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家主,也是賞罰分明,其實甘草算不得特別精明強幹的女子,她又比較喜歡研究家族裏那些武書,并不是一個善於謀劃的人。而麻煩龌龊的地方,自然有邱白路替她擺平,可以說,她的手上沒有沾過一滴血。

婦人似看待一個愚蠢的生物:“啧啧~~~真是冥頑不靈,你落到這一步田地,竟還如此看重你所謂的道義?癡兒,你還沒有看得透麽?”

甘草咬咬牙,不再出聲,很想看清她的模樣,凝著眼神望她,可是稍一集中精力,就發覺頭痛的厲害,眼前清晰了一刻馬上就随著精力的渙散又模糊下去。不過終於一瞬間看得清婦人的樣子,她美豔的如同一朵芍藥,神色張揚,帶著絲絲冷漠,渾身絲縧錦繡,朱紅冶豔,絲毫不見徐娘老态,反倒是個舉止優雅的宮裝美婦。

美婦搖搖頭,極失望的轉身走了,甘草忽然覺得似乎要失去這根救命稻草,急切地想拉住她的衣角,一用力,又醒了過來。

她怔了半天無法回轉,四周荒涼寂寥,什麽都還是原樣,卻又似乎有什麽不同,她低頭,發現手裏還餘有一角衣炔,一塊朱紅輕紗,上面繡著一朵妖冶紅蓮。

四周安靜的沒有人,甘草突然一陣心慌,她都睡過了一覺花飛飛還沒有回來,她擔心花飛飛出了什麽事。

甘草心裏突突跳著,當下也顧不得什麽交代,一路小跑,遠遠聽到兩人說話,躲在杉樹後面,看見花飛飛正與一個深藍錦衣的男子在對峙,那男子骨架寬大,濃眉利眼,鼻骨挺拔,一身的落落正氣,他就像一只睿利的鷹。

花飛飛從容一笑,道:“想不到,朝廷為了抓我,竟然派了禦用銀刀淩霜寒來,啧啧,真是看得起我。”

淩霜寒用刀指著花飛飛,冷冷淡淡:“本來是要抓一個女人,沒有想到揭了你的追殺令三年都沒尋到你的蹤跡,這回卻撞在我手上。”

花飛飛面色一肅,“那麽我們就正面決鬥一場吧,如何?”他不知甘草醒了沒有,但二人決鬥的聲響勢必會驚動甘草,希望甘草能趁機先走!

淩霜寒面色驚異,要知道花飛飛也就是一身頂級的好輕功,讓他追蹤三年都無跡可尋,可是如今竟然要同他正面對決,豈不是自尋死路麽?

他疑惑的看著他,“你可不是開玩笑?”

花飛飛仰天一笑,笑的極為灑脫,一身的風流自負,眼珠一轉,“倘若你不能殺死我,那麽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淩霜寒也大方擺出攻勢,“好,決不食言!”

花飛飛身形靈敏,先攻了上去,轉瞬就繞道淩霜寒身後,向他腰間飛出二指,淩霜寒神色一禀,側身躲過,卻被花飛飛一劍攔向脖子,他上下受制,只能往後飛出,避開花飛飛極快的攻勢。

淩霜寒重整了攻勢,全身迸發出全力以赴的氣勢,一招一式密不透風,力道剛猛,只一道刀氣就震得花飛飛臉色不穩,近不了身,再好的身手都化作了無用。

趁著花飛飛腳步虛浮,淩霜寒穩穩飛身上前,刀刀重手,逼得花飛飛避無可避,花飛飛本來就善逃跑不善打鬥,給他逼得躲閃不及,身上劃出一道道刀傷。

淩霜寒逼近他,手下只要再輕輕的一刀,就能取他首級,“論武功,你不是我的對手,勝之不武,你可還要再運用你的輕功?我可以給你一炷香來逃跑。”

他一直想要抓捕他歸案,可并不是今天這樣來的詭異。而且其實心底,他與他無怨無仇,并不是那麽讨厭。當初若不是花飛飛在天都做了幾個大案子,把相府和京兆尹的女兒睡了,也不至於陛下要他親手去抓捕一個淫賊,不過他是知道,那相府小姐和京兆尹的女兒私下卻眼紅紅的拜托他手下留情,這讓他心裏對女子厭惡的同時,對花飛飛也不是那麽執著。

☆、(13鮮幣)126.賭夜(虐)

花飛飛見他手下留情,若有所思,借他停下的縫隙問道,“今天不巧撞在你這裏,看來是我忘了燒高香了,恐怕夠你回去向小皇帝邀功讨賞了吧!”

淩霜寒搖搖頭,“我今天是為一個女犯而來,不想跟你多糾纏。若是你今天比武勝過我,我可以放你走。”

花飛飛心中轉了一圈,淩霜寒既然這樣說,可見那命令是下死了,他裝作不屑的嗤了一聲,道,“我好歹也是天下第一淫賊,怎麽,還不夠一個女犯有分量?”

淩霜寒見他倒計較這個,冷哼道,“你嫌命太長,不妨去天都走一趟。”

花飛飛輕哼一聲,“什麽樣的女子?還身價重過了我?”又問,“小皇帝要你抓那女子,抓住以後會如何?”

淩霜寒似是想不到他突然問這個,但也不屑於撒謊,何況在他看來,一個弱女子在天幕山裏很難逃得出去,而殺完那女子再來追捕花飛飛依然來得及。

“殺無赦──”

花飛飛心中一涼,終於下定了決心,施展輕功往山那邊來路掠去,想要引開淩霜寒,嘴裏還挑釁道,“所謂禦用銀刀,不過如此罷了,追都追不上,何談殺呢?”

淩霜寒見他要逃逸,也追了上去,可跟了幾步,見越來越遠,又覺得不妥,從懷中拿出一方通緝小像,上面的女子正是甘草,淩霜寒看了幾眼,又看看花飛飛去處,終究還是拔腿向林子深處走去。

花飛飛見他不追過去也懊惱了,饒了一圈截住淩霜寒去路,“怎麽,想不到大內第一侍衛竟然是這樣的無用!”

淩霜寒被他幾次三番攔截又出言相激,心中也生了疑,更恐生變,皺皺眉再不手軟,提起大刀果斷殺了上去。花飛飛糾纏著他左右來回躲閃,他的劍迎上那大刀幾乎不能相持。而他的糾纏在淩霜寒眼中竟然如同戲耍一般。

淩霜寒大怒,痛下殺手,“你這麽想死,我就成全了你!”

不到一刻,花飛飛身上便挂了彩,卻依然不肯離去。

他的甘草應該不至於睡得這麽死,應該已經明白利害,逃走了吧?那他就放心了……

突然花飛飛聽見杉樹後傳來的緊張的抽氣聲,心中又苦又澀又喜又甜,甘草竟然沒有丢下他逃走,她還是挂念他的安危,她心中是有他的……既然這樣,為她死了,又能如何?

淩霜寒下意識看向樹後的女子,再想起通緝令上的小像,又驚又疑,“原來──你是她的同黨,怪不得……”

花飛飛微微一笑,竟然是那樣光華無限無與倫比的美男子,他看著淩霜寒道:“淩霜寒,記得你的誓言──”在甘草的驚呼聲中,竟然一劍穿透了自己的胸腔!

甘草再顧不得其他,連跑帶摔的撲上來,眼淚洶湧的落下來,“花大哥,你怎麽這樣傻?”

花飛飛卻不看她,只看著淩霜寒,想說什麽,卻止不住吐血,堅持道,“你沒能……殺死……我……是……是……我自己……你……輸了……”

淩霜寒震驚,看了眼甘草,“你不用說了,我什麽都明白了──讓我放過她卻是不能,不過,我可以給她一夜時間……”

一個弱女子一夜翻過這座山,幾乎不可能,不過,總是一線希望,何況,過了這山就是定柔了。

淩霜寒搖搖頭,又嘆了口氣,離開兩人幾丈開外,席地坐下,閉目不語。

花飛飛這才看向甘草,他無力的枕在他手臂上,血液洶湧的從口中湧出,“妹子……花大哥沒用……不能……不能幫你報仇……也無法保你的周全……”

甘草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花大哥!你別這麽說!再沒人比你對我這麽好!你別死──!”

甘草突然魔障了般緊緊箍著他的身體,發狠般命令道:“淫賊!你別死!你還沒幫我完成交易!我已經虧了身子給你,你卻不兌現諾言,你做鬼我也不放過你安生!──”

花飛飛伸出顫巍巍的手,摩挲著她的側臉,“其……其實……那件事……我早已查的……心中有數──你要找的人……應是……莫離公子……和……和……他的護法……紅绡女……”

他的失血而破敗的臉上泛發出剎那的光彩,似穿透甘草的臉看到極為向往的事:“我……我原本,想利用……這消息……逼你……逼你嫁給我──你……你瞧……我多卑鄙?”

如果他不一直固執的想給自己找一個答案,他大概不會被這個女人吃的死死的,落的身死心失吧?

一切都源於他妄生的執念,可是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話音落畢,他眼睛瞬間黯淡下來,如昙花開敗。

甘草比她自己死了還要難過!之前素娥的死她還一路跟他置氣,現在想要給他臉色看,他也不能了──

甘草此時覺得撕心裂肺的痛,可是後有追兵,她連放聲大哭都不能,她抱著花飛飛還有餘溫的身體,低下頭,在他滿是血腥的唇上印上一個虔誠的吻。如果花飛飛還活著,必定高興得跳起來,這是甘草第一次肯心甘情願的吻他。

甘草回頭,眼睛猩紅,狠狠的望向淩霜寒,恨不得用目光剜他的肉!

淩霜寒把大刀往地上一支,靜靜地道:“現在已是醜時,你再不走,已經沒有機會了。”說罷看看花飛飛,也有些敬他的氣魄,“你朋友的屍體我來收斂,你逃你的去吧。”

甘草咬咬牙,把一绺發咬在嘴裏,從灌木叢扯下幾根藤蔓,她的手被荊棘紮的血肉模糊,她把花飛飛背在身上,綁在自己的背上,綁的結結實實,一步步往林子深處走去。

淩霜寒看著他們交疊的背影,張張口,“你這樣是走不遠的。”

甘草看也不看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那清瘦的小身子幾乎都被花飛飛的屍身壓垮,可是卻異常堅定,她現在還沒有能力替花飛飛報仇,她決不能再浪費他用命給她換來的生機!今天,她就是走到腳斷,也要走出這座山!

山路多崎岖,又是黑夜,四處還盡是低矮的樹叢,甘草好多次被樹根絆倒在地,身上的屍身像山一樣壓著她,摔倒起來這樣正常人都能簡單完成的動作在她卻要經歷萬般艱難。

她的臉都給眼淚,汗水和地上的灰糊的亂七八糟,衣服也給勾破,玉雪的肌膚給劃得一道一道的,腳底板不知磨了多少水泡。

許是被逼到絕境的時候,人總會爆發出超常的潛力,在第一縷曙光到來之前,甘草終於背著沈重的屍體,站在了通往定柔的官道上,這意味著,朝廷的密探将不敢明目張膽的來抓捕她了。她往天幕山看了一眼,那裏流盡了花飛飛所有的血,她贏了他的賭約,淩霜寒沒有跟得上她。

她匆匆收回目光,找了家農莊買了架馬車,緊繃了一夜的神經終於松馳,郁結的傷痛得以宣洩,可是此時,她再也沒有仰天長吼和嚎哭一場的氣力,那種堵塞全身的壓抑痛苦從全身彌散開來,讓她無力,喉頭一陣翻滾,吐出大口的鮮血來。

淩霜寒背著大刀站在山峰上,身形完全隐在樹影裏,他目送著那個瘦弱又堅毅的小身影離開,他只要施展輕功飛身而下,就能取她的性命,然而,許是花飛飛那個惡徒的悲壯震撼了他,許是女子堅強的毅力感染了他,他終究只是看著,直到馬車消失不見。

☆、(12鮮幣)127.求助1

甘草馬車趕得飛快,一路颠簸,把一日的路程硬是半日就走完,來到定柔入口宛平鎮,許是那日吐血吐出了郁氣,人反而有了幾分精神。

她的仇還要報,目前總還得活著,即便她悲痛的快要垮了。

現在天地間,似乎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呢。曾經的夫君,不知在哪裏,曾經的情人,應已娶了妻,曾經的仇人,還四處逍遙。

對她最好的那個家夥,已經冷冰冰的死去,那麽她的命定之人,又在哪裏?

甘草因為帶著屍體,不便住宿。因此就在官道附近找了座趕屍人的房子住下來,房子裏又潮又陰,還有些黴味,她一個女子住的還有些害怕,夜裏,想著花飛飛死時的難過,就覺得,這麽死去給他做個伴也挺好,也就不再害怕了。

一路上朝廷的密探依然還是尾随著,只不過在這種官道附近人來人往的地方,終究不敢光天化日的取她性命,但是她要好好安葬花飛飛的屍體,卻成了一件難事,她不希望她前腳安葬,後腳就被朝廷的密探掘了墳割走首級,何況,她若現身,他們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甘草實在沒有了辦法,苦思冥想,恍恍惚惚地在宛平鎮上走著,只見一隊車馬急洶洶的走過,她被人流擠著往邊上一推,手中剛買的幹餅也全掉了地,她擡頭一看,只見這隊車馬浩浩蕩蕩的,押運的都是糧車,想必是皇城運過來到定柔糧倉的儲蓄糧,聽聞定柔産稻,天元産麥,而以往定柔略有不足的時候,上頭也會撥下些麥谷補充定柔糧倉。

這些兵士穿的也都是皇家的兵服,甘草初時沒留意,突然聽一個小領隊呵斥道,“把頭盔戴上!”

那士兵委屈道,“走了這麽遠路,實在是熱啊頭兒!”

“真羅嗦,可別給大家惹事!這可是皇糧!”那領隊不由分說,把頭盔往他頭上一套。

可是甘草卻看得真切,那士兵太陽穴鼓起,分明是練家子。

甘草生了疑,想想,聽說定柔富饒,今年也沒聽說哪裏遭災,再看隊伍過處,幹幹淨淨,竟是一粒遺漏的糧米都沒有。

可是如果是楊門镖局的話,都是要豎镖旗的,怎麽還……

她腦中零星一閃,忽然記得田天齊說過,“那趟镖”要押到定柔來,而楊威,白宇臻,張子振等人會來押镖,多半宋玉卿也會來。而猶記得那個日期,似乎正是最近這時候。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這隊人馬,會不會就是──

她往隊伍前頭瞅了瞅,卻沒看到誰,只隐約見到幾個将領模樣的人在前頭奔忙。

她心思活絡,不由想到了宋玉卿,那個人雖然也曾奸淫過她,到底是在被迫的情況下,又事後妥善給她善後,到底是心存幾分善念,如果找到他,可以幫她這個忙?他多半應該不會拒絕吧……

如果他肯幫忙,那麽她便不再恨他。

即便她再不想去找他們,可是目前的情況,她又還能找誰呢?為了她,花大哥已經死了,倘若他連屍骨也無法好好安葬,她會良心不安的,如果她的寬宥能換來花大哥的善終,那麽她願意,放下心中的刻骨銘心的恨意。

甘草跟了上去,悄悄記下他們下榻的院落,到了夜裏穿上夜行衣,帶上面紗,悄悄的找了上去。

院子裏只有兩間房還亮著燈,甘草湊近,其中一間裏傳出隐隐水聲,甘草想了想,還是悄悄湊到床下,戳開了窗紙,屋裏有個人在沐浴,胸膛玉白,俊美的臉側是因為潮濕而貼服在耳側的鬓發,尤其顯得幾分妖嬈性感,甘草只一眼便心中怦怦直跳,那個人,是白宇臻沒錯……

她突然發覺臉上紅的發燒,慌忙扭過頭,既然是他們,那麽也許事情就有轉機了。

她避開這間房,摸到了另一間,猶豫了半晌,還是輕輕叩了門。

開門的不巧卻是楊威,楊威看到甘草這裝扮又驚又疑,卻沒有讓她入內的意思。

甘草也不知他是否還記得她,索性拉下面紗,趁著他發呆的功夫閃了進去,把門帶上。

楊威呆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只是驚訝的看著甘草。

甘草見他那樣子,想他大約記不得了,便道,“是我,前年入秋,定州城郊破廟。”

楊威依稀是記得她的,只不過實在是驚訝的過了頭,沒想到她會以這種方式出現在這裏,等她張口介紹了清楚更是心裏歡喜這送上門來的肥肉,眼裏隐隐喜色,作勢就去摟甘草的腰,“小美人,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甘草一閃身避了開來,蹙了蹙眉頭,“宋玉卿呢?”

楊威聽的濃眉一挑,“你找宋神醫做什麽?哥哥身上這麽強壯,功夫這麽好,不比宋神醫瘦瘦弱弱的好?他又不習武,哪裏比得上我們這些……”

甘草聽他越說越不著調,也沒了好氣,強自壓抑著不快道,“我找他有事,他到底住哪個院落哪間屋子?”

楊威從頭到腳掃了掃她:“你找宋神醫問診吧?得了什麽疑難雜症?瞧你這小模樣憔悴的……”他伸手就去摸甘草的臉,給她摸的一陣反胃,厭惡極了,一下子退出去好幾步遠,跟他拉開了距離,大有他不說清楚,就不讓他靠近之意。

楊威見看得著摸不著,也稍稍收斂了一些孟浪之态,笑了一笑:

“宋兄出去雲游采藥了,所以不跟我們在一處。你便是尋他,也是沒用的。”

甘草聽的失望極了,花飛飛的屍身放了幾天了,不能再放下去了,須得入土為安。她焦躁的來回走動,想不出該求誰為好。

甘草只好收斂了焦急無助的心神,“他什麽時候回來?去了何處?”

楊威回答的有些幸災樂禍,卻不似作僞,“歸期不定,去處不明。”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甘草絕望透頂,若不是扶著桌角,差一些癱倒在地。

楊威大喇喇坐在八仙椅上,看著她著急,心裏越是惬意,女人嗎,越是走投無路,越有意思。他吊了一會,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喝,“不妨說出來,若是缺錢少銀的事,我楊威也替你辦了。”

甘草愣了片刻,聲音溫軟了幾分,“楊公子,甘草的結義義兄花飛飛已死,甘草不便出面安葬他,希望楊公子能夠幫忙──”

她看楊威只看著她,沒有拒絕的意思,半天又艱難道:“倘若楊公子能夠幫此大忙,讓死者入土為安,甘草願将前仇舊事一筆勾銷!當做沒有發生過──”她擡起頭,仰望著楊威,眼裏都是希冀。

楊威挑了挑眉,“這就是你求人辦事的誠意麽?”

甘草為難的咬了咬唇,半晌沒有說話,最後一咬牙,紅著臉半跪了下來,“求公子略盡綿力!”

楊威輕輕的站起,避過了她跪下的方向,道:“你可是折煞我了,我可不是這個意思。你的大禮我怎麽受得……”

他身子避了一邊,眼睛卻直勾勾地順著她的白皙的頸項掃過她的胸脯,似無意道:“甘草,甘草……這名字好生熟悉──我若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是武林追殺令的追殺對象,你根本沒資格跟我談前仇舊事吧?”

他笑了笑,半是好奇半是酸道:“花飛飛也是朝廷通緝的采花賊,莫不是他采的小娘子好不舒服,竟然跟了他?”

甘草抿了抿唇,指甲摳進肉裏,忍住不說話。

☆、(12鮮幣)128.求助2

楊威跟她僵持了一會兒,突然一把把她撈到懷裏,趁著她氣血虛弱頭暈目眩的空隙把她壓在椅子上,抵著她飽滿的胸脯,湊到她胸口貪婪的呼吸親吻著,“小娘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的味道……”

甘草給他突然的輕薄弄得身子酥軟,反應過來拼命踢打他,“你──你做什麽?”

楊威的大掌已經不安分地滑進了她的衣衫,把她乳兒搓扁捏圓,淫邪的笑著:“做什麽?你不會不知吧?安葬朝廷要犯包庇武林公敵這樣風險的事,難道,甘姑娘就不預備付出點什麽?”

甘草掩了掩衣襟,聲音顫抖,“你,你想要什麽?”

楊威撲上來壓住她,“我日思夜想的就是你的身子,什麽女子都比不上!你陪我一夜,我楊威便允了你的要求如何……”

甘草閉上了眼,苦苦在心裏掙紮著,她上次賣身給田天齊,委實是為了不拖累花飛飛,可是現在,她這條賤命,還要貼這個貼那個的去賤賣嗎?花飛飛的屍身可以就此入土為安……

她腦海裏浮現出花飛飛臨死前那神采飛揚的眼睛,他九泉下洞悉的話,必然不願她變得如此低賤吧?

她矛盾著,剛下了決定就發現外衫已經被楊威扒掉,這才警醒了過來,什麽也顧不得了,狠狠的推開他,“不要!”

楊威驚疑不定,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噓──你瘋了!大半夜的,你想讓人來抓麽?”

甘草又是一呆,這才想起這裏有的是跑江湖的人,她若是暴露了形跡……

楊威趁著她愣神的功夫,竟然膽大非常,移開了手掌,一口堵了上去,扣住了她的唇吻。

“唔……唔……”甘草想要拒絕,卻都被他堵在口中,手臂也被他擰在身後動彈不得,口中剛想要呼救,卻被他熱舌投機的創了進來,放肆的攻城略地,在她口腔中肆虐。

甘草因為優柔寡斷失了先機,此時才知道自己是寧願死了也不願屈服於這個惡人,悔恨的不得了,可是卻身不由己,被他在口中欺負個不停。

甘草的眼淚奪眶而出,待到緩過神來,一口咬住他的舌頭,狠狠咬了下去。

“嗚嗚……”楊威冷不丁被她襲擊,卒不及防,一巴掌把她抽翻在一邊,“你這賤人!你敢咬我!”

他正待繼續抽她耳光,只聽門當啷一聲,傳來一個男子有些數落的聲音。

“義兄,你又──”

白宇臻穿著白色中衣,只披了件外袍就闖了進來,頭發濕漉漉的,身上還帶著沐浴的香氣,他話未說完,看到屋裏的一幕匪夷所思,只見他的好兄弟嘴角滲著血跡,滿臉忿忿,而旁邊的矮桌一個女子頭發有些散亂,衣衫不整,扶著矮桌呼吸低泣。

而當他看到甘草那張臉的時候,下半句話怎麽也說不出來了,他又驚又喜,快步上來,抓住她的手臂:“小草,怎麽是你?我找的你好苦!”

甘草擡頭見他,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又抽回了手臂,好像躲避瘟疫似的離開他遠一些。

他看見她痛苦的表情,又看見她被扒的只剩內裙的身子,皺了皺眉,看向楊威,怒從中來,“楊兄,這是怎麽回事?”

楊威擺擺手,“可不怪我,是這女人自己送上門來的。”

白宇臻看著甘草,知道她必然遇到了難事,不然不肯找上他們幾個,“小草,你遇上了什麽難事?”

甘草抱著淩亂的衣服,背過身去,“花飛飛為了救我而死,我要安葬他。無法出面。”

楊威索性又端起那杯涼茶,坐在兩人對面椅子上看起戲來。他這個兄弟的心思他再了解不過了,對這女人記挂的要死要活,還一直內疚,楊威一直對此覺得匪夷所思,他想也許是因為白宇臻是個雛,就睡了這一個女人,所以就犯了傻,但是眼下,怕是有好戲看了。

白宇臻面色忽然有些陰晴不定,“花飛飛?你跟那個淫賊在一起?”

甘草聽他說淫賊面色不豫,綿裏藏針道:“他這個淫賊可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好得多。”

白宇臻臉色給說的青白,還是不肯相信事實,忍不住問道:“你跟這個淫賊……你們?”

甘草慘然一笑,不知憶起什麽長長嘆息,“是,我只恨我沒早答應嫁給他,和他做一對世人唾棄的賤夫妻。”

楊威突然哈哈大笑,道,“賢弟,你為人家牽腸挂肚的,人家似乎不怎麽領你的情呢……”

白宇臻聽見他說話,明知是打趣,卻依然覺得刺耳,身子晃了晃,一拳頭砸在桌子上,目光複雜極了,他一直在尋她,想要對她負責,可是她卻跟了別的男人,還是個臭名昭著的淫賊,那他,難不成是個笑話嗎?就算他們認識的方式不對,那他的補救就一點都沒有用嗎?

他聲音顫抖,桌子登時散了架,“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尋你?”

甘草剛剛險些被侮辱,再也不想做低三下四的無用姿态,也不理會他剖白似的言語,冷冷的回避開他的問話,“白公子,你幫我這個忙,我知道會帶給你麻煩,可我也明白,之前淫辱我,害我滑胎的事你一直心有歉疚,倘若今次幫了我,我們可以一筆勾銷,我不再記恨那件事,你也不必再良心不安。”她說罷希冀的看著他,希望能說的動他。她知道他的心腸也不壞,一直對她心存愧疚,她想他應該會答應她的。

白宇臻聽的心裏一陣刺痛,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難過?他是應該答應的,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對不住她,想要補救,而她這個條件多好啊,他可以不必再於心不安了,可是為什麽他那麽不甘願呢?想到她提起花飛飛時臉上回憶的光彩,心就抓撓似的不舒服,直覺他不想去為她的情人做這件事。

而且,為什麽聽到她說要“一筆勾銷”,他的心就像被什麽束縛著抽緊一樣,喘不過氣來……

偏偏楊威火上澆油道,“賢弟,你不是正愁對甘姑娘愧疚嗎,要我說你就答應了吧,我覺得她說的沒什麽不好,人家都肯放下了,你也放下罷……”

白宇臻突然失控般兇狠地沖他吼道,“你住口!”

楊威眯了眯眼,沒有再說話。

其實,他是有意如此,他可不希望他的好兄弟對這樣一個女人執迷不悟。他們牽扯的越深,他的兄弟就越發走不出來,而這位甘草姑娘,不管從過去跟他們那段尴尬的災禍,還是從感情上,都不适合他的兄弟,這個女人根本沒有心。

白宇臻平緩了下心緒,握了握拳頭,突然背過身去,聲音漠然而疏離,“對不住姑娘,花飛飛身份滋事重大,恐給家族招惹麻煩,在下怕是無法安葬花飛飛了。”

甘草沒想到他竟然拒絕,身子晃了晃,臉色蒼白,終於定住身子,她已經沒有可求的人了。

她目光空洞,把衣服囫囵穿好,失魂般的走了出去。

白宇臻臉色不比她好多少,他突然想起,有很多話,想跟她說,該跟她說的,卻都沒有說,他想追上去,到底止住了腳步。

既然她不能接受他,寧可去愛一個淫賊,那麽,就讓她恨他吧!是不是這樣做了,兩個人就會永遠糾纏不清?……

☆、(11鮮幣)129.逐波

甘草衣衫不整,搖搖晃晃的走在荒野的路上,也不辨來時方向,只盲目的走著。

她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喪家之犬,過街老鼠,上天無門,下地無路。

花飛飛的屍首還在那裏孤零零的,她身邊一個可以求助的人都沒有了,而自己活著已經是恩賜,想要報仇,更是萬難……

這樣活著,到底做什麽呢?難道就為了自己受盡屈辱,給身邊的人一個個帶來死亡嗎?

荒野的路上,離開官道已遠,夜幕下神不知鬼不覺,正是刺殺的好時機。

幾個身影鬼鬼祟祟的尾随,提著明晃晃的劍向甘草刺來,眼看就要把渾然不覺的她刺成刺蝟。

只聽叮鈴鈴幾聲,一個肉粉色衣裙的女子從天而降,一道衣袖一抽,就繳了幾人兵器,她面色溫婉,容色妩媚,豔麗不可方物,美得如同仙子一般,又透著股子妖冶,恰似一朵大粉芙蓉。

此刻身影飛旋像朵水仙,粉色衣裙也随之舞動飄搖,裙角所繡的粉色蓮花也在動作下漾起淡淡絲光,她幾招間就飛出綢帶,攔著脖子絞死了幾人。

女子殺的不夠勁,拍了拍手,看見甘草還形同未見得,麻木往前走著,上前攔住她:

“喂──你瘋了啊?這麽大動靜你聽不見?”

甘草不理她,繼續往前走。

女子急的跺腳,“喂!你住的地方明明在那邊,你往這邊走反了!”

甘草這才停下來,木木的看向她:“你怎麽知道?”

女子掩口道:“我可沒有跟蹤你……”說的有些心虛,接道,“好啦,快跟我回去,我幫你出面安葬花飛飛。”

甘草聽的一怔,似乎整個人都活了過來:“你說真的?”

女子想了想道:“是了,花飛飛好歹也跟我有過露水姻緣,幫他收個屍也是應該的。”

甘草聽到這一節,心裏無端的不舒服,雖說她對花飛飛到底沒有愛情,但是知道他跟別的女子睡過還是心裏針刺似的,有了芥蒂。

“不知姑娘怎麽稱呼?”甘草戒備的問。

女子爽朗道:“我叫逐波,之前跟花飛飛相好過一段,這家夥手上功夫不怎麽樣,房中功夫倒是了得,我還想跟他多來往幾次呢,才知道他竟然轉了性了,說是要一心一意對待一個女子,還玩什麽私奔,特地來看這個女子是誰,長的如何?”

甘草淡淡一笑:“甘草蒲柳之姿,怕是讓姑娘失望了吧?”

逐波又掃了眼她,道:“我也是奇怪,一個二個都為了你要死要活的,你也長的沒有傾國傾城的麽,花飛飛為了你而死,連白宇臻這燙手山芋也盯著你……啧啧……”

甘草沒有忽略她這句脫口而出的細節,突然記起聽說過白宇臻與逐波仙子的前事,很快聯系起來,突然感覺有些不對:“你怎麽知道,白宇臻一直在找我?”

逐波驚覺說錯話,道:“啊──那小白臉長的俊俏,竟然在我手下寧死不從,我後來不服,一直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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