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宿醉新娘
渾渾噩噩睡了一夜,洛洛清醒時方覺頭疼得像是被人打過,嗓子眼裏冒着酒氣,燒灼着又幹又疼,腦子裏像有船槳撥了幾個來回,神識一陣一陣恍惚。這種感覺似乎聽哪個人形容過,也就是傳說中的“宿醉”。
記得昨晚也沒喝多少酒,就是花生吃多了口渴而已,然後就……洛洛猛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昨晚是洞房!對!昨晚是洞房!
她忙低頭檢查身上衣衫,發覺已非昨日的大紅喜袍,而是一件貼身的藕色裏衣。頓覺腦子裏有什麽炸開,本就疼到不行的腦子更是暈眩。她奮力去想昨夜的點點滴滴,可醉酒斷片的毛病乃是與生俱來,記起都是些零碎片段。包括滿地花生桂圓殼、祁風進屋、自己莫名其妙抱住他,還包括被他松開腰帶雲雲……
某人伏在半敞襟口舔吻的畫面,漲滿洛洛的眼簾,羞憤的情緒也盈了滿腔。難道昨晚真的做了?指尖觸到什麽,僵硬地低頭看去,竟是點點殷紅!失身的悲憤占據她所有思緒,終是發出一聲怒吼:“禽獸!”
悲傷凝結的淚水即将破出眼角,門邊傳來一人的溫婉聲線:“陶妹妹,你醒了?”
洛洛把哭腔卡在喉中,循聲看見一位眉如遠山的黃衣女子緩步走來,手裏還端着一碗滿是生姜氣味的東西。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新婚事後止疼藥?愣愣看她:“琳姐姐。”
左丘琳把陶碗地給她,溫柔笑道:“陶妹妹,先把這醒酒湯喝下。”
身心俱疲的洛洛順應喝下,精神頓時好了許多,斜眼看空落的枕頭,失身的悲痛情緒再度湧上眼角,生怕左丘琳瞧見床褥上的羞恥殷紅,忙扯被子遮掩。
哪知左丘琳一眼就看見那點點斑駁,且長嘆一聲:“唉,流了這麽多血。”
洛洛一聽,臉頰噌地燒起來,聲音抑不住哽咽:“琳姐姐,你就別說了。”
左丘琳忽然俯身下來,端看洛洛淚水朦胧的眼睛,心疼道:“還以為你不在意,沒想到還是哭了,要是将軍知道,一定會很高興。”
洛洛抹着眼淚:“怎麽會不在意?女人還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他當然很高興!什麽便宜都被他占盡了,他能不高興嗎!”
左丘琳驀然愣住,一臉疑惑道:“陶妹妹,你、你都忘了?”
本是難以啓齒的事,但經左丘琳這麽一問,洛洛便把委屈全倒了出來:“怎麽可能忘!昨晚他對我那樣,我……”越說越傷心,終于正式哭出聲。
“昨晚不是你拿磚頭砸了将軍嗎?”左丘琳的聲音像是一瓢熱水澆在洛洛頭上,看她怔着擡頭,兩眼茫然無辜,驚道,“你真的忘了!昨晚是你拿磚頭追了将軍一夜,還敲破他腦袋,吓得全明都城的大夫都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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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破他腦袋?”洛洛漠然伸指,緩緩指向自己,“我敲他?”
左丘琳肯定點頭,順便拉開錦被,現出點點殷紅:“你看,流了這麽多血。要不是将軍十年征戰,這傷定會要了他的命。可你,你竟然忘了!”
洛洛聽着又驚又喜,自然忘記所有悲痛,指着血跡問道:“所以這不是我的那個?”
左丘琳好像明白了什麽,點頭道:“是,這不是你的落紅,而是将軍的血。昨晚洞房花燭夜,你與将軍并未圓房。你這一身衣服也是我親手換的。”
“此話當真?”洛洛眼底溢滿星光,激動得聲音都抖起來,“我們真的沒有那個!”
“你為什麽還笑得出來?你知道姐妹們有多傷心嗎?”左丘琳說着,竟然紅了眼眶。
“不,我只是想着将軍安然無恙,打心眼裏高興罷了。”說完惡心的場面話,洛洛伴着左丘琳一起感傷起來。心裏卻在竊喜,心說這一敲可把什麽仇都給報了,但願祁風能因此休了她,那可就萬事大吉了!
可惜世事難料,左丘琳振作精神,握住洛洛的手,好似安慰一般對她道:“陶妹妹,你是喝醉了,大家都不會怪你,誰喝醉了不會犯點錯呢?這圓房的事啊,你也不必心急,你和将軍肯定還得找個時間再洞房一回。這才是大事啊。”
洛洛剛好不到片刻的心情,再度跌在坑裏:“我明白,一切都等将軍養好傷再說。”勉強笑着,心裏卻是不斷詛咒祁風永遠也別好起來。
左丘琳看她知錯,便提點一句:“将軍也是因你受傷,你想去看看他嗎?”
一點也不想……但是可能嗎?洛洛硬着頭皮,擠出一個笑:“将軍的傷,嚴重嗎?我現在去看他,會不會吵到他休息?”
左丘琳笑着颔首:“陶妹妹真是細心,方才嚴妹妹來過,說是将軍一早就醒了,好像是頭疼得睡不着。你過去看看他也好,他肯定也在想着妹妹。”
洛洛表面上笑着,心裏卻垮得一塌糊塗:“好,我這就去看他。”
左丘琳果真有大家之風,凡事不假手于人,比如幫洛洛梳洗上妝。這本是下人做的事,卻讓她代勞了。她的意思是,新婚見夫君的第一面必須小心打理,眼下擔心那些下人照顧不周而已。
其實,左丘琳的細心只會讓洛洛壓力山大,在整整兩個時辰的時間裏,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全程陪笑外加贊美。把一生所學恭維話派上用場的結果,就是讓左丘琳眉開眼笑。倒不是因為她是祁風的第一位夫人,而是她左丘家族的身份。
繁複的裝扮總算打理好,洛洛望着鏡中的自己,不由愣神。這左丘琳的化妝技術果真比昨日的妝娘好上數倍,洛洛只能為手殘的自己默默嘆息。
左丘琳親自把洛洛送到祁風卧房門前,知情識趣地離開。洛洛望着她鼓勵的笑容,深深為這位夫人的人格所折服,這是多麽廣闊的胸襟,才能淡定看着一個又一個妹妹進門。
洛洛本想轉身離開,可門前的家丁都拄着掃帚盯着,她只好鼓起勇氣,大步踏進小高幫着開啓的房門。
房裏盡是優昙花香,洛洛鼻子一抽,猛地打了個噴嚏,在侍女驚駭的目光中,她淡定地步入華麗空蕩的寝房。
比起上回的尴尬,今天總算看清楚了。只是個睡覺的地方,居然比一個平民百姓家還大,還有那張床……會不會太誇張啊,簡直跟她山陽郡的卧房一樣大。洛洛暗暗斷定此人有病。
背上一陣陰風過,床上的絲被堆裏透出某人貌似虛弱的聲音:“洛洛,是你嗎?”
洛洛蹑手蹑腳過去,保持一定安全距離,往床上瞟一眼,見着一個光着上身睡覺的美男子,心說看到什麽不該看得東西,正想退回去,誰知那個美男已艱難地探出腦袋。洛洛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個美男就是祁風。
看他頭上的繃帶纏得與南疆少數民族沒有兩樣,洛洛不禁為他心疼,一句話沒來得及去想,便脫口而出:“包這麽厚,不重嗎?”
祁風唇色蒼白,卻微微勾起,對她一笑:“沒事,歇幾天就好……咳咳。”輕咳着,忙伸手扯過一方羅帕捂在嘴上,好似吐出什麽色澤鮮豔液體。
洛洛暗道不好,趕緊爬上床扶住他:“不是傷了頭嗎?我說對不起就是了。你也不必……”話說一半,祁風又猛咳了兩下,把羅帕死死握在掌中,“怎麽這麽嚴重?敲壞腦袋也不可能傷着肺啊?你把羅帕給我看看!”
祁風笑着搖頭:“不了,我怕吓到你。”
洛洛是真的着急了,天曉得他在戰場上受過什麽傷,天曉得敲腦袋會不會讓他舊傷複發,但他吐血是真真正正的事。心底激起些許愧疚,也不再去搶他手裏的東西:“你為什麽不躲?你不是很厲害嗎?躲塊磚頭能有多難!”
祁風凝視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淚花,顫着手撫上她眼角:“對不起,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小心才會這樣,你別哭了。我真的沒事。”
洛洛聽他說得溫柔懇切,望着他眼底柔和的光,淚水竟是止不住:“都吐血了還說沒事!要是沒事,全明都城的大夫是來玩啊!”
“是他們太緊張了。”祁風頓覺玩過頭了,趕忙安撫她,“別哭啊,我真的沒事。如果不信,你看我帕子啊,上邊沒……”面對突然撲進懷裏的洛洛,祁風當即放棄解釋,反正機會難得,先抱一抱再說。
這是洛洛第一次覺得害了一個人,心疼得不得了,摟着祁風就一陣嚎哭,生怕他的血吐着吐着就沒了。
過了相當一段時間,她才緩過來,才去認真回顧他剛才的話。見他手松開,兩指将帕子抽來,攤開一看,随即一掌拍在他胸口:“根本就沒血!你騙我!你這個人,太龌龊了!”
祁風真心覺得要是有內傷,定是因為她剛剛這一掌。揉着胸口,支起身子:“我從來沒說自己吐血,是你自己一個勁說我吐血的。然後來突然撲過來,讓我一點準備也沒有!”
洛洛的愧疚在頃刻間煙消雲散:“你準備個毛毛啊!你就等着我撲對吧!”
雖然的确有這個意思,但在這個節骨眼是絕對不能承認!祁風決定忽略當前重點,直接進入下一個重點:“我說,那個過門宴,你打算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為毛圖鋪還不接單啊……我要換封面啊……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