搖動。

确實有不少人在劃拳,還有聚在一起玩色子的,鬥地主的。桌上的餐碟疊在了一起,砂鍋明爐裏也都空了,紅酒啤酒白酒洋酒占着圓桌的大部分位置。院子一角放着許多裝空酒瓶的紙箱。沒什麽人動筷子了,衆人只是喝酒,抽煙,男男女女的臉都被滿院喜慶的紅光照得紅彤彤的。

有一張圓桌上擺着一只三層的奶油蛋糕,蛋糕上插着一對穿白婚紗和黑色燕尾服的塑料夫妻小人。桌邊散坐着八個人。有兩個穿西裝的男人勾肩搭背,靠在一起說着話,其中,那西裝上配着一朵大紅花的男人,想必就是新郎官葛仲喜了,坐着的其餘幾人,無論男女都上了年紀了,面色有些疲倦了,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甚至閉上了眼睛,腦袋不時往前點一點,似是睡着了。

新郎官腳邊放着一株瘦小的石榴樹和兩把綁着紅緞帶的鏟子。那小樹的樹根上裹着厚厚一層土。

周圍沒看到新娘打扮的人。憐江月還要再找一找,就見邊上一桌人裏有個禿頂的男人跳了起來,朝着他和風煦微直揮手,招呼他們過去。這男人中等個頭,腦門油亮,禿頂也油光光的,右手夾着半根煙,穿着白襯衣,灰色西裝褲,襯衣的袖子挽了起來,他指着他那桌上的一個空位就說:“你就是小孫的男朋友吧?怎麽現在才來啊!來,來,坐!小孫去……”

禿子打出個酒嗝,右手往東屋一指:“去幫新娘子換衣服去了,你來,你來……”

禿子是看着風煦微說的這些話。風煦微指着自己,一邊眉毛挑得老高:“我?小孫的男朋友?”

禿子一摸腦袋,呵呵直笑,搖着手指道:“小孫的手機屏保就是你的照片,我怎麽可能認錯?來,過來坐啊!”

那桌上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就說了:“老秦,小孫的屏保那是明星。”

憐江月推了推風煦微,風煦微瞪了他一眼,沒動。憐江月小聲和他說:“這些人裏說不定有胡同裏的老住戶,說不定認識張元壽。”

憐江月又說:“這麽好的機會,我們也算是撞大運了,我就知道和你在一起運氣會很好。”

風煦微這才不情不願地朝着老秦那桌走過去,走到老秦跟前了,他臉上挂上了個笑,和和氣氣地說道:“對,我就是小孫的男朋友,我和她喜歡的男明星長得特別像。”

就有個年輕男人說了:“什麽明星啊,那就是個唱戲的。”

風煦微笑着看了看說話的人,那男的肩膀一聳,抓了把瓜子,低下頭去,沒聲音了。風煦微坐下後,他兩邊坐着的一男一女就拽着他說上了話。男的眼睛有些斜視,女的嘴巴有些斜。男的拉住他看了又看,離遠了看,靠近了看,直呼:“卧槽,長得真他媽像,你們看看,看看!”

女的吃着花生,一拽風煦微的胳膊,湊到他面前:“我看看,我看看。”

風煦微一擦臉,把憐江月拉了過來,從牙縫裏往外一個一個蹦字,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人是我小學同學,路上遇到了,聽說我要來吃喜酒,非得過來蹭飯吃,大家也給他賞個座吧。”

沒人理會憐江月。一個穿格紋襯衣的中年男人給風煦微倒酒,還來派煙,瞅着他來回打量:“不會是本人吧?”

風煦微指着自己的下巴,道:“我這有道疤,那個明星沒有吧。”

他沒要煙,也不喝酒,桌上的氣氛有些冷下來了,大家就都只看着他,有的臉上還帶笑,有的就盯着他。

斜嘴的女的笑着拍了下他的手:“唉,什麽明星不明星的,就一唱戲的!你是供電局的吧?我看你比他強多了!”女人拿起他的酒杯往他嘴邊送,“來來,遲到的可得自覺些。”

她和衆人擡了擡眼睛,大家就笑着起哄。風煦微卻還是一副勸不動的樣子,就坐着。還是憐江月拿起了他的酒杯,一口氣悶了,說:“他開了車,我代喝吧。”

說着,他又連悶了兩杯,這一桌人裏這才有幾個人慢悠悠地瞥了眼他。那斜視男沖他客氣地笑了笑,往邊上擠了擠,挪出個位置。老秦就搬來兩個啤酒箱,疊在一起,咬着煙,一拍憐江月:“來蹭飯的就湊合吧。”

憐江月笑着要往下坐,風煦微一看那紙箱,拉了他一下,比了個眼色,憐江月會意地回了個眼神,風煦微就松開了手。憐江月明白風煦微的意思,老秦搬這兩個紙箱過來時那麽輕松,紙箱想必是空的,大約是這群人喝酒喝得意興闌珊了,想找個人逗逗樂,使了這麽個損招。憐江月就暗中紮了個馬步,心裏想着,得穩穩坐下。他就往下一坐,感覺坐到了塊石頭上。他知道又是那黑影的功勞。

老秦還站在他身後,又一拍他,朝衆人一看,豎起大拇指,道:“哥兒幾個,看看,練家子啊,牛逼,怕不是仲喜的朋友吧?”

憐江月笑着擺手:“真不是,是這個箱子堅固。”

斜視男聞言,踢了踢那兩只紙箱,一摸頭發,擡起頭來,笑着舉杯敬憐江月酒。憐江月又是一口全幹了,衆人見了都稱好,酒桌上的氣氛又熱絡了起來。

憐江月趁此說了聲:“這喜酒吃到現在,可夠晚的啊。”

斜視男說:“那可不是,可還沒吃到頭呢,你瞧瞧,石榴樹還沒種上呢。”

“石榴樹?”憐江月望向新郎官腳邊的那棵小樹,“這是什麽老北京的規矩嗎?”

桌上一個紮着馬尾的年輕女孩兒噗嗤笑了出來,道:“哪兒跟哪兒啊,這是葛局自己定的規矩,你看,這院裏已經有兩個棗樹了吧,再種棵石榴樹,早生貴子,多子多福啊。”

大家聽了,有的低笑,有的放聲大笑,老秦不停沖女孩兒使眼色,嘴裏發出“噓”“噓”的聲音,往身後放蛋糕的那桌指着,說道:“這話咱們自己說說就行了,可別讓葛局聽見了。”

憐江月看着那桌,道:“這個葛仲喜還是個局長?什麽局的啊?這是局裏分配的房子嗎?他住這兒多久了啊?”

大家還是笑,有的笑得前仰後合,有的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風煦微小聲和憐江月道:“這一屋的醉鬼,我看也打聽不出什麽了,走吧。”

這時,那斜嘴的女人拿着筷子在空中比劃着:“什麽葛局呀,當局長的是哥哥,讨老婆的是弟弟,弟弟就是個給我們局裏看大門的!”

老秦敲了敲桌子,往身後張望,聲音小了些,道:“毛玉芬那娘們兒怎麽換個衣服磨磨蹭蹭這麽久?這都二婚了吧?還扭扭捏捏的?”

那吃着瓜子的年輕男人一擡頭,奇道:“二婚了?”

“對啊,不然怎麽穿一身紅裙子?一婚那都是穿白婚紗!”

憐江月道:“以前成親不也穿紅嫁衣嗎?”

斜視男就笑:“小兄弟,咱們還是喝酒吧!”

憐江月又打聽:“葛局他們在靈境胡同這附近住了挺久了吧?”

卻沒人理他,酒桌上的這些人光是說着老葛和毛玉芬的閑話,有說:“婚當然得結。”

“這同一屋檐下的,豈不更方便。”

“回頭怎麽生都算是葛家的種。”

“我看你們都是胡說八道,人局長夫人都沒個屁話,樂呵呵喜滋滋地忙前忙後呢。”

“那可不得忙前忙後,這小老婆娶進了葛家,到了眼皮子底下來了,總比老葛跑外面彩旗飄飄好吧?”

風煦微又和憐江月耳語:“你不走,我可走了。”

憐江月道:“你等等,我去主桌套套話。”

他說完,就見一桌人都站了起來,原來是新郎官來敬酒了。新郎官已經是滿身酒氣,面紅耳赤,一雙眼睛更是焰赤血紅,人已站不穩了,被一個長得和他有幾分相似的黝黑臉的男人扶着。

男人一笑,道:“帶着我弟,來敬敬酒。”

大家就都很客氣,點頭哈腰。老秦說着:“葛局,該我們敬仲喜啊,來,來來……”他客氣地看着葛仲喜,聲音低着,眼神也低着:“仲喜,恭喜啊,你這光棍打了四十多年了,總算是脫單啦,娶了這麽個漂亮媳婦兒,該享福啦。”

葛仲喜卻沒話,也不看老秦,一顆紅紅的腦袋不時搖晃一下,目光迷離。葛局就用力拍了他一下:“仲喜,喝啊!”

葛仲喜便仰頭灌下一杯酒。這一杯下去,他像是清醒了,眼睛睜大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面前這只大圓桌上,拿起桌上的白酒,就往自己的酒杯裏猛倒酒。

葛局在旁笑呵呵地說:“仲喜和大家都是老同事了,大家平時對他那麽關照,他今天心裏高興。”

葛仲喜點着頭,嘴裏發出哧哧的笑聲,他拿酒瓶的手不停地發着抖,倒滿了酒,他幹了一杯。老秦帶頭鼓掌,喊好,大家就都坐下了。葛局也要拉着葛仲喜往下一桌去,葛仲喜卻抽出了胳膊,站在老秦身後,按住他的肩膀,說道:“老秦,怎麽這就坐下了?這就喝完了?我結婚,這麽高興的事,我得和你,和你們,”他慢吞吞地看着酒桌上的人,他的目光在每一個人身上都要停好久好久,他道,“和我單位裏的這些好同事,老同事……這些親親愛愛的同事們一個一個高興高興……”

他就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捏着老秦的肩,道:“來,老秦,來。”

老秦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溫聲說:“仲喜啊,喝得有些多了啊,回頭可還要洞房呢。”

有人幫襯着說:“是啊,是啊,別喝啦,差不多就行啦,中國人就是這陋習!得改改了!”

葛局也說:“這樹還沒種,蛋糕還沒切,你悠着點。”

葛仲喜一笑,挪到了斜視男身後,一拍他的肩,斜視男渾身一顫,緩緩站了起來,轉身看着葛仲喜。

葛仲喜拿了兩瓶啤酒,塞給斜視男一瓶,自己抓了一瓶,舉得高高的,說:“小蘇,你,有房有車,家庭幸福,美滿,我敬你!”

他又去敬小蘇邊上的中年女人:“周姐,你兒女雙全,幸福啊,我也敬你。”

他的手臂揮了一大圈,笑着高聲道:“我希望我和在座的大家一樣幸福!”

在座的人要麽低下了頭,要麽移開了視線,氣氛尴尬。憐江月問風煦微:“走不走啊?”

風煦微卻不想走了:“我看戲呢,別吵。”

這時,葛局幹笑着勸了句:“仲喜,明天可還要上班呢……”

葛仲喜挑着眼尾瞅瞅他,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唾沫星子亂飛:“怕什麽,我哥是局長!”

葛局拉長了臉,那老秦出來打圓場了,起身拉了拉葛仲喜,道:“走,去看看新娘鬧什麽呢,怎麽半天不見人?”

葛仲喜啐了口,環視一圈,照舊是嘻嘻哈哈的說着話:“新娘不見了關我屁事。”

他推開了老秦,繞着圓桌走着,這走到了風煦微邊上,他一看他,眨了眨眼睛,一歪腦袋,皺着眉問:“我沒見過你,你是誰?你幸福嗎?你生活快樂嗎?”

随即,他的眉心舒展,拿了一瓶啤酒放在風煦微面前,勾着他的肩,豪邁地喊道:“來,喝!”

風煦微說:“我不喝酒。”

憐江月看這葛仲喜是真醉了,風煦微又是個牛脾氣的硬茬,怕兩人起矛盾,就走過去說:“他不能喝,我代喝吧。”

葛仲喜推開了他,站直了,盯着風煦微,摸出一包煙:“那來一根煙!”

“我也不抽煙。”風煦微道。

葛仲喜大笑:“這怎麽可能?!你好好一個人,你不喝酒,你也不抽煙?那咱們劃拳,誰輸了誰就喊大哥,磕頭敬茶!”

一桌的人原先還有人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着什麽,聽了這一句,全都沉默了。

風煦微拿眼角瞥着葛仲喜,冷冰冰地說:“他們都說你醉了,我看你沒醉,這拳你找你大哥劃去。”

他還看了看葛仲喜的雙手,道:“另外,我這個人講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憐江月暗道不好,就見那葛仲喜眼珠一彈,五官扭成一團,怒道:“你不給我面子?我葛仲喜今天他媽的結婚,你……你們還不給我面子?”就朝風煦微撲了過去,要去抓他。

憐江月忙一手按住了風煦微,風煦微要是出了手,這葛仲喜的大喜日子恐怕要變成他的忌日了。他另外一手要去擋葛仲喜伸來的手,卻感覺到一股炙熱的氣息,憐江月一驚,再看葛仲喜,那葛仲喜的神色也變得玩味了起來,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兩人似乎都沒料到對方手裏有些功夫。憐江月忙貼身靠在酒桌邊,調息運作,匆忙将那忽而灌進他身體裏來的葛仲喜拳頭上的所有力道排了出去,就見酒桌忽而飛起半寸。風煦微神色警惕,單手抓住了圓桌,将它拉了回來。

桌上的餐盤碗碟飛高了些許,又穩穩落在原位。有人問了句:“剛才怎麽了?”

葛仲喜退開了半步,看了看憐江月,又看了看風煦微。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請了這麽多親朋好友就是為了高興高興,可今天他也實在是高興不起來。平日裏他和大家親親愛愛,和和美美,不願給任何人難堪,可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別人在他背後說的那些閑言碎語?這酒喝得越多,他的嘴裏越品不出個滋味,那祝福的話聽得越多,聽在耳裏全像是譏諷。他心中此刻是聚着萬千的憤懑,萬千的不滿,但是他知道在眼前這兩個人身上他是無法發洩出來的。他又看其他人,這些是他的同事,他的相鄰,他的好友,往後他們還要和和美美,相親相愛,他也沒辦法在他們身上發洩什麽。

葛仲喜實在是郁悶,實在是不忿,可只得緊緊咬住了嘴唇,整張臉都憋得發了紫。他的眼裏映出紅色的喜慶的光,映出那許許多多的喜字,還有那兩顆棗樹,那一棵瘦弱的石榴樹……他再看不下去了,一撇頭,走到那石榴樹邊上,拿起一把鏟子一鏟插進地裏,挖起了坑。

其他桌的人就開起了他的玩笑:“仲喜,這新娘還沒出來,你這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啊,哈哈哈。”

“你這挖坑一個人挖倒還可以,回頭孩子可沒法一個人生哪,哈哈。”

忽然,有人說:“你們知道嗎,仲喜以前可拿過武術冠軍!”

憐江月和風煦微對視了一眼。憐江月不知怎麽,有些哀傷,風煦微眼裏的狠戾也收斂了些,他起身,拿了憐江月的酒杯,裏頭還剩些白酒,他走到那葛仲喜近前。這才一會兒,葛仲喜就已經挖了個半米深的土坑了。

風煦微站在那土坑邊,葛仲喜擡起頭,看到他,兩人皆是無言。風煦微舉了舉杯,敬了他一杯酒。

葛仲喜重新低下頭去,繼續挖坑,憐江月也走了過去,這葛仲喜挖得是滿頭大汗。院子裏有人似乎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勸了幾聲,可勸也勸不住,就見葛仲喜一鏟接着一鏟,大汗淋漓,聚精會神,又一鏟下去,聽得“咔”一聲,葛仲喜停下了動作,彎腰蹲在坑裏扒拉着腳下的土。憐江月一看,瞥見那土坑裏有一段白白的東西,他就跳了下去幫着葛仲喜把坑裏的土往邊上堆。

一截白骨露了出來。

兩人互相看了看,繼續用手清理白骨周圍的泥土。所有人都聚了過來。漸漸地,更多的白骨露了出來——那土下埋着的何止一截白骨,那是一具完整的人骨——不,不止一具。

紅光照着所有人的臉,也照着那土坑裏的兩具白骨。

憐江月往上一看,喘着粗氣說:“報警吧。”

那東屋裏這時走出來三個人:兩個女的扶着一個穿紅旗袍,胸前佩着紅花的女的,她便是新娘毛玉芬了。三人喜滋滋地往院子裏來,毛玉芬伸長了脖子往人群聚集的地方看着,說道:“大家都看什麽熱鬧呢?小孫,大嫂,我們也趕緊去看看!”

三人要往人群裏擠。風煦微忙把憐江月喊了上來,說:“那個年輕的恐怕就是小孫了,走吧,不走就露餡了。”

好在衆人都關注着那兩具突然出現的白骨,沒人關心別人的動向。憐江月和風煦微便悄悄溜出了院子。可憐江月還不想這麽快離開,他很好奇那兩具白骨的身份。于是,他指了指天,風煦微想了想,先蹿上了牆,憐江月跟上,風煦微一看他:“你這輕功什麽時候練的?”

憐江月指指前頭,和風煦微爬回了葛家的院子,趴在東屋往下看去。就聽到葛局正和大家說:“警察讓大家都暫且別走,不好意思了各位。”

那毛玉芬由她的大嫂攙扶着坐在一邊,臉色煞白。葛仲喜立在一棵棗樹下,點了一支煙。

憐江月問風煦微:“你覺得這兩個死人會和張元壽有什麽關系嗎?”

風煦微示意他看院裏那和老秦比手畫腳,似乎很着急的解釋着什麽的小孫,道:“你出的什麽馊主意,下回要扮誰的男朋友你扮,我不幹。”

“我那是順水推舟。”憐江月又說,“你說都這麽晚了,她男朋友不會是放她鴿子了吧?”

“你現在是閑人憐大哥是吧?什麽家長裏短,雞毛蒜皮都要管一管?”風煦微說着,起了身,坐到了屋脊上。

憐江月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風煦微往遠處一望:“警察來了。”

不多時,确有兩個片警進了葛家院子。看到地裏的白骨,他們也是吓了一跳,趕緊通報了上去。很快,又來了兩個警察,四個人圍着那土坑,把現場保護了起來,還把來參加喜宴的人一個個叫去問話。

半小時後,法醫趕到了。憐江月就聽一個老警察和那上了年紀的法醫說着閑話:“以前都說這胡同地下是林清藏寶的地宮,藏着紫禁城裏偷出來的寶貝,沒想到,這地下是兩個死人。”

憐江月回頭看了看風煦微:“這裏以前可能有個地宮,你說和張元壽會不會有什麽關系?”

“你說什麽呢?”

憐江月便将那老警察說的話和他說了。風煦微意外道:“這你都能聽到?”

他一看自己腳下,忽而說:“憐江月,一個人平白無故多了很多能力,你最好要小心。”

憐江月還在專心偷聽那警察和法醫的對話,只是點着頭敷衍地應聲:“知道了。”

那法醫說:“像是一男一女。”

老警察問道:“這骨頭得多少年了?”

“三十年了吧。”

“老葛是十多年前才搬進來的,這一院子人住最久的老徐一家也是二十年前才搬進來的,院子還是二十多年前起的,一直說要改居民樓,一直沒改成。”

憐江月拿出手機搜了搜,原來這靈境胡同東頭以前有個叫靈濟宮的地方,後來不知怎麽,靈濟宮成了林清宮,似乎是為了紀念嘉慶時率二百人攻入紫禁城的天理教起義的首腦林清改的名字。

院子裏,大家都在接受警察的盤問,無非是陳述自己這晚的經歷,聽來聽去也聽不出點新東西了。憐江月就喊上風煦微,從屋上下來了。

兩人又走回了靈境胡同,憐江月忽而說:“你說憐吾憎在北京都幹了些什麽?他說你師父路見不平,他們就是那麽認識的嗎?錄那盤磁帶那天是他們認識的第一天?”

風煦微聳聳肩,哼起了歌。憐江月的眼前一亮:“這不是憐吾憎哼的那歌嗎?”

風煦微點了點頭,對着手機繼續哼了會兒,一看手機,和憐江月說:“識別出來了,八十年代的歌。”

憐江月看着風煦微的手機上顯示的歌曲介紹:“abba的《Gimme Gimme Gimme》,八十年代disco金曲。”

憐江月擠着眉毛,問道:“現在還有跳disco的地方嗎?”

風煦微輕笑着說:“都什麽年代了,跳disco?”他想了想,又說:“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你要想跳disco,還愁沒地方跳?”

他就帶着憐江月開車往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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