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纖雲弄巧(4) 他是不是還活着?……
許是有所感應,慈音幾分心緒不寧。正擡手端起茶水,卻見得自己的手都微微顫動。慌忙放下茶碗,方起身來與林夫人福了一福,“慈音有些不适,失禮了母親,想先回芳馨閣歇下。”
林夫人并未介懷,颔首又噓寒問暖了幾句,方許了她行開。
慈音方行出來茶寮數步,便幾人禁衛軍行來。
“慈音小姐,都督請先您回芳馨閣。他一會兒,要來尋小姐您說說話…”
**
西街華燈初上。
如蜜坊門前來剛了幾個食客,又都垂頭喪氣地行開。只因得門前挂着的那塊兒小牌子:今日休市。
屋子裏,蜜兒正與二叔修面。
人來了她家幾個月,胡子便就沒剃幹淨過。蜜兒與他草草打理過幾回,二叔卻說不必太過整潔。蜜兒也知道,他自覺着是身藏在陰影之中的人,方不願用好面目見人。
今日打理得來,蜜兒方發覺,這張臉修整得幹淨了,頗有些招惹人心…
以往總覺着那雙眉目清冷,其實不過一眼看去讓人生了距離罷了。如今近近地看,只覺着那雙眼波之中雖還有渾濁,卻是存着幾分柔情的。
蜜兒放下手中剃刀,方去桌上取了些面藥來,在手心中焐熱揉軟了,方去捧了捧他瘦削的臉頰,與他擦藥。
明煜不自覺的擡手去拉她,“做什麽?”
頭幾回,好似都沒有這個步驟。
“今兒方買來的面藥。那刀片容易傷臉,塗塗這個,便不疼了…”
明煜聞見那藥香,幾分清冽,并不似女子之物脂厚香膩,他這方才松開手來,讓她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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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兒觸碰着那精致的線條,狠狠地多看了幾眼,日後見不着,怕是容易忘記了…
“二叔去了周府上,就能好好的做回大官爺了,不能再馬虎。”話落,蜜兒手中擦藥的活兒也跟着完成了。
“去到周府上,處境與這裏無二。不過是換了個地方歇息,養傷。”
“你莫多心。”明煜勾起嘴角笑了笑,又起了身來,“周侍郎該在外頭等急了,我該走了。”
“……二叔。”蜜兒見他兀自出去,牽起他的袖口子,“我送你上馬車去。”
周玄赫來了小院兒許久了,見得二人出來,忙一把湊來明煜身邊。
“明都督,馬車停在後門許久了。再不走怕是惹人注意,今兒從林內閣家中出來,便見得禁衛軍等人急匆匆往府邸裏去。總覺着不太對勁。”
明煜嘆了聲,“慈音可還好?”
“茶宴還未完,慈音小姐便先回了芳馨閣。該是無恙。”
“那便好…”
“都督,走吧。”周玄赫忙從蜜兒手中将人扶了過來。
外頭忽的幾聲馬蹄刀劍之響,咚咚咚咚,又再有人狠狠撞着店面門板兒。明煜正與周玄赫行到了後門邊上,忽的停了步子。便聽得阿彩小跑而來:
“姐姐…外頭來了好多的官爺…我們開門還是不開?”
蜜兒方還有幾分不舍得,這下擔心再生波折,方将二叔與周大人往門外趕。“你們快走吧。我去看看。”
門板被敲得急。蜜兒慌忙拉着阿彩迎去了店面,臨着回頭來囑咐了聲,“快走。”
**
阿彩搬開門板,卻被兩個禁衛軍一攘,差些摔倒了。蜜兒忙扶起人來,卻見來了好幾十人,都在小店門外候着。西街上店面都不敢得罪了,吳家餅鋪、桂花糕鋪子,全都灰溜溜合了門。
“官爺們來,是有什麽事兒麽?小店經營,是去衙門裏辦過手續畫過押的,月月的稅錢,也都按時繳了。不知是哪裏得罪了官爺…”
阿彩站穩了幾步,卻見得一旁門板被一一砍破了,“诶,我家的門板子…”
蜜兒将人拉了拉,示意阿彩眼下不能計較這些。
方見得一身紫袍從那些碎門板後頭背手走了進來。店面裏沒點燭火,卻被禁衛軍手上的火把點得亮堂。
明遠目光在蜜兒身上掃過,這才确定了幾分,“哦,原是小娘子啊。”
“……”蜜兒也認得出來幾分來人。雖只有過兩面之緣,她卻聽得過好些回這個名字了。二叔雖未明說過,可害得二叔受傷,雙目失明,定和這人脫不了幹系。
“恕小民粗莽,并不識得大官爺。”蜜兒拉扯着阿彩,一道兒低下頭來。這麽多的人,這麽多的刀劍,她們只能乖乖服軟。
明遠笑着:“不識得我不要緊。你可識得明煜明大都督?”
後堂簾後,周玄赫險些拉不住人。明煜方聽得那行腳步聲,分辨得出來是禁衛軍的人,便就不肯走了。眼下湊來了後堂,聽着動靜。萬一丫頭被明遠傷着,他便與他魚死網破。
周玄赫忙小聲勸道,“都督再不走,不是辦法。若讓禁衛軍在此發現了都督,才真是害了小老板娘…”
明煜這才幾分恍然,倒是周玄赫比他清醒。若明遠進來,尋不得他人,無證無據,定不能拿丫頭怎樣。可若他一時沖動,漏了自己的行蹤,便是坐實了蜜兒将他藏在這裏…所以他得走…
蜜兒連着搖了三下頭,“小女出自小門小戶,怎會認得什麽大都督?大官爺可是來尋人的?家中就我和小奴阿彩了…”
“我聽聞,你還有個二叔?”明遠不緊不慢,在一旁方桌前坐了下來。
蜜兒道:“二叔,早兩日出城辦事兒了。不在家中。”
明遠冷冷笑道:“出城辦事兒?他不是眼睛瞎了麽?”
蜜兒揚起三分聲調兒,“二叔眼睛已經治好了。方去了江南,尋些菜樣兒和香料回來。”
“好了?”明遠幾分不信,好了,他還不來尋他報仇麽?
“何時出的城,還有什麽人?”
“他身量好,獨自一人騎馬走的。就今兒一早。”那日二叔與她說要走,她便早早将這些謊話都編好了。本想着若周圍鄰裏問起,也好有個說辭交代,不想今日這麽快便用上了。
“很好,走了!”明遠話語上揚,卻看向一旁平川。
平川只覺那目色裏幾分狠辣,自顫顫巍巍上前來,“都督,一早兒城門無人戒備,走了也是有可能的……”
話沒落,“啪”地一聲,一個巴掌落在平川面上。“廢物。”
平川捂着臉,連連颔首,“是、是小的辦事不利…”
明遠沒理會,直對身後一幹禁衛軍揮了揮手,“進去搜,尋得蛛絲馬跡的,這丫頭若是說謊,便帶回鎮撫司裏好生伺候。”
眼見一行禁衛軍正提刀往後堂闖,蜜兒脊背上也不自覺的起了一身冷汗,二叔千萬得走了,走得遠遠的,不回頭…
只那行人還未入後堂,便見得一抹黑色身影不知何時闖入來店裏。與明遠拜了一拜,“明都督,聖上在宮中傳召您呢。請您挪步養心殿。”
蜜兒不敢擡頭看人,只聽得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明遠看清楚來人,皇帝身邊的暗衛之首,他自要忌憚幾分。“是安大爺…聖上傳召,可有令牌?”
那人從袖口裏滑落出來什麽,往明遠面前送了過去,“十三司的密令,可夠請的動大都督麽?”
明遠揮袖,雖不情不願,卻是冷笑了聲,“安大爺來,定是皇上的意思。明遠這就領人回宮複命。”明遠說罷,便就轉身往店外去,卻留下一小隊人馬,吩咐一旁平川道:“好好查幹淨了,一會來與我報。”
明遠帶走了大半的人馬。剩得平川留在店內,等着一幹禁衛軍入小院搜查。
蜜兒見得方那小官爺當了事兒,方拉起一旁阿彩,問道,“官爺可要喝杯熱茶,我讓小奴去與您斟來。”
平川頭回受得重用,便就擺起來幾分小統領的架勢,“上杯茶來。”
“好嘞。”蜜兒忙支開阿彩去廚房,“竈上還溫着一壺雪梨枸杞飲呢,與官爺端來嘗嘗。”
阿彩見得蜜兒眼神,便知道姐姐是想讓她去後頭看看,後院兒裏該走的人走了沒有。阿彩匆忙入了後堂,片刻功夫方端着那壺雪梨飲出來。去與平川添了一盞。“官爺試試這味道可還好。”
“這道茶湯清潤平肺,姐姐說,加枸杞還能明目,可家中的恰巧用完了,便只好與官爺端來先用着。”
蜜兒一旁聽着,廚房裏的枸杞是還有的。阿彩是在說,二叔已經走了…終是放下幾分心來,方見得那小官爺倒也不大講究,端起茶碗來,一口便喝盡了。
許是這味道尚好,許是沒曾得過什麽好處。平川又問得阿彩要了一碗,方吩咐道,“這味道兒清甜,還有一鍋,與兄弟們也都嘗嘗。”
阿彩聽得連連稱好,便去一旁取了碗來,斟了十數碗。後院兒沒了人,便沒什麽可疑之處了,只盼着将這些官爺伺候好了,人家心滿意足了,能早些放過她和姐姐…
果沒多久,便聽得人從後院出來回禀,“川爺,可沒見得什麽特別的。只有些男人的舊物什,也不知是不是都督想要的。”幾人捧着幾件舊衣衫來,與平川交差。
平川自打量了一番。方又被那雪梨水兒收買了些去,便就吩咐道,“都督不在此處,也沒搜得什麽可疑的人。今兒便早些收工吧,待我回鎮撫司裏與都督禀報。”
蜜兒聽得這話,自拉着阿彩與那小官爺福了一福,“官爺大度。今兒的恩惠我們都記着呢。改日您再來這小店兒裏,與官爺算幾個便宜的酒菜錢…”
當着一幹禁衛軍的面兒,平川得足了面子,自笑道,“這小娘子嘴甜。”說罷了,讓人捧着那幾件舊衣衫,出了如蜜坊的大門去…
等人得遠了,蜜兒方晃晃蕩蕩在桌旁坐下。
阿彩忙去收起了門板兒來:“姐姐,還好有驚無險!”
**
周閣老喜靜,連府宅都修得在靠着城邊的位置,與林閣老分了半壁小丘去,依山靠水,園林幽靜。
明煜被安頓在依山而建的樞林軒,不過二進的小院兒,格外隐蔽清幽。借着夜深人靜,還能聽見些許山間小澗聲響。
明煜身在林中,心卻難靜。
周玄赫早出去打探西街上的消息,還未回來。明煜手邊的茶碗方又見了底。
卻忽聽得窗外一陣風聲,似是有人經過。來人身法輕巧,并未留下腳步,明煜卻覺着那身法幾分熟悉。依着聲響,尋出來院子裏,方聽得有人落在地上,正單膝跪下與他一拜。
“尋了大人許久,終是得見。”
明煜認得出來聲音,“明安?”
他早前在十三司與太子為暗衛,曾是十三司之首。太子登基為皇,便又依着軍功,封他為禁衛軍都督,接替了年邁父親的位置。他走後,十三司便以明安為首,來人是他的舊部。
“是…”
“大人的眼睛…”
“被明遠所害。不過,已尋了良醫救治。”
明安一笑,“那便好。”
“大人身亡之事,陛下一直在讓我們徹查。明安無能,直至數日之前,方尋得都督蹤跡。”
“陛下可知道我還活着?”
“陛下暫時不知。”明安道,“未敢與都督碰面,明安不敢讓陛下知道。”
“很好。”明煜沉下氣來,“今日如蜜坊中,到底如何?”
“我用計支走了明遠。店中兩位姑娘,暫且無礙。”
明煜終是放了心,方與明安道,“還有件事,且得讓十三司去查個究竟…”
明安抱拳,“全聽大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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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音這一夜,昏睡得恍恍惚惚。夢境一個接着一個。
恍惚之間,夢中閃過哥哥雙目被明遠害的影子…哥哥身上都是刀傷,她也跟着疼…再後來,她身披霞披,頭戴鳳冠,立在明家大宅前,等着被人迎娶。然而眼前卻是一片蒼蒼茫茫的白霧,什麽也看不見。
忽有一個身影從那大霧之中行了出來。
那人身量甚高,只是佝偻着脊,雙手攏袖,便就讓人覺着幾分謙卑…
一開始,她看不清楚那人長相,只覺熟悉…
可後來,起了大風,霧散雲開,終是見得清楚那人樣貌。她猛地到抽了一口氣,從床上驚坐了起來。捂着心口,氣息難平,卻眼見得窗外已然天亮…
“巧璧…”她聲音裏沙啞着,這方才察覺口渴得緊了。
巧璧原守着門邊睡着了,聽得小姐醒來,便忙來床邊服侍。“小姐醒了,我去與你端水來梳洗。”
慈音卻問,“外頭那些人都走了麽?”
昨日從茶宴回來,芳馨閣便被明遠的人一直守着。直到她梳洗睡下,也未聽得外頭的人走開了。這下方問起巧璧來。
巧璧搖頭,“都在。”
“小姐,都督這是怎麽了?”
“該不會…”
慈音忙一把捂住巧璧的嘴來,“記住,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不過是去西街上吃了趟小食,與周侍郎在國公府春宴上巧遇。”
巧璧連連點頭,“知道了,小姐。”巧璧這才行開,去與小姐倒了杯冷茶來。
慈音喝下一口,小聲咳嗽起來,卻聽得門外守衛一聲聲,“都督。”
“都督回來了。”
她自緊了緊心情,又想将巧璧支開出去,“這茶水太涼了,去換一杯熱的來。”
巧璧正端着那壺舊茶湯出門,卻生生被明遠拽了回來,“誰許你出這個屋子了?”
巧璧忙跪了下去,“二爺,小姐喝不得冷茶。奴婢得與她去沏壺熱的來。”
“不必勞煩巧璧了。”明遠揚聲喊着外頭的人,“與小姐沏一壺熱茶來。”
巧璧聽得,慌忙回去了屋子裏。便将茶壺放下了,又自己尋着一邊立好。小姐交代過的話她記得,不論怎麽樣,她們什麽都不知道。
明遠背手行去了屋裏,見得慈音靠着床前坐着,擡手去撫了撫她的面龐。“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嗯?”
慈音原先許是還有幾分留念,可自從在如蜜坊中重新遇見哥哥,心早就死了。厭惡和惡心,早已積壓多時,被他如此一碰,呼吸都在發抖。
“你在怕什麽?”明遠聲音裏卻是幾分淡淡的。
昨日十三司在皇帝面前參了他一本,說他無故欺壓翠玉軒。若只是一家小小珠玉坊,到底也不算什麽,可十三司在陛下面前,偏偏将話頭引到了百姓民生上。說什麽,若随意欺壓百姓,□□不聊生。
皇帝不悅,說了他幾句。他臉皮厚,這氣也不是受不起,只是今後,他動不得翠玉軒,更動不得那如蜜坊,唯有尋回來這芳馨閣裏,找最清楚的人問個明白。
“我沒有害怕。”慈音看向他眼裏。“不過是見到了都督,心情有些激動罷了。”
“真是?”明遠話語裏幾分高興,拇指在她側臉上重重地來回揉搓。
“這才是我的好慈音。”
那只大手沿着下颌緩緩下滑,尋得她細嫩的脖頸上,忽的一把收緊了四指。慈音幾分猝不及防,呼吸被他掖緊,喘息更急促了幾分。卻聽他問,“所以你得告訴我,他是不是還活着?”
慈音只聽得他咬牙幾個字,忙又閉上了眉眼,“都督說什麽?我不知道。”
一旁巧璧也跪去了地上,“求都督放過小姐,小姐身子弱,怕是經不起的。”
“她經不起,那你說。”明遠手中力道再加緊了些,目色狠狠掃向地上的巧璧。
巧璧連連磕頭,“都督想要問什麽?巧璧愚笨,還請都督再問一遍。”
“……”慈音已然失了聲,睜眼卻見巧璧幾分鎮定。
明遠再道了一遍,“明煜,你們家煜大爺,可是還活在這個世上?”
“都督在說什麽?巧璧怎麽聽不懂。大都督不是已經在大年初七,與老爺一道兒下葬了?小姐她經受了喪父喪兄之痛,食不下,睡不好,一直病到了今日,都督可是都忘了?”
“好一個的巧璧。”
“巧嘴靈舌。”
明遠一把松了手上的人。慈音方大口呼吸起來,卻見得明遠行去巧璧面前,扯起巧璧衣領,“我明家養大的人,如今全向着個外人?”
“很好。”
慈音自顧不暇,還來不及開口,便見得明遠一把拎起地上的巧璧往屋子外頭去。又聽得那聲音狠辣對外頭的禁衛軍道:“将人帶去鎮撫司,和胡順一道兒伺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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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街上經得那日禁衛軍一鬧,食客們都清冷了幾日。
百姓們打開門來過日子,日日裏柴米油鹽醬醋茶,無事尋得些消息八卦飯後作樂,可若真要惹上那些官非,都是能躲得多遠,便躲得多遠。
莫說如蜜坊,就連原本日日都要排隊才能買得到羊脂胡餅的吳家餅鋪,如今只用到店便能買着了。不知情的食客們,還因此有些小竊喜。
蜜兒眼見得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可讨好食客的法子,她倒是多得很。便尋來幾樣兒新菜,在店鋪門前支了爐竈,讓食客們好好聞聞香氣兒。
夏日将至,荷塘綠波如海。趁着午後無人,摘來的荷葉,能做好幾用。
糯米裹着花肉,伴上鹵汁兒,包在荷葉裏,大火蒸熟。打開來糯米油滑,花肉入口即化,又因得那荷葉苦香,能解膩味兒。到底是一頓好帶走的簡單飯菜。
客人們趕着急,不願在店裏坐下,或怕惹着了這兒什麽不吉祥的,都還得給美味兒幾分薄面。打包帶走,海食幾口,便全落了肚子。好像也沒什麽大礙…
抹上花雕酒的肥雞,裹着荷葉扔進了烤房。取出來了,累着個小山堆在店門口。撥開來一只,鮮香四溢。路過的行人都不免多看了幾眼。打包帶走,不礙大事兒。誰叫好吃呢!
便就如此張羅了三兩日,不再見得禁衛軍來。西街上的食客們方才放了些心。如蜜坊裏生意恢複了尋常模樣。
蜜兒自也做來幾道兒新菜。醬豬手、荷葉豆腐、玉帶羹、幹燒鲈魚…
夜市越發紅火了些,烤肉賣得嘗嘗斷了食材,玉瓊釀堆成的酒牆,起了又空,空了,又一車車的從薛家酒坊運來如蜜坊。
只是每每亥時過後,繁華鬧市收場。小院兒裏,徒剩下來幾分冷清。
二叔的屋子空空蕩蕩,被一行禁衛軍收走了最後的衣物,唯有床榻上的被褥還剩下幾分他的氣息…
繁華熱鬧過後,蜜兒獨自嘗了幾口酒,難喝。
只是下了肚,便能澆熄滅了那些的孤單惆悵。方覺着,酒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