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文學城首發 竟然是他
書院裏不過百來人,學堂裏發生了什麽事,不出一日,所有人便能知曉。
梁樂莫名其妙被宋珩警告一番,無辜得很。她哪時候主動接近柳溫了?不都是柳溫時不時就來找她?
被倒打一耙的事令她有些不爽:“李軻哥哥,你說那個宋珩和柳溫是什麽情況?宋珩不願意柳溫有別的朋友?他為什麽看我這麽不順眼?”
李軻亦不清楚,但他同樣希望梁樂與柳溫少接觸,自然不會多說什麽。
“何必在意旁人。”
梁樂無奈,她也不是在意這兩個人,只是感覺自己着實有些冤枉,仿佛莫名其妙被卷入什麽争端一般。她想到莊方在上課時随意污蔑李軻之事:“李軻哥哥,那日有人跟着我們嗎?我記得一路上都沒遇到過其他人才是。”
“确實。”李軻颔首,他那夜雖然神志有些恍惚,但仍有注意四周,并未見過其餘學子,“約是你買香之事被有心人做了文章。”
“那為什麽不找我?怎麽知道是你的事呢?”梁樂提出自己始終未想明白之處。
若是一路上并未有人與他們碰面,那唯有她白日時買東西的行徑暴露在了衆人眼前。可若是如此,她才應當是那個衆矢之的。難道因為她與李軻走得近,所以才會有人往李軻身上推?
也不對。
那些學子議論之時,甚至知曉是李軻娘親的忌日。
即便學子之間消息傳得快,這種私密之事,知道的人也不會有多少。頂多是知曉李軻父母早亡罷了,如何能猜到那日是他娘親的忌日。
退一步說,即便是真的有親眼撞見他們在燒紙,為何不猜測是在祭奠他爹爹?
想到這裏,梁樂忽然有了些推測。
她擡起頭,正準備對李軻說出,就聽到對面的少年同樣看向她,似是亦有了想法。
“有人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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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有故交。”
他們同時說道。
李軻娘親去世之事,應當只有原陽縣的人才知曉。要麽是有人專門尋人打探了消息,要麽是書院裏有學子曾與他相識,至少是對他有所了解。
而書院與外界不同,若說在李軻入學前便打探他的消息,實在是不大可能,因此只可能是後者——有人認識他。
梁樂将書院的學子名冊找出來。這名冊人手一份,主要是為了讓學子之間能相互認識一下,不至于“見面不相識”。
她将年歲太大的排除——這類學子入學之時,李軻可能都還未開始念書。再排除掉清楚知曉過往經歷的學子,如阮卓等。
馮遠。
她的目光落在了這個名字上面。
“會是他嗎?”
這人雖然應當不知曉李軻在原陽縣時的事,但他一直看不慣李軻,算是與他結仇了。若說他蓄意報複,也不是不可能。
可……
上回她以為彼此依然和解,難道是這人又變卦了?
李軻知道她心中的懷疑:“問問便是。”
馮遠雖然嚣張跋扈,甚至還想過下藥害他,但也不是個裝模做樣的性子。
“我這便去找他。”梁樂打定主意,就要過去。這事不管和馮遠有沒有關系,總歸聊兩句也不礙事。
李軻不放心她獨自去:“我與你一道。”
梁樂搖搖頭:“不用啦,馮遠不是還想求娶舒瑤?我和舒瑤關系那麽好,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萬一這事真的是他做的,你去了他可能還更不好說話。”
說實在的,她與馮遠并沒什麽深仇大恨,即便兩人起了争執,也不會愈演愈烈。但若是李軻也在場,馮遠萬一起了歹心,後果更嚴重。
她态度堅定,李軻也沒辦法,只好由着她去了。
·
馮遠到底有真才實學,上回入學時候分到了乙班。
他的實力得到了證明,其他學子也不再背後說他買進書院的事了。
就這樣,竟也多了幾個摯友,他近日來的精神氣亦是更足了些。
梁樂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與另一位同窗談着一篇文章。似是恰巧談完,那學子看出她找馮遠有事,自覺先行一步。
雖然二人勉強算是言和了,但仍是交際甚少。馮遠也沒想到梁樂突然找他是為了什麽:“梁樂?你找我可是有事?”
梁樂見他态度如此自然,心中最後剩下的一點懷疑也被打消。馮遠若是真的背地裏傳李軻的流言,應當不敢這樣與她打招呼。
“前些日子,李軻祭奠他娘親之事,你可有聽說?”
這是她不願李軻跟來的另一個原因。詢問之際,這事不得不被拿出來反複提起。即便李軻堅強,她也不忍心。
“自然。”馮遠答道。
這件事早已傳遍了書院,若是不知曉才顯得怪異。
他繼續道:“不僅如此,李軻與莊方課上的那席問答我亦是有所耳聞。”
梁樂不與他繞彎子,直入主題:“你可知道,有哪些人會知曉他娘親的忌日?”
聽了她這問話,馮遠皺起眉頭。他不是個蠢人,自然明白了這話背後的意思:“你懷疑我?”
“起先的确有些,但此刻我知曉不是你。”梁樂并不遮掩自己之前的想法,“你雖然纨绔了些,但基本的孝心還是有的。”
馮遠面色稍霁,回答了這個問題:“若說有誰知曉,書院百來位學子,我并不清楚。但有一位一定知曉。”
他說得神秘,梁樂只聽了着急:“別賣關子,直接說吧。”
清晰的兩個字從馮遠口中吐出:“宋珩。”
這名字是梁樂未料到的,她重複了一遍:“宋珩?他怎會知曉?”
這件事一時半刻說不明白,馮遠讓梁樂坐下,慢慢說道:“李軻是原陽縣縣試案首,聽聞被那縣令贊不絕口。府試前我便想與之結識,但他心高氣傲,不願與我相交。”
這事梁樂知曉,這便是他與李軻矛盾的起點。
和她的經歷亦是有些相似。若非李軻不愛與陌生人結交,她也不會來到這兒,更沒有如今這許多事了。
雖然不懂怎麽說起了府試那會的事,但她仍然點點頭,示意馮遠繼續。
“那之後,我氣得很,幹脆尋了其他原陽縣考上的書生來,向他們打聽李軻這人的事。他們大多告訴我李軻幼時家貧,後來因緣際會,得了當地一位有名望的夫子青眼,親自教導,甚至在母親逝去後随着那夫子四處游歷,結果一回來便取了個縣試案首雲雲。”
這段往事梁樂還是在與李軻重逢之後,才聽他提起過。但李軻說得簡單,寥寥數語便帶過了,她想知道更多,又不知從何問起。
沒想到馮遠比她知道的還多。
她來了興致,連宋珩的事都願意往後挪挪:“你仔細與我說說他那幾年的事。”
馮遠奇怪地看她一眼,這些都只是他說起宋珩之前的鋪墊罷了。但既然她感興趣,也不在乎多說兩句。
他喝了口茶,将自己之前打聽到的事統統告知梁樂。好在那幾個書生話多又嘴碎,不然他哪願意聽這些亂七八糟的瑣事。
梁樂聽到這些事,忍不住更心疼李軻。要是她那年沒有莫名其妙地昏過去,沒有心血來潮穿那身裙裝就好了。後悔只停留在她的腦海中一瞬,将李軻的事事無巨細地了解完,她便繼續聽馮遠說起宋珩。
“在我問過的那些原陽縣的書生之中,有一個頗愛炫耀。你知曉白陽書院名氣不小,不少學子都盼着院試後來此地求學。”他看向梁樂,等到對方點頭後才接着說道,“那書生炫耀他有位友人已經在書院之中進學,便是宋珩。”
梁樂追問道:“他們如何認識?”
馮遠對這事毫不感興趣,他那時傲氣得很,信心滿滿自己将來也要考上白陽書院,自然沒有他人那樣對書院的景仰之情,是以他根本未認真聽過那學子的炫耀之語。畢竟——這人只是有友人在書院念書,而自己卻是要真正進到書院裏頭的人。
只是那人實在是将這些話挂在嘴邊,他便是再不想聽,多少也聽進去了些:“那人與宋珩是在一家墨齋相識。聽聞他有一日墨錠用完,外出采買之時碰巧見到一位少年,那少年坐在墨齋之中,正寫着一篇文章。他走過去一看,當即便驚為天人,想要與之結交。自此二人便成了好友。”
說到這裏,他點出自己的懷疑:“那書生估摸只是見到了宋珩寫文章。據我猜測,後頭這段成為摯友之事皆是他所編造而成。怕是覺得宋珩進了白陽書院,說出去他自己面上有光罷了。”
他猜得也沒錯。宋珩在書院裏頭,瞧着便只與柳溫關系好些,還是因為二人是表兄弟之故。要說他能與書院外頭一個偶遇的書生關系親近,摯友相稱,實在是不大可能。
梁樂問道:“後來呢?”
他說到這裏,宋珩都還只在原陽縣。可這人若是一直待在原陽縣中,又該是何時考的院試?
“宋珩僅僅在原陽縣待過一陣罷了。據那書生說,後來宋珩回了姑蘇,二人一直以信聯絡。”馮遠将杯中茶水飲盡,“我也只知曉這麽多了。”
“多謝。”梁樂還有一事不明,“你可知曉是幾年前?宋珩離開原陽縣之時。”
馮遠思索一會:“府試那會,那人說他們書信來往了四年,估摸就是四年前吧。”
四年前。
她離開原陽縣是在五年前,那也是素娘去世的那一年。
若是宋珩四年前回到姑蘇,那時間剛好對上。
宋珩那張陰沉發冷的臉從她的腦海中閃過。
冰涼刺骨的聲音似是留在耳邊。
梁樂的心重重一跳——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