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流年不利
又是一日晨風起,三月桃花開。陽光穿過籠罩在明都城上空的霧氣,揭開富豪之城紙醉金迷的妖嬈一天。
今日明都城共有兩件大事,一是祁将軍出街,二是山陽郡陶員外搬遷至此。不過,貌似沒有人關心後面那件事。看人潮湧動的方向,便知他們都去了那“千金一杯酒”的阆風樓。
莫說是明都城,天下間有誰人不想一睹這位将軍的風姿,尤其是女子,哪怕只是見着一根手指,也能在姐妹面前炫耀個一年半載。
話說這位名叫祁風的将軍,原本是個孤兒,後為蕭王顏羽收養。要知道蕭王府本就富可敵國,蕭王一生成就便是把這富可敵國又翻了幾番。也不知他老人家哪根筋搭得不對,把這億貫家財往祁風手上一丢,轉身就去了須雲峰當道士。
遺憾的是,祁風天生就不是個經商的材料,十五歲就請纓上戰場打打殺殺。在他二十三歲那年,居然把先輩久攻不下的夏丘部給滅了。不知是運氣還是什麽,祁風因此立了大功,蕭王府也成了定國将軍府。
據說帝君很欣賞祁風,一心想留他在王都當太師,他也差點答應。只可惜在頒诏的前一夜,他被狐朋狗友灌出了一句話,說是太子略傻。正常人都不會容忍自己的孩子被人說傻,何況是一國之君。故此,帝君“放”祁風回了明都,反正暫無戰事,就把他晾在一邊反省。
一晃兩年過去,祁風倒是沒閑着,除了抽空上山看老爹,剩下的時間全花在納妾上了。
兩年間,十一位侍妾。仍是不斷有名門千金前仆後繼。
照道理來說,被晾的将軍應該沒什麽前途,但他偏偏長了一張任誰看一眼都會目眩的俊臉,又贏在太有錢,且來者不拒。更重要的是,他遲遲未有正妻。
阆風樓前,人滿為患。黑壓壓人群把太陽遮得密不透風,空氣彌漫各種名貴脂粉氣。洛洛埋頭護着懷裏的那壇酒,拼命往外擠,暗暗埋怨着爺爺為何一定要喝這家的酒,又貴又一般,還要被一群瘋子擠成餅。
二樓露臺上,橫出一只修長美手,乍看之下,真像是哪間琴館的娘娘腔,但從未有人敢用這個詞加以形容。因為,這是祁風的手。
一瞬間,街上爆發震耳欲聾的尖叫。一推一擠,生生把洛洛撞倒在地,連同那壇酒。
壇子碎掉的響聲,終究抵不過那些忘我吶喊。洛洛費了好大的勁,才沒讓旁人把她踩死,但這口氣是絕然咽不下了。
“不就是個男人嘛,有什麽好看的!”想當年,洛洛的大嗓門可算是街知巷聞,時至今日,依是一枝獨秀。
沸騰的大街頓時鴉雀無聲,衆人的眼神好似漫天箭矢,朝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無情射去。然,洛洛目色淩厲,像是一道結界把攻勢全數擋下。
“滿大街都是男人,要看上別處看去啊!”這是洛洛吼出的第二句話,好一副正義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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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明都最繁華的大街,幾十年來第一次靜到落針可聞。
風中飄過酒香,一縷清泉從二樓垂直落下,恰好灑了洛洛一臉。洛洛提袖一抹,仰首正要問候,卻見一張筆墨難書的俊美容顏,在眼前一閃即逝。
“把她帶上來。”清朗無束的聲線點破寧靜。現場又是莫名其妙的歡呼。
洛洛光顧着捂耳朵,還沒弄清楚怎麽一回事,兩個護衛模樣的漢子就各自拎了她一只胳膊,拖上阆風樓。
酒案前坐着一位土豪公子,墨色長袍勾着金絲風鳥,烏發染了光澤自肩頭垂落,一切靜然翩翩,唯獨那雙鳳目透着邪氣,正輕佻瞧着洛洛。
他旋着酒杯,唇邊抿出一個笑:“你說,我沒什麽好看?”
洛洛徒手甩開那倆護衛,腦子一頓,意識到眼前這人很可能就是那個祁風。若按從前的品性,她早就挽袖教訓了,但想到初來乍到的問題,硬是把拳頭收回去。可聞到臉上沾的酒氣,忍不住踏前一步:“酒是你灑的?”
“那又如何?”
“給我道歉!”洛洛肩上一涼,扭頭瞥見一抹冷鋒,“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斜斜坐着,手搭在膝上,示意護衛把劍撤開:“我祁風從不向任何人道歉,更何況,我沒錯。”
洛洛看他嚣張無恥的氣焰,真為這張俊臉感到惋惜,今生是長錯人了。雖然他有財有勢,但也不能因此失了骨氣。“如果我現在潑你一杯酒,是不是也不必道歉?”
祁風看她是真心想潑,不由把酒杯往裏頭一收,打量她還算不錯的臉蛋:“我與你的目的不一樣。你是純粹向我報複,而我,是為下邊的姑娘出一口氣。”看她想不明白,扶額提醒她,“你剛才吓着了喜歡我的姑娘。懂了嗎?”
洛洛勉強擡了擡眼皮,遲了半晌才往外邊瞟一眼:“喜歡你的姑娘?全部?”
祁風認真點頭:“嗯,就你面生。話說,你是哪家的?”
“我是……”洛洛心覺還是不要招惹這個人,在明都城裏惹了他,那可是了不得的事,只怕今後都沒好日子過,自己過得糙點還行,爺爺一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斟酌到這裏,洛洛意識到……貌似已經把他給惹了。鎮定道:“我是路過的!”
“哦,路過。”祁風重複默念着,向她舉杯,“可有興趣與我共飲一杯?”
“對不起,沒空。将軍自便。”洛洛見左右沒人攔着,轉身就走。
祁風突然笑道:“行了,別裝了。欲擒故縱?好計謀。我喜歡!”
洛洛只覺這笑聲不可思議,回身看他:“什麽欲擒故縱?”
祁風端了杯子起身,慢悠悠地逛到她面前:“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從一開始就想引起我的注意,分明是想與我喝酒,卻裝作不屑離開。這不是欲擒故縱,又是什麽?”
洛洛吃驚看他:“這位将軍,你是不是腦洞開太大了填不上?少自作多情了,我完全不想與你喝酒。你想喝,就去找喜歡你的姑娘。就這樣,告辭。”轉身,走得頭也不回。
第一次遭人拒絕,且是衆目睽睽,祁風的嘴角抽了抽:“我記住你了。”
酒壇子破了,自然也沒錢買第二壇。山陽郡的員外到了明都城,簡直跟窮人沒兩樣。洛洛擡頭望着半丈寬的門楣上懸着巨大牌匾,上邊寫着“陶府”二字,垂頭嘆息不已。
她不明白爺爺為何放着好好的山陽郡不住,偏要大老遠跑到這明都來。物價高得要死,地價貴得要死,連房租也是吓死人的水準……沒錯,這所謂“陶府”是租來的。曾勸過爺爺很多次,但爺爺堅持要搬來明都,說是要替洛洛釣一個金龜婿,将來死了也好瞑目。
陶員外的命也算坎坷,兒子兒媳出門談生意遭了難,白發人送黑發人。一個人把孫女拉扯大,又擔心山陽郡那些歪瓜裂棗怠慢了孫女,咬咬牙就賣了祖宅搬到明都。這回讓孫女去阆風樓買酒也是為了引人注意,因為就算是明都本地人花這筆錢也得掂量。可陶員外沒料到,陶洛洛這一去,竟遇上定國将軍祁風出街……
洛洛無力地邁進家門,在院裏打掃的小丫鬟阿竹就嚷起來:“老爺,小姐回來啦!”
陶員外拄着拐杖從房裏颠着出來,見洛洛一臉頹喪,立馬心疼:“我的乖孫女,是誰又欺負你了?你說,爺爺這就去教訓他!”
洛洛默了許久,擡眼道:“爺爺,為什麽是‘又’……”
陶員外愣了愣,開始捶胸頓足:“爺爺老了,不中用了,連話也不會說,還要被親孫女嫌棄。唉,可憐啊,咳咳……”一個氣沒順上來,把自己給嗆着了。
洛洛忙扶他坐下,熟練地順背:“爺爺,你放心,沒人敢欺負我,你也不必去教訓誰。”
阿竹見洛洛兩手空空:“小姐,老爺不是要你去買酒嗎?酒呢?”
“砸了。”洛洛很冷靜。
“什麽!砸了!”陶員外再度咳起來,似乎比剛才那撥還嚴重些。
“爺爺,你別激動。反正你也不喝酒,這砸了,就當是喝過了呗。”洛洛試圖安慰老人,卻見那張蒼老的臉愈發悲怆,“爺爺,這也不能怪我呀。還不是那個定國将軍出來玩,搞得一群瘋子堵在阆風樓看他。你說,一個男人有什麽好看的,就跟上輩子沒見過男人似的。”
陶員外當即自我止咳,眼底有光一閃:“乖孫女,祁将軍有沒看見你?”
洛洛實在不想回憶那張臉,又怕爺爺難過:“算是看見了。”
“那他有沒看上你?”陶員外頓時精神矍铄,瞬間青春煥發。
“爺爺啊,他有十一個妾。你的意思,是要我幫他湊一打?”洛洛不知該怎麽說了。
“湊一打也用不着吃苦了啊……”陶員外哀嘆半句,又嚴肅問她,“他看上你沒?”
“沒有!完全沒有!”洛洛正直凜然地斷了陶員外的幻想。
這時,有人敲門。阿竹接了封信進來,遞給陶員外:“老爺,您的信。”
陶員外看完信,笑容立馬蕩漾起來:“乖孫女,是祁将軍啊。他說今晚設宴賞月,順便替我接風洗塵,說是明都城裏的望族都會去。你看,還安排了歌舞,想的真是周到啊。”
洛洛往信上瞥一眼,嘀咕道:“什麽賞月又接風!這種宴會不就是招待大色狼看女人!”
陶員外完全沉浸在喜悅當中,不忘吩咐道:“阿竹,把小姐打扮得漂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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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解答一下基友提出的兩個疑問:
1)将軍府(原蕭王府)這麽有錢,為啥皇帝不抄他家呢?答:因為祖上規定不能抄,祖上開國功臣+唯一外姓世襲王位+蕭王碩大戰功+男主祁風碩大戰功=不能抄。
2)皇帝手下戰功赫赫還比他有錢,皇位坐得安穩嗎?答:很安穩。如果看過本人上一本撲街文也許能了解一二,我這裏簡單說一下。當前皇帝為胥書寅,皇位是他天才哥哥胥書沂送的,因為之前皇族許配給蕭王的公主跟人跑了,所以書寅覺得愧對蕭王府,所以根本不介意那些……咳咳。算是半逗比的豁達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