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古怪船夫
這一次,神志清醒的祁風并未乖乖站着讓她砸,而是穩穩當當地接住花瓶,目送她甩門而去。本就是只想逗逗她,看一看她瞪眼的精神模樣。無論她生氣與否,得手了就成。
次日一早,兩人又同乘一騎上路。這一路,祁風并未如之前那般使喚她,因為某人貌似一直沒清醒,騎在馬上晃晃悠悠,最終半張着嘴,倚着睡了。祁風曾嘗試叫醒她,奈何她總是扭頭接着睡。不得不懷疑她是否裝睡,但就算是,又能拿她怎樣?
通常來說,陶洛洛的各種惬意都維持不了多久,所以,這次也一樣。祁風快馬加鞭,不到半日便達木禾鎮。把坐騎往自家客棧裏一寄,轉身就拖洛洛去了渡頭。故意放着自家大船不坐,直接去邊上包了條小船上路。
雖說洛洛不暈船,但小船總免不了搖搖晃晃。膽大者如同祁風,自然睡得安穩,然膽小者猶如洛洛,自然連眼也不敢眨。時時刻刻扶着船篷頂上的撐杆,生怕一個不慎翻船落水。
祁風翹着二郎腿,伸兩指在洛洛背上猛地一點,吓得她渾身一顫,往前一撲,然後一臉煞白地轉過來。見她的憤怒完全被驚恐覆蓋,祁風搖頭嘆息:“膽子怎麽這麽小,真是。”
洛洛全然沒意識到自己聲音的顫抖,貌似很有骨氣地吼一句:“誰膽子小了!我看是你膽子小才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祁風作大悟狀:“哦,我膽小。那就請膽大的夫人,幫我泡杯茶遞過來。”
恰好船底游過一只大魚,使得船身略微抖了一下。洛洛頓時僵住,但仍是記得答祁風的話:“泡,泡茶?船這麽窄,多不方便。”
“我覺得很方便。”祁風擡手往她身後一指:“水在爐子裏暖着,茶就在裏手邊包袱裏,你拿出來泡在茶碗裏……很難嗎?還是說……你怕?”
“不就是泡茶嘛!話這麽多!我這就泡……”船夫像是撐到什麽東西,船身猛地往右一傾,連壺裏的水都灑了些出來。洛洛雙手摁着船板,良久才道:“你等着。”
骨氣,是洛洛一直堅持的東西,現在已延伸到面子與尊嚴的層面上。明知是祁風刁難,卻不能示弱,反正撐一撐就能過去,何必遭他嘲笑?況且這茫茫洞澤之上,逃也沒處逃。
顫顫巍巍地取出茶碗,将茶葉抖進去,洛洛發覺某人目光始終密集不散,不由側過頭勸他:“你能不能別看我?”
祁風依舊目不轉睛:“誰看你了?我在看你手上的碗。”
洛洛自知鬥不過他,船還在晃着,還是快些把茶丢過去才能解脫。好不容易拎壺倒滿八分碗,可正當準備過去,才發現與某人尚且有半丈距離。其實,船篷的高度足以讓人貓腰行走,可惜洛洛腿軟,端着茶已十分不易,如何能強求她站立?
她也想過跪行,可心說祁風那人哪裏受得起此般大禮,也實在太過卑微。故此,洛洛與他商量:“茶泡好了,你能不能自己來拿一下?”
祁風故意放下二郎腿,往左側一卧,船身微晃,擡眼去看扶船發抖的洛洛:“夫人,方才為夫不是說了膽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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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當即想把熱茶潑他臉上,只可惜手肘僵硬,根本連伸展都很困難。思前想後,終是決定爬着過去,步步為營。
祁風看她抖成那樣,長嘆一聲,立馬躬身向前一步,從她手中拿過茶碗,悠悠然地坐回原處。抿了口茶,方才擡眼看她,察覺她眼裏的怒意終于勝過恐懼。閑适地望向湖水遠處的山岚:“青雁遠岚,當真美哉。”
洛洛面色由白轉青:“你不是說你膽小?”
祁風重重點頭:“是啊,我是膽小。不過,再怎麽小,也比你大一些。”
“祁風!”洛洛怒得直身子,可膝蓋還彎着,頭就撞上船篷頂部。捂着痛處窩回去,眼前似有一黑影快速移來。眼睛一睜,見茶碗還在原處,人已瞬息點跪在眼前。
祁風穩穩按住她的肩,仔細摸她腦袋:“本來就笨,再撞傻點,那還得了。”過了片刻,似乎松了口氣,“還好,只是紅了一點。”
洛洛感覺他的動作很輕柔,尤其是撫過某處。其實也就有些悶痛,并無大礙,從小到大的磕磕碰碰難道還少了?洛洛剛想擡頭,誰知又被他按下去,感覺頭上倏爾泛起一陣冰涼,驚道:“你在幹什麽!”
“別動!上藥呢!”祁風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小瓶,正把藥水滴在她紅腫之處。
“只是有些腫,不用大驚小怪。”洛洛雖然說得慷慨,但也承認他抹藥的手法倒是挺舒服,來來回回抹了大概七八次,貌似連藥水都快從額尖上滴下來。忙扶額阻止:“喂,你夠了!抹這麽多是要洗頭啊!”
“好了。”祁風又從包袱裏取出一卷繃帶,“來包紮。”
“你給我收起來,不然我翻臉!”洛洛實在不想包成他前幾天那不忍直視的奇葩模樣,何況只是小小紅腫。看他滿目才情難抒,洛洛也只能遺憾道:“乖,包你自己頭上。”
洛洛懶得理他,利索地背過身,發覺自己已不再害怕。正想放眼去看他所說的“青雁遠岚”,卻讓一道身影卻正正當當地擋了大好美景。本能解釋為船夫工作需要,洛洛也只能等他挪去別處。
正雙手托腮等着,洛洛卻發現船夫貌似在看她。心想是否看錯,動作自然地揉了眼角,方才确認這位船夫的視線不太正常。這絕對不是一個敬業船夫該有的眼神,那種隐約含笑、別有深意,好似要将她看穿。
洛洛被他看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禁懷疑是上了黑船,連連退到祁風身邊。看他睡得起勁,在他背上猛地一拍,不顧他岔氣咳着就一把拎起,附耳道:“喂,你有沒發覺那個船夫在看我?”
祁風緩過氣:“人活着不就是給人看麽?被人看看又不會少塊肉。”
洛洛繼續猛拍:“不是啊。我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我說,你是不是租了黑船?”
黑船?祁風立馬清醒,斜斜瞟去一眼,在船夫身上定了定,目色安然:“好像是在看。”見洛洛飽受驚吓的樣子,只好松了松肩膀,“你在這裏等着,我去與他說說。”
洛洛看他直接彎身出去,想拉他衣角說句話,可惜連道邊也沒夠着,心想他是看不上一句“小心”。擡眼看他交涉情況如何,卻眼睜睜看着船夫丢了竹篙,敏捷地擰過祁風右手,死死扣在身後。
“完了!真是黑船!”洛洛的心提到嗓子眼,眼看這位自稱武功高強的将軍被船夫一招制服,立即慌了神。本想上前救他,但考慮到自身實力有限,忙往船篷另一頭爬去。探出身子,只見一片水雲茫茫,連個出路也無。
洛洛不敢回頭看祁風的狀況,雙手合十,一個勁地阿彌陀佛,但願那個船夫別拿了錢又把船底鑿穿。她還不想死,尤其是跟某人一起死。現在死了,仍算是将軍府的人,這樣一來,骨灰什麽是絕對回不了陶家祖墳啊!
頓覺身下船板往上一掀,船身好像輕了許多,洛洛緩緩回頭,睜開一條眼縫,竟然瞧不見祁風與那船夫的影子!他們上哪兒去了?難不成是遇上水鬼了?
洛洛越想越可怕,這時,渡船周遭擊水聲陣陣。定睛一看,竟見祁風與船夫正點水而起,淩空徒手相搏!兩人動作極快,洛洛從下往上看去,完全分不清誰是誰的手。
兩人上上下下打得難解難分,洛洛急得踏出船篷,一時忘了船身平穩的局限性,把船板當作平地,猛跳起來:“喂!你們別打了!有話好說嘛……啊!”
“撲通”一聲,洛洛身體一傾,重心失衡就墜入水中,才撲騰兩下,就給水沒得沒了影。
“洛洛!”祁風即刻跳進水裏,很快把人給撈上來。那個船夫還沒閑着,非但沒落井下石,還踏水去拾了竹篙回來,回去就把船給穩住。
洛洛被水浸得暈乎乎,感覺喉嚨裏嗆出幾口水,還嗆得鼻腔一陣辣辣的疼。這還算不上是什麽。随着意識漸漸恢複,身體各處觸覺也逐漸恢複正常。比如感覺唇上時不時湊上什麽軟綿綿的東西,比如胸口在外力作用下有節奏地起伏。
外力、節奏……外力?洛洛霎時神魂複位,睜眼就見某人的兩只爪子正有力摁着她胸口,有節奏地按壓。一邊按着,臉上還現出萬分喜悅的滿足神情,高喊着:“她醒了!她醒了!”
在這一刻,洛洛秒懂了剛才唇上軟綿綿的東西。就算淹死,也不能受此等侮辱!是的,洛洛是這麽想的。
在下一刻,寧靜的洞澤水泊響起一聲清亮擊打。水漾山巒,似有回音。
“下流!龌龊!人渣!”洛洛揉着火辣疼痛的手掌,含着淚光望着一臉驚愕的祁風。
“啧啧啧,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定國将軍。”旁觀祁風臉上一組鮮明指印,船夫搖頭不止。
祁風厲目掃去一眼死光:“你沒被老婆打過啊!”
船夫微笑攤手:“馮某尚未娶親。”
作者有話要說: 雙12……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