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0)
步走遠了去接電話,只聽見他唯唯諾諾地應着,模模糊糊地說“公司附近”,想必是蔣思青的查勤電話。
宋曦心裏冷笑,看見傅岩腿上的肯德基袋子,問:“給桑桑買的?”
傅岩點頭,“怕他腸胃不适應油膩,沒敢買多。”
嚴旭明挂了電話走過來,笑容裏多少藏着幾分狼狽,看了眼宋曦後才對傅岩抱歉道:“表哥,我有點急事就不去你那坐了。”
傅岩笑:“沒事,你辦事要緊。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長聊。”
他這最後一句,真是說得別有意味,嚴旭明心虛,笑容也就有些不自然了,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宋曦,解釋道:“我跟宋小姐認識,不過好幾年沒聯絡了,那天探你剛好碰到,真是很巧。”
傅岩“哦”了一下,“老朋友是該敘敘舊。”
嚴旭明離開,不過星巴克裏面的暗湧依舊沒有消失,宋曦正想也道別離開,不料傅岩已經先開腔,不過是卻是對着身後的小田說話:“你不是說要去附近的銀行嗎?”
他說話的聲音溫文爾雅,對于小田來說,卻如魔音穿腦,頓時汗流浃背。
傅岩是讓他馬上消失。
作者有話要說:姐夫你的腳趕緊快好吧啊啊啊啊啊,追女人必須用跑的啊。。。
☆、32宋曦七(2)
他在心裏狠狠抽了自己一個大耳光,剛從光顧着看熱鬧,忘了揣測老板的心思,自己的死期大概不遠了。
年輕人做戲的樣子倒是十分逼真:“對對,我趕着去銀行辦點事,有點久,可是老板你……”小田瞥了一眼宋曦,“桑桑還等着吃肯德基呢。”
小田緊張萬分,在聽到宋曦說“我送他回去”時,心裏一顆大石落地。
要是壞老板好事,他一定會死地很慘,這下安全了。
年輕人腳底抹油溜地很快,宋曦推着傅岩,慢慢走向遠處的醫院。
兩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傅岩是有話要說,卻不知怎麽開口,宋曦卻是完全不想張口,她每每希望與他保持距離,卻又彼此這樣牽扯,就像此刻,她見嚴旭明,又被他碰到,心裏早就懊惱不已。
讓她更為不快的還有嚴旭明那男人,一而再的出現,喝醉了打她電話,一遍遍地叫她“小曦”,她窩火,本想見面和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再出現,沒想到話還沒說出口,他已經開始忏悔,抱怨他的婚姻,述說自己這些年的痛苦,和思念。
她冷眼看着他作繭自縛,沉默,在心裏冷笑,她已經過了容易被情話打動的年紀,當年他的冷漠薄情至今還歷歷在目,她已經重新活過來了,這輩子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再跳入“嚴旭明”這個火坑。
宋曦明白傅岩是故意支開小田,想必是要質問她,她斂眉,靜心等待。
兩人詭異的安靜被一個莽撞的滑板男孩打破,大概是路面不平,男孩子腳下的滑板失控,飛速地往他們這邊沖過來,場面有些吓人。
本來男孩子會直接撞到傅岩身上,就在關鍵時刻,眼疾手快的宋曦把輪椅的角度一偏,男孩子就順勢撞到了她身上,她一脫手,當場就被狠狠撞在了地上擦破了手。
這幾秒真是夠讓人魂飛魄散,傅岩眼睜睜看着宋曦承受了所有沖力摔倒在地,第一次恨自己是坐在輪椅上的那個。
“有沒有事?”他急忙手轉着輪椅上前,一臉焦急。
“沒事。”宋曦呲牙咧嘴地應着,手心磨破了皮,有刺眼的紅色湧了出來,她捂着手艱難地站了起來。
男孩子眼見自己闖了禍,一時吶吶的,愣在那裏磕磕巴巴地說“對不起”。
心急中傅岩抓住了宋曦的手,“手我看看。”
猛然間自己的手被一雙溫熱大手鉗住,宋曦明顯怔愣了一下,臉上浮起一抹赧然,而後手上使了些勁,悄無聲息地掙脫開,她把手放在輪椅上,回頭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臭小子,醫院附近是你亂來的地方嗎?他住了兩個月院,你想讓他再住兩個月嗎?”
一時說得男孩子面紅耳赤。
她這番話在傅岩的心裏激起了不小的水花,回去的路上,他頻頻回頭看她放在輪椅把子上的手,關切問:“手上的傷嚴重嗎?。”
“小傷而已,回去消下毒就沒事了。”
難得能跟中意的姑娘獨處,傅岩很是珍惜,眼裏有笑意跳動:“剛才你氣場很強大,那年輕人都臉紅了。”
宋曦忍不住也揚起一個笑容,柳眉一挑:“你直接說我兇好了。”
“嗯,我第一次見你,心裏就在想,這個護士真兇,”他回頭對她笑:“現在倒好,來了一個更兇的。”
宋曦被他的坦率逗笑:“那趕緊出院吧,就不用看兇護士的臉色了。”
傅岩沉默了好一會,在宋曦以為自己說錯話時,他偏了偏頭開口,“你要是調回我的病房,我就想住得久一點。”
他的聲音壓得有些低,在這有點吵鬧的大街上,宋曦竟然聽得清清楚楚,甚至能聽出他的語氣裏毫無玩笑成分,透着股認真,她愣了幾秒,而後抿着唇完全噤聲。
她是女人,很多事情,其實是有些感覺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總是讓她無法直視。那不是一個單純的病人看着護士的眼神,而是,一個男人看着一個女人的眼神。
那些以為是錯覺的可笑猜測,在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被他一句話徹底否決。
這個男人對她有好感。
宋曦覺得很荒謬,他不僅是她的病人,還是她前男友妻子家的表哥,而他的那個不可一世的表妹,是這個世界上她最不想見到的女人。
她曾經帶給她的傷害,一輩子也無法在記憶裏抹去,而他,跟她流着近似血液的男人,他們是一家人,也許,更是一類人。
他們這類人,最擅長殺人于無形,這類人,她惹不起。
心裏這句話說出口,傅岩也覺得自己沖動了,他說話做事一向都是經過深思熟慮,不想今天卻像是回到了青春萌動的少年時期,急哄哄地就對中意的女孩子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傅岩突然明白,也許感情這種東西,是沒有計劃可言的。
就比如他從沒有想到過,會在受傷期間,遇見一個這樣特別的女人,他毫無道理地對她感興趣,很想見到她,很喜歡這樣靜靜看着她,就算她總是冷若冰霜,他也想多看看,有時候更在想,她要是常對他笑,該有多好。
是不是心裏那朵愛情的花開了?傅岩并不知道,但他并不想再壓抑自己的心了。
到了這個年紀,他終于明白自己想要什麽,剩下的問題,并不是得不得的到,而是如何得到而已。
就在宋曦沉默的這一點點時間裏,傅岩從最初的猶豫忐忑,到慢慢地想通,有些話既然已經憋不住出了口,那麽就沒必要後悔,之前在病床上無聊躺着,他就在琢磨自己對宋曦的感覺,怕是一時腦熱,可就在剛才,她下意識替自己擋在前面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喜歡的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子。
看上去冷冷淡淡,卻總是在微小的地方,給人以樸素的感動。
“我……”
“謝謝你對我工作能力的肯定。”宋曦搶斷傅岩的話,她的眼神掠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恢複平靜,“身為一個護士,得到病人這樣的評價,我很高興。”
她頓了頓,“謝謝你。”
也請你不要再說了。
傅岩的嘴唇動了動,卻最終沒有回應宋曦的感謝。他怎麽會聽不出她話裏的拒絕,她三言兩語,就将他們之間的關系定位在病人和護士上,不願意再近一分,甚至聽那口氣,巴不得離得遠遠的。
山谷裏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百合,是不會那麽容易就被人采撷的。
兩人越發沉默地走在人來人往的街上。
“天氣真好。”傅岩擡頭望着藍天白雲,眼也眯起來,“我是該出院了。”
他這一句,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真是別有深意,宋曦無端松了一口氣,心想這個男人也算識趣,要是逼急了讓她坦白自己就是他表妹老公的前女友,那麽到時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到這個時候,宋曦就徹底不想跟傅岩講話了,說多了都是錯,就怕這黑心律師又給引到什麽尴尬的話題上,于是她只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到了醫院,兩人進了擁擠不堪的電梯,到了12樓,轉了個彎,宋曦一眼就看到了1209病房門外的蔣思青,還有她邊上的短發女人。
這女人看上去比蔣思青年紀大些,氣質也更勝一籌,剪裁利落的裙子一看就是價值不菲,更別說她肩膀上普通人工作好幾個月也未必買得起的包了。
蔣思青本來正熱絡地與這個女人聊着,臉上挂着笑,偏頭見到推着傅岩走過來的宋曦,明顯一愣,這笑容也就再也挂不住了。
她飄過來的眼風帶着一股犀利,還有猜疑。
她同行的女友人也順着她的眼光看了過來,眼神中同樣帶着一絲探尋。
宋曦略微低頭,等到了病房門口,眼神也不與人交彙,低着頭匆匆對傅岩說了一句“進去吧”,就顧自疾風一樣地飄走了。
傅岩看了一眼遠去的背影,這才目光炯炯地看向自己門前的嬌客,笑如春風:“馨怡,好久不見。”
他的前妻譚馨怡露齒一笑,眼底有欣喜溢出:“岩,真的很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姐姐姐夫的故事進展不要催啊啊啊啊,姐夫動作不會慢的啊啊啊啊
好了,國慶前最後一更,愛我不?
☆、33宋曦七(3)
時間似乎稀釋了當初分手時的硝煙,傅岩微笑,低頭看了眼自己膝上的肯德基袋子,說道:“你們先進去坐會,我去隔壁一下,馬上回來。”
然後他就在兩個女人好奇的目光中,表情淡然地推着輪椅,打開了隔壁病房的門。
傅岩在桑桑病房呆了幾分鐘,親眼見小家夥啃下了一個雞腿,還喝了點他家裏大廚熬的營養粥,這才慢悠悠回去見客。
回去的路上,他不由感嘆,應付孩子遠比應付女人來得容易。
蔣思青和何馨怡正坐在沙發上說話,見他進來,不約而同地站起來,何馨怡說了聲“岩,我來幫你”後走到他背後親昵地推着輪椅,蔣思青則神情古怪地看着傅岩,眉目間陰雲籠罩。
何馨怡在傅岩背後嬌笑:“岩,我真享受此刻推着你走的感覺。”
傅岩訝異地“哦”了一聲,表示願聞其詳。
“真沒想到你這樣堅強的男人,也會有需要女人推一把的時候。”
這句看似玩笑的話真是值得玩味,傅岩報之一笑,回頭道:“馨怡,我也坦白告訴你,被女人推着走的感覺并不壞。”
他迅速轉移話題:“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前幾天,還沒完全倒好時差就聽思青說你住院了。”何馨怡緩緩走到傅岩面前,蹲下,溫情的目光仿佛化成手,在輕柔地撫摸傅岩的臉頰,“岩,你沒有照顧好自己。”
已經習慣了前妻的任性自我,傅岩對此刻明顯釋出善意的馨怡,有一瞬的不适應,他淡淡道:“馨怡,我很好,我只是運氣不好遇上車禍而已。”
“哥,你跟馨怡姐好好聊吧,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蔣思青突然插話進來打斷了這邊的敘舊,傅岩終于把目光轉向這個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沉默的表妹,見她面目陰沉,只是笑了笑說,“好,有事你先忙吧。”
等蔣思青一走,兩人面面相觑,何馨怡怔怔地目視了傅岩好一會,精致的臉終于流露出一絲柔弱:“岩,這兩年你過得好嗎?”
傅岩知道,她真正想問的是,離開她,他過得好嗎?
看着眼前這張柔媚的臉,過去幾年無休止的吵鬧突然在回憶裏複活再現,他醉心工作,她則流連于各種各樣的夜場派對,他疲憊之極回到家,迎接他的只有冷冰冰沒有燈光的房子,無言地述說一個人的寂寞。
這樣的婚姻從來不是他想要的,因為那時還不知道自己要什麽,所以接受了爺爺的安排,相親,覺得馨怡各方面都符合自己對于配偶的要求,于是走入婚姻。
他從沒有想過,沒有溫情的婚姻,能讓人如此寂寞,并且痛苦。
他們同床異夢,直到馨怡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打掉了他們共同的孩子,他才幡然醒悟:這段婚姻已經走到盡頭,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于是揮手斬斷情緣。
有些回憶,是不堪回首的。
傅岩的眼滑過何馨怡的眉眼,兩年不見,只覺陌生,夢裏也不曾見過,他笑:“馨怡,我過得很好。很抱歉兩年不見,你再次見我是在醫院,不過這段時間,想必是我一生最悠閑惬意的時候,我很享受。”
聽他言語裏絲毫沒有病人該有的抱怨,何馨怡略有些出乎意料,“那就好,雖然我們已經分手,但我還是希望你過得好。”
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神色有些落寞,“岩,你不問問我過得好不好嗎?”
似乎每個女人都很執着地對舊愛提諸如此類的問題,是想要一分憐惜,還是驕傲炫耀,這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女人的心思很難猜,不如不猜。
傅岩只好順着她問:“這兩年過得好嗎?”
譚馨癟了癟紅唇,手托着腮幫想了幾秒,“到處走,遇見過一些人……”她迷惘的眼逐漸清晰,眸子裏映出傅岩英俊的眉眼,“但岩,再沒有男人像你那樣,曾帶給我安定的感覺。”
傅岩正在為何馨怡倒果汁,聽她這麽說,并沒太多反應,只是專注手上的動作說:“馨怡,你有沒有想過,所謂的安定的感覺,每個給你婚姻的男人都能給你。”
果汁“咕咕咕”倒在杯子裏,他說出的話輕輕的,卻敲打人的心尖,“但,人內心的平靜,是不能依靠別人獲得的。”
“很多感受,取決于你自己。”
他三言兩語就對何馨怡的心緒造成了不小的沖擊,她只比傅岩小兩歲,又被家人過度溺愛,從小被灌輸的也是西方自由理念,就算已經三十歲,很多想法還是浪漫不成熟。
結婚的時候就是這樣,他試圖講道理給她聽,但她充耳不聞我行我素,而等她困惑彷徨需要他的幫助時,他已經疲于這樣的相處模式,只想結束這段關系。
何馨怡低着頭陷入沉思,她剛想說話,門那邊卻有了動靜,是助手小田回來了。
見有第三者在場,何馨怡很快站起來告辭,傅岩推着輪椅送她到門口,她似乎揣着心事,腳步也沾着猶豫,到了電梯口時,她終于鼓足勇氣回頭望着傅岩:“岩,我想……”
同床共枕兩年,傅岩又怎看不懂她眼裏深深地留戀,不等她說完,沉聲先開口,“馨怡,我們都要move on.”
一句“move on”簡直讓何馨怡落下淚來,她驕傲的人生何曾有過這樣心如刀割的時刻,所有人告訴她,他還是孑然一人,他的心沒有放在任何一個女人身上,于是她帶着期待回來,不想等到的卻是這兩個殘酷無情的字眼,這讓她情何以堪。
但她是何曦怡,任何時候都高昂着下巴的女人,她擁有所有女人羨慕的一切,這個時候,唯有高擡下巴,綻開一絲燦爛的微笑,才能遮掩她心中的傷口。
她笑容有一絲僵硬,眼裏帶着詢問,“所以剛才的女孩……”
傅岩不說話,只是微微點頭,眸子裏盤旋着淺淡笑意。
何馨怡目光哀傷地望着他,驀然領悟過來他說的那句“這是我一生中最悠閑惬意的時光”, 頓時心如死灰,原來他已經大步往前走,而她卻傻傻地一再回頭。
對于思念舊愛的女人來說,還有比“MOVE ON”更殘酷的字眼嗎?
何馨怡抿緊唇點頭,轉身邁進電梯裏。
下午主治醫生過來,建議出院療養,傅岩也不再堅持,答應這幾天出院。
離開也許是新的開始。
只是他糾結于該如何向桑桑解釋自己的離開,他們的感情日益深厚,桑桑對他的依賴感也在加重,他要是在這時候開口離開,這孩子一定是接受不了的。
傅岩望着病床上正看着動畫片咯咯笑的桑桑,想,也許親情分離的痛楚,比**分離的痛楚,更讓人難以接受。
于是更加為難。
晚上早早打發走助手,他坐在病床上靜靜看書等待。
料想會出現的人并未讓他等太久,八點多的時候,蔣思青一臉陰沉地推開了他的病房門。
傅岩把書放在一邊,笑道:“思青,你最近倒是來得勤。”
蔣思青并不接話,幽幽地在傅岩邊上坐下,樣子有些失魂落魄,連寒暄都免了,直接開門見山問,“哥,你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是嗎?”
傅岩面表妹,點頭,神情裏毫無半點開玩笑成分,很認真地回答“是。”
“那個人,不是mina,也不是馨怡姐是不是?”
“嗯,不是她們。”
蔣思青靜默半響,才神色黯然地問:“那是今天我和馨怡姐看到的那個女人嗎?”
傅岩也收斂起笑容,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笑起來頗有親和力,可一旦不笑,整張臉嚴肅中透着一股上位者才有的震懾力,只遞過來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忌憚。
他“嗯”了一下,不多言語,卻隐隐散發一股威嚴。
蔣思青恍惚了一下,眸子突然淩厲起來,語氣也發狠,“哥,你誰都可以,就是不能跟她在一起。”
傅岩劍眉一挑,“哦”了一下,銳利的眼神強迫蔣思青繼續說下去。
蔣思青當然會說,她今晚過來,本來就是要捅破這層窗紙的,從今天見到傅岩身後的宋曦開始,她就如身後跟着三兩鬼魅,情緒瀕臨崩潰。
宋曦是她的噩夢,如今這個噩夢正以她難以想象的可怕方式,絲絲縷縷地纏繞她,要讓她日夜不寧。
她到底哪裏好?為什麽男人都喜歡她這樣平凡無奇的女人,就連一向眼高于頂的表哥都會看上她,她何德何能?
蔣思青在心裏發了狠,四年前她既然能把嚴旭明從她手上奪過來,那麽四年後,她同樣可以讓她徹底滾出她蔣思青的世界。
有她蔣思青在,宋曦那低等女人就休想做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
蔣思青用眼神跟傅岩對峙了一會,沉着嗓子說:“哥,她是嚴旭明前女友,兩人曾經在一起三年。”
見傅岩沉默不語,蔣思青心裏已經有了計較,靠近了點,扔下枚重磅炸彈:“哥,這樣的女人不能要,她以前有過嚴旭明的孩子。”
她這話說出口,傅岩原本無動于衷的臉稍微出現了絲松動,刀一樣的目光淩厲地掃了過來,蔣思青下意識縮了縮,心裏卻在竊喜,知道自己這劑猛藥下對了,沒有男人會不在意女人這樣的過去,何況又是表哥這樣驕傲的男人。
她在心裏冷哼,她蔣思青根本不用擡腳,就能輕而易舉碾死宋曦那樣的小人物。
目的初步達到,蔣思青又開始利用自己的女性優勢,當起苦情戲的女主角,泫然欲泣希望博得表哥的同情。
“哥,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他們倆是初戀,是初戀啊!旭明跟我這段時間老是吵,我又一直沒要上孩子,他現在又碰到老情人了,心裏不定在想什麽呢。”
“人都說初戀是最難忘的,他們老情人再見面,誰知道會怎樣?嚴旭名現在出門好歹人家要喚他一聲嚴總,哪個女人不肖想啊。可我能有什麽法子呀?我懷不上孩子,就只能希望在事業幫幫他,讓他記得我的好,我……我做了這麽多,卻兩頭不讨好,外公也對我有意見,我的苦,嗚嗚,只有我自己知道。”
蔣思青擦着假惺惺的眼淚,她這招以退為進實在是了得,硬生生的把自己強勢立場扳轉成弱勢,明明當年自己是拆散人家的小三,今天卻含沙射影宋曦會破壞她的婚姻,表明上看向傅岩示弱哭訴,實際的意思只有一個:跟自己妹夫糾纏不清過的女人,你就是再喜歡,為了家族顏面,你也不能要!
她自認為分寸處理地很好,來之前,她把自己要說的話翻來覆去琢磨了一遍,自己這個厲害表哥離婚後一直單着,也沒喜歡上什麽女人,頭一個喜歡上的女人居然是自己的昔日情敵,他既然敢在自己面前承認自己有喜歡的人了,必定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她這番給他潑涼水,保不定他會在董事會上不站在嚴旭明這邊,絆自己一腳。
唯一的法子就是先硬後軟,他們好歹流着同一家族的血液,那麽多年的兄妹情分,想必她這表哥是會顧念她的感受的。
病房裏都是蔣思青的抽泣聲,傅岩坐在床上一言不發,他似乎在沉思,而後濃眉微微動了動,問:“那她被調離我這個病房,也是你做的了?”
他在用最平常的語氣問最尖銳的問題。
蔣思青眉心一跳,擦着眼淚神色游移地盯着傅岩,拿捏不好此時他的态度,越見他神色平靜,心裏就越有些慌,但還是凄凄楚楚地承認:“嗯,是我打電話給的院長,哥你別氣我,我也是怕旭明跟她碰到,動了歪心思。”
她一臉忐忑地看着傅岩,語氣哀怨,“表哥,對不起!”
傅岩卻倏然一笑,這一笑讓他又成為那個親和力十足的“傅岩”,也緩解了病房裏劍拔弩張的氣氛,他伸出手拍拍蔣思青的手背,語氣回複溫和,“不過一個女人,怎麽能讓我的好妹妹說對不起。”
他語氣裏的輕視蔣思青聽得是清清楚楚,懸在半空中的石頭終于落下,于是親熱地喚了一聲,“哥,你不生氣就好。”
她在心裏慶幸傅岩對宋曦只是一時情熱,他住院的時間也短,想必喜歡的程度也不深,今天聽到宋曦的過去,想必已經打了退堂鼓。
說不定這所謂的喜歡,根本就是宋曦上門倒貼,給表哥吃了**藥也不一定。
賤人。
蔣思青心裏一聲冷哼。
她心裏大石落下,還是冒着惹傅岩不悅的危險,不死心地添了一句:“對不起表哥,你好不容易喜歡一個人,可是那個宋曦,真的不合适,”她觀察傅岩神色,“而且她那樣條件的,實在配不上你。”
嘴上這麽說,她心裏腹诽:你一定是車禍把腦子也摔壞了,才會瞧上那樣的貨色。
傅岩臉色一變,終于露出一絲不快,陰沉地看了一眼蔣思青,她頓時噤聲不敢再撚虎須。
他板着臉下逐客令,“我知道了,旭明還在家裏等你,早點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真的要愛我了,4號之前兩萬字。。。。
我出去玩,存稿箱會喂養大家的~~~
愛我咩?
宋念8(1)
那個令人心跳不止的雨夜過後,那一個星期,宋念都是迷迷糊糊的,做事也難以專注,總是時不時就跳出那個場景,那個人的臉,然後就再也無法平靜下來,總覺得那是場夢,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詞來描繪這個夢,只知道它已刻在她的腦海裏,難以抹去。
她花了很長時間揣測季柏堯對自己的态度,卻最終沒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那晚的态度暧昧,宋念甚至肯定,如果沒有那個突然出現的車喇叭聲,他會吻她,而她也不會拒絕,身邊有太多的朋友跟她描述過初吻的各種感覺,她很好奇,而如果對象是季柏堯,宋念自己肯定,她一點都不會排斥這個吻的來臨。
相反,假如那個對象是厲北,宋念覺得,她會一千一萬個不适應,因為那是厲北,她已經習慣以他的朋友、他的學妹的身份站在他身邊,假如有一天他們之間的關系發生了變化,那麽她會難以接受。
時間真是可怕的東西,漸漸将她的那份喜歡消蝕成平淡,因為知道不可能,心也就慢慢地不再劇烈跳動了。
如果說厲北是一副線條簡單的素描風景畫,那麽季柏堯就是色彩複雜的抽象畫,後者的複雜程度遠超前者。
猜不透季柏堯模棱兩可的态度,宋念也就放棄,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點是,範初晴還沒有完全得逞,她還有翻盤的機會。
她只知道,她不能把季柏堯這個人讓給範初晴,死都不能。
但盡管她表白地那麽清楚肯定了,季柏堯沒有來找她,短信和電話都沒有,宋念的心搖搖欲墜,好在盛大的校慶終于來臨,系裏一下子忙了起來,她終于可以做些事來分散自己對這個男人過多的注意力。
和同學熱火朝天忙了幾天,終于在校慶前一天把系裏的展覽作品布置好,因為愛情種植已經還給季柏堯父母,系裏又給學生選擇個人作品的自由,所以宋念把自己畫的還算滿意的一幅“指尖上的舞者”作為慶祝母校校慶的獻禮作品。
校慶的前一天晚上宋念又去醫院看望厲北,本想與他分享校慶的一些趣事,還帶了許多照片,誰知道去的時間晚了點,厲北剛注射完嗎啡,體力不支陷入昏睡。
宋念看到的,就是他形銷骨立消瘦不堪的樣子。
她望着他深陷下去的顴骨,想到這無可挽回的一切,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無聲地流了下來,而厲北的媽媽沉默地送她走出病房,沾滿風霜的臉平靜中透着無盡的哀傷。
她瘦削的手拍拍宋念的肩膀,反而在安慰宋念:“好孩子,不哭了,我們都要堅強一些。”
說話間,老人的眼圈也紅了。
宋念忍了再忍,她明白她不能哭下去,眼淚會讓厲北的媽媽受不了奔潰,如果厲北離開,那麽她才是這個世界最悲傷的人。
宋念馬上就不哭了,安撫了老人一會,這才沮喪離開。
那一晚,宋念失眠了,她的腦子裏反複回放這些年她和厲北一起走過的路,一起坐過的咖啡館,一起看過的畫展,還有一起讨論過的繪畫理念,記憶裏的笑容太多,越發覺得眼淚止不住,抱着被子無聲痛哭。
她知道,這一場哭到肝顫的痛哭,是她對這場暗戀的提前祭奠。
季柏堯到A藝大是下午,校友回校高峰已經過去,他慢悠悠地走在校園裏,看着一張張青澀稚嫩的臉,忍不住有些微的感慨。
他不是校友,但還是收到了邀請函,孫約翰在這所大學美術系的客座教授,跟他私交又好,重要的是,他是出手闊綽的金主,所以這張邀請函,別人都可以沒有,倒是跟A藝大沒什麽關系的他,是必然會收到的。
這個無關緊要的校慶,季柏堯本來是完全可以推掉不來的,但他還是來了,孫約翰大概也沒料到季大老板真的會赴約而來,吃驚不小,趕緊迎了上去。
季柏堯臉上是一貫的淡定從容,在孫約翰的陪同下參觀了幾個展區,聽孫約翰對他的學生滔滔不絕地褒獎,也不厭煩,仔仔細細地聽着,耐性十足的樣子。
孫約翰見他每幅畫都仔仔細細看,甚至畫者的名字也不放過,更加受寵若驚,也許季大老板今年想買一些新手畫家的畫收藏也不一定,正想趁熱打鐵推薦幾個學生,卻見他在一副油畫前面停了下來。
指尖上的舞者。
孫約翰一看畫手名字,忙介紹:“這個學生很有潛力,最近剛拿了全國油畫組第一,那幅畫得到評委會一致好評,”他皺了皺眉有些不快,“這小姑娘怎麽回事,獲獎作品都沒拿出來展覽。”
對于孫約翰的溢美之詞,季柏堯沒什麽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應了句,“看來新人輩出啊。”
就走開了。
他逛了一會,從臉上的表情來看,對校慶展沒有更大的興趣,孫約翰也就不再勉強,站在美術系大樓外與季柏堯寒暄了幾句。
季柏堯環視了一圈藝術氣息濃厚的校園,随口問了句:“學生們一般都在哪裏作畫?”
孫約翰忙指了指遠處橙色的一棟樓:“那幢。”
季柏堯點點頭,說了句“我随便轉轉,你忙”,間接婉拒了孫邀約的陪同,悠然自得地走了。
朝橙色大樓走去的時候,季柏堯也沒有把握一定會見到宋念,這丫頭挺瘋,來去如風,這個時候,多半在這個學校的哪個角落裏蹦跶。
他只是很好奇,想看看瘋丫頭的作畫環境,想知道她那舉手投足間的靈氣,到底是從何得來。
他走到大樓噴泉處,一個穿着時尚的小夥子正背對着他打電話,從他淩亂的腳步來看,顯然與電話那頭的人在進行不怎麽愉快的談話。
非禮勿聽的道理季柏堯還是懂得,不過他走得太慢,無奈對方的聲音也太大,斷斷續續進了他這路人的耳中。
“……你下來啊,我就在樓下……我都快回韓國了,吃一頓飯不可以嗎?”
“……什麽?我有女朋友又怎樣?誰規定有女朋友的男人就不能跟女性朋友吃飯了?喂……喂……”
電話那頭的女孩顯然提前掐了電話,年輕男孩捏着電話暴跳如雷,季柏堯已經越過他跨向大門,卻在背後男孩的怒吼聲中停住了腳步。
“宋念!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我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