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牌桌謙讓
在部分情況下,豪門夫人之間的争鬥可比宮裏争寵來得更暗潮洶湧,畢竟後妃們還沒膽子在宮門群聚攔截帝君。然這将軍府卻是不同,有王宮的規模,卻無王宮的規矩。看這府門前一字排開的美人,當真有幾分花事樓的氣氛。
衆夫人在府門前翹首以盼,本是一雙雙潤澤溫柔的眸子,但見洛洛與祁風同乘一騎,立馬多出七分狠勁。不過也有例外,那便是懷有身孕的十一夫人柳音,現在的她,根本無須吃這點小醋,反正将軍府的長子嫡孫已在腹中,今後母憑子貴,可是旁邊這群人羨慕不上的。
柳音的衣着也與她人不同,一身素裳在華貴之中尤為惹眼,她見祁風扶洛洛下馬,依然面帶柔情,柔情地飄過去,毫無預兆地“撲通”一聲,跪在祁風跟前。
洛洛當場傻眼,下意識躲到祁風身後,後來想了想,又從他後邊鑽出來,鎮定地與之比肩而立,順勢瞪他一眼。
祁風略過某人略帶嬌嗔的一瞪,忙俯身攙起柳音:“已是有身子的人,怎麽還如此随意?要是跪壞了孩子,那如何得了?”
柳音滿目含淚,嬌柔地往祁風身上一靠:“是,将軍,妾身記下了。”
祁風餘光一掃,瞥見洛洛一臉不屑,于是将柳音淩空抱起,裝作沒聽見她那一聲被吓到的尖叫,繼續柔聲細語:“你就該好好歇着,出來作甚。現在還要本将軍抱你進去,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嗯?”
柳音羞得滿面緋紅,倚着祁風:“妾身哪裏敢呀?方才與姐姐們在雁嶼閣玩着,聽聞将軍入城才出門相迎。人家好心來接将軍,倒是讓将軍嫌棄了。”
祁風在她額前一吻,惹得某群人羨慕低呼。他說:“就你們十一個人,豈不是玩得不盡興?可別說又坑了老王的銀子,他可是要本将軍事後補上的。”
柳音緊緊摟住祁風:“要是将軍來陪就好了,姐姐們也不必如此辛苦。”
祁風輕嘆道:“我出門這麽多天,各州府定是送來不少賬目,若是荒廢了,哪有銀子給你們玩樂,對不對?”看她點頭,故意轉眼盯着洛洛,“你的陶妹妹也回來了,有她陪你們,難道不好麽?無論如何,也比老王強一些,畢竟都是女人,說話方便,不是嗎?”
柳音雖對上回的事心存忌憚,但此時陷在祁風的溫柔鄉裏無法自拔,他說什麽,自然就應什麽。縱然對洛洛全無好感,可祁風所言甚是,随便一人女人都比老王好說話,閨房秘事哪能被一個老下人聽了去?
她嬌羞地點頭:“好,一切都聽将軍的,我們會與妹妹好好相處。”
祁風把她抱進府裏才放下,擡指在她鼻梁上輕輕一勾:“乖了,晚點再來看你,別太辛苦,我會心疼。”一轉身便向衆位夫人投以熱情醉人的笑,但在洛洛眼中,這種笑只能用一個字加以形容:渣。
他走得很痛快,半句交待也無,就把洛洛孤零零丢在衆人包圍之中,似乎有些刻意,但洛洛倒不關心他去看賬本的事,反正他早走早好,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們要玩什麽?
正當她一頭霧水,左丘琳忽然近到身側,待十位夫人紛紛朝雁嶼閣走去,她才附耳輕聲道:“陶妹妹,莫要擔心,只是姐妹之間打打牌罷了。不過柳妹妹懷着身孕,且她生性有些好勝,稍後你讓着她點便是,姐妹們也是這樣讓着的,你照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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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貌似聽懂了意思,大概就是放水出千。好在左丘琳事先提點,否則憑以前的脾氣,一上牌桌無爺孫,一路通殺到死……洛洛擠出笑容,颔首道:“妹妹知道了。”
話說上回只在雁嶼閣外邊拜見過衆夫人,這一回才真正踏到裏邊,別看外面一個小小石拱門,一進去就是別有洞天的味道。亭臺樓閣,水榭歌臺,分明就是特地辟開的園子,只是在如此雅致的地方,諸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夫人,居然在搓麻。
洛洛心想,過去的蕭王府也算是名門,名門自然少不了吟詩作對那些風雅事,怎麽會放任姬妾做此等低俗之事?洛洛想得慷慨正義,終于正直地想了想自己,默默發現自己的确也只會這些低俗事,什麽琴棋書畫……那是下下輩子的事了。
骨碌一聲響動,一張牌滾到腳尖,洛洛剛想彎腰拾起,卻見柳音矯健邁步過來。她利索彎腰就在一瞬間,麻利地拾起那牌,死死握在掌心,口中似乎寬慰道:“還好沒被她們看見,還好還好。”直起身子就瞧見洛洛,“妹妹,你也來啦!”
洛洛看她的手腳比自己還靈活,幹笑道:“是啊,來陪姐姐玩一會兒。”
“一會兒怎麽行!快來!”柳音莫名熟絡地拉洛洛坐下,當真是兩人無仇無怨。也不知是否因為身懷有孕而無所畏懼。
洛洛看她的面相,倒也不像是工于心計的人,比起七夫人嚴子吟,根本是弱到不行。恰好注意到嚴子吟的神情,真是比便秘還難看。
正式開始搓麻,洛洛才真正意識到什麽是“讓着”。所謂讓着,等于送錢。總之柳音要什麽牌,大家就送什麽牌。摸鼻子是二筒,摸手幾根手指是幾條,完全是烏煙瘴氣的老賭徒勾搭。所以柳音才如此熱情,為的是多一個人給她送錢啊。
不到一圈,洛洛便沒法打下去,本想借口錢沒帶夠而開溜,哪知這三張牌桌上都是身經百戰的主,個個抛金子過來說繼續。洛洛硬着頭皮,昧着良心硬是搓完了三圈牌,冥冥之中把錢全堆給了柳音。
難以理解有錢人的生活,洛洛的三觀再次被刷新了。要錢就直說,何必用這種方法?
日暮之時,大家總算把錢都給輸光了,各自回院子吃晚飯。洛洛旅途勞累,外加整天費腦放水,早已不堪疲憊,一回房就栽倒在床。若非小桃把她揪起來沐浴,說不定就是裹着塵土滿身的衣裳睡到天亮。
好幾日沒這般舒心地沐浴,洛洛不習慣有人伺候,便讓小桃小安暫且退下。在蒙蒙白霧裏,居然還尋回幾分清醒。
回想起祁風與柳音的親昵,洛洛不由火大,滿腦子都是他親她的畫面,好似定格在那裏。洛洛不可否認一個事實,柳音懷了他的孩子,對待長子嫡孫的母親确實應該特別一些。可想來想去,洛洛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可一時又說不上來。
僅着裏衣的洛洛猛然打了個噴嚏,心說再這麽站下去,水都要涼了。望着水上飄的點點花瓣,她不知這種日子到底能不能湊合着過下去。雖然在回來的路上,連續幾日思想鬥争有了輕微結果,可一看見那柳音,仍是不太舒服,尤其是他們兩個……心情越想越差,洛洛決定快些洗完澡就睡過去,但願一覺醒來能好些。
揭開系帶,裏衣敞出半個肩頭,洛洛無意往邊上的鏡子看去,竟發現某人正光明正大地倚着屏風欣賞……趕緊拉上衣衫:“你什麽時候來的!進來不懂得敲門嗎!你不知道、不知道我在沐浴……嗎?”祁風忽然笑了笑,一下子把她磨尖的銳氣給鈍回去。
祁風悠悠然指着門:“我敲過了,還問過了,誰知道某人發呆沒聽見。這也能怨得上我?”
洛洛又扯了件外袍披上,确認身上半點透明之處也無,才擡頭看他:“不怨你還能怨誰!你不是該去餘音小院嗎?你不是說會心疼她嗎?現在來這裏偷看我洗澡,算是什麽事!”
祁風低頭嘆着:“第一,我是一家之主,我喜歡去哪裏就去哪裏,你管不着。第二,我并沒有偷看你洗澡,我是光明正大看你洗澡,何況你衣服還沒脫,你說我看着什麽了?說到心疼嘛,話說今天府門前,你是不是又吃醋了?”
洛洛低低“切”一聲,扭頭一邊:“什麽吃醋?只是覺得惡……”想到柳音有身孕,只好把不好的字眼給咽回去,“只是覺得你們應該相親相愛。”
“相親相愛?夫人,我可是比較想跟你相親相愛。你知道的,有身子的人不方便做那種事,所以嘛……”話沒說完,就被洛洛甩了一臉水。祁風抹了幹淨,往水裏看一眼,“有些涼了,我讓她們加點熱水。”說完,立即往外走去。
“出去了就別再進來!”洛洛警告着,從未想到這句話被他聽出些許歧義。
祁風緩緩回身,唇角勾了笑看她:“夫人的意思是,若我不出去,就能一直待在這兒?”
洛洛氣得說不出話,不知怎麽就不耐煩起來,拎了花籃就砸過去:“你給我去餘音小院吧!孕婦最需要丈夫關心了!我又沒懷孕,你留在這裏有個毛毛用!”
祁風抽出一根手指在唇上:“噓,小點聲。什麽毛毛,好歹你現在是将軍府的人,用詞理當注重禮節……我去!”話正說着,擡了眼皮就見洛洛抄起舀水瓢子沖過來。
洛洛低頭望着地上晃着的瓢子,聽某人落荒而逃。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