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長子嫡孫

通常而言,祁風與北真手談三局便歸,然這次的時間明顯長了許多,直到入夜方才現身田埂邊。他已是腦漿耗盡,卻見馮少白面色鐵青地提燈相候。

祁風深覺周遭靜得不尋常,居然連某人的聲音也聽不到。接過馮少白的燈籠,在他肩上一拍:“還是你最講義氣,這麽晚了還等在這裏。話說我就晚了一點,你也不必這副形貌。難不成是老爹又削你一頓?”

“你完了。”馮少白默然道,見他回身,“你的副将來過了。他像是不便久留,遞了封密信就走。”說着,便将竹筒交予祁風。

“商無?”祁風立即開啓竹筒,要知道商無相随七載,若能逼得他親自前來,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攤開錦帛一看,祁風怔了怔:“這怎麽可能!”

馮少白倚牆嘆道:“是啊,怎麽可能?不過千防萬防,總有漏網之……魚。無論如何,恭喜你了。”瞥見祁風不太喜悅的神色,他又笑出一句,“她已經知道了。”

祁風自然明白這個“她”所指何人,雖然不願她知曉,但她已嫁入門中,即便想瞞,也瞞不了多少時日。祁風憶起今晨之事,于是問他:“他有什麽反應?說了什麽?”

馮少白故意頓了片刻:“怪就怪在,她一句話也沒說。祁風,我心覺她是在意的。”

祁風扶額,只怪自己一時恍神沒說明白:“我說的是老爹。”依洛洛今晨那模樣,祁風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她作何反應,現時難以捉摸的應是蕭王。

“他說,你的能力沒問題,他感到很欣慰。”馮少白懶理他有何感想,只是轉眼望向不遠處持續騰起的滾滾濃煙,輕嘆道,“雖然嫂子一句話也沒說,但她并非什麽也沒做。”

“她做了什麽?”祁風循他指引的方向看去,發覺這濃煙似曾相識,“她做飯?”

“如果那也能叫做飯……”馮少白想到某些畫面,不寒而栗,“你可以去阻止一下,否則我今後就沒做飯的地了。”

本以為祁風會如往常一般落井下石幾句,哪知話一說出口,他就朝濃煙飛奔過去。馮少白目送他的背影:“說好的美人在懷坐如鐘去哪裏了?他這次玩真的?”

祁風頃刻就到廚房外,眼見一地鍋碗瓢盆菜葉狼藉,再往裏看,只剩濃煙了。察覺邊上站着一個人,側目看去,竟是成日裝嫩的老爹。

蕭王直接問他:“少年,那過門宴應是你替她完成的吧?”看他沒否認,嘆道,“若是她做,将軍府可有辦不完的白事了。你好好與她說說,這根本不是做菜,而是發洩。”

廚房裏隐有火光一閃,随即傳來某人的大呼小叫,祁風撇下蕭王而轉身沖進濃煙。蕭王一見,淺笑嘆道:“果真還是你比較靠譜,當年的過門宴,你可是不付吹灰之力。”自言自語着,離廚房越來越遠。

祁風緊捂口鼻,瞄到一個模糊人影,迅速把她拉開,一腳掀起身後水桶,毫不猶豫地踹向火膛。待竈臺淋得濕透,再也生不起火,他才說:“別做了!你這是要燒房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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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手持鐵勺,臉被沾得一塊一塊黑,眼睛也被熏得通紅:“我肚子餓不行嗎!昨晚就吃一個饅頭,還跟瘋子似的跑來跑去,能不餓嗎!”

祁風死死擒着她手腕:“你若是餓了,可以找少白、或是老爹,他們能幫你的。”

洛洛瞬間變得不耐煩起來:“我就是想自己做!你能奈我何!”

朝青煙漸止的竈臺看去,祁風幾乎是随水滴出聲:“你想做什麽?”

洛洛不假思索:“清湯面。”

“清……”祁風眼見現場比打仗還要淩亂,又瞧她眼睛紅得不尋常,試探着替她拭去黑灰,且她在意料之中避開。祁風強制捉了她,斂袖為她擦臉,看她目色愈發暴怒,冷不防問她一句:“你哭過了?”

“哭?”洛洛發覺眼角有點發酸,剛開始以為是煙熏的,到現在看來,似乎并非那麽一回事。聽聞柳音懷孕的消息,洛洛确是有一種被雷劈到的感覺,心裏悶悶的,好像随時會炸開。直到祁風出現,她才覺得難過。聽他這樣問,自然是否認:“哭也是為你感到高興好嗎?娶了這麽多位夫人,終于有了結果,蕭王之位,後繼有人,不值得高興嗎?”

“我實在看不出你哪裏高興了。”祁風實話實說,繼續扣住她的手,“莫非你是真的看上我了?所以,你在吃醋?”

洛洛的掙紮不自覺地一頓:“吃醋?你少臭美了!我還等着你的休書呢!”

話中之意,祁風一聽便知,故意說道:“若我真給了你休書,估計你得哭死。”

洛洛停止掙脫的動作,任他擒着手:“你會不會太悠閑了?既然柳姐姐懷了你家的長子嫡孫,你是不是應該早點把她接回府,好好待他?至于我,你還是早點把休書給寫了,反正你我尚未圓房,以後也沒可能圓房,不如撇清關系,也好為将軍府省點口糧。”

祁風盯住她的眸子,忽然浮出一抹壞笑:“沒可能?今天早上不就差一點……”話未說完,臉就被某人掃了一耳光。

洛洛看他愣住,急忙掙開他,轉身就跑。沒跑兩步就聽他追上來,不慎崴了腳,幾乎是撲進房裏。轉身想把門合上,卻見他的手已摳上門扉。

他是一個将軍,随意一個平凡女子的力道豈能及得上他?他故意未盡全力,恰好撐開一道門縫能看清她的神色,一邊佯作勉強地與她拉鋸。

洛洛完全是失控狀态,什麽心上人跟別的女人有了孩子……他有一打夫人,跟誰有孩子那是遲早的事,但為何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隐約覺得自己喜歡他,本是心存疑惑,但一聽到這事,所有的疑惑皆蕩然無存。以為自己的心胸足夠寬廣,哪知還是難以接受。

她漸漸意識到,即便兩人互相喜歡,待他回府,一樣要做雨露均沾的事。與其日後身心煎熬,倒不如早些離開。什麽房契什麽聘禮,統統還他便是!

祁風看她動作慢下來,以為她是累了,誰知手勁一松,某人就迅速把門一閉。可他的手還停在那裏,于是半截手指夾在門縫,痛得瞬間沒了知覺。

洛洛正心慌失措,狠狠把門扣了好幾下,低頭才見縫裏有根手指,已然發紫。神志頓時清醒,忙把門拉開:“喂!你手指夾了也不懂得吱一聲啊!”見他疼得直抖手,心又一軟,“喂,沒斷吧?”

趁她乖乖站在那裏,祁風顧不得手指傷勢,猛地将她撈進懷裏。聽她在耳邊嘤咛一聲,調笑道:“手指斷了,沒法寫休書了。陶洛洛,你就認命吧。”

洛洛滿腦子在想他的手指,哪裏聽得他半句柔聲細語,只顧着愣神:“要是斷了,就趕緊去接一接,要不以後不好拿劍。”

祁風聽着心頭一暖:“原來你擔心我拿劍的問題,多過自己的休書啊。”

洛洛驚得去推他:“就算你十根手指頭全斷了,那休書也得給我用腳趾寫了!”

“如果是你懷孕就好了……”祁風感覺她安靜下來,遂俯首抵在她額前,“不如,我們快馬加鞭,今晚就……”再度迎來一個響亮的巴掌。

“做夢!”洛洛見他杵在那裏,閃身退進屋裏,成功把門合上,順便挪了桌子抵着。

當真是個不眠夜,一個尋思着漏網之魚的問題,另一個把腦子捶了一夜。

如洛洛所想,祁風第二日便準備啓程回府。他本想還是兩人一騎,卻沒料到洛洛先一步向馮少白借了匹馬,而那個二貨居然二話不說就給她了!

祁風對馮某人不合時宜的舉動習以為常,何況問題當前,也無暇與他廢話。只是在各處走了來回,不見蕭王的影子。瞥見他正殷勤地為洛洛套馬鞍,徑直就過去,等某人如碰到髒東西似的逃了老遠,開口相問:“我老爹呢?”

馮少白往南邊一望:“他去嶺南了,說是想尋那把柳葉刀談一談人生。”

祁風悠悠南望:“你覺得他那嘴炮也能談出人生?”

馮少白對他翻了一個厚重白眼:“總比你做出個生命來得正直。”

祁風回送一白眼,可惜被飛蟲卡了眼:“我那是婚生子,哪裏不正直了?”

“到處。”馮少白把馬鞭往他手上一丢,輕聲道,“話說嫂子會不會騎馬?”

關于陶洛洛會不會騎馬的問題,答案是肯定的。她不會。所以,無能的人生是屈辱的。

洛洛膽戰心驚地騎在馬背上,還沒晃悠出須雲峰,就被祁風拎了後襟拐去懷裏。

兩人一路無話,途中偶有休憩,無論祁風如何大呼小叫,洛洛也不為所動。說好的伺候旅程,終究本末倒置。尤其是過了洞澤之後,完全演變為祁風伺候洛洛。以她馬首是瞻的一言一行,簡直讓驿站的侍者結舌難言。

抵達明都,洛洛堅持回陶府,但最終結果,自然是被祁風更堅持地拽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 申通學乖了,韻達變快了,中通圓通堕落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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