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暗料理

過門宴？洛洛認真想了想，好像在喜娘口中聽過這麽一回事，但具體事項就不得而知。看祁風忽而肅然的模樣，貌似不是什麽小事。把哭腔清掃幹淨，問他：“那是什麽東西！”

祁風扶額道：“你是真不知道啊？過門宴是蕭王府留下的規矩，每位過門的夫人都必須在婚禮第二天為夫家長輩做一頓飯，但我老爹在須雲峰逍遙自在，所以這品嘗新婦手藝的重任，就落在本将軍和衆位夫人肩上。唉，真是責任重大啊。”

洛洛就不明白這是什麽鬼規矩，将軍府的廚子都是宮裏退下來的禦廚，還用得着新婦動手？有錢人的生活當真無法理解。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在洛洛心中，此刻有千萬匹羊駝呼嘯而過。她是陶家的孩子，陶家孩子祖傳的毛病就是——不會做飯。

祁風觀人于微，一見洛洛面露難色，便問她：“你是不是不會做飯？”

“誰說我不會做了！我好歹是個女人，做飯什麽的，當然不在話下！”這是洛洛的死穴，任何人都激不得，若有人如祁風這般不慎觸碰，即會使她莫名激憤起來。

“會就行了，不用這麽大聲。”祁風哪會看不出真相，但見她慷慨激昂，委實不忍生生打斷，只能本着慈悲心提了一句，“她們都做得很好。如果敵不過，最好還是告病不做，反正熬過這一天，就沒人逼你了。”

洛洛挺直腰板，意氣風發：“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她們刮目相看！”

祁風摸了摸傷口，鑽回被窩：“好，那為夫就不抱期望等待着。”

洛洛聽他這般輕視，士氣更是高昂：“你少瞧不起人了！你就等着吧！”

祁風敷衍地點點頭，擺了擺手，翻個身就睡過去。

其實，現實存在的意義，不是士氣可以随意抹殺的東西，況且這士氣低迷到難以形容。能力的局限性，總是制約事态的發展。說是一回事，做的時候才發現……難度很大。

在這一刻，洛洛想到阿竹，若她能來幫一把手，那該有多好。片刻之後，她又想起阿虎，頓覺過去對他廚藝方面的嘲笑，當真是一個可恥的行為。就她這樣連生火都不行的人，如何有資格去說一個劈柴能手？

不知不覺，層雲染金，黃昏降臨。再過半個時辰，便要開席了。然而，一片狼藉的廚房裏，完全看不到一個完整的東西。若硬要說，那便足以驅散世間情緣值的滾滾濃煙。

想起某人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祁風哪裏還睡得着，本着擔憂的心情來旁觀一番，哪知連旁觀的基本要素也無。

羅帕浸了水，掩捂口鼻，伸手探進廚房。透過烏煙瘴氣，隐約瞄到一個影子，挪着步子接近，走一步就踢翻一樣東西。祁風忍無可忍，對濃煙後邊的那道影子吼道：“你想把全府上下都給毒死是吧！”

那道影子一路踩着菜葉過來，被煙熏得通紅的眼睛，淚眼朦胧地把他望着。洛洛手持菜刀，上邊還附着半根蘿蔔，音色幹到沙啞：“我……咳咳，我不會做飯。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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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安全，祁風先把她手中菜刀丢到一邊，斂袖把她那張沾滿黑灰的臉擦幹淨。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祁風不由動了恻隐之心，方才的怒火全消了：“我就說你裝病熬過今天就行了，你偏要做。你說能怎麽辦？”

萬分後悔的洛洛被廚房折磨得幾乎崩潰，她死死拽住祁風，音色凄楚：“你會不會？”

祁風愣了半晌，唇角抽了抽：“什麽會不會？”

洛洛緊緊扣住他，外加紅着一雙眼，看起來就像沙漠裏渴了五天五夜的猛獸：“我說做飯。祁風，你是将軍，你一定會做飯的，對吧！”

祁風笑意發幹：“将軍跟做飯，有什麽關系？”

洛洛也覺得自己瘋了，居然向這個人求救，但實在沒有辦法：“要是你不幫我，就沒人能幫我了。”看他一臉不情願，只好退一步，“或者，你把阿竹接來。”

祁風往窗外一指：“天要黑了，只剩半個時辰，你覺得一來一回，能救你？”

難道蒼天當真如此不公？洛洛近乎絕望之時，猛然想到一件事，臉上的哀愁一掃而空，剎那挑眉道：“如果我做不出一桌菜，就是沒資格過門，對吧？”見他點頭，洛洛長籲一口氣，拿了顆土豆放在他手裏，“那我不做了。只要我不做，你就一定得休了我，對不？”

祁風瞳孔一縮，随即澀然道：“算你狠。好，你等着……”

有一個秘密，祁風沒告訴任何人，就是他繼承了蕭王顏羽的廚藝。雖然一開始不想學，但蕭王不斷對他灌輸“不會做飯就把不到妹子”的思想，終是讓他妥協。待他長大，方知被诓，奈何蕭王他老人家已上了須雲峰，報仇無門。

洛洛在廚房等了片刻，以為祁風甘願放手，心裏還稍稍高興一下，哪知這種喜悅總是短暫。準備落跑之際，回頭見他穿了一身家丁衣飾：“你這是幹什麽？角色扮演？”

祁風眉目緊蹙，且作噓聲狀：“你小點聲！要是讓人知道我堂堂定國将軍下廚房，一旦傳了出去，你讓我顏面何存？”

“原來你還有顏面這東西？”洛洛只覺祁風這反應未免太過神經質，就算被人看見又如何？他是定國将軍，難道還有人逼他下廚不成？再說了，男人會做飯才是最大的顏面。

“快說，你要做什麽菜！我還得提早入席。”祁風望着滿目狼藉，受傷的腦袋跟着疼起來，将快要墜下的繃帶扶了扶，“快說啊你！”

洛洛謹慎思考一番：“家宴嘛，簡單一些就行。你就随便弄點翡翠水晶餃、栗子燒雞、白果青魚丸、蟹粉魚翅……随便這樣的就可以了。”

祁風手持菜刀停在半空：“你不是說簡單一點嗎？蟹粉魚翅是怎麽一回事？”

洛洛瞥他一眼，拿了根青瓜坐在邊上啃着：“你不是會做麽？難得下廚，就讓姐姐們吃得開心一點，定國将軍親手烹調的美味佳肴，可不是逢年過節就能吃上的。”

對于祁風而言，這些菜并不難，真正的難度在于僅剩下不到半個時辰，而目前一盤菜還沒弄出來。眼看連備料都得重來一遍，祁風的頭更疼了。

祁風刀起刀落正酣，管家老王忽然急急忙忙跑來：“小夫人，小夫人，您有沒見着将軍，夫人們都等着他入席呢。話說您的菜……”廚房的煙還未完全散去，他見洛洛在旁悠閑啃青瓜，而正在切菜的竟是一個陌生人，細看身形，略微眼熟，“小夫人，這位是？”

洛洛鎮定地擋住他視線：“這是來幫我切菜的，我怕來不及。”順手塞給他一條青瓜，“就讓姐姐們先入席吧。你也知道，将軍受了點傷，想多休息片刻。”

老王見場景甚為“壯觀”，手指空蕩蕩的桌臺：“小夫人，為何一道菜也無？”

洛洛從容道：“菜要趁熱。離開席還有段時間，我是怕菜涼了。”看他恍然大悟仍死活不肯離開，洛洛只好使出殺手锏，“老王，我做菜的方法是祖傳的，你在這裏，好像不太方便。”

老王機智一指切菜的某人：“他為什麽不走？”

洛洛深刻感覺到祁風的殺人眼神，急忙将老王一把推出去：“他要切菜，要一直切，沒空看我的。放心，很快就好。”無論老王如何表達想留下的情緒，終究被洛洛鎖之門外。

祁風轉身掂鍋，下菜之前，對洛洛說道：“你給我記住，千萬不能讓人知道今天的菜是我做的。否則……否則你死定了！”本來想說把她趕出家門，但若這麽說了，只怕她是喜聞樂見，最後挑了句廢話說出口。

洛洛繼續坐到一旁觀望：“你放心吧，我口風很緊的。”

祁風不信任地看她，剩下的也只能聽天由命。一個人添柴、一個人炒菜，還要時不時忍受某人的催促，祁風為了不把她趕出去，當真傾盡全力。

努力的結果，自然有人欣賞。被将軍府大廚養刁嘴的十位夫人，皆對“洛洛的廚藝”交口稱贊，佩服不已。說是洛洛的菜一端出來，那些大廚都得黯然失色。

所有人都吃得很歡快，包括洛洛。她見祁風的食欲貌似不太好，出于感激之情，就泛泛問了句：“你多少得吃點。你要是不吃，她們都不敢放膽子誇。你得想想，她們誇我也就是誇你啊。”

祁風的目色一片茫茫，替洛洛夾了塊肉，順便說道：“還是你吃吧，我頭疼。”

想起他方才利索的掌勺姿勢，洛洛便知他是無病哼哼博同情，就回頭接着吃東西。可一扭頭回去，便撞上嚴子吟的一雙清亮眸子。

嚴子吟笑道：“陶妹妹的廚藝如此精湛，不如往後逢年過節都由妹妹掌勺吧。”

洛洛心說這并非什麽過分請求，便點頭應下：“只要姐姐們喜歡，妹妹多做一些亦是無妨。”波瀾壯闊地說完，便覺有人在拉她衣角。

祁風餘光冷冷一掃：“沒有下次。”

作者有話要說： 在更文的這一刻，我還沒吃飯……_(:3」∠)_ 更這種章節容易麽我。。。。

【PS：關鍵時刻，還是M記靠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