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道,大爺為你放棄了溫香軟玉,你若不肯乖乖伺候大爺,哼!

誰知走到院子裏,卻聽說唐枝出門了,還沒有回來!程遠之愕然,擡頭望着天色,只見西邊日頭已落,天際燒起火紅的雲霞,再過兩刻天便要黑了!

此時,東門大街上,唐枝的左手捏着一只彩泥塑成的多福娃娃,右手提着一只巴掌大小由茅草編成的蝈蝈籠子。微微偏頭,秋翎便将一塊晶瑩剔透的蜜棗填進她的嘴裏。

華燈初上,夜色如龍。唐枝咬着蜜棗,晃了晃籠子,蝈蝈的叫聲便傳了出來。晚風徐徐,清新拂面,思及過去的兩年,唐枝只覺得白活了。

大烏朝民風開放,行走在街頭的婦人并不少見,然而多半由兄長或丈夫陪同,極少有人領着丫鬟出來玩耍。唐枝身量高挑,站在人群之中,便如鶴立雞群一般。加之面容冷豔,很快引得許多視線投過來。

唐枝視而不見,俯身停在一個擺放胭脂水粉的小攤前,摸摸這個,聞聞那個。秋翎心知唐枝的野勁兒上來,多半不肯回去了,不禁有些頭痛:“夫人,天色已晚,再不回去該落人口舌了。”

唐枝擰開一只绛色的小圓盒,湊在鼻下輕聞,微微蹙眉,擰上蓋子放回去:“誰不想要舌頭,盡管嚼舌根子去。”

秋翎眼看着西邊天際的雲霞逐漸黯淡下去,愈發焦急起來:“夫人,咱們出來時沒有帶家丁,回去得晚了不安全。”

“天子腳下都不安全,哪裏還安全?”唐枝又抓過一只藏藍色的小方盒,擰開蓋子聞了聞,眉梢舒展開來,“這個多少錢?”

問過價錢,付了銀子,轉身剛要走,卻見迎面罩來一片黑影。仿佛為了印證秋翎的話,一個黑臉男人咧開嘴巴,輕浮地笑道:“小娘子為何只身一人在街上呀?”

唐枝皺了皺眉,往旁邊繞了一步。那黑臉男人也跟着橫移一步,仍舊擋在唐枝的身前:“天黑路滑,小娘子一個人很不安全,不如讓大爺送一送你?”

唐枝臉色一沉,清叱一聲:“滾開!”

那人似乎愣了愣,随即哈哈笑起來:“小娘子莫要不識好人心啊。”探出手,竟去捉唐枝的手腕。誰知伸手下去,竟捉了個空,只覺眼前一花,“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印在臉上:“回家撒泡尿照照自己!”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聲。

正如秋翎所說,天子腳下都不安全,還有哪裏安全?黑臉男人是附近的地痞,卻也只敢嘴上占占便宜,運氣好了摸摸美人的小手,若說強搶民女,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搓搓被打疼的臉,沖周圍嚷道:“大爺被美人摸了臉,你們行嗎?”

衆人哄笑一聲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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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高大的身影走到方才唐枝站立的地方,彎腰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只翡翠珠子串起的耳墜。低頭凝視片刻,望着唐枝離去的方向,目中閃過異色。

夜幕降臨。家家戶戶都挂上燈籠,照亮道路。饒是如此,秋翎仍然買了一盞小燈,提在手裏,走在前頭帶路。

唐枝輕搖着手裏的蝈蝈籠子,聽着裏面傳來的蟲鳴聲,忽然興致大起。随手丢掉右手捏着的彩泥人兒,揚起嗓子竟然唱了起來:“去塵濃,人散了。回首旗亭,漸漸紅裳小。莫訝安仁頭白早。天若有情,天也終須老……”

清冷的聲音回蕩在街上,帶着一股疏薄的味道。偏偏尾音卷起,繞出一絲妩媚。秋翎眼尖地看到唐枝丢在路邊的泥人,匆匆蹲下撿起。

這一路上,唐枝買了也不知多少東西,丢的更加不計其數。後來居然鬧着去酒樓喝酒,這會兒興許是酒意上來了,唱曲兒的聲音愈發響亮。

秋翎又急又怕,雖說今朝民風開放,但是婦道人家外出耍到天黑尚不歸,怎樣都說不通!只聽身後的腳步沒有跟上,扭頭一瞧,唐枝一手扶眼,一手半垂,蝈蝈籠子也不知丢到哪兒去了,身子搖搖晃晃的,竟似要摔倒!

“夫人!”秋翎連忙跑回去,攙住唐枝的身子。

幸而程家的大門就在前方,秋翎吃力地扶着唐枝比她高出一個頭的身子,叫了一個安分的小丫鬟,扶着唐枝回了院子。原打算靜悄悄地回去,誰料走到半道兒,唐枝忽而一嗓子又唱起來,聲音又響又亮,瞞也瞞不住。秋翎扶着額頭,痛苦地嘆氣。

苦等唐枝不至,忿惱之下轉戰瓊姨娘屋裏的程遠之聽到聲響,立時從床上坐起身。瓊姨娘連忙從後頭抱住他的腰,柔軟的胸脯磨蹭着他的後背,軟糜的聲音道:“大爺,天都這樣晚了,今日便留在瓊兒這裏好麽?”

程遠之被她磨得渾身發熱,褲裆裏頂起老高:“明日吧,爺今晚要去瞧瞧夫人。”剛要站起身,一只溫軟的小手忽而覆上來,程遠之忍不住低吟一聲,轉身握住瓊姨娘柔軟的胸脯用力地捏起來:“小妖精,一刻也離不得大爺麽?”

瓊姨娘媚眼如絲,喉嚨裏發出痛苦又愉悅的聲音:“大爺,今晚,嗯,非要,啊啊,要去夫人院子裏嗎?”

程遠之看着她誘人的面孔,咬了咬牙,縮回手系好衣帶:“等爺把那個夜叉羞辱一頓,便回來陪瓊兒。”

“爺一定記得回來,瓊兒在這裏等着爺!”

程遠之到的時候,唐枝半合眼眸,歪在椅子上由秋翎為她擦臉。

“夫人,別鬧了,先把臉擦了。”秋翎的手巾剛過去,便被唐枝扭頭躲過,不耐煩了還伸手打開。秋翎急得不行,唐枝若是一直不清醒,待會爺來了怎麽辦?

別人家的夫妻關系不好,總有三分同床共枕之情。偏偏程遠之與唐枝仿佛上輩子就不對盤,唐枝煩程遠之跟什麽似的,程遠之逮着機會便要踩唐枝兩腳。

“咳咳!”

怕什麽來什麽,聽到程遠之的咳嗽聲,秋翎吓得手一抖,手巾掉在地上:“大爺?”

程遠之負着雙手,淡淡地道:“天晚了,爺跟夫人要就寝了,你回吧。”

秋翎蹲下撿起手巾,定了定神,說道:“夫人今日不舒服,奴婢伺候就夠了,請大爺移步別院吧。”

程遠之挑了挑眉:“你是大爺還是我是大爺?滾出去!”

秋翎還沒反應過來,便被程遠之抓着胳膊丢出門。還沒來得及喊出聲,屋門在眼前“砰”的一聲關上,遮住裏面的情形。擔憂地站在檐下,聽了半晌,不見裏頭傳來驚心動魄的聲音,略略放心,轉身走了。

“夫人?夫人?”程遠之慢慢地走到椅子跟前,看着半合眼眸,歪在椅子上,一張桃腮分外誘人的唐枝,心裏頭砰砰跳了起來。

秋翎剛才給唐枝擦臉時,被唐枝幾次三番推拒,胸前落了不少水跡。衣裳半濕地貼在身上,誘人的線條便展現在程遠之的眼前。

程遠之咽了咽口水,走過去輕喚兩聲,得不到唐枝的回答,俯身将唐枝橫抱起來。誰知唐枝身量高挑,生得又不似瓊姨娘那般纖瘦,程遠之抱了一下,居然沒抱起來。用力過猛,險些使頭磕在桌角上。

幸好周圍無人,程遠之臉上熱了熱,撩起袍子塞在腰間,咬牙一使勁,終于把唐枝抱了起來。走到內室,将唐枝放下。短短的幾步路,程遠之的鼻尖上已經見了汗。

一切都值得。擡起袖子擦了擦汗,程遠之望着床上胸脯一起一伏,安靜妩媚的唐枝,裂開嘴角,解起衣帶來。

作者有話要說: 阿輕開坑才三天,就收到一枚霸王票,很受感動!感謝晴晴的支持,阿輕努力寫出更精彩的情節!

6嫉妒

上一回同唐枝親熱,仿佛是在半年前?或者更久?程遠之記不得了,總之身邊不缺女人,他倒是不難過。只是家裏放着一個大美人,偏偏性子孤傲,平白不給親近,想一想就怄得很。

只見唐枝如此溫順,正是難得一見的美景,程遠之心中歡愉,三下兩下就把自己剝了個精光,輕手輕腳地爬上床,貪婪地望着唐枝酡紅的雙頰。

若早知她飲酒後變得如此媚态可掬,他天天灌她酒喝!跪坐在唐枝上方,聞着呼吸間飄出的酒香,心潮澎湃起來。許是太激動了,給唐枝解衣裳的手都有些顫抖。不經意間,指節碰到唐枝胸前的乳粒,只聽“嘤咛”一聲,唐枝緩緩睜開朦胧的眼睛。

“你是誰?”唐枝偏着頭問道,嗓音沙啞,帶着一絲魅惑。

“我是你的相公呀!”程遠之小聲答道,生怕驚動了她,或者說那個孤傲的夜叉。

唐枝“哦”了一聲,迷醉的目光落在他精赤的胸膛上。忽然伸指點在他左邊胸前,撚住乳|尖捏了捏:“咦,你這裏好平?”

程遠之被她捏得渾身酥軟,禁不住呻|吟起來:“啊!”

唐枝的手順着他的身子往下,最終落到一根勃發昂揚的物事上:“這是什麽?好醜!”眉頭一皺,握住熱燙堅硬的物事,狠狠一拽!

“啊——”一聲凄厲的叫聲響徹在程家大宅的上空。

此時夜色雖深,然而沒有入睡的人不在少數。秋翎住在耳房裏,聽到傳來的聲響,驚訝地睜開眼睛:“咦,大爺為何叫得如此大聲?”

往常跟夫人同房時,并沒有如此過呀?不禁坐起身來,豎起耳朵仔細聽了半晌,不再有別的聲音,搖了搖頭,重新躺回去:“興許又在玩什麽把戲吧。”

夫妻同房,難免有些聲響兒,激烈些也不奇怪。若是唐枝尖叫,秋翎興許還會上心,可是叫的人是程遠之,秋翎想當然地想到別處去了,拉起被子,蒙在微微發熱的臉上。

“咦,那是大爺的聲音?”西邊院子裏,苗姨娘伏在床上,伸展肢體的動作一頓。

“啧啧,還是夫人有手段。大爺在咱們這裏時,可從來沒叫得這般大聲過。”環姨娘和蘭姨娘相視一眼,重新打起牌。

瓊姨娘側卧的誘人姿勢一僵,恨恨地捶了下床板:“唐枝,算你有本事!”

此時,被唐枝似無意間踹下床的程遠之正蜷縮在地上,捂着疼痛的某處翻來覆去地打滾。好半晌才顫抖着站起來,指着罪魁禍首剛要喝罵,卻見美人醉酒,體态風流。桃腮迷醉,紅唇微啓。胸前衣襟敞開,露出隐隐綽綽的美景,仿佛邀人品嘗。

難得一見的美景就在眼前,程遠之口幹舌燥,就連胸中的怒氣都消散許多。低頭看着身下,只見某處跳了兩跳,疲軟地耷拉下去,不甘心地握住,反複動作起來。可惜剛才被唐枝猛地一拽,此時疼痛猶存,最終沒有擡起頭來。

程遠之再看床上的美人,只覺血氣上湧,連忙別過頭。不甘心地拾起衣袍,胡亂裹在身上,倉皇地逃了出去。臨走之前,恨恨地想:“明日大爺再收拾你!”

次日。程遠之如往常一般出門,與酒友吟詩作對。然而美酒到口中,猶如白水。詩詞念出來,掌聲喝彩聲都無甚滋味。早早辭別衆人,提前趕回家。剛來到二門,便見衆多小妾們花枝招展地等待着他,心中頓時豪氣萬丈。

“環兒今日打扮得甚合爺心!”程遠之拉起環兒的小手,在她臉上親一口。很快,四面八方被美人圍住,一團團軟綿綿的豐腴貼住他的後背,擠住他的手臂,蹭得他好不激動。

“大爺,今日去人家屋裏嘛!”

“大爺,您好久沒到人家屋裏去了!”

一聲聲兒的溫言軟語,直把程遠之哄得昏了頭:“好,今晚爺到環兒屋裏去!”

明日再去收拾唐枝那個小賤人,程遠之如此想道,滿臉春風地摟着環兒離去。

程遠之沒有想到,從此之後,他再也沒能進唐枝的屋子。昨晚難得一見的美景,成為他漫長的人生當中,曾經唾手可得卻再也得不到的回憶。有時,程遠之會想,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死也要把管撸硬!

小妾們也是有攀比心的。自從聽到程遠之在唐枝的屋裏叫得那麽大聲,便競相使出各種手段,試圖激起程遠之更大的叫聲。比不了出身,還不興比武藝嗎?

程遠之被纏得沒工夫糾纏唐枝,省了唐枝不少事。

“秋翎,你讓阿智把城東那座宅子買下來。”唐枝遞過一小卷銀票。

秋翎怔怔地接過:“夫人,是前天咱們看的那座嗎?”

“對。”

秋翎咬了咬唇,忍住心底的疑問:“夫人買宅子做什麽?”這些日子唐枝常常帶她出門,四下逛游,本以為是興趣之至,原來……不是嗎?

當然不是,不過唐枝不會主動解釋。等她走後,優雅地坐在桌邊,從果盤裏拿起一只青紅摻半的蘋果,白皙修長的手指挑起果皮刀,認真地削起來。

不多會兒的工夫,一長串厚薄均勻,粗細無差的蘋果皮掉落,露出浸透蜜汁的甜甜果肉。唐枝放下果皮刀,往後倚在靠背上,咬了一口蘋果,微眯眼睛露出享受的表情。

然而這舒适沒有持續太久。唐枝吃到一半,忽然聽到外面響起一聲怒沖沖的質問:“你為何讓賬房管着賬,不準我支錢?”

唐枝偏頭,望着走進來的滿臉兇色的程遠之,不急不緩地道:“我沒有。”

“你沒有?那賬房為何說是你的意思?”程遠之指着她的鼻子責問道。

唐枝微蹙眉頭,放下吃了一半的蘋果,掏出絲帕擦拭幹淨沾在手指上的汁水,站起身走到門口:“叫賬房來見我。”

不多時,一個穿着灰布衣裳,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來到,站在廊下躬身一禮:“見過大爺,見過夫人。”

“你為何不讓大爺支錢?”唐枝當門而坐,平靜地問道。

賬房答道:“這個月賬上的銀錢已經超支,不宜再大筆支出。”

“我要支銀子也不行嗎?”程遠之聞言,怒目而視。

賬房頓了頓,卻沒有立時回答,而是擡起頭看向唐枝。只見唐枝閉口不語,暗道晦氣,真是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咬了咬牙,硬着頭皮道:“老夫人的意思,讓小人管賬,每月銀錢支出都有一個額度。”

程遠之的臉色難看起來,唐枝輕笑一聲:“聽到沒?可不是我不讓的。”

微笑的表情觸怒了程遠之,一拍桌子站起來:“從今天起,家裏的賬我說了算!”

賬房沒有應聲,又看向唐枝。

“看什麽看?我說了算!”程遠之怒道,一揮袖口,轉身而去。

待他走後,賬房猶豫地問道:“夫人,老夫人臨行之前讓您做主,現在到底是——”

“這陣子不論誰支銀子,支取多少,都盡管放開管制。”唐枝對他揮揮手。

“是,夫人。”賬房按下疑惑,行禮退下。

唐枝微微垂眼,在心中默算着日子。再有七八日,阿誠與唐書林便該到了。而程老夫人差不多也快回來了,必須趕在之前……

花園裏頭,各色花兒開得正好。程遠之的六個姨娘齊聚在涼亭,分坐三邊,偎首湊耳說着話兒:“你說大爺最近為何不堅|挺了呢?”

“不知道,往常我使出那招的時候大爺都快活得不得了。”

“莫非是夫人武藝深厚,大爺在她那裏嘗過了,再也看不上咱們的小湯小菜?”

往常大家交流這種話題時,瓊姨娘總要插來一腳。這次也不例外,刻意忽視程遠之最近不給力的表現,扶着腰裝模作樣地說道:“哎呀,腰好酸啊,昨兒大爺用力太大,人家腰都快要斷了。”

苗姨娘“切”了一聲:“你得了吧,大爺在我們這裏都不持久,難道就你厲害?”

“就是,還是瓊姨娘你自己……哦呵呵。”

幾人掩嘴嘲笑起來,直把瓊姨娘臊得臉紅:“大爺在夫人那裏爽,為何不能在我這裏爽?你們自己不争氣,便也不信別人——”

話剛說到一半,便見衆人齊齊望着亭子口,目瞪口呆的模樣。不由也回頭望去,只見唐枝在秋翎的陪伴下,提着裙子緩緩走上來:“在聊什麽?好開心啊。”

“夫人。”衆人齊齊起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唐枝的裙子和首飾。

唐枝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曳地長裙,裙上用細如胎發的金銀絲線繡出大朵牡丹花,花蕊處綴上米粒大小的珍珠,閃耀在陽光下,端的是富麗堂皇,美不可言。又見她頭上,頸上,手腕上戴着同色的翠玉首飾,一個比一個瞪得眼睛大。

作者有話要說: 唉,好想寫一個十八禁的小劇場啊……

7打臉

“夫人怎麽有興致到這裏來?”瓊姨娘暗暗掐着手心,死死地盯着唐枝坐下後,露出的桃色的繡花鞋。只見兩只鞋尖上各用一顆拇指肚大的明珠點綴,柔和的光澤刺得眼睛疼。

唐枝仿佛察覺不到,和顏悅色地對幾人招招手:“別客氣,都坐吧。”

衆人紛紛坐回,獨獨瓊姨娘站在亭子中央。

“瓊姨娘為何不坐?”唐枝略帶一絲詫異地問道。

涼亭共有三邊,唐枝坐在一邊,環姨娘與蘭姨娘坐在另一邊,苗姨娘與另兩位姨娘坐在一邊。瓊姨娘盯着唐枝的屁股下面,死死地咬牙。

好巧不巧,唐枝坐的正是她的位置。

瓊姨娘再不願意,也不得不去擠環姨娘那邊。環姨娘挪了挪,露出半個臀部的空隙,掩着嘴不好意思地道:“哎呀,都怪我生得太胖了。不過瓊姨娘的屁股小,應該坐得下吧?”

坐不下也得坐,否則單單就她一個人站着,豈不是跟秋翎一樣成丫鬟了嗎?瓊姨娘瞪了環姨娘一眼,咬牙坐下半個身子。

“我沒什麽事,就是來看看你們最近過得如何?”唐枝笑着道,“嗯,環兒今日梳得頭發不錯。”

“苗兒的這根腰帶真漂亮。”

唐枝一個一個點過去,獨獨沒提瓊姨娘。略作談論過後,起身說道:“你們玩罷,我還有事。若是短缺了什麽,盡管到賬上支錢。”

幾人頓時明白,原來唐枝是對瓊姨娘看不順眼。這卻合了她們的心意,唇邊帶笑,連忙站起來恭敬地道:“夫人慢走。”

唐枝離開後,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帶走了,整個亭子裏一下子黯淡下來。稍稍沉默過後,苗姨娘率先開口道:“夫人就是夫人。”

“換了我是男人,我也待見夫人這樣兒的。”環姨娘點頭附和道。

瓊姨娘冷哼一聲,穿得好看就了不起嗎?她穿上那身衣裳,比唐枝還好看。話湧到嘴邊,也覺得酸,嘴巴動了動,終是沒說話。

環姨娘瞅着她不甘心的表情,卻半掩着嘴吃吃地笑起來:“某些人呀,平日裏自诩風流妩媚,跟夫人比起來,啧啧,就像天上的雲和地上的泥。”

“可不是嗎?一個是那富貴嬌豔的牡丹,一個是那路邊的狗尾巴草。”

一人一句,直把瓊姨娘擠兌得滿臉通紅,拂袖而去。

幾人紛紛掩嘴而笑。笑罷,一人嘆道:“夫人生得這般美,為何跟大爺的關系如此僵硬呢?”

唐枝确實生得美,如果說苗姨娘她們是溫柔的解語花,唐枝便是孤傲的花中之王。苗姨娘等人的心中只有豔羨,并無嫉恨——一個不得男主子喜歡,并且不打算讨男主子喜歡的主母,為何要嫉恨?

以唐枝的美貌,但凡露出一絲笑意,程遠之便會賤格地貼上去。可是自從她們進門以來,鮮少見到程遠之往唐枝的房裏去。而唐枝也不似尋常主母,對待小妾嚴防死守,不讓男主人近身。可以說除了有些小怪癖外,唐枝簡直是最好伺候的主母了。

但是疑惑歸疑惑,誰也不打算緩解兩人間的關系——這種損己利人的事,傻子才做。

想起唐枝打扮得富麗堂皇,低頭看着身上穿的幹巴菜葉子似的衣裳,心有靈犀地默默散去。雖然誰也沒有明說,但是心裏同時在想,一定也要弄一身一樣的衣裳來!

在唐枝的暗暗鼓動下,本來便肆無忌憚地支取銀子的小妾們更加放開手腳,賬中的銀子如流水般往外流走。人人争先恐後,把握住難得的機會,支了銀子能藏的就藏,能往娘家送的就往娘家送,能買衣裳的買衣裳,能買脂粉的買脂粉。

一時之間,小妾們全都紅光滿面,更渾身解數,使出十八般武藝讨程遠之的歡心。被伺候得舒坦的程遠之最近也不出門了,天天流連在小妾們的懷裏。今日上午愛這個,下午寵那個,晚上再稀罕別個。

最受寵的仍然是瓊姨娘,一來瓊姨娘是裏頭最年輕的,二來她的功夫是真好,又豁得出去,最讓程遠之受用。被滋潤得如熟透了的水蜜桃般的瓊姨娘挑了一個明媚的日子,盛裝打扮一番,給唐枝請安去了。

“問夫人好。”瓊姨娘垂首蜷腮,盈盈一福。手中端着一只托盤,往前面一遞道:“大爺賞了妾一盤葡萄,妾想着夫人還沒嘗過,便拿來孝敬夫人。”

唐枝撐着腮,偏頭望去,只見晶瑩剔透的水晶盤子裏盛着兩串紫瑩瑩的葡萄,粒粒如牛眼那麽大。外皮上裹着一層白蒙蒙的細霜,粒粒水珠滾動在上面,說不出的誘人。

沖着唐枝的這邊,有兩個吃掉葡萄後留下的揪子。偏偏瓊姨娘仿佛不知,眨着一雙水潤的眼睛,嬌羞萬分地獻好。

為唐枝打扇的秋翎低嘆一聲,怎會有這般上趕着打臉的人?待會兒場面不要太血腥才好。果然,只聽唐枝懶懶地問:“你沒吃便拿來了?”

“是,夫人。”

“秋翎,端上來吧。”葡萄被端在桌上,唐枝慵懶地擡起手,指着被摘下葡萄後留下的揪子:“那這是什麽?”

瓊姨娘仿佛才發現似的,驚呼一聲:“呀,是,是大爺!妾跟他說先端來給夫人嘗一嘗,他不聽,非揪了一粒,率先吃了!”

“你沒吃,是嗎?”

瓊姨娘連忙搖頭:“妾不敢自作主張,先夫人一步嘗了去。”

“哦,那你嘴角的紫痕是什麽?”唐枝指了指嘴邊的位置。

瓊姨娘擡手抹了抹相同的位置,放到眼下一看,頓時慌亂起來:“妾沒有偷吃,都是,都是大爺,吃完葡萄非要對人家——”說罷,仿佛不敢直視唐枝的目光,嬌羞無限地垂下頭。

真是無趣。

唐枝撇了撇嘴,忽然眉目一沉:“跪下!”

“夫人息怒!”瓊姨娘連忙跪下。

唐枝從盤子裏揪下一顆葡萄,舉在眼前望了望,忽然手指一松,葡萄頓時落在地上。擡腳一踩,“吧唧”一聲,如牛眼大的紫瑩瑩的葡萄便成了一地汁水:“這種貨色,我都是拿來踩着玩的。你居然說這是吃的?當我不識貨嗎?”

瓊姨娘目瞪口呆,這可是花了十幾兩銀子買來的,每粒葡萄要幾錢銀子啊!望着起身走來的唐枝,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這身衣裳不錯,新買的?”

瓊姨娘的唇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這可是花了六十兩銀子在俏衣坊買的,上面繡的大團牡丹花,比唐枝那日穿的好看十倍。嬌羞一笑,正要說話,卻突然只見唐枝擡起腳,踩在衣裳一角慢條斯理地撚動起來:“可惜料子太差,只配給我擦鞋。”

霎時間,瓊姨娘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唐枝!你別太過分!”猛地伸手,推向唐枝的膝蓋。

唐枝擡腳蹬在她的肩上:“奉勸你一句,少來惹我!”

“我弄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螞蟻差不多!”收回腳,美豔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笑意,只有居高臨下的輕蔑:“滾!”

瓊姨娘咬着嘴唇,羞憤地爬起,掩面離開。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秋翎忍不住道:“夫人,您這是做什麽?罵她兩句就罷了,惹着了她,少不得在大爺面前碎嘴,給您下絆子。”

“我就怕她不下!”唐枝冷冷地道。

回到院子裏,湘姨娘已經雙眼紅腫,發髻散亂。程遠之連忙從榻上坐起來,上前兩步道:“瓊兒怎生這副模樣?是不是那夜叉又欺負你了?”

瓊姨娘閉目搖頭,淚水從微卷的睫毛上滾落,說不出的可憐:“沒有,夫人沒有罵我。”

“那就是打你了?”程遠之眉頭一挑,清晰地看到她肩頭上的鞋印子,氣得臉色鐵青:“爺早說過讓你別去找不自在,她怎會是好心容忍你的人?”

瓊姨娘委屈不已,撲在他懷裏大哭起來。程遠之問她什麽,一句也不說。最終程遠之氣不過,推開她找唐枝算賬去了。

等他走後,瓊姨娘才抹抹眼淚,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成功的得意。唐枝啊唐枝,讓你再嚣張!脫下衣裳,看着心愛的衣裳被唐枝踩得髒污一片,禁不住心疼起來。

等大爺休了唐枝,程家的錢還不是任由自己花?想到這裏,不由得笑出聲兒,低頭瞅了一眼髒污的衣角,不屑地甩在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删減版十八禁小劇場:

阿輕:枝枝呀,你嫁給程渣兩年了吧?

唐枝:嗯。

阿輕:你們同房過幾回呀?

唐枝:嗯?

阿輕:別害羞嘛,程渣技術怎樣?

唐枝:渣。

阿輕:你不跟他同房,是不是因為這個?

唐枝:嗯。

阿輕:作為一個已婚婦女,大齡女青年,你不跟男人同房……想那個的時候怎麽辦?

唐枝: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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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8休書

盛夏六月,酷熱如火爐。

午後的日頭格外暴熱,空氣被曬得扭曲,花圃裏的花兒草兒也全都打蔫。

秋翎不停地打着扇子,還是眼睜睜地看着唐枝的鼻尖沁出細密的汗珠:“夫人,您就再買一個丫鬟吧?”秋翎倒換下手,有些吃力地道。

唐枝自來怕熱,從前有秋翎和秋雲兩個一起打扇,身上才幹爽些。自從秋雲被賣掉之後,唐枝仿佛忘了這茬,絕口不提買丫鬟的事。躺在涼椅上一動不動,仍舊很快熱出一身汗。

外頭的知了聒噪個不停,唐枝身上燥熱,心裏也不爽快,擡頭瞧見秋翎累得滿頭是汗,揮手道:“去,把她們都叫來。”

“是。”秋翎擱下扇子,擡袖擦了擦汗,提起裙子飛快往外跑去。

沒過多久,苗姨娘等人來到。

剛走進院子,便見唐枝坐在門口,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兩截蓮藕似的小臂。青翠欲滴的镯子挂在上面,随着她打扇子的動作而上下滑動。

“夫人。”五人齊齊福身,清脆地道。

唐枝擡起玉臂,随意往桌上一指:“剛得了盤葡萄,你們嘗一嘗。”

宛若牛眼大小的紫瑩瑩的葡萄,可是等閑買不到的稀罕物兒。幾人面面相視,脆聲齊道:“謝夫人。”

兩串葡萄,說多不多,很快被幾人分吃幹淨。唐枝擱下蒲扇,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別閑着,過來給我打扇。”

幾人吃得高興,不願錯過在唐枝面前獻好的機會,搖着團扇擠過來:“夫人就是簡樸,院子裏才只得一個貼身丫鬟。”

“像夫人這樣有身份,卻不給咱們立規矩,還賞稀罕物兒吃的主母真是打着燈籠也難找。”

“怪道大爺誰也不給,偏偏給夫人弄來一盤子。”

一個一個争先恐後地拍馬屁,殊不知全拍在了馬蹄子上,秋翎都不知道怎麽說才好,板起臉輕咳一聲:“少說話!”

幾人連忙噤聲,賣力地揮動着手裏的扇子。涼風徐徐,唐枝臉上的汗跡漸消,尋了個舒适的姿勢,閉上眼睛小憩起來。

程遠之來到院子門口時,看到這一幕,頓時火冒三丈:“唐枝!”怒氣沖沖地走進來,撥開賣力打扇的小妾們:“你憑什麽作踐她們?”

涼風驟停,唐枝皺了皺眉,不适地挪動了動,睜開眼睛:“我作踐誰了?”

秋翎唯恐唐枝又熱出汗,連忙放下針線筐子,拿起蒲扇走上前。剛來到近前,便被程遠之大力撥到一邊:“滾開!”

程遠之就不信了,全世界只有唐枝是嬌貴的?人人都得順着她?她不讓上床,他就不能近她的身,她看不慣誰,就連踹帶踢,她熱了,他的小妾們就都給她當丫鬟,她當自己是王母娘娘啊?

“你作踐完瓊兒,又作踐苗兒她們,正室的架子擺得真足啊!”程遠之嘲道,瞄了眼桌上的水晶盤子裏堆着葡萄皮與葡萄籽,譏諷地道:“瓊兒好心好意給你送葡萄,你卻把人作踐一頓,有種你別吃啊!”

“大爺,那盤葡萄是您買給瓊姨娘的?”苗姨娘微皺眉頭,瓊姨娘好手段啊,夫人喚也不來,大爺還為她出頭,俨然與夫人平起平坐了!

程遠之沒注意到苗姨娘的不滿,摟過她道:“明日大爺也買給你。”

苗姨娘的眼珠轉了轉,低下頭不說話了。

程遠之揚起下巴,對唐枝道:“她們都是我的愛妾,不是你的丫鬟,以後不準你再使喚她們!”

唐枝眉梢一挑,從躺椅上坐起來:“你們出去!”

等苗姨娘等人出去後,程遠之冷笑一聲:“人都出去了,你可以狡辯了!”

唐枝對秋翎點了點下巴:“告訴他,桌上的葡萄是誰吃的。”

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唐枝的鼻尖上又沁出汗珠,秋翎拿起蒲扇,連忙打起風:“大爺,那些葡萄全是苗姨娘她們吃的,我們夫人連碰都沒碰。”

程遠之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你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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