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明我厲害?”

待到唐枝進門,裏裏外外都把持得極好,才稍稍舒心。只是有一點,唐枝待人不親近,不論對誰,眼角眉梢總帶着那麽一股子傲氣,叫人看了不舒服。

“既然如此,就先回院子裏吧。”程老夫人淡淡地轉回目光,把手臂遞給程遠之,一行人往南院走去。

“娘,您怎麽這就回來了,不是說入秋才回來嗎?前陣子收到您的信,兒子不知道有多歡喜。”一路上,程遠之的思念之情從來沒停過,程老夫人漸漸彎起嘴角,兒子就是比女兒強,貼心,還懂事。不像那個蠢閨女,懷着孩子還舍不得給男人安排通房,失了男人的心。給她出主意還被埋怨,真是吃力不讨好。

這一點上,唐枝倒是做得極好,程老夫人回頭,看到六個美豔乖巧的小妾,心裏頭總算舒服一些:“她自己能照顧孩子,我就回來了。”說着,扭頭對唐枝道:“秋娘生了個閨女,生産時很是險惡,糟了身子骨。待會兒你到賬上支些銀子,買些上好的補品和藥材差人送去。再多備一些給小孩子的禮物,記得貴重些,免得被人輕瞧了她們母女。”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花花好少,不星湖~~~~(>_<)~~~~

18挑撥(小修)

聽到程老夫人的話,唐枝沒有立即回答。程老夫人等了片刻,皺起眉頭:“你有什麽難處嗎?”

這話自然是客套話。當着一幹下人的面,尤其剛回到家,程老夫人不想立即給唐枝臉色看。唐枝瞟了程遠之一眼,唇角彎起一抹弧度:“準備五十兩的禮物,是沒有難處的。”

“五十兩?那怎麽夠?”程老夫人皺緊眉頭,不滿地道:“咱們這樣的人家,給五十兩銀子還不如不給,沒得讓人取笑!”

“老夫人以為,拿出多少銀子合适呢?”唐枝不急不緩地反問。

程老夫人“哼”了一聲:“至少要三百兩銀子才過得去!”

“是,我知道了。”唐枝微微一笑,點頭應道:“回頭我拟個單子,請老夫人過目。”

“這才像話。”程老夫人面色稍緩,“秋娘是你們的妹妹,銀子送出去,長的是你們的臉。”

說着話,一行人此時已經來到南院。留守在院裏的丫鬟們紛紛來迎,恭候讨巧,一疊聲的好話。被衆星拱月的程老夫人望着打理得幹淨整齊的院子,下巴愈發擡高:“不錯,你們都沒有躲懶。”

進得屋中,桌椅板凳都擦拭得明亮潔淨,與走之前沒有絲毫差別。程老夫人愈發滿意,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這個兒媳雖然不讨喜,管起家來倒是有一手:“行了,我累了,你們先回去吧,晚上吃飯的時候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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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遠之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對程老夫人說,可是看着身邊的唐枝,又見程老夫人面露疲色,想了想便放棄了:“是,娘好好休息。”

出了門後,程遠之徑直往瓊姨娘的院子裏行去,看也沒看唐枝一眼。如此不給面子,擱在往常是很罕見的,院子裏的丫鬟們不禁心想,莫非前幾日大爺對夫人動手的傳言是真的,大爺跟夫人過不下去了?

感受到下人們異樣的眼光,唐枝神情不變,仿佛沒有看見。這會兒已近傍晚,天不是太熱了,沐着晚風慢悠悠地往回走。

給程秋娘的禮品單子,毫無難度,簡直信手拈來。在程老夫人的眼裏,越貴的就是越好的,什麽人參燕窩,什麽長命鎖,什麽純金項圈,洋洋灑灑寫了幾張紙,吹幹墨跡,唐枝笑了。

晚飯時,看着坐在右手邊吃得仔細的唐枝,程老夫人不悅地道:“媳婦,你已經嫁入我們家兩年了,從唐家帶來的那些壞習慣,該改一改了吧?”

唐枝不緊不慢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拈着絹帕拭了試嘴角,才說道:“老夫人說的是?”

“做人家媳婦的,哪個不是恭恭敬敬地伺候婆母相公吃罷,才坐回用飯?”程老夫人冷哼一聲,想起生完孩子還要伺候老虔婆的程秋娘,再看坐在凳子上優雅端莊,沒有一絲要起來的架勢的唐枝,頓覺不滿:“遠兒,你瞧瞧你媳婦,哪有為人的妻子的模樣?”

程遠之立刻道:“唐氏!娘說的話你聽見沒有?還不快起來服侍娘?”

唐枝輕擡下颌,朝程老夫人身後的兩個丫鬟點了點:“芳露與甘草都在,何必要我搶她們的夥計?”

“丫鬟服侍我是本分,你服侍我是孝心,怎能混為一談?”程老夫人擰眉不悅。

“既然如此,老夫人請稍等片刻。容我吃兩口,墊一墊肚子。”唐枝勾了勾唇角,用不孝壓她?那就別怪她用不慈反壓回去。

果然,程老夫人生氣地道:“油嘴滑舌!不尊長輩,不敬夫君,你們唐家就是這樣的家教?”

見程老夫人不依不饒,唐枝也沉下臉來:“我們唐家的家教就是,餓了就吃飯!”

程遠之原本還在想,如何抹黑唐枝,讓程老夫人厭惡她。沒想到唐枝自己不識趣,跟程老夫人頂撞起來,當下心裏那個高興:“如今你已經嫁入我程家,不再姓唐,唐家的那些規矩快些忘了!”

唐枝攥着手心,強忍着才沒掀了桌子:“我吃好了,先回去了。”

“站住!”程老夫人氣得指着她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你連這個規矩也不懂?看來要送你回玉橋縣,讓親家重新教一教你了!”

程秋娘生了個女孩兒,還要在婆母跟前伺候,唐枝連半個崽兒都沒下,哪裏來得底氣?程老夫人很是不快。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這些老規矩在先帝清婉女皇十六年就廢除了。”說到“夫死從子”時,唐枝瞥了程遠之一眼,眼中的冷意讓程遠之莫名後背一涼,“我就是這樣的性子,老夫人看我不順眼,不如一封和離書,我們好合好散。”

和離之事,唐枝原沒打算這麽快就說出來。可是程老夫人趕在唐書林之前趕到,先機已失,不得不進行第二項打算。

“你——”聽到這裏,程老夫人哪還有心情吃飯,氣得摔了筷子:“你好大的膽子,真以為我拿你沒轍?”

唐枝這個人,從來跟一般的姑娘不一樣。人家在乎的事,她不見得放在心上。人家害怕的事,同樣不見她有何恐懼。程老夫人與程遠之都拿唐枝沒有辦法,說她不孝,她沒做過什麽忤逆的事。說她不賢,她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說她心胸狹窄不能容人,可是她一點也不妒忌,小妾如流水般往家裏引。

婆母不喜,夫君不愛,小妾難纏,擱在尋常姑娘的身上,早就過不下去了。偏她不一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天天打扮得漂漂亮亮,還有心情養花。這讓程老夫人很憋屈,誰家媳婦不是被婆母捏上幾十年?怎麽捏她一下,她就要和離?氣得撫着胸口,手指直哆嗦:“說你兩句,你就要和離,你真當自己是金枝玉葉?”

“難道不是嗎?”唐枝輕巧地反問。

直把程老夫人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程遠之打蛇上棍,連忙接話道:“你這就跟娘道歉,并服侍娘吃飯,否則我立即休了你!”

只見兒子還沒被迷了心竅,程老夫人終于緩過來一些,喘着氣道:“我兒,你怎麽娶了個這麽不知輕重,不懂規矩的媳婦啊!”

唐枝沒心思跟他們歪纏,直接從袖中掏出幾張紙,往桌上一拍:“這是給秋娘的禮品單子,如果沒問題,我就去置辦了。”

程老夫人一噎,壓下怒氣,撿過來看。本想借機挑剔,再給唐枝難堪,誰知看了兩遍,竟然撿不出一絲兒錯來:“哼!算你有心,就照這個辦吧!”

禮品單子自然錯不了,唐枝深知她的喜好,怎麽可能有錯?收回禮品單子,塞進袖子裏:“老夫人慢用,我置備東西去了。”

程老夫人瞪着眼睛,眼睜睜地看着唐枝說走就走,竟然沒來得及攔。程遠之見狀,趁機說道:“娘,這唐氏愈來愈沒有規矩了,你不在的時候,她——”當下添油加醋,将唐枝如何對他不敬,又是怎樣磋磨小妾們,并跟別的男子不幹不淨,對程老夫人道來。

“你說得是真的?”程老夫人倒還沒糊塗,立刻就相信程遠之的話,“往常看她雖然倨傲,也沒有你說得那樣?”

“那是因為娘不在家!自從娘走後,她不知道有多可惡!”程遠之咬着牙,深惡痛絕地道。

程老夫人不禁擰起眉頭,當年程遠之看上唐枝,可是千求萬求,才征得自己同意。為何才過去不到兩年,兩人竟走到這個份兒上?

“娘不知道,這唐氏還是個敗家娘們,天天吃得是山珍海味,喝得是瓊漿玉露,把咱們家都敗光了!”程遠之又道。

程老夫人更加不信了:“我瞧着她很會管家,老爺臨走前留下的鋪子,不就被她打理得很好?”

“才不是!”程遠之有些急了,正要說什麽,忽然外頭走進一個人來:“王琰見過老夫人,見過大爺。”

“王先生為何來了?”程老夫人問道。

王琰正是程家的賬房先生,進屋說道:“方才夫人到賬房支五百兩銀子,我來問一問大爺,可給夫人支取?”

程老夫人一聽數額,便知是什麽事兒了,不禁疑道:“家中賬務由夫人掌管,王先生為何問到這裏來了?”

“先頭大爺說,家中的賬目都由大爺說了算,不再歸夫人管制。”王琰看向程遠之。

程老夫人也看向程遠之:“遠兒,可有此事?”

程遠之摸了摸鼻子:“王先生,你告訴夫人,這五百兩銀子讓她先拿私房錢墊上。”

“這——”王琰沒有立即應下,而是看向程老夫人。

“給秋娘和孩子置備禮品,為何要從唐氏的私房錢裏出?”程老夫人很摸不着頭腦,“咱們家又不是沒有銀子。”

作者有話要說: 貓貓乖,土豆乖,芳芳乖,哦哦乖,挨個親小臉兒~你們都是輕大爺的小棉襖啊小棉襖~~

19污蔑(小修)

“娘!”程遠之急得喊了一聲,“娘忘了我方才說的?咱們家的銀子,都被唐氏敗盡了,現在賬上連一千兩銀子也沒有,不從她私房裏出,怎麽給秋娘置備禮品?”

“什麽?不足一千兩?”程老夫人登時愕然,随即看向王琰道:“大爺說得可是真的?”

王琰心裏一抽,垂下眼睛答道:“回老夫人,賬上銀子确實不足一千兩。”

程老夫人立時大怒:“你這個賬房是如何當的?我臨走之前是怎麽吩咐你的?怎能由着夫人胡亂支出?”

王琰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被程遠之搶過話去:“娘,此事怪不得王先生,都是那唐氏嚣張跋扈,連我都管不得,王先生又能如何?”

說着,對王琰使了個眼色。王琰不禁苦笑:“王琰辜負老夫人的囑托,請老夫人責罰。”

“好個唐氏!”程老夫人怒拍桌子,“來人!把唐氏給我叫來!我倒要問一問,這些錢她都花到什麽地方去了?”

此時,唐枝拉開床頭櫃子,翻了幾回,不見賬簿的影子,奇道:“莫非我記錯了不成?”翻了兩回,沒有找到,又走到梳妝桌跟前,拉開抽屜彎腰翻找。

她穿着一件煙羅紫的紗裙,頭上松松挽着發髻,如雲般的秀發從肩頭滑下,直直垂落腿彎。曼妙的身姿投在窗子上,一舉一動,形成一抹誘人的魅影。

“秋翎,我記着廣豐糧行的賬簿呢?你見了沒有?”遍尋不見,唐枝沒了耐心,朝外間喊道。

秋翎正在外頭浣洗衣物,聞言連忙沖進來道:“夫人不是放在床頭的櫃子裏了?”

“我找過了,沒找到。”唐枝攏着袖子,把櫃子讓出來。

唐枝的東西多半不瞞着秋翎,除卻極貴重隐私之物,尋常物件的擺放,秋翎甚至比唐枝還門清。安慰道:“夫人別急,我再找找看。”走上前去,拉開唐枝常放賬簿的那一格,果然不見。又拉開其他小格子,依然沒有,也覺得奇怪:“莫非夫人上回看過,不小心落在哪個旮旯裏?”

說着,挽起袖子,趴在地上就要往床底下看。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個聲音:“夫人,老夫人喚您去南院,有事相問。”

來人正是程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之一,芳露走進屋裏,只見秋翎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掩嘴笑道:“秋翎妹妹,這是在做什麽?”

秋翎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是芳露姐姐啊,我在找東西。”

芳露掩嘴一笑,沒來得及說話,唐枝走近前道:“老夫人喚我何事?”芳露立即答道:“奴婢哪裏知曉?夫人去了便知。”

笑吟吟的模樣,令人看不出來深淺。唐枝卻知道,程老夫人喚她絕無好事,定然是程遠之又在她面前說了什麽。在心中默念道:“死老頭,來得這樣慢吞吞。若壞我好事,跟你沒完!”

離程宅隔了兩條街,客棧裏頭,唐書林正在泡腳,忽然鼻子一陣癢:“阿嚏!阿嚏!”

床邊收拾衣物的杜芸扭過頭來,譏笑道:“老爺,你行不行啊?一路上又是吐,又是嫌颠簸,好容易到京城了,別是又感冒了吧?”

唐書林瞪她一眼:“一聲兒是想,兩聲兒是罵,方才老爺打了兩個噴嚏,定然是那作死的丫頭罵我了!”

杜芸“嘁”了一聲,扭回頭繼續收拾行李:“自個兒身子骨弱,還非要賴到閨女頭上,就沒見過臉皮這樣厚的。再說了,你攔着阿誠不讓他回去報信,就是罵你也是活該。”

“你!你再對老爺不敬,老爺休了你!”唐書林怒道。

“你休啊!休啊!”杜芸摔了捆到一半的包袱,叉腰來到唐書林跟前,指着他的鼻子道:“你以為姑奶奶愛伺候你?若不是被你那好閨女下套,姑奶奶會嫁給你?弱得像個娘們,再年輕二十歲我也看不上!瞪什麽啊?有種你休了我啊?不休我就是沒種!”

唐書林指着她,“你”了半晌,只憋出來一句:“你休得張狂!你如今生是我唐家的人,死是我唐家的鬼,想讓老爺休了你?做夢!”

“沒種!”

“你再說一遍?”

“沒種沒種沒種——啊!”瞪着眼睛叫嚣的杜芸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只見唐書林猛地站起,赤着腳出了腳盆,走到床邊猛地把她推倒:“今晚老爺就讓你瞧瞧,老爺有沒有種!”

被怒火燒昏了頭的唐書林滿腦子都在想有種還是沒種,全然把需要他幫助的閨女忘在九霄雲外。唐枝在芳露的引領下,再次來到程老夫人的院裏。打開簾子,走進屋中,只見程老夫人當堂而坐,程遠之坐在她右手邊,賬房先生王琰則垂首站在一側。看着這一幕,唐枝心裏有了數:“老夫人喚我來,所為何事?”

“我問你,賬上的銀子可是被你敗盡了?”程老夫人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就問出來。

“我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唐枝從來沒用過程家一文錢,怎肯認賬。

“遠兒都告訴我了!賬上原本有三千多兩銀子,如今只剩下不足一千兩,若不是被你花去了,難道被鬼偷了不成?”程老夫人厲聲質問。

“家裏頭不止我一個活人,老夫人為何偏偏認定是我花去的?”唐枝淡淡地反問。

“娘說是,那就是,你休得狡辯!”程遠之坐在程老夫人旁邊,只覺腰杆都硬了許多:“你立刻把賬上的缺漏補齊了,然後給秋娘的禮品從你私房裏出,此事就算揭過!”

唐枝唇邊勾起一絲冷笑,挑了挑眉:“說假話可是要被天打雷劈的。那兩千六百四十兩銀子到底是如何花去的,大爺真的要我說出來?”

“你還狡辯?你記得這麽清楚,不是你花的還能是誰?”程遠之瞪着她道,“若你現在認了,我跟娘都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此次就不予追究,原諒你這一回!”

唐枝撇了撇嘴,直接把目光投向站在一側的王琰道:“王先生,你去把賬簿拿來。”

“拿賬簿做什麽?”程遠之身子微僵,暗道不好,時間太緊,竟然忘了賬簿的事!

“家中銀錢的支出情況,賬簿上都記得很清楚,對吧?”唐枝看着王琰問道。

時至此刻,程老夫人也看出來了,敢情程遠之說的并非全然是真的。只是,程遠之為何要污蔑唐枝,又要她掏私房錢呢?家中的銀子,又到哪兒去了?

“王先生,你便把賬簿取來。”程老夫人說道。

王琰應道:“是,老夫人。”

見他躬身退下,程遠之有些着急:“娘——”

程老夫人管家很嚴,尤其對銀錢的把控,唐枝把着家中的賬目,便是程老夫人所要求。如果被程老夫人知道,花去兩千多兩銀錢的是瓊姨娘她們,可怎麽是好?仿佛已經看到瓊姨娘等人血淋淋的下場,程遠之不禁打了個哆嗦:“娘,我出去一下。”

程老夫人對此沒有異議,倒是經過唐枝身邊時,被唐枝冷冷掃過一眼:“大爺這會兒想毀屍滅跡,已經來不及了。”

“你,你什麽意思?”程遠之做賊心虛,不禁停下腳步。

唐枝不理他,垂眼彈着袖子上的褶子:“大爺是男子漢大丈夫,做得出憐香惜玉,放開家中銀錢任由姨娘們花銷的事,便該承擔得起責任才是。”

程遠之故作鎮定地指着她道:“休得胡說!瓊兒她們何曾花過賬上一文錢?你別把自己做過的事安在她們頭上!”轉頭對程老夫人道,“娘,唐氏心機狡詐,多半把銀錢開支記在瓊兒她們頭上,這樣的賬簿不看也罷!”

“到底怎麽回事?”程老夫人皺眉,只覺得眼下情形一片混亂,她離開家裏才兩個月,為何亂成這樣?“唐氏,你來說!”

“王先生拿來賬簿,老夫人一看便知。”

不多時,王琰帶着賬簿回來,程老夫人不識字,便讓王琰念給她聽。剛聽沒兩句,臉色便陰沉得仿佛滴下水來:“胡鬧!簡直是胡鬧!”

“娘,這賬簿不能信啊,瓊兒她們自來乖巧,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程遠之氣憤地指着唐枝,“定是這惡婦,買通了王先生,在賬簿上作假!”

王琰立刻跪在地上,叩首喊冤:“老夫人明鑒,王琰從不曾任意篡改賬簿!”

程老夫人也是風風雨雨經過許多年,再看程遠之眼底的焦急,哪還不明白?沉聲道:“把姨娘們全都帶過來!”

芳露得令,出門往西院行去。程遠之等在屋中,時不時往外望去,很有些坐立不安,落在程老夫人的眼裏,不禁暗嘆。再看站在一邊,垂頭漠然的唐枝,更加眸光一沉。

作者有話要說: 我把唐爹寫得如此猥瑣,咳咳,忽然覺得唐枝的和離之路略坎坷啊……來,猜一猜幾章內唐枝跟程渣會和離?猜中有獎喔~

20字跡

六人魚貫而入,站成兩排,跪下叩頭:“問老夫人安。”

程老夫人坐在上首,沉臉不語。

看着跪在第二排最右邊的白色身影,程遠之心疼地道:“起來回話。”

程老夫人的嘴唇動了動,臉色更沉,卻沒有制止。唐枝很理解她的心情,畢竟是後半輩子的依靠,為這點小事惹惱程遠之可不劃算。

唐枝對此卻沒有意見,只道:“王先生,念賬。”

于是王琰掀開賬簿,念道:“本月十六,瓊姨娘支走二百兩銀子買補品,環姨娘支走一百兩銀子買衣裳……”

苗姨娘等人先前還不明白,可是等王琰念出第一句的時候,臉色剎那間變得蒼白。不待王琰念罷,已經渾身哆嗦起來。

程老夫人沉聲道:“可有冤枉你們?”

苗姨娘等人撲通跪下,深深埋下臉,簌簌發抖。

“你來說。”程老夫人一指苗姨娘。

苗姨娘摳着地面,結巴地道:“沒,沒有冤枉。”

“你呢?”程老夫人又一指環姨娘。

環姨娘見苗姨娘招了,也瑟瑟地道:“沒有冤枉。”

程老夫人冷哼一聲,拍桌道:“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大肆敗壞家財?”

苗姨娘等人又是一抖,忽然環姨娘擡頭指向瓊姨娘:“都是瓊姨娘——”

“都是兒子——”程遠之與環姨娘一同開口。

程老夫人看了程遠之一眼,冷哼一聲,指着環姨娘道:“你來說!”

環姨娘咽了咽唾沫,用力掐着手心:“那日瓊姨娘不來給夫人請安,大爺不僅不罰她,還賞她一百兩銀子買衣裳。瓊姨娘等大爺走後,便在我們面前搔首弄姿,露出身上歡愛的痕跡,還說大爺把她的腰都弄疼了。夫人可憐我們,便讓我們也支些銀子買衣裳。”

“可是瓊姨娘不知使了什麽法子,竟讓大爺逼夫人不管賬,而後大肆支取銀子。我們心有不甘,才效仿瓊姨娘,鑄下大錯,請老夫人責罰。”

誰也不是蠢的,在這一瞬間,環姨娘想了很多。當日唐枝下命令,放開銀錢管制,任她們敗財也不阻止,雖然不知道安得什麽心,但是已經給她們每個人都埋了禍患。程老夫人是個管家甚嚴的人,在她面前,程遠之保不了她們。

至于瓊姨娘,能夠蠱惑程遠之的女人,程老夫人怎會喜歡呢?等賣掉瓊姨娘,程遠之就是再生氣,以後她們認真服侍,也會收回他的心。只有向來不與她們為難的唐枝,或許能靠一靠。

因而話裏話外,都把唐枝說成被迫無奈,以期望得到唐枝的回護。而程老夫人聽罷,卻不問唐枝,而是看向苗姨娘等人:“環姨娘說得可是真的?”

環姨娘的話中已經捎帶上苗姨娘等人,只見其中并無坑害之意,苗姨娘等人稍作猶豫,便點頭答道:“回老夫人,是真的。”

“胡說!”程遠之一拍桌子站起來,“一派胡言!”

被否認的環姨娘等人低下頭,眼中均閃過恨意,她們五個加起來也抵不過一個瓊姨娘,叫她們情何以堪?程老夫人不發話,便沒有她們擅自開口的道理,不由得望向唐枝,期待她的回護。

果然,唐枝沒有令她們失望:“大爺說環姨娘是一派胡言,不知哪句不符?”

程遠之噎住,事情都發生在這個月,稍加回憶便記起來了,那日瓊姨娘确實去晚了,并且他賞她一百兩銀子買衣裳,也是他縱容瓊姨娘嚣張,但是他的目的是氣唐枝,而不是氣苗姨娘她們呀?

“既然沒有出入,大爺不該一味維護瓊姨娘,當由老夫人裁決才是。”環姨娘等人識趣,唐枝也不介意拉她們一把。

程老夫人打理內宅多年,這些小手段早就一清二楚,冷眼觀看不多時,便明白過來,一切都是争風吃醋害的!當即下令道:“瓊姨娘挑頭惹事,責打二十板子,限十日內補齊從賬上支取的銀兩。環姨娘等人每人責打十個板子,同限十日內補齊。”

程遠之一聽,頓時大為心疼:“娘——”

“住口!”事關家規,程老夫人可不想把好好的一個家讓小妾們争風吃醋給折騰沒了,“就這麽定了!”

“等等!”唐枝伸手攔道,“老夫人恐怕不知,瓊姨娘并非走投無路的普通人家的姑娘,而是孫家少爺曾經的二等丫鬟。從小在那等地方長大,所學所會,恐怕大爺——”

程老夫人一驚,怪不得程遠之對瓊姨娘如此維護,原來是大戶人家跑出來的小狐貍精!程老夫人活到四十多歲,什麽沒見過?再看瓊姨娘故作柔順的姿态,頓時冷笑,同樣是女人,誰看不透誰?直道:“我程家雖不是高門大戶,但是一個二等丫鬟,跑來我們家裏做姨娘,決然沒有這個道理。從今日起,瓊姨娘降為通房,月例二兩銀子。”

一聲令下,苗姨娘等人暗暗歡呼,無不快意。只有程遠之急道:“娘,瓊兒是知書達理的良女子,讀書識字,溫柔體貼,怎麽能聽唐氏一番饒舌,就降她為通房呢?”

程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當初程遠之看上唐枝,非要娶回家,也沒有這樣跟她說話:“你是為了這個小賤蹄子,非要跟我作對了?”

程遠之低頭道:“兒子不敢。”

程老夫人冷哼一聲,随即聽程遠之道:“如果瓊兒立了功,可否功過相抵?”

“她立了什麽功?”程老夫人懷疑地道。

程遠之立時來到瓊姨娘身邊,伸手道:“瓊兒,那樣東西你帶了沒?”

“妾帶在身上了。”瓊姨娘柔弱地跪直,從懷裏掏出一本賬簿。

看清瓊姨娘手中的東西,唐枝瞳孔微縮,難怪秋翎怎麽也找不到,原來如此。程遠之拿到賬簿,得意地沖唐枝揮了揮,捧到老夫人跟前:“娘,這是瓊兒發現的,唐氏居然背着我們,在外面私自開商鋪!”

“嗯?”程老夫人皺眉,“這是怎麽回事?”

“唐氏在外面經營着一間叫做‘廣豐糧行’的鋪子,每月進項有五六百兩之多!”

程老夫人不禁大吃一驚,程老爺臨走前留下的鋪子,每個月進項也才一百多兩,最好的時候也不過兩百兩,唐枝竟然經營着一間如此賺錢的店鋪?臉色一沉:“大爺所說可是真的?”

“當然不是。”唐枝沒有絲毫猶疑地道,“我從來沒經營過什麽店鋪。”

“你還敢狡辯?這可是從你屋裏翻出來的賬簿!”程遠之冷笑道。

唐枝面色平靜:“我從來沒見過這東西。”

“你——”程遠之咬牙,翻開賬簿,指着上面的字跡:“白紙黑字,你敢說這些字不是你寫的?”

“不是我寫的。”唐枝回答道,随後反問:“大爺口口聲聲說是從我屋裏翻出來的,不知瓊姨娘為何偷偷進我屋裏,四下翻找?”

斷沒有哪個主母能夠忍受小妾趁人不在時偷偷翻找東西,這是大忌,其心可誅!

“這不用你管!”程遠之氣她不認,“你可敢當面寫下字跡,以證清白?”

唐枝面上不見慌亂:“我自然敢。但是我不能白白寫,如果字跡不同,瓊姨娘進我屋裏,該當何罪?”

程遠之一怔,随即看了一眼瓊姨娘,咬牙道:“如果字跡不同,瓊姨娘任你處置!”

“好,如果字跡不同,我要打斷她的手!”唐枝忽然語氣铿锵,“如果大爺答應,我這便收拾筆墨!”

程遠之心頭一抽,只見唐枝神色堅定,不由得猶豫起來。莫非他們真的搞錯了,唐枝沒有私下做生意?可是如果沒有,她哪來那麽多錢,随随便便就掏出兩千兩銀票?最終,程遠之認為這是唐枝故布疑陣,狠了狠心:“好,就按你說得來!”

在此期間,程老夫人一直沉默不語。在她看來,唐枝很是懶散,平日裏也就養養花,針線從沒見她做過。仿佛對她來說,春天乏,夏日曬,秋季困,冬時冷,就連出門都極少。這樣的一個人,會背着她做生意嗎?

不管如何,都對程老夫人沒有損失。如果字跡證明唐枝在私下做生意,則是不孝,必定要她交出一些充公。如果字跡證明不是,那麽瓊姨娘這個孫家的爛貨正好被打斷手,攆出家門。

程遠之不知程老夫人的心思,命人拿來筆墨,鋪好紙張,指着書中一頁,令唐枝去寫。唐枝沒有停頓,捏起筆一蹴而就。她的字如其人,狷狂張揚,同賬簿上的勁瘦小字毫無共通之處。

“請大爺瞧一瞧,可有相同之處?”唐枝放下筆,擡眼問道。

程遠之的臉色難看得要命,緊緊抿着嘴唇,鑒定的真相卻說不出口。苗姨娘等人此時都圍過來,見狀紛紛道:“完全不一樣啊,夫人的字更大氣一些。”

“就是,根本不可能是夫人寫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下有幾位妹紙都說女主略軟,于是阿輕把13-18章的內容翻寫了下,14、15兩章大修,其他都是小動。

妹紙們可以回顧下喲,如果有問題歡迎留言指正~

21求情

程遠之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一定是秋翎代你寫的!”

“大爺真是說笑。”唐枝冷脆又帶有一絲譏諷的聲音道,“秋翎是丫鬟,不懂得寫字。”

“誰知道——”程遠之還待說什麽,忽然被程老夫人打斷:“好了!瓊姨娘滿口謊言,行徑卑劣,除卻方才的懲罰之外,再打斷她的雙手!”

“不——”瓊姨娘搖搖欲墜,臉色蒼白,滿是不可置信。

接收到她懇求的眼神,程遠之又急又氣,急忙來到程老夫人身邊道:“娘,不能打斷瓊兒的手!瓊兒是無辜的,定是唐氏使了詭計,陷害瓊兒!”

“住口!”見他屢次求情,程老夫人心中大恨,厭惡地看向瓊姨娘道:“是唐氏讓她偷盜的?手腳不幹淨,還怨到別人頭上?”

程遠之頓時語塞,看了看冷眼站在一邊的唐枝,心中恨極,卻想不到法子。就在這時,忽然瓊姨娘撲倒地上,辯解道:“老夫人恕罪,這賬簿不是夫人的,是妾一時怨念,栽贓到夫人頭上。”

瓊姨娘也算機靈,此時如果咬定廣豐糧行的賬簿是唐枝的,則不僅遭受被唐枝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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