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借住公子
填飽了肚子就想睡覺,這是人之常情。祁風看着洛洛昏昏欲睡,也無多加追問,反正這明都城暫且沒有能瞞住他的事,明日找人去問了便是。洛洛枕在他膝上睡着,把背家規的事自然而然地抛諸腦後。祁風脫下袍子給她蓋上:“你真是好命。”
一夜匆匆而過,洛洛醒來之時,已身在自己房裏。終歸是祁風舍不得,昨夜留下陪同的借口,只是為了敷衍兩個時辰就帶回來。祁風心想着自己不姓蕭,想必那些先人不會怪罪。
朦朦睜開條眼縫,見四周通亮,全無祠堂裏的昏黃木色,甚至連一絲焚香的氣息也無。身下軟綿綿的,難道是祁風良心發現給墊了東西?神志稍微清醒些許,洛洛嗅到熟悉的床褥氣味,當即辨認出身在何處。
正想撐手起身,洛洛下意識往腰間一看,果然,祁風的手又橫在那裏。眼珠子往左邊一轉,倏爾發現祁風的另一只手攤在肩畔,整只手臂從頸下穿過……難怪今天的枕頭這般結實。
從須雲峰回來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偷鑽被窩,且陪睡到天亮。憶起前幾天醒時不見他的失落,洛洛忽然覺得其實這樣也挺好,反正他也沒動手動腳,就當倚着一個免費大暖爐,踢被子也不怕着涼不是?
她覺得自己想的特別有道理,故而暫時放棄起床的念頭,一動不動讓他摟着,轉着眼珠子去打量他的手。其實近看之下,他的手也沒遠看那般好看,畢竟是習武之人,掌上沒幾片薄繭實在說不過去。洛洛一輩子沒摸過薄繭,不由自主就滑了兩根手指過去。
在他指節上摸一摸、摁一摁,還煞有其事地肯定道:“也不是很硬。”洛洛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态,很自然地把原本不高的智商又拉低大半,也不計較祁風是否會醒,就稀裏糊塗曲着指尖在薄繭邊上繞啊繞……
“我的手就這麽好玩?”音色清晰的柔聲細語,在洛洛聽來就是天雷滾滾。祁風感覺她身體一僵,又見她手指抖着滞在那裏,遂将搭在腰上的手收緊了些:“你可以繼續玩。”
“你怎麽會在我房裏!”洛洛的明知故問,自覺特別僵硬,尤其是身體傻得不懂反抗。
“你這不是廢話嗎?昨晚你在祠堂裏睡着,我把你撈回來。你也知道的,夜深了也不好打擾其他夫人。話說你剛才玩了這麽久,這問得也太晚了點。”祁風驀地合上手掌,把洛洛的手指牢牢握在手心。
洛洛只覺他掌間暖流一下子沁入心底,一個心跳過後,某種感覺随血液淌遍全身。她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點結巴:“好像該起床了。你看天亮了。”
祁風忽略她的結巴,只埋首在她肩窩蹭了蹭:“你覺得我會在乎天亮這事?”見她呆呆地搖頭,故意在她耳垂吻了一記:“洛洛,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洛洛聽着震撼,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喜歡?是的,但若是說了,難保某人會得意忘形。不喜歡?如果真是不喜歡,又豈會容他這般摟摟抱抱?算是看清這個祁風的目的,他就是要她親口說一說。
祁風沒等她研究出措辭,搶先道:“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看似慷慨潇灑的一句話後,他又開始說教:“雖然有些話難以啓齒,但做人理當坦蕩,就像我這樣,敢于面對自己的真實情感。”
他這話跟蒼蠅沒兩樣,洛洛不由自主捂了耳朵,嘀咕道:“你這不是坦蕩,是臉皮厚。”
“臉皮不厚如何闖蕩天下?”祁風這般歪理邪說,懷裏的人竟然半點反應也沒有,以往那般銳氣也不知去了哪裏。心說這陶洛洛八成是動了心,祁風好死不死又貼着問她:“是不是因為前幾天醒了不見我,所以今天怕我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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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死的結果就是樂極生悲,被戳中心事的洛洛直接拿手肘往後邊一撞。身後那人吃疼地退開,腰上禁制一去,洛洛頓覺舒适許多。然這舒适并未維持多久,當她聽不見某人的聲音,又心生憂慮,不禁回想剛才那一撞有多少力道。
洛洛堅持等了片刻,身後依然半點聲音也無,只好翻過身子去看。哪知一雙眼睛正死死盯住她,貌似等了很久。意識到受騙上當的洛洛趕緊回身,可惜為時已晚,這下子又是一臉拍在他胸上。
她死命掙紮,臉一層一層變得緋紅:“我說你睡覺穿個衣服能死嗎?”洛洛受夠了某人裸上身的惡劣習慣,不得已發出抗議。
“你別動。”祁風的聲音略顯粗重,锢着洛洛的手也松了些許。
這回是洛洛自己作死了,明知某人裸上身,還拼死往他身上蹭,這沒事都能蹭出事來。
洛洛貌似感覺到什麽,趕緊退到大床裏邊,緊貼着牆,驚恐地去看他的眼睛。那眼裏濃濃的墨似乎要湧出什麽東西,看久了便覺心上多出一只螞蟻。這種感覺略微有些熟悉,像是須雲峰的某個早上……
祁風嘆了嘆,掀了被子往她身上一丢,順勢把她的眼睛也蓋過去:“是該起了。今日府裏有大事,你必須出席。”
洛洛從絲被裏鑽出來,愣愣地問:“家規的事麽?”
祁風哭笑不得:“你還惦記着家規啊。不過可惜,今天是沒人考你家規了。能躲過抽背家規的人,都是天生好命。而你,就是衆位夫人裏最好命的一個。”
洛洛回憶起那三百多條家規,弱弱問上一句:“她們……都背了?”
祁風扭頭一笑:“哼,連我都不會背,她們指望什麽?”
無意間又對上她晶瑩懵懂的眼神,再也抑制不住,突然撲過去在她唇上一親,然後望着整個傻掉的她,祁風抿唇笑道:“今天府裏有客人來,快起吧。”
祁風閃人的速度極快,當洛洛還摸着唇上的溫度,他人已經不見了。
迷迷糊糊被小桃拖起來,然後聽小安面無表情地說了那位客人的事。彎彎繞繞理清頭緒,洛洛大致明白今天來的人,是蕭王府世交之子,說是在家住膩了,所以在明都借住兩月,順便增廣見聞,深究風土人情什麽的。
從言語之間,洛洛對此人的印象與祁風差不多,都是閑得蛋疼的纨绔子弟。
由于洛洛起床氣較重,最終又是最後一個到達前廳,眼見十位夫人整整齊齊地站在祁風身邊,洛洛真想直接裝暈撤離。
正在這時,與祁風交談的那位藍衣公子忽然轉過身,看他那生得妖異的眉眼,還有極富涵養的款款微笑,洛洛拍着手過去,當衆就叫了一聲:“許公子!”
洛洛未見在場所有人的驚異目光,只暗自說道:“能來明都城的人,果真都有着不尋常的背景。昨天還在街上賣藝,今天就成了王府世交?不對,話說他數日之前就已經在街上賣藝了。明明早就到了明都城,為何今天才來将軍府?”疑問太多,洛洛決定放棄思考。
“昨天的事,真是謝謝你了。”洛洛看他和藹可親,就熟絡地在他肩上一拍。這一拍不要緊,但周圍人的表情好像一齊刷刷地白了。洛洛注意到這一點,心說這許淵的來頭難道還高過左丘家?遂不解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無妨。”許淵依舊笑得很有教養,後轉身對祁風道,“原來她是你的夫人,我與她有兩面之緣,只不過,還不知她的名字。”
“她是陶家小姐,叫洛洛。”連祁風的表情都顯得不同尋常,他似乎要說什麽,卻像是說錯後改口,“許公子,你和她見過兩面?”
許淵颔首道:“不錯,只是第一次,想必尊夫人已經忘了。這第二次,便是昨日。”
洛洛全然不在乎一屋子人的怪異反應,想說便說了:“我沒忘。第一次我上街買東西,看見你腰上挂着一枚玉佩。”
許淵仍是笑着:“夫人果真是個有心人。”說着,他往某處掃了一眼。
祁風随他看去,又如常說道:“許公子來得突然,府裏也沒什麽準備,我稍後會命人打點一番。此行路途遙遠,許公子沿途舟車勞頓,不如先去客房歇息,如何?”
洛洛清楚記得這個許淵已來了多日,看來他進城之事無一人察覺,想起那幫城守的眼力,不禁對他佩服萬分。不知不覺朝他看了一眼,見他含笑點頭,像是致謝。
許淵應道:“也好。一路游玩數日,是有些乏了。”
祁風對左丘琳吩咐道:“夫人,帶許公子去客房歇息,我稍後便來。”
一向大方得體的左丘琳竟然有些猶豫,若非嚴子吟提醒,指不定她還要默上多久。她微微斜起唇角笑着,步子挪得緩慢,許久才走到許淵身邊。她低頭卑微:“許公子,請。”
許淵低眉瞥她一眼,若有若無現出兩分輕視,遂轉而看向洛洛:“祁風,往日我來你府中,多是一夫人照顧。對此,我深表謝意。只是今日,我可否換個人選?我要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