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文學城首發 他永遠也不會與她分開……
入學禮結束,第二日便要開始上課了。
天還蒙蒙亮,梁樂就被外頭的聲響吵醒。
她不知是認床還是怎的,到了這白陽書院,每日都睡不好,稍微有點動靜便會被驚醒。
“知雲,什麽時辰了?”她尚未清醒,只覺得自己還在吳郡家中,張口便喚知雲。
回應她的卻并非是知雲,而是一道低沉的男聲:“卯時三刻。”
怎麽是個男人!
這聲音吓得她直接坐了起來。
緩了好一會,她才反應過來——她已經在白陽書院了,這是李軻。
松了一口氣,還沒睡夠的疲憊又沖了上來,她躺回去,裹好被子,含糊道:“李軻哥哥,我再睡一會。”
另一張床上,李軻雖然聲音平穩,但方才梁樂夢中轉醒的語調太過粘膩,那還帶着睡意的聲音甚至混雜着幾分沙啞,仿佛貼着他的耳邊訴說,又順着到了腦中,繼而流入心間。
如同話本中的精怪……
他心笙動蕩,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呼出,重複幾次才平靜下來。擡眼望去,對面的人還躲在藏藍色的簾間,只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平穩傳出,似是又睡了過去。
這簾子是到了書院的第二日梁樂去買的。
書院內的屋舍都是兩人一間,沒有獨個的。他們這批學子也就是潘仁運氣好,恰好是二十五人中多出來的那個,能夠一人住一間。
她也不好與潘仁換屋子,否則李軻也會覺得奇怪的吧。而且潘仁似乎有點怕李軻的樣子。
雖然每日可能麻煩了些,但與李軻同住她還是放心的。這件事她在來前也有料到,已經做好了準備,想好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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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書院後,第二日尚是學子們入學的日子,并無禁止出行的規矩要守,梁樂便在書院外的成衣鋪買了幾匹深色布料,又在床上搭了幾根杆子,将布料挂上去,像是床簾一般挂在床上,既能遮光,又能擋人。
她當然不會只顧着自己,用多餘的布料順便給李軻也做了一個。
再親密的同窗也還是需要一點自己的空間的嘛,而且她平日裏在簾子中換衣服裹胸也方便一些。
說起裹胸,她後來看了舒瑤送的小木匣子,裏面竟然放了一段十分柔軟的純白緞料,用來裹胸再舒适不過了。除此之外,裏面還有些月事帶,往裏頭塞棉花就能使用的那種。
梁樂這身體發育慢,到了這時候還沒見過紅,竟還真把這事忘了。
鬧得她當日頻繁看那個小木匣子,一直感嘆舒瑤的細心,甚至将木匣子放在床尾,看得好好的。
這事還惹得李軻不太高興,以為是她對舒瑤送的東西愛不釋手,睡覺都要抱着一起,又哄了半天。
不過李軻的人品她還是信得過的,這匣子就算擺桌上,估計李軻也不會不經過她的允許翻看,這也是她放心地擺在床尾的原因。
這床簾太過顯眼,挂上去的當日就被潘仁見了,硬纏着梁樂也給他做一個,最後還是被李軻趕走,才癟着嘴委屈巴巴地問了法子去那成衣鋪找人做,看得梁樂在後頭直笑。
除此之外,這書院的另一件麻煩事就是沐浴。
白陽書院畢竟不是那些四處可見的普通書院,對待學子他們還是十分重視的。學子們既可以一起去浴堂沐浴,也可以花錢尋那些小書童燒水再屋子裏沐浴。
梁樂起初是想着後者,但是她後來去了一趟浴堂,發現這兒與她所想的一個大池子不同,竟然也是有許多隔間的。只要進去鎖好門,擦完身再換好男裝出來便可。
如此看來,倒是比在自己房中還要方便一些。
她這兩日便錯開學子們去浴堂的時辰,自己一個人跑去沐浴,偶爾李軻與她一起,她也不甚在意,總歸自己進出都是衣着整齊的便是。
李軻每日見她如此大方地往浴堂跑,心裏的猜測竟又淡了些。
她一點也不扭捏。
若她是女子,如何會與自己同住一屋,如何會……
是他自己心思污穢,竟還有那些無端的奢求。
梁樂自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麽,便是知曉了,大約也只會希望他繼續這麽認為吧。畢竟李軻若是知道了自己是女子,肯定要把她趕回家的!
雖然她也沒有證據,但李軻肯定不會同意她混在這個全是男人的書院裏面。
·
李軻醒來後便起床了,他換好衣衫,出門洗漱完又給梁樂打了盆水來,才喊她起床。
今日要進學了,辰時便需到學堂準備好,大家都不想在上課的第一日就遲了。
梁樂沒有想到,自己信心滿滿地來進學之後不過兩日,便要被早起打敗了。
她沮喪着一張小臉爬起來,慢吞吞地在床上換好書院分發的白色衣衫,準備下床。
“欸,李軻哥哥,你見到昨日領的那雙布鞋了沒?”這書院不僅給他們分發衣衫、方巾,甚至連鞋襪都準備好了,還必須統一衣着,不許穿自己的。
她的衣裳是睡前放在床頭的,便于清早起來直接換。但是這鞋子好像剛到手就被她交給李軻了,後來放哪去了?
她坐在床邊,懸着腿,腳上已經穿好的素白的襪子,在床沿晃悠着,神情放空地想着那雙失蹤的鞋子。
尚未等到李軻的回複,她接着便覺得自己的腳踝被什麽東西握住。她回過神,李軻正半蹲在她身前,左手握住她的腳腕,右手拿着鞋就要往她腳上套。
她被這一幕吓得差點跳起來,腳腕處的那截皮膚更是感覺一陣滾燙。
平日裏就連知雲她也從未吩咐給自己穿過鞋,她忙道:“李軻哥哥,我自己穿就行!”
少年卻恍若未聞,徑自将兩只鞋給她穿好,站起身來:“起來吧。”
梁樂仍是覺得有些別扭,飛快洗漱完,也不敢看他,拿着書就準備往學堂去。
李軻喊住她:“急什麽,先去食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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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肆中已有不少學子,幾個面熟的和梁樂打了個招呼,寒暄兩句便各自用起了早膳。
梁樂小口喝着米粥。她平日裏起得晚,一般都是随便吃些便等着午膳了,今日雖然早起,但也沒什麽胃口,只要了碗粥暖暖胃。
李軻見她只吃這麽點,又給她要了塊烙餅:“一會要兩個時辰才能來用午膳,別在學堂又喊餓。”
看着面前金黃噴香的薄餅,梁樂有些被說服。李軻說的沒錯,這書院上課時間頗長,上午是辰時開始,直到午時才結束。下午未時開始,酉時結束。算下來一天便要學四個時辰。
縱使她不是太餓,想到漫長的一個上午,她還是接過烙餅咬了幾口。
“我吃不了啦。”她胃口不大,粥又漲肚子,加上這會努力吃了半塊烙餅,便已感覺吃不下了,眨巴着一雙眼睛望着李軻,希望他不要說自己浪費糧食。
後者見她這樣,并不逼着她繼續吃完,反而是将她碗中的餅夾過來,把那剩下的半塊吃了。
梁樂此刻是真的震驚了,她微張着嘴,甚至忘記阻止對面正在咀嚼食物的少年。
她心中驚濤駭浪,波濤翻湧。
早上這人就給自己穿鞋,現在又吃自己剩下的餅!
不是吧!
這書院是有什麽魔力嗎?
為什麽李軻忽然變得這麽有同窗情誼?!
昨天拜的那石像是孔夫子吧?不會是什麽妖魔鬼怪吧?
她緊緊盯着李軻,想要看出對方是不是有什麽不适。
偏偏面前人恍若未覺,替她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放置在一側:“去學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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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算是學子們的第一天上課,又是第一堂課,夫子們并未準備當真教導什麽知識,主要是為了讓學子們适應一下書院的生活。
白陽書院雖然收下的學子都是考過院試的秀才們,但卻并非只教八股、策論這些必考的內容。
一般來說,每日上午會教導學子們科舉相關知識,下午便可能是禮、樂、射、禦、書、數這類內容,旨在培養真正對朝廷有用的人才。
書院每六日會歇一天,學子們卻并不能在這日子下山或離開書院,只能在自己的屋舍或是書院內休憩。
當然,這書院也不會将學子們關在四方牆裏不接觸外界,時不時便會組織踏青之類的活動。
據梁樂所知,白陽書院現有學子八十五人,除去他們這一批二十五人,還有往年通過院試的學子——他們有的是鄉試落榜,有的是尚未準備好,想要多學兩年再去參加鄉試,甚至還有已經考上了舉人接着回來念書的。
書院內分為“甲、乙、丙”三個班,他們新來的,就被安排在丙班。
只有在每個月的考試之後,才會将這些班級重新劃分,優秀的學子自然能升到甲班,而那些相對較差的學子便會淪落到丙班去。
這也是激勵學子們上進的方法之一。
梁樂第一回 聽到這事的時候,憂心忡忡地對李軻說:“那我們豈不是不能在一起了?”
以李軻的水平,肯定是甲班第一的程度啊;而她自己,她幾斤幾兩還是心裏清楚的,能混到不是最後一名就不錯了,總不可能和這些正兒八經學了十來年“之乎者也”的學子比吧。
聽到她這樣的擔憂後,李軻面色不變,只看着她,承諾道:“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他永遠也不會與她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