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竟與之親密至此?
走進包廂不久,樓梯口又出現兩人。一人身量異常高大,眉目硬朗,一身黑衣襯得冷酷英俊。另一人生得清秀斯文,眼角帶笑,很是親和。
兩人邊走邊談,眉目清秀的公子笑道:“晖哥,你面色不愉,是鄭姑母又逼你娶妻了?”
神情冷酷的男子推開房門,低沉的聲音道:“嗯。”
兩人走進去,面對面而坐,清秀公子優雅地斟酒,仍舊笑道:“誰叫你一把年紀還沒着沒落?怨不得老人家着急。”
冷酷男子沒有搭腔,拿起酒杯,“喀”的一聲,酒杯相碰的聲音響起。
清秀公子擠了擠眼:“你跟我說實話,你在軍營裏一憋就是這些年,該不會憋壞了吧?”
“林長穗!”鄭晖低沉的聲音帶着薄怒,“幹了這壺酒,你方才的混賬話,我就當做沒聽到!”
林長穗笑容一凝:“一壺酒下去,我就倒下了,不如我給晖哥介紹個好媳婦如何?我知道裴侍郎家的小女兒年方十五,長得那叫一個俏!”
鄭晖垂下眼,倒了杯酒舉到嘴邊:“行軍打仗,娶什麽婆娘?”
“你現在不娶,等你想娶的時候,好白菜都被豬拱了。”林長穗唏噓地道,“就跟那姓程的鄉巴佬似的,蠢得像頭豬,卻娶了個漂亮得做貴妃都有餘的媳婦。”
鄭晖目光一動:“哦?”
林長穗見他有興致,笑着解釋道:“那姓程的是京中一絕,腦子蠢得像豬,又癡花好色無忌口。偏偏自诩風流,愛與孫以衡那家夥厮混。他那絕色夫人也有意思,什麽騷的臭的都往家裏接,連孫三少用過的貨色都不推拒。”
“你說的那姓程的,娶的夫人可是姓‘唐’?”
林長穗驚訝地道:“晖哥也知道?說起來,這幾日還有出好戲可看。那姓程的不知抽什麽瘋,想要休妻,打算借孫以衡的手行事呢!”
“喀!”話沒說完,鄭晖手裏的杯子碎成幾塊,酒水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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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喵!輕大爺滿血複活!接下來日更喲!!
還有沒離開阿輕的嗎?酷愛“吱”一聲~
15不軌(大修)
“夫人嘗嘗這南瓜子,聽說是京城裏的一絕。”程遠之殷勤地将一小碟粒粒飽滿的南瓜子推到唐枝身前。
唐枝低頭瞥了一眼,似笑非笑:“我原以為只有女子才喜歡這些小吃食。”
程遠之臉上的笑容微僵,眼底閃過惱意,孫以衡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腳,笑着接話道:“不怕夫人笑話,我自幼便精通這些零碎玩意。程兄原本不知,是為了向夫人賠罪,特意請教我的。程兄的這份心意,夫人不能不領啊!”
一口一個夫人,叫得唐枝有些不得勁:“既然如此,我便嘗上一嘗。”在兩人的目光中,端起碟子向後遞給秋翎:“把這碟南瓜子剝了,待會兒與大爺和孫公子下酒。”
“等等——”程遠之面色微變,就要制止。
“都道夫人生活精細,果然名不虛傳。”孫以衡擡手抱拳,手肘壓在程遠之的小臂上,将他欲制止的動作壓下,“程兄有這樣懂得享受的夫人,真叫人羨慕。”
程遠之的嘴角抽了抽,“你喜歡?快領走!”的話險些脫口而出,盯着秋翎認真剝瓜子的手,有些僵硬地道:“孫兄過譽了。”
唐枝抿唇笑看兩人打機鋒,不動聲色。不多會兒,秋翎剝好一小撮,用手帕包着遞過來。唐枝拈起一粒送進口中,細細品嘗:“嗯,果然不錯。”一邊品嘗,一邊打量兩人的神色,只見程遠之眼中閃過一絲可惜,心頭微動,立時不再動手。
“這南瓜子有些味重,正好叫一壺蓮心茶來解渴。”孫以衡見狀,卻一副很是理解的模樣,拍了拍手,叫來夥計又點了壺茶,才笑着說道:“蜀楓樓裏別的沒有,零嘴與茶水是最有名的。”
這裏是上等包廂,環境布置得優雅安靜,空氣中飄散着淡淡幽雅的檀香味,若是沒有對面兩個煞風景的家夥,倒是個別致的地方。
三人都不再說話,只有秋翎還在認真地剝着南瓜子,發出“噼啵”聲。不多時,茶水上來,孫以衡斟滿一杯,笑着推到唐枝面前:“夫人嘗嘗看。”
旁邊,程遠之的目光透着一絲火熱的期待。
唐枝眼眸半垂,端起杯子,沾了沾唇便放下:“果然清香。”
“既然喜歡,夫人就多喝一點。”程遠之的嗓音已經有些緊張起來。
唐枝輕笑一聲,直接道:“你們千方百計引我來此,不是為了請我喝茶吧?”
“夫人為何如此說?為夫請夫人來,确實是一片誠心,為夫人賠禮道歉。”程遠之嘴上說着,眼中卻閃過懊惱。
雖然他的目光刻意略過茶杯,唐枝仍然知道他在懊惱什麽,側目看向孫以衡:“孫公子,你怎麽說?”
孫以衡優雅地執起茶壺,自斟一杯,舉至唇邊:“夫人的戒心未免太重了些,這桌席面原是程兄為夫人賠禮道歉,夫人如此猜度,卻是傷了程兄的心。”說着,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又倒滿一杯。
難道茶水并沒有動手腳?唐枝目光微動,片刻後笑道:“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拍了拍手,招來夥計,點了十幾個招牌菜。
口氣之熟稔,讓孫以衡極為驚訝:“夫人連菜單也不必看,便把蜀楓樓裏的招牌菜信口叫來?看來夫人雖然不常出門,卻對時興的東西很了解呀!”
“那是自然,漫說這蜀楓樓,便是才子樓,淑女閣,整個京城裏沒有我家夫人不曉得的。”秋翎頭也不擡地道。
“哦?”孫以衡挑了挑眉,目中閃過驚訝:“原來夫人還有這些愛好。”
“我家夫人以前可是這裏的常客。”秋翎終于剝完南瓜子,吹了吹手上的碎屑,将小碟子放在桌上,語氣不乏得意。
程遠之聽到這裏,臉上湧上血色,讪讪地道:“內子原先是京城人士,後來家中生變,才搬到了玉橋縣。”
“原來如此。”孫以衡若有所思,皺了皺眉,忽然問道:“似夫人這般氣度,必然不是尋常人家出身。夫人既姓唐,莫非是曾經‘唐記’的東家?”
聽到“唐記”兩字,唐枝的眸光微沉:“原來孫公子也知道‘唐記’。”
“竟然真的是‘唐記’?”孫以衡面上的驚訝毫不作假,對疑惑的程遠之解釋道:“十年前,京中有一家頂有名的商行,名曰‘唐記’。後來發生一些變故,所有商鋪都關了門。原以為唐家搬離京城後,從此便銷聲匿跡,沒想到竟有緣見到夫人!”再看向唐枝的目光,多了一分狂熱。
程遠之有些不悅:“即便是輝煌,也是曾經的事了。”
他最瞧不得別人稱贊唐枝,每贊她一句,她便趾高氣昂一分。情不自禁想起剛來京時,有一回他受邀攜唐枝赴宴,卻被一名不長眼的小厮以為他是唐枝的下人。從那之後,他再沒帶唐枝出過門。
“既然是過去之事,咱們便不提了。”孫以衡有些感慨,如此美人為何沒有投入他的懷中?跟在這蠢貨身邊,簡直是糟蹋了。不過幸好,美人很快便會……想到即将發生的事,神情愈見熱絡。
唐枝心中警惕,始終神色淡淡,不論孫以衡說什麽,都只是略一點頭,“嗯”一聲做為回應。很快飯菜上來,程遠之與孫以衡都動起筷子,吃喝如常。唐枝見狀,便也令秋翎在桌前鋪了手帕,每樣都夾一點,慢慢品嘗起來。
十年過去,蜀楓樓的菜色與記憶中的味道已經有些不同。唐枝一樣一樣嘗過去,不由得記起往昔的情景,有些感嘆起來,竟然把程遠之與孫以衡都忘在一邊。
忽然,程遠之放下碗筷,捂住肚子:“我有些不适,失陪一下。”瞪了秋翎一眼,“還不快過來,扶大爺去更衣?”
秋翎是唐枝的丫鬟,自然不會聽他說什麽便是什麽。看向唐枝,見後者點頭,才放下餐具,扶着程遠之離席而去。等兩人走後,唐枝也放下筷子,看向孫以衡道:“有什麽話,現在可以說了。”
“夫人當真是多思。”程遠之不在席間,孫以衡看向唐枝的眼神少了一分顧忌,多了兩分熱辣:“以夫人的資質,世間少有男子配得上,哪怕程兄也一樣。卻不知夫人當初為何會嫁給程兄呢?”
唐枝不答,往後一倚:“程遠之想休我,想必跟你說過吧?這件事你別摻和,于你沒好處。”
孫以衡撫掌大笑:“夫人真是快人快語,我就喜歡夫人的這份幹脆。”身子前傾,雙手支在桌上,“明人不說暗話,程遠之不配夫人,我願助夫人脫離。”
“條件?”
“夫人做我的侍妾。”
“呵呵。”唐枝倒在椅背上,樂不可支:“正房夫人不當,去當一名侍妾,我是傻子嗎?”
“寧為鳳尾,不為雞頭。”孫以衡笑意不減,“夫人是聰明人,我相信夫人懂得這個道理。”
“程遠之給我提鞋都不配。至于你,只配給我提鞋。”唐枝沉下臉,居然讓她做妾,虧他說得出口!沉聲說道:“我家的事,你少摻和!”
孫以衡的臉色終于變了,耽于酒色的臉龐有些蒼白,眼底閃爍着陰沉:“敬酒不吃吃罰酒!”
唐枝理也不理,起身揮袖就要走。突然,腦袋傳來一陣暈眩,不由得扶住桌子。只聽孫以衡略顯得意的聲音漸漸靠近:“你以為你走得了嗎?”
唐枝一只手按住額頭,用力晃了晃:“你做了什麽?”
“夫人這般聰明,不妨猜一猜?”
瓜子,茶水,飯菜,她幾乎都沒怎麽動,為何還會中招?唐枝擰起眉頭,有些氣惱,是哪裏出了問題?望着漸漸逼近的孫以衡,扶着額頭後退,直到後背倚在床欄上,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鑽入鼻尖,才驀地醒悟!
曾經瓊姨娘用一手連環計,誘她到池邊,險些害她喪命。瓊姨娘出身孫府,她會的東西,孫以衡怎會不擅長?頓時又驚又惱:“是檀香!”
“啪啪!”孫以衡鼓掌贊道,“不愧是夫人,這麽快便猜到了。”
為了布這個局,可是費了他不少工夫。最先上來的南瓜子是令人特意炒制,最後一道工序放了一味迷藥。可惜唐枝生性嬌貴,并不以牙齒嗑着吃,受的影響不重。
至于蓮心茶,不僅沒問題,反而有解毒的功效。程遠之先前故作神态,全都是為了迷惑唐枝,讓她摸不清虛實。而真正的底牌,正是屋中的檀香。
唐枝棋差一招,又惱又恨,躲開他伸來的手:“離我遠些!”掐着手心,攢住緩緩消散的力氣,他們要做什麽?強迫她在休書上按手印嗎?可若是如此,程遠之根本不必半途離席!
就在這時,孫以衡走到身邊,解開她的疑惑:“夫人想必還不知道,程兄已經把你許給我了。別這麽驚訝,我會好好地待你。相信我不論哪一方面,都只會比程兄更出色。”
挑起唐枝的一縷頭發,捧到鼻尖近乎貪婪地嗅着,程遠之閱人無數,卻從沒嘗過如此孤傲的美人,第一眼見到唐枝,便為她着迷:“你跟着三爺,雖然名分是侍妾,但是吃的用的,卻比現在好上一百倍。你意下如何?”
正午時分,熾熱的日頭烤得空氣都扭曲了,地面上蒸出絲絲熱氣,無論多勤勞的下人都躲懶進了屋子。瓊姨娘擡袖遮着臉,步伐輕快地竄進唐枝的院子裏,只見院中無人,踮起腳尖飛快來到屋門口。輕輕推開一條縫,閃身進入房中。
“在哪兒呢?我就不信找不着。”瓊姨娘翻動着梳妝臺上的匣子與抽屜,看着首飾盒子裏擺滿的精致飾品,仍然帶着傷痕的臉上擠出猙獰:“等大爺休了你,這些都是我的!”
最終,瓊姨娘在床頭的小格子裏翻出一本半舊的賬簿,眼睛一亮:“唐枝啊唐枝,這回你可等着瞧!”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有這麽多人冒泡,感動得撓心窩,嗷嗷!
16小勝(大修)
“憑你也配?”唐枝心念急轉,難道真如孫以衡所說,程遠之把她“賣”給他了?頓時又氣又怒,好個懦弱無恥的程遠之!
看着孫以衡湊近的臉龐,又不由慶幸,此處是蜀楓樓,人來人往,只要她大喊一聲,孫以衡倒不能把她如何。想到這裏,心下微安,奪過孫以衡手中的秀發,冷靜問道:“你們誘我至此,所圖為何?”
盛裝美人,腮紅眼媚,落在孫以衡的眼中,說不出的誘惑:“夫人這般聰明,難道猜不到?”伸手挑她的下颌,“你說,如果程兄回來,看到我們在……他會怎樣?”
唐枝抿唇,這一幕是程遠之策劃,若被他看到,必然不會驚訝。他要的是毀她名譽,藉此休妻?幾乎在一瞬間,唐枝就想到這種可能,心中暗罵,嘴上卻道:“你們贏了!休書拿來,我按指印!”
好女不吃眼前虧,棋差一招,唐枝認了。可是如果程遠之以為她按了指印,便能順利休妻,那就大錯特錯了,本朝律法不是擺來看的,她也不是叫他們随便設計的!
這廂唐枝松口,誰知孫以衡卻輕笑一聲:“夫人莫不以為,這就算完了吧?”
唐枝心中一凜:“我已經答應按指印,你們還要如何?”
“不是我們要如何,是我要如何。”孫以衡哈哈大笑,忽然摟過唐枝,往床上倒去:“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怎能浪費呢?”
蜀楓樓作為百年老店,一應考慮俱全,上等廂房皆有置備床榻,以供客人歇息。這卻便宜了孫以衡,一陣天旋地轉後,唐枝落入綿軟的被褥中,頓時掙紮起來:“你做夢!”
孫以衡得意大笑,順勢在她臉上摸了一把:“不錯!我做夢都想與夫人共敦倫!夫人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爽到天上!”
“癞蛤蟆也想吃天鵝肉?”唐枝氣怒攻心,原本在迷藥的作用下消失的力氣驟增,揮手就朝孫以衡的臉上打去:“滾開!”
唐枝修着尖銳的指甲,又專門往孫以衡的臉上撓,孫以衡萬萬沒想到她如此潑辣,只覺臉上一熱,一股火辣辣的痛楚随即傳來。伸手一摸,不禁瞳孔微縮,再定睛一瞧,唐枝尖長的指甲縫裏竟然挂着幾縷肉絲!
慘遭毀容,孫以衡頓時大怒:“給臉不要臉!”揚手就往唐枝的臉上打下!
趁此時機,唐枝鼓足一口氣,高聲叫起來:“來人啊!殺人啦!”
孫以衡一愣,飛快捂住她的嘴,面上一厲:“住口!”
“嗚嗚!”唐枝自然掙紮不休,揮手亂抓。
孫以衡心中懊惱,再也顧不得憐香惜玉,扒住她的領口用力往兩旁一撕:“嗤啦!”一片玉白的膚色露在眼前,愈發激起孫以衡心中的火氣,索性松開唐枝的嘴,揚起眉頭挑釁地道:“你喊啊,你再喊啊?”
如此衣衫不整的模樣,她敢出現在衆人面前?孫以衡自信滿滿,誰知唐枝渾然不顧,趁機高聲再喊:“殺人啦!救命啊!”
“不知羞恥!”孫以衡氣急敗壞地道,連忙捂住她的嘴。
可是已經晚了,唐枝的聲音又尖又利,很快門口傳來“砰”的一聲。
“滾出去!”程遠之來不及回頭看,連忙抓過被子蓋在唐枝身上,這可是他的女人,別人誰也不能看。
誰知話音剛落,突然一股大力抓住他的後襟,将他從床上提到半空。孫以衡扭過頭,這才看清來人的長相。只見一個異常高大的男子,臉龐英武,神情冷硬,并不是蜀楓樓裏的夥計:“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敢打擾三爺的好事——”
話未說完,被對方用一雙深黑的眸子盯住,莫名有一股寒意從頭頂傳到腳底,頓時口舌發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鄭晖別過頭,看向床上的唐枝,目光落在她散亂的發髻,以及淩亂的衣物上,臉色一沉。
唐枝連忙拉下帷帳:“多謝公子相救。”
聲音還算平靜,鄭晖面色稍緩,提着孫以衡遠離床邊:“此人如何處置?”
“稍等。”被救是意料之中的事,然而出現的人卻有些出乎意料,唐枝理好發髻,用絹帕別在領口,才掀開帷帳走下床。擡頭看去,只見一個異常高大的男子提着孫以衡站在屋中,本也算高挑的孫以衡如小雞一般縮在他手裏,格外狼狽。一時怔住,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必憂慮,有什麽事我擔着。”鄭晖說道,轉回目光,對上孫以衡的眼睛。
孫以衡被他盯着,說不出的惱恨,他孫家三少何時受過此等屈辱?然而對方散發出的強大的氣勢,讓他深知此人得罪不起:“呵呵,兄臺,這是誤會,一場誤會。”
“閉嘴。”鄭晖淡淡地道,目光轉到唐枝身上,“如何處置此人?”
唐枝抿唇,面罩寒霜地走過去,舉起手“啪啪”兩下,在孫以衡的臉上正反扇了兩個巴掌。
孫以衡氣得快吐血,好在理智還在:“程夫人,程兄不在,我好心照顧你,你看這——”
照顧?照顧到床上去嗎?唐枝還沒說話,鄭晖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微微抿唇,聲音比方才又低沉兩分:“只給他兩個巴掌嗎?”
唐枝有些猶豫,目光下移,落在孫以衡臍下三寸的位置,攥了攥拳頭。被她不善的目光盯着,孫以衡頓覺渾身發冷:“程夫人,你不能,不能——”
鄭晖眼中閃過笑意,神情一如既往的冷硬,看向唐枝問道:“有我在,無妨。”
口吻莫名有些熟稔,可是她認得他嗎?唐枝心頭微縮,有些古怪的感覺。然而當前着緊之事,卻是收拾孫以衡。此人膽敢對她行不軌之事,絕不能輕饒!
唐枝目光一沉,就要動手,就在這時,忽然鄭晖猛地擡膝,重重頂在孫以衡的那個地方!
“啊!”程遠之發出一聲凄慘至極的尖叫,雙手捂住某處,在半空蜷成蝦子狀。
鄭晖的神情不變,扭頭看向唐枝:“解氣嗎?”
唐枝有些發愣,看着臉孔扭曲的孫以衡,口中發出痛苦的□,下意識地點頭:“解氣。”
鄭晖微微點頭,提着孫以衡大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手一松。
“啊——”
“砰——”
“啊——”
不可一世的孫以衡,眨眼間撲街,唐枝還沒回過神,鄭晖已經關上窗子,拍了拍手,朝她走來。唐枝按下心中古怪的感覺,福了福身:“多謝公子相救。”
鄭晖垂眼看着身前美豔的女子,雙手交疊在身前,雙眸微斂,長眉如飛,妩媚之中又隐隐透着一絲孤傲。眼神閃了閃,沉聲說道:“我送你回去?”
“素不相識,不勞煩公子了。”唐枝為對方熟稔的口吻而擰起眉頭,“孫以衡家中有些權勢,公子多多小心。”
聽到“素不相識”四個字,鄭晖緩和的面容再度恢複冷硬:“他若找死,盡管來找我。”
此時,聽到動靜的程遠之來到蜀楓樓外,扶起重傷的孫以衡,又是驚詫,又是愕然。被問起事情原委,孫以衡支支吾吾,只道計劃失敗。
這桌宴席是程遠之掏腰包,花了一百多兩銀子,就此失敗,程遠之實不甘心。追問半天,得知是一個厲害的男人橫插一杠,臉色難看得要命。腦筋急轉,竟給他想出一個惡毒的補救之法:“這個水性楊花的婦人!”
唐枝從樓裏走出來,恰好聽到這一句:“大爺說誰呢?”
“夫人?您沒事?”秋翎立時從外圍擠進來,抱着唐枝說道,臉上挂着淚,滿是驚喜。
程遠之循聲望去,正好看見唐枝走過來,身後跟着一名異常高大的男子,面目英武,神情冷硬。臉色一變,指着兩人罵道:“奸夫淫|婦!唐氏,你這不守婦道的婦人,我要休了你!”
“啊!”周圍的人全都驚呼出聲,看向唐枝與鄭晖。只見一個美豔,一個英武,唐枝的發心剛好到鄭晖下巴的位置,兩人站在一處,說不出的般配,竟然是私通?
“大爺在說什麽呢?”唐枝毫無火氣地道,仿佛聽不出來他的憤怒,走過來挽住他的手臂:“快別鬧了,我有些困了,我們回去午休。”
“啊!”周圍的人全都嘆息一聲。本來而程遠之生得也算俊雅風流,若是唐枝低調兩分,兩人站在一處也算般配。可是跟鄭晖一比,遜色了不止百倍。看熱鬧的人們唏噓不已,只覺美人配了庸夫,很是可惜。
“你,你撒手,你這不守婦道的賤人——”程遠之還想煽動流言,誰知唐枝卻搖着他的手臂,眨了眨眼:“這是在街上,大爺再等等,晚上我們再玩這個游戲。”
“啊!”周圍的人發出吃驚的聲音。鄭晖皺緊眉頭,臉色黑得要命。程遠之心中也不舒服,眼看着髒水即将潑到她頭上,卻被她四兩撥千斤地躲開,氣恨不已。被香軟的軀體挂在身上,也不動心,掙紮着推開。
忽然,一股馥郁香氣湧入鼻尖,只聽耳邊響起一聲:“綠帽子真的很好看?”頓時渾身一僵,現下鬧起來,确實能毀了她的名聲,可是他的頭上也戴了頂綠帽子,恐怕永遠也摘不掉了。程遠之略一猶豫,便被唐枝攙着手臂,暗中用力,推着往前走去。
程遠之扭過頭,看向被他抛下的孫以衡。只見孫以衡血跡斑斑的臉上擠出勉強的笑意,對鄭晖拱手道:“不知這位公子名姓?”
鄭晖往這邊看了一眼,提高聲音道:“鄭晖。”
鄭晖。程遠之咬了咬牙,記住了這個名字。唐枝心頭一動,也記住了這個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真是多病之秋啊,鼻炎剛好,竟然又咳嗽起來,嗓子苦得要命……當然,這種小病小痛是阻止不了輕大爺日更的(威武臉!
下章預告:
程老太就回來了喲~
17再謀(小修)
走出人群後,唐枝放下程遠之的胳膊,疾步走向馬車。秋翎随後,程遠之最後,坐到唐枝對面,看着閉目靠在車廂壁上,動也不動,冷哼一聲,也閉上眼睛。
兩刻鐘後,馬車停在程宅門口。唐枝在秋翎的攙扶下了馬車,看也不看程遠之,疾步往內院走去:“燒水來!”
秋翎捧着被撕壞的衣裳,眼淚瞬間就下來了:“都怪我,若我早些回來,夫人便不會吃虧了。”
唐枝閉目靠在浴桶裏:“不怪你,下去吧。”
秋翎含着眼淚,出了屋門。拎着花灑,站在及腰高的牡丹花樹前,沖洗葉片上的灰塵。忽然,在一片葉子上眼尖地發現一條小青蟲,揪下來丢到地上:“爛人!踩死你!居然設計我們夫人!我踩!我踩踩踩!”
平日裏最是敦厚老實的丫頭,秋翎此時心中充滿怒氣,把青蟲當成程遠之,狠狠踩了個稀巴爛:“等我們老爺來了,看怎麽收拾你!爛人!”
在溫水中泡了小半個時辰,身上的燥意才漸漸消退。唐枝擦淨水珠,換了衣裳躺在貴妃榻上,腳腕交疊,左右晃動着。手中搖着團扇,眸子半合,眉頭擰緊。
今日之事,是她大意,險些被狗咬了。
上趕着戴綠帽子,怎會有如此惡心的男人!一股郁氣積在胸中,遲遲不散。想起孫以衡得意的嘴臉,面上浮現嫌惡。自從還在玉橋縣時,程遠之納了兩個通房,唐枝就漸漸不跟他同房了。孫以衡流連花叢,花酒也不知喝了幾大缸,身上不知染沒染病,若真叫他……可真要嘔死了!
腦中又浮現出一個異常高大的身形,明明神情冷硬,說話的口吻卻仿佛很是熟稔。鄭晖,默念這個名字,心頭又浮上一股古怪的感覺。他分明是答孫以衡的話,不知怎的,唐枝就是覺得他是說給她聽的。
賠了銀子又折兵的程遠之此刻正在懊惱,連這般周密的計劃都能被她逃脫,難道上天注定,她要做他一輩子的夫人?恨恨地踢飛腳下的石子,鄭晖是嗎,他記住了!
來到西院,下意識地走到瓊姨娘的屋門口。看着緊閉的屋門,不禁更加郁悶。他心愛的瓊姨娘被那夜叉打了臉,這幾日都不肯見他。
郁卒地轉身,擡腳走向別的方向。這時,忽然身後響起一聲:“大爺!”
程遠之轉過身,只見門不知何時開了,瓊姨娘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裙子,扶着門框,脈脈含情地看着他。
“瓊兒,你終于肯見我了?”程遠之驚喜地走過去,捧起瓊姨娘還有些傷痕的臉,心疼得不得了:“瓊兒,你受委屈了!”
“有大爺憐惜,瓊兒就不委屈。”瓊姨娘抿着唇,妩媚的眼睛裏滿是愛慕。引着程遠之進了屋,按着程遠之在床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他的腿上:“瓊兒十年沒見到大爺,想得都快死了。”
程遠之一愣:“不是才三日沒見嗎?”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可不就快十年了嗎?”瓊姨娘不依地纏住他的脖子,豐滿的身子磨蹭着程遠之,“大爺都不想人家!”
剛被唐枝嫌棄,此刻被瓊姨娘一番愛慕表白,程遠之頓時感動得不行:“瓊兒這般對我,我一定再不會讓人欺負你!”
“大爺嘴上說得好聽,你都三日沒來看人家了,還說不會讓人欺負我?我不信!”瓊姨娘說着,技巧性地扭動起來,臀部磨蹭着身下某個躍躍欲起的部位。
放在往常,程遠之早就按倒她行一番雲雨。可是今日不知為何,仿佛沒感覺到似的,老實在在地解釋起來:“大爺這幾日在想法子收拾那夜叉。”
程遠之格外喜歡瓊姨娘,不僅因為她功夫好,還因為她不怕唐枝。別人每每提到唐枝,都像老鼠見了貓,偏偏瓊姨娘有幾分機靈,每每能想到主意,幫他膈應唐枝。便把心中的不快通通道來:“此計失敗,那夜叉定然心中有了防備,下回不知怎樣才好!”
瓊姨娘微微一笑:“大爺別急,我給大爺看個好東西。”彎下身子,從枕頭下面掏出一本賬簿,“那日我見夫人瞧這本賬簿瞧得認真,搭眼一看,有些字不像是咱們家的賬簿,大爺瞧一瞧?”
程遠之沒問她怎麽弄來的,接過賬簿打開一看,眉頭漸漸皺起來。瓊姨娘識字不多,從唐枝屋裏偷出來後,翻了兩遍也沒看出苗頭。此時見程遠之皺眉,不由得有些緊張,掐着手心道:“怎麽?我弄錯了嗎?”
“哈哈!瓊兒,你立了大功!”程遠之大笑着舉高賬簿,唐枝啊唐枝,這回你死定了!
本朝對女子的要求放松許多,但是對孝道卻更加嚴苛。唐枝私下經營店鋪,犯了老夫人的大忌,到時老夫人一個“不孝”的帽子壓下來,看她還如何嚣張?仿佛已經看到唐枝人財兩空,沮喪離去的場景,程遠之滿臉笑容,抱住瓊姨娘的臉,用力親了一口:“瓊兒,你就是大爺的福星啊!”
瓊姨娘嬌吟一聲,緊緊貼在他的身上,上下磨蹭起來。程遠之心下高興,被瓊姨娘熟練地撩撥,漸漸動情,壓倒瓊姨娘,熱火朝天地動起來。及至最後關頭,瓊姨娘忍不住地夾着他的腰,一聲聲急促地催他:“大爺,瓊兒忍不住了!”
“大爺也忍不住了。”程遠之說道,可是不知怎的,某處始終硬不起來,急得他滿頭大汗。身下瓊姨娘不停地蹭着他,他越慌亂越不硬,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個救星般的聲音:“大爺,姨娘,老夫人回來了!”
程遠之心下松了口氣,面上卻做出無奈的表情:“瓊兒,老夫人回來了,我們快快出去迎接。”
被打斷好事,瓊姨娘不太高興,撅着嘴道:“那大爺晚上補給人家。”
程遠之連連應道:“一定。”
兩人穿好衣服,來到二門前,正好程老夫人也到了:“娘!您終于回來了,可想死兒子了!”
程老夫人是個身量瘦小的精明婦人,穿戴得極為講究,看着程遠之眼中真切的思念,很是高興:“為娘也想我兒呀!”伸出手去,摸着程遠之的臉,“這段日子不見,怎麽瘦了許多?眼底也有些發青,莫非是遇着不順心的事了?”
聽到親娘的問話,程遠之眼眶一酸,一股委屈湧上心頭,他何止是不順心,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扭頭瞪了唐枝一眼,說道:“娘不在,這個家裏就亂糟糟一片,兒子沒有一日省心的!”
這句話純粹是污蔑了,在瓊姨娘設計謀害唐枝之前,唐枝一直是最明理和氣的正房夫人,從來沒有刻意難為過誰,家中下人也都循規蹈矩。
程老夫人不知道這些,扭過臉看向唐枝,皺眉道:“媳婦,你是怎麽管家的?”
“老夫人剛回來,怎能在二門站着?不如先回院子裏歇息一番,有話再說不遲。”唐枝不接這茬,心底冷笑,程遠之日日縱欲,臉色好看才怪!
程老夫人微皺眉頭,有些不滿。這個媳婦美得太過,長着一副不安于室的面孔。當初程遠之要娶唐枝,她本是不願的,可是耐不住程遠之的祈求:“娘,這個女人是縣裏最漂亮的,兒子就看上她了!別人都娶不到,如果我娶到了,豈不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